“事情办好了?”姬千珏坐在桌后,低声一咳,冷声道
“回殿下,全都准备好了,只消一步,便可将景王的粮仓搬空”猥琐男子紧张的搓了搓手,摆出自己最谄媚的笑容讨好道
姬千珏淡淡道“很好,让探子去林尚武军内散发消息,就说景王三日后要起兵反抗”
他看了看手下的姬英,后者冲他一笑,显得有些面容狰狞
姬千珏眉目舒展“逼他们起兵,可知道怎么做?”
猥琐男子支支吾吾片刻,用手比划了一个数额,嘿嘿一笑
姬千珏嗤笑一声,真是钱帛动人心,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不过,倒是意外的好用,比别有居心的家伙用着可太过放心了,姬千珏看了一眼旁边的姬英,意味不明
“就按你说的给,可还有其他?”
猥琐男子立马喜开颜笑道
“没有了殿下,小人这就去办,保证事无巨细”
等来人赔笑着退下后,姬千珏才重新看向姬英,阴冷道“你想追随我?”
姬英看着面前与原先大相径庭的男子,暗叹果然是个痴情种,察觉到姬千珏审视的目光,他连忙垂头下跪道
“姬燕把持大权已久,下属们早就暗中不满他的蛮横指挥了,当然,也包括属下”
“如今殿下重新愿意掌权,很多下属都是乐见其成的,只要属下开了这个头,往后这势力便是您掌中之物,任您差遣”姬燕恭维道
他另一只独眼垂头看着地上的花纹,室内静谧的可怕,久久无人说话
檀香在一旁散发出悠悠的白烟,气味儿绵延不绝,令人心旷神怡,不小心便沉溺心神无法自拔
这头姬英却是半分也不敢动弹,他承受着头顶无形的威压,浓密的发丝都被脑袋上冒出的冷汗浸湿,风一吹,透心凉
等了许久,直至婢女轻手轻脚过来换好新的檀香后悄悄退下,姬千珏才略微一动,轻轻咳嗽几声,缓慢的站起身,他躺在一旁的小榻上,直至调整好合适的姿势后,才看向姬英
察觉到姬千珏的凌厉的视线,姬英换了个方向跪着,不敢说话
“权势真是令人着迷啊”
此话一出,姬英便觉得心中有底了,他稳下心神,镇定自若的回道
“殿下若有心,这天下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我为何不拿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呢”姬千珏哈哈一笑,随后重重咳嗽了几声,抬手让神色慌张的姬英不要轻举妄动
姬英只好跪在原地,沉默不语,力求自己看起来十分忠诚
第39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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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千珏咳嗽了好一阵,才缓和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姬英,心中何曾想不到他也是带着目的来投诚的,瞧瞧这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心思
姬千珏轻笑,心中暗叹蠢货果然有蠢货该用的的用处…
真是令人厌烦,姬千珏眉眼倦怠
可,别无选择
“除你之外,可还有那几位长老乐意效劳于我?”姬千珏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随意的看向姬英
“这…姬庆,姬麟以及姬枭长老都有此意向,不知殿下…”
姬英小心翼翼回答道,他发现以前看似软弱可欺的殿下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于是更加谨慎的应对,手心冒出细细的汗水,被他不动声色的擦在衣服上
“哦?”姬千珏感兴趣的转过脸,一张俊脸直至中年也无碍于他的美色,衬着一池春水宛如初生的莲花般玉洁动人
“竟不知如此多的长老这般爱戴于我”
姬英额头滴下一滴汗水,奉承道“是啊殿下,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姬庆是九长老,没有实权,平时属于墙头草,哪里好往哪儿倒,区区小人,不足为据
不过四长老姬麟执掌刑罚堂,五长老姬枭执掌情报堂,这两位重量级人物倒阀倒是令姬千珏万分意外,他可不信这些人是冲着所谓复国理念过来投诚的
几代人过去,此种理念早已不复存在,如此看来也就仅有姬燕一人为了复国的野望在苦苦支撑,其余的人早就放弃了
若是自身有此等利益的话……譬如可以扳倒姬燕……也不无可能
看来自己被视为扳倒姬燕的唯一希望了
姬千珏思索着,时不时看向姬英
姬燕手握重权,内部所有大事需得交给姬燕过目,若非如此,其他几位早已出去自立门户,大概是被欺压太久,所以心生怨怼罢了
不过…姬千珏轻笑,眼神讽刺
也不看看是谁给的荣华富贵,蠢不自知的东西…
感受着头顶打量的视线从未断过,姬英暗暗叫苦,心里忍不住埋怨姬枭那个老东西,都怪他把自己先丢出来试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姬千珏站起身“归顺也好,但你的筹码却不够”
姬英抬头,讪笑一声,斟酌着措辞
“殿下指的筹码是?”
“呵”姬千珏轻笑,背光站立,阴影遮挡下的眉目说不出的鬼魅
“你该清楚的”他开口说了几个字
姬英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冷汗悉悉索索的滴落,瞬间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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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暖,明繁推门而入,她今日又换了一身粉衣,衬得眉目似水,青丝如瀑,温婉可人,裙裾散开像是一朵水仙花,走动间摇曳生姿,清甜的梨花香由远及近
香味儿飘近,温殊睁开眼,目光所至之处尽是密集的斑点,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刚要起身
明繁坐了过来摁住他,手法熟练的将金针刺入穴位,青葱般的指尖轻轻碾转金针
“公子还是不要起身的好”
明繁松开手,又取过一旁的已经碾碎成渣的药草,青绿色的草泥泛着清淡的味道,温殊眉目舒展,疼痛似乎减轻了少许
“多谢”低哑道
明繁将药泥均匀的涂抹在温殊的胳膊上,不一会温殊的两条胳膊便成了绿油油一片,取过绷带包扎好后明繁道
“公子不必谢我,份内之事罢了”明繁神色淡定
“公子体质特殊,这胳膊上的割伤一直不见好,这才染了病,也是怪我”
温殊不敢动弹,任由明繁包扎好后才眉眼倦倦道
“不怪你”
昔日他被景王俘虏时在王宫内见到过明繁,那时的明繁还是景王妃嫔,一身宫装明媚动人,与通身阴暗,眉目间满是死气的温殊对比深刻,两人虽无甚交集,但温殊是知道的
这女子想要救他
不为别人,就为自己,虽然这份心弥足珍贵,但…温殊并不领情
再次见到她便是兖州别院内了,想必曲红旗大军入城,景王逃走,王宫沦陷,已经不需要明繁做探子,温殊很高兴她是温烁景的下属,因为娇弱的嫔妃在那场战争下无一幸免,全都死于非命
并不是曲红旗太过残暴,而是那位景王母亲,景王后心狠手辣,她见不得那些收拾细软纷纷惊恐想要逃走的妃嫔,便下令赐鸠酒一杯,或是白绫一条…
死伤不论,自己却是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曲红旗
究其结果最终被愤怒的典淮一箭钉死在宫墙上,肮脏的鲜血染红了褪色的宫墙,蜿蜒曲折的血液染红了大地被后来的雨水冲刷一新,这般死法委实可惜了她
当然这也是她注定的结局
明繁定是恨他的,不止明繁,温烁景手下之人或多或少都暗中不满于他
但…那又如何
温殊不想去解释过多,先不提他本就不想活了,是温烁景强硬拉住他,不让他去往那彼岸花开,白骨遍野的黄泉…
再论温烁景被人伏击身受重伤一事,如何考究,温殊一点都不想解释分毫,于情于理,都不得好死
绵密的疼痛如雨点般打击着身体内每一处,这种疼痛温殊熟悉得很,是体内的蛊虫又在不满的焦躁,渴望他的鲜血灌溉
可血那是那么容易滋养出来的,少说这疼痛温殊还得承受一年,他体质特殊,本就不易受伤,每次伤好的极慢,所受痛苦成倍增加,这些他都不在乎
还可以再等等,等那个人…
耳边有一瞬间失聪,随后恢复如初,他听到明繁的声音
“公子好好休息,我……”随后的声音温殊便忘记了,眼眸恍惚片刻
昏迷之前温殊想着,还未同道蘅道倾说声抱歉…
又是那个梦,天空中下着连绵不绝的血水,温殊僵硬着站在原地,被血水打湿的衣襟泛着丝丝寒意,透彻心神
漫山遍野的尸骨层层堆积,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眸,险些要脱出眼眶的黝黑眼珠突兀的大张眼角,血水滴落,顺着冰冷圆润的眼球滑落,仿佛在泣血而鸣
死尸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盯着中央站立的温殊,成千上万个冰冷的视线汇集,无形的阴冷环绕周身,温殊恍若未闻,他摇晃着向前走,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儿似乎要拧成一团
边走周围的场景在迅速倒退,下一秒
温殊站在一处荒野内,四周无人,只有天空上的秃鹫在展翅飞舞,幽暗的视线盯着地上快要死掉的女人虎视眈眈,只等她死后下来啃食
温殊低头,胸口插着一把金簪的女人面容狰狞的扑向他,嘶拉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响起,没有刺成胸口,她滑落到地面上,手死死揪着温殊的手腕,用力划破
鲜血汹涌的流淌,滴在沙土般的地上,形成了暗红色的水洼,天空中秃鹫凄厉的叫喊着,振翅飞舞,声音越来越近
女人讥笑的张嘴,那张沾满血污的嘴唇上下蠕动,温殊听不清她的声音
只是满目疮痍的站在原地,任由女人对他进行攻击,他眼角留下一丝晶莹剔透的泪珠,伤处感觉不到一丝痛处
秃鹫从渐渐的女人倒地身亡,尸首融入沙土中,秃鹫俯冲直下一同没入其中
粘腻的感觉再一次传来,无孔不入,回首望去,一具骷髅站在原地,眼窝处凉气幽绿色的光,阴冷的盯着温殊
扭过头继续向前走去,温殊站在高大的房门前,踟蹰不进,身后走来一个独眼男人,他像老鹰提小鸡般将温殊丢了进去,房门关紧,仿佛能听见男人的嘲笑声,肆无忌惮
温殊看了一眼自己缩水的身板,突然想起来这是何处了,他看向灰暗的角落
黑色的房间里无窗无光,唯一的门户被人死死关紧,不留一丝缝隙,温殊站在原地,不远处悉悉索索的身影冒出,那是成千上百的毒蛇,粘腻无比
阴冷的竖瞳不含一丝感情的紧盯着温殊,温殊一动未动,蛇群扑向他,被撕咬的疼痛传来,身子一麻
再次睁眼时,身前站着一名青色长衫的男子,容貌迤逦,他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温柔
“走吧,束束”他说,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掌心朝上
温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佝偻着的腰肢轻轻抬起,温润的黑瞳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呢喃道“好啊”
将手放到男人宽大的掌心时,状况突变
视线一晃之际,眼前的人变得满身血污,俊美无双的面容变得残缺不堪,白皙的手上满是污浊
温殊沾了一手温热的鲜血,怔怔的放到眼前,闻了闻,瞳孔慢慢放大
温热的
血
是那个人的
那个人是谁?
是谁?
温殊眼含泪水,涕泪横流道“温烁景!”
眼前的遍体鳞伤的男人俯下身子,将跪倒在地的温殊抱在怀里,低柔的拍着他的背,鲜血滴落,伴随着温殊的泪珠
梦境又回到原地,满天的血雨依旧在下,温殊却不再只是一个人
一把油纸伞挡在两人头顶,温殊的眼中浮现出光彩,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揪住男人心口的衣襟,男人低头,双目对视
唇瓣贴合之际,是那般美好
两人在血雨中肆无忌惮的亲吻,在漫天尸骨的见证下,衣襟被染红,发丝被打湿,油纸伞被扔到一边,鼻翼间浓厚的血腥味不再闻见
全是两人唇齿间美好的味道
万般奇妙
第40章 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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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明媚的阳光刺眼异常,身体内传开阵阵疼痛,如同细小的蚂蚁在一丝丝啃食血肉,每一分每一秒都痛不欲生,活着便是煎熬
温殊眨眨眼,照例晃神片刻,瞳孔聚焦后道蘅的脸出现在眼前,贴的极近,鼻翼仿佛要挨到了一起
温殊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虚软着抬起手来便要扇向他,却被男子自然而然的攥住细弱的手腕,还轻浮的捏了捏
等身影退远些,温殊瞧得更仔细了点,有些恍惚
那是一张难得一见的俊脸,面容带了点未见过光的苍白,眸若点漆,长眉入鬓,唇似蔻丹,五官深邃,他白皙的手执起一把折扇,唰拉一声,展开在身前扇风,上书“君子如玉”
端的是一副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模样
“难得见您睡得这么安稳,小殿下,可是梦到什么好事儿了?”道蘅坏笑,收起折扇勾起温殊下巴道
“莫不是梦到我了?”
温殊轻笑,难得见到道蘅真容,他低声咳嗽几声,刚想说话
后方进来的道倾猛地飞脚一踹,将道蘅直直的从窗口踹了出去
随着道蘅哎呦一声叫喊,他的身子歪歪扭扭恰恰好好倒在了花丛中,压倒了不少名贵的花草
一套动作连贯下来,顺滑的不行
温殊看的有些懵,连忙起身,想要去看看道蘅样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