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竟然有人惦记。
而他刚刚还想杀死这个人。
“谢谢陛下。”他打开盒子,是一个钻戒,目测有一克拉!黄金的宽边基底镶嵌,带火焰龙纹缠绕。
“这是火龙令。持有它,在北寂谁也不许伤害你。”炎燚给他戴在左手中指上,刚好合适。濯濯生辉。
“谢谢。”
如果是你呢?
“……我常常不能控制自己,不过我会尽全力。你可以提醒我。”他摩挲着他的手指,与他五指交握,若有所思。
他的手上布满伤疤。但平时他总戴着手套,铁铠或者手指虎,所以并不显眼。
水淼觉得自己又心软了。他怕自己不能胜任,这个暗杀任务。手抖怎么办,动作不够快怎么办,毒药威力不够怎么办。炎燚血过万防过万术过千,要是毒药免疫怎么办。
回不去了怎么办。
当他们相拥而眠的时候,他思虑万千。他第二次失眠。这十分折磨人。
吕三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太漂亮太张扬。但她的出现提醒了他,他和炎燚的关系是不正常的。这一早他就知道,但仍深陷其中。
虽然他们之间的情事并不由他做主,但实际上他不排斥,不会因为被插入而痛苦万分。他既害怕又享受前列腺高潮那无法控制的快感。——也许身体只是假装喜欢,来保护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尊严。
有时候他甚至会梦见他的自慰。——御医说了,脱离环境可愈。只要离开他,就会好起来的。
必须离开他。
次日谋士回到青鸾宫就让小厮以带吕夫人熟悉后宫为由,请她过来。
“哇,大钻戒!他对你还真是很好耶。”女孩子对这些总是很眼尖。
“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听过了么?”
“懂的。”吕三莞尔一笑。她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孩子。
水淼跟她说了自己的顾虑。虽说刺杀哪个失败都是死路一条,但成功的概率也需考量。大奕部分的棋盘是他拿到烟波号以后才出现的,估计是因为他能走海路直达了。所以他们可以移动到别的地方来开地图,打探非国王棋子的消息,再锁定目标。
“而且,他救过我的命。”好像还怕不够说服力似的,他最后补充一句。
“……明白。我跟着你混就是。只是我们怎么逃?”
逃跑谈何容易。他现在不仅要逃出边境关卡,还要先安排她混出王宫。逃跑被抓,就是死路一条。但这女孩子表现的无畏而英勇,给予了他无条件的信任。
水淼表示他会安排人在船上的垃圾桶里放置暗格,他们躲进去,偷渡去大凉,他有银票和假身份,到时先混着看。带她出王宫有困难,他要审慎想办法。
吕三点头同意。两人又合计了些方案,便分头准备。
“你今天又和她在一起。”炎燚进来就一脸不快。
“只是带她熟悉后宫环境,免得她迷路到处走动。”水淼尽量平和的回答。
“那本王今夜也去她那里亲自教导好了。”炎燚盯着他,浅棕色的眼睛带着审视的光。
他想起她的言情套路。如果他们能相爱,那会不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他给不了他的,也许她能给他?他不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出声否决只会显得心虚。必须显得自己对她毫不在意。
“但凭陛下决定。”他笃定的答道,心平气和。
君王的脸色瞬间冰冷。
他毫不在意。
确实。
没有人真的在乎自己。他们只是服从名为国王的机器。
他只是畏惧自己的权力,留恋自己的财富。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强求。
想的什么呢。君王不配拥有人类的情感。因为据说他们是神的化身。必须六亲断绝,冷酷无情。
“好。摆驾云雀宫。”他拂袖而去。
水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云雀宫虽远,但从青鸾宫的角楼能看到那处宫中灯光一直闪烁。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他不由得想起这首诗,然后愤怒的回床上睡觉了。犯的什么毛病!
夜里他又梦见那个棋盘了。这回有鼠标了,移到每个棋子上都变成一把刀,棋子的属性也在旁边显示出来了。他把鼠标移到身旁那高大乌黑的国王棋子上,看到长长的血条和秒伤。
“水哥!他昨晚来了,吓死我了!”
“哦。”
“……你怎么了?”
“没什么。然后呢?”他其实并不想听。
“他审我!但我什么都没有招!”女孩子很是骄傲。
“……那就好。”
“他逼着我喝了好多酒,问了好些问题。但我酒量好,没事儿!”
“你们……春宵一度了吗?”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什么文绉绉的。没睡。我说我来月经了,他气乎乎的走了。”
“……你不考虑言情套路吗?”
“言情小说哪有开始就上车的!三妻四妾的风景我在男主那里已经看够了。何况他是君主,就算一个老婆也天天想着生儿子。我不要当生娃机器,多可怕啊。那生不出儿子的下场更惨。”
“这样啊……”还有那么多考量,女人真是太难了。
“而且他是渣男啊,怎么可以栽在他身上!这两天丫鬟给我八了好多料。”
“什么情况?”小厮的阅读理解和交际能力果然不靠谱,人家的丫鬟才来两天就收满风了。
“他早就把他未婚妻目垂了,这事他老妈都知道了,坏人大家小姐的名声也就算了,人家还为他出生入死,结果仗一打完他就拖着不娶人家。你正正经经来求职,他垂涎你的美色,就强……迫你。甚至还为了你把他的教父给杀了。然后一看到我,眼睛又直了,这朝三暮四的……”
这概括的好像也没错。
渣的听了都想马上把手头的□□倒这人酒里再捏着鼻子给他灌下去。
可水淼知道,他跟乌屿,他跟自己的事,跟传言的不太一样。
他或许真想娶,但人家拖着不愿嫁。如果自己没有搞那什么壮阳酒的乌龙,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见他眼帘下垂沉默不语,吕三小心翼翼的拍拍他肩膀。
“对不起……我不该揭你伤口的。你没事吧?坚强点。回去就,又是一条好汉……不回去也是好汉,心灵强大的人在哪里都是好汉!”
“没事。”他不想为那个人辩解,这会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也许有也不一定。可那就麻烦了,谁愿意跟病人组队呢,必须坚决否认。
炎燚居然早早的就来了。
太阳还未下山,金色的光斜斜铺在青鸾宫的灰色地砖上,透过彩色玻璃窗,一片斑驳跳跃的绿。
殿门外,他站在初春的花园里,玄色朝服乌青大剑,镀着一层明亮的金边。棕红长发和暗金龙纹披风在微风里轻轻摇逸。
君王眉头微蹙,琥珀色的眼睛金光流动。
仍是一付兴师问罪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假装自己在写爱情故事。攻是双,未婚妻算是前女友,没有踏两船的意思。
快要结束了!哦耶!结束就可以继续写欢乐的HE番外了。
第20章
这画面在他脑海中存在了许久许久。
多年以后他仍能清晰的想起来。初春花园里的国王,背后是观星台的高塔,北寂的蓝天和斜阳。
后来水淼回忆起来,那架势大概只是严阵以待——是他最后一次尝试挽回他们之间本就不存在的感情。
“怎么,恨不得与她朝朝暮暮?”炎燚走进来,靴子上的护铠发出金属摩擦的暗哑声响。
“陛下定是误会了。吕夫人只是向我请安。”
天天这么审法明天都没法交代了啊!得想个更好的方法才行。
想什么呀,明天就跑路!
炎燚瞧着他,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等他解释。
“钺地讲究先来后到。若是没有正妻,后来的妾都要向先来的……请安的。”他硬着头皮胡说八道。
“是么。”
“陛下昨日才去了云雀宫,自然是要来我这里显摆一番的。”谋士努力阴阳怪气,装出一份醋意来。
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反正自己必须先信了!
炎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总是温顺的,臣服的。即使受了委屈也是硬扛的。
也许是自己冲动了。
他并不是不在意的,只是以为不能在意。
这么一想君王内心就充满愧疚。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从背后搂住谋士,温和的说:
“我的错。但我只跟她说了几句话。”
“是么。”水淼不知道他的逻辑,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喜怒无常。“陛下今天过来,可是有事?”
“几个老糊涂连着来催我娶妻,心烦。就想你。”
他就要走了。还要带走他的女人,想想也该劝他为自己打算的。
“陛下是国君,没有子嗣终是不妥的。于传承来说是不安定因素,臣子们担忧也属正常。”
“你想我娶妻?”
“……臣不愿陛下被指责耽于美色,辜负了传承的责任。”
“什么狗屁责任。我不想离开你。”
可我想啊。
但不能让他有怀疑的念头。性命攸关!演技上线!
“臣还可以留在宫中做教习啊。当你儿子的教父。”他握住他扣在腰间的手,微侧着头,露出一点怯弱而温柔的笑意,自然顺溜的说着假话。
炎燚看着那白皙光滑的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柔的像羽毛。
那温柔青春的声音,落在心里,荡起涟漪。
留在他身边。教导他们的孩子,像王和后一样。
他真是这样想的?
以前太年轻,从来没想过子嗣的事。他看见小孩子就烦。光是压抑心中不可名状的愤怒已经耗掉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所有的精力都被他投入到修炼,控制,维持运转和杀戮中。
许是这段时间他给予的岁月静好,柔软了自己的内心。
他这样说了,他便试着开始憧憬。
他们两人牵着一个孩童——自己的儿子,像自己的眉眼和强壮,像他的温和与聪敏。自己教孩子剑法,他教孩子数理。透过那模糊的想象中的影子,他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那个终日怒不可遏,咆哮的痛苦的孩子。乌瑶乌屿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和背地里的嘲笑。他远远的落在他们后面,或者走在他们前面,总是一个人。
他突然明白母后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他,因为她看到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病态。
遗留在血脉中的诅咒。
母后善绘,她的画作主红。尸山血海的红。
君王的手突然握紧,吓了水淼一跳。难不成他又说错了什么?
“我不想要孩子。从宗族里找一个孩童来培养成继承人就好了。”
“为什么?陛下的儿子会长得像陛下一样英俊,而且聪明,强壮。”
“不,本王心意已决。”
“这哪行?”
“让主祭编个理由。”
他不会那么傻,真的想跟自己长厢厮守吧?
谋士心里一惊。
惊悸之余有一点点暖。
回想之前种种,也许他并没有见异思迁的意思,只是在吃醋罢了。也是,这时代女性竟然可以被当作礼物送出,有钱有势的男子在家里养几个通房简直不要太平常。炎燚身为国君怎么也该有个把女人……或者男人吧?虽然他说过不想留后患,但即使古代避孕措施稀少,也不是不能够。他却一直单着,很可能说明他确是用情专一的人。
这份专一却浪费在自己身上。那暖开始变成淡淡的酸。自己终是要离开的,不能让他满怀期待。
“……陛下这么做不值。娶妻生子乃人之常情,何苦为此事树敌。遗传的力量是巨大的,陛下看到自己的亲骨肉,会加倍欣喜,加倍疼爱他的。”
炎燚的脸色霎时间白了。
但水淼怕那份承诺的虚假泄露,低着头不敢看他便错过了这信号,只继续在雷区上蹦跶。
“乌屿大人于陛下情深意重,与她成亲生一对儿女,看那孩子越长越像陛下,是一件幸福的事。陛下教孩子剑法,臣教孩子数理……”
“你要把我推给别人?好。”炎燚冷声打断他。
水淼抬头见他一脸寒霜,吓懵了。还没等他想到挽回的说辞,炎燚已经转身离去。
水淼追到花园,君王已经不知去向。
炎燚低调,经常只带几个侍从走动,后殿道路宽阔,往来多乘车或骑马。这会儿只见莫羽牵着马从花园入口走过来。
“陛下看上去要出人命的样子,水淼大人赶紧去追吧。”莫羽把缰绳交到他手里。
“谢谢!”谋士翻身上马,往暗察院方向追去。
下马跑上二楼,炎燚果然在那里。但他杀气腾腾的阵势,吓得蛇蝎狠人都单膝点地,如临大敌。
“乌屿。”
“属下在。”
“我们完婚吧。”
“……能容属下考虑一二吗?”
“……明天给本王答复。”
炎燚转身疾步走出来,与他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陛下!”谋士追出去。
“你满意了?”炎燚停下来。
这是什么垃圾情商?!求个婚都要人教!这是求婚还是威胁啊?!
“你应该单膝下跪,拿出戒指向她求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