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奸臣怀了我的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竹瑶君

作者:竹瑶君  录入:04-29

  这夹枪带棒的声音太过熟悉,今儿早上才听见过,这会儿就又听着了。
  被这人毫不留情一通数落,周仪便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软刀子一样地回敬:“夏大人若是不来,怎知仪来此寻欢?”
  这话分明是在说夏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要是没有那个寻欢作乐的心,怎么会到这里来,只不过文人骂人他不带脏字儿。
  “这不是赶巧了么,既然你我如此有缘,不如一道进去坐坐?”
  说话间夏京就走上前来,笑盈盈地与周仪面对面站定,身边并没有带伺候的随从,显见是一个人来的。
  今日他穿一身锦缎紫袍,外罩浅紫薄衫,精瘦腰肢用一条同色腰带收紧,衬得整个人风流倜傥,芝兰玉树,少了早晨那种魅人的慵懒风情,更像是平日与人交锋的样子了。
  这几年朝堂共事,三天两头就能见着,周仪早知他外表惑人,手段不俗,更是将上头那位对此人的痴迷劲儿原原本本看在眼里,古有汉哀帝和董贤、陈文帝和韩子高,今上对此人也不遑多让,以子高二字作为表字当真没有起错,好在今上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当真给本朝弄个“流传千古”的男后出来。
  将有感而发的这些想法按下心头,周仪一本正经地道:“来都来了,夏大人既然诚心相邀,仪敢不从命?请。”
  夏京将周仪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目光肆意,唇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侵略性极强,仿佛将周仪的衣衫都扒了似的,末了得出结论,话中带刺盖棺定论:“斯文败类。”
  话音落下便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转身当先敲响一旁的大门。
  周仪被他这一阵儿阵儿阴阳怪气的态度弄得浑身不自在,往日虽也逮着机会互相数落,却都是隔着一层隐晦地讽刺,没有如今这么肆无忌惮。
  回想起来,就是在昨夜那事以后,这姓夏的仿佛捏住了他的软肋,言语间少了诸多顾忌,话里话外不是说他文人风流薄幸,就是刺他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好像他真的夜夜笙歌寻欢作乐似的。
  可是追根究底,这些事情不都是他夏子高搞出来的么,虽然道理上自己没有在此人手上吃了亏去,但按照逻辑来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现在这样弄得自己好像蓄意欺辱了他一样,真是不知所谓,所以他往日宁愿隐姓埋名去那暗门子疏解,事后银货两讫,也不愿与身边任何相识之人生出瓜葛,就是不想面对这种情况,哪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还是一时疏忽马失前蹄。
  周仪正自悔恨,一旁大门“吱嘎”一声打开。
  这家的门房也是多年迎来送往的老人了,因前两日才来过,门房虽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到底认得他们是连知府大人也要敬陪下座的贵客,于是连忙恭恭敬敬把两人迎了进去。
  他们还是被引到上回来过的雅室,位于二层阁楼上,用浅粉色珠帘纱幔分隔成内外两间,香炉书画等雅致陈设自不必说,外间还摆了古琴、琵琶等乐器,是此间女子伺候的所在。
  里间摆着一张软榻并一张圆桌,面朝小秦淮河开了两扇窗,抬眼望去风景独好,离窗两步远处那张红木圆桌就是摆膳的所在,因尚未到饭点,此时只摆了几盘精致的糕点。
  方才坐下,便有小丫鬟端来茶盏斟茶,她年纪虽小,规矩却极好,显见是精心教导过的,斟茶倒水手脚利落,斟完茶又道:“两位贵客请稍候,我家姑娘正在梳妆打扮,稍后便到。”而后静静退到一边伺候。
  夏京率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眯了眸子点头赞叹:“碧螺春香百里醉,舌端似放妙莲花(注),果然好茶,周大人不试试?”
  周仪从善如流,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微抿,垂下的眸子里却满是深思。
  此番他方到门前,这姓夏的随后便紧随而至,哪里有这么巧的事,若说没有派人跟踪,他是万万不信的,现下对方看似品茗赏景一派闲适,却实实在在阻挠了他深入探查的盘算,今日来这一趟的目的恐怕要落空。
  正在这时,抬眸却见对方脸色一沉,周仪方栽了跟头正是警醒的时候,心下已然估算好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及应对手段。
  哪知今日夏京竟不按常理出牌,所行所为愈发肆意,张口却是吩咐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去拿个软垫过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周仪听后一愣,知他身体不妥,需要靠软垫缓解,下意识地便联想到昨夜那事,当即略显尴尬地清咳两声,心下又暗恼自己还是失了往日方寸,受了对方影响。
  倒是夏京更放得开:“京略感不适,要求多些,周大人不介意吧。”
  这话里每个字都没问题,话本身也没有问题,可听在周仪耳中,却怎么都是意有所指,暗藏香|艳,言下之意分明是埋怨他昨夜不知节制,动作猛了些,把人弄疼了,今日竟连坐着也辛苦。
  周仪这些年甚少接触情|事,与那些后宅妻妾成群还要去逛烟花之地的同僚相比,他算是难得的正经人了,平日面对政事上的挑唆倒能斡旋得游刃有余,可在此等私密之事上,哪受得了这般接二连三的撩拨,再度掩唇清咳两声,这才强行将突如其来的尴尬压了下去。
  不过夏京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周仪,见对方仍旧一副面不改色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心头就不爽得很,凭哪条自己在这里煎熬,这人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啪”的一声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开口便是讽刺:“周大人这道貌岸然的本事倒是又有提高,可让京好生佩服。”
  如此一来二去,周仪终是被夏京招的烦了,语气中似训似诫:“夏大人有事说事便是,如此旁敲侧击阴阳怪气又是何必,”话锋一转,他放下狠话,“做人做事还是得有底线,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下那等叫人瞧不上的事儿。”
  “瞧不上?哈!”夏京猛地深吸一口气,眸中似有水光闪过,但他收敛得很快,一瞬间的失态根本就没有被周仪察觉,随后极怒反笑:“说得就跟周大人平日里极瞧得上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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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仪敛了眉头,眼神缓缓往夏京身上一扫,像极了学堂上严厉的塾师,叫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要轻上几分:“夏大人慎言,想叫旁人瞧得上,那都是自个儿挣出来的。”
  夏京却将这话置若罔闻,非揪着先前那句不放,眸中殷殷切切:“周大人倒是说呀,平日里难不成就瞧得上我么?”
  周仪瞥开了眼去,下意识地不愿去看他这种似曾相识的眼神,这是曾经那个干净剔透、满脸倔强唤他“老师”的少年身上才拥有的,不该出现在现在这个人身上。
  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当真是玷污了曾经的自己。
  见到周仪那种连瞧自己一眼都觉碍眼的模样,夏京眸中的光芒疏忽暗淡下去,心底蓦地涌起细细密密的刺痛,一下一下扎着,叫人难受的紧。
  好在这时候出去拿软枕的小丫鬟回来了,夏京拿着软枕垫到身下,颓丧的情绪才略微缓解了一些。
  不过这种情绪的转换自然不可能让周仪知晓,在这人面前,他便还是那个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夏京,他得对得起自己这份傲气!
  “行了,周大人不愿意说便不说,多大点事儿。”他表现得洒脱大气,先前还是咄咄逼人,现下又主动给对方递了台阶,或许,是突然不舍得叫这人为难了吧。
  因有小丫鬟在场,两人便极有默契地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各自沉默地饮着茶,不一会儿,这家的姑娘就撩开浅粉色珠帘纱幔,身姿曼妙缓步而入。
  她正值碧玉年华,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又被养家精心教养多年,一举一动显出婀娜的身段,就好像画中仕女似的,杏仁水眸瓜子小脸,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穿着一身鹅黄色衫裙,模样真叫个清丽绝伦,叫人一见之下就移不开眼去。
  可在坐两人都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又各有心思,且今日也不是头一回见她,故而都算镇定。
  周仪已到不惑之年,生性寡淡并不重欲,这等年纪的小姑娘,哪怕她颜色再好,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个晚辈,自然不可能生出任何旖旎心思。
  而夏京,这么多年的荒唐生涯,别看他平日在外头左拥右抱,实则早已对女子没了心思,不止对眼前的大好颜色没有心思,他甚至还担心身边的人会被眼前这小妖精迷了眼生出心思。
  这么一来,如此常人难以享受的绝好艳福,到了周夏二人这儿,也不过是等闲视之罢了。


第05章 “周大人,你心乱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要辜负眼前的大好颜色,却都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眼神也都很给面子地聚集在美貌姑娘身上。
  只见那姑娘莲步轻移款款走上前来,盈盈一福,声音轻柔悦耳:“如是见过两位爷。”
  夏京心里装着事儿,目光虽瞧着眼前的如是姑娘,大部分心神其实还是放在身侧的周仪身上,余光注意着他的神情举止,生怕他当真被迷了眼去。
  见夏京那儿久久没有动静,而如是依然还保持着福身的姿势,周仪心下暗叹,只得朝如是抬抬手,温和开口:“如是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如是闻言才直起腰身,自然而然地提起桌上茶壶为两人将茶杯填满,而后柔柔问道:“两位爷再次驾临,如是不胜荣幸,只不知爷今日是想要赏舞听曲呢,还是谈诗论词,亦或是其他?”
  此地虽是清倌馆儿,到底也还是风月之地,来到这等场所,自然逃不开这些附庸风雅的勾当,况这本就是扬州瘦马从小培养起来安身立命的绝活儿。
  周仪本意是想来找她单独聊聊,看能不能探听出点什么,如今有夏京在场,聊是聊不成了,略一思索,便谦让道:“夏爷属意哪一样?”
  确认周仪心神清明,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美色所迷,夏京暗暗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时常流连烟花场所的架势就出来了,他眼神朝圆桌上一瞥:“先上一桌好酒好菜备着。”
  如是唇角含笑道:“已经吩咐厨下准备了,招待两位爷自是要最上等的美味佳肴。”她年纪不大,应对却游刃有余,进退有度。
  “既然如此,那便奏上一曲吧。”至于谈诗论词,呵,在身边这位周大人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
  如是侧身看看周仪,见他也点了头,便应下来,转身去了珠帘外头,在古琴前坐下,素手轻轻拂过琴弦,清泠叮咚之声便传了过来,如溪似泉,如林如风,清新雅致,叫人听了便有心旷神怡之感。
  来都来了,哪怕达不成目的周仪也没有急着要走,听着琴音,品着香茗,又有窗外小秦淮河边悠闲的景致,竟是忙碌了这么些日子以来,难得的闲适。
  这一放松,连在夏京面前一贯严肃的眉眼也渐渐柔和下来。
  酒菜很快就被摆了满桌,上菜的丫鬟训练有素,从进来到出去,全程都是静悄悄的,上完了菜,雅间儿里依然只留先前斟茶那小丫鬟伺候。
  现下不过申时,周仪晌午才在于鸣府上蹭过饭,并不怎么饿,倒是见夏京吃得津津有味,不由问道:“怎么,午膳没用不成?”
  夏京正往嘴里塞着肥而不腻的蟹粉狮子头,心下感慨这等地道的淮扬滋味怕是连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乍一听周仪与他闲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仰头喝下一杯酒,和着酒水把嘴里的食物送进肚中,这才一脸餍足地道:“如此美味,怎可辜负。”顿了顿还咬文嚼字来了一句,“食,色,性也。”
  如此便完完全全暴露了他精通吃喝玩乐的本性,周仪早知他性情,倒也不以为意。
  不耐烦看他这种过于随性散漫的样子,周仪索性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负手缓步踱到大开的窗边,站在此处不仅可以瞧见小秦淮河的景致,就连他们进来的那处大门和穿过的那个院子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也是巧了,才站到窗边没多久,周仪便瞧见大门口又有客来了,是个青年公子哥儿模样的人,一身锦缎织锦长衫甚是富贵,身边还带着两名随从。
  那人敲开了门,仿佛与门房十分相熟,略微寒暄过后便熟门熟路走了进来,不过没多久就在院子里停住了,门房则点头哈腰,不知在与他说些什么。
  周仪心下微动,转身与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招了招手,小丫鬟见了便轻轻走过来,不等她开口,周仪顺势指着院里那个年轻公子,轻声在她耳边问道:“你可知那是何人?”
  此时那公子听门房说完话,脚步一转,竟没有再往里走,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
  小丫鬟极有眼色,倾身一看,便也像周仪先前问话时那样,小声靠近他耳边说道:“是黄大老爷家的公子。”
  “哪位黄大老爷?”周仪眸光一凝,瞧着那公子和随从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里已然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便听小丫鬟回道:“城北柳条巷黄家。”
  柳条巷,黄家!
  扬州城北的柳条巷历来就是城中富户聚居的地方,而柳条巷中姓黄的富户,据周仪所知,只有大盐商黄家,也就是于鸣的亲家。
  黄家家主黄应泰出身平平,算是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挣下了这份家业,做的又是盐这门生意,自古盐业里头的猫腻就多了去了,他倒有本事,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过了明路的皇商,如此胆识心机,一般人还当真拍马难及。
  黄应泰手里虽攒下了大把银子,可膝下子息艰难,年过不惑才得了一个儿子,自是捧在手心悉心教导,望他顶立门户,光耀门楣,所以起名叫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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