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京城[古代架空]——BY：墨玉似瑾

　　“他……”钟温书还想问什么，可是自己的医术骗不了自己，他曾经最得意的学生已经死了。
　　一声无声的叹息回荡在钟温书的心里，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他自寻死路。
　　燕晗昭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人就这么死了，其实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又或者说自己其实是祁乐山的帮凶……
　　“您……节哀顺变。”燕晗昭知道钟温书在乎祁乐山，可是也在乎杨慕羽。钟温书毕竟是杨慕羽的舅舅，自己的态度不能太强硬。
　　钟温书摇了摇头，有心无力地道：“他放下了，或许老头子我也该放下了……”


第178章 相思蛊
　　晚风吹拂而过，吹起了地上的灰烬，带来了意思血腥味。
　　一场战斗就此结束，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人终究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或许这就是宿命的选择，又或者说这是一种人生的解脱。
　　沉默了许久，钟温书叹了一口气。“带上羽儿，跟我走一趟。”
　　燕晗昭不明白这是要去哪里，他担心钟温书将杨慕羽带走，不免多问了一句：“您这是要去哪里？”
　　钟温书怎么会不知道燕晗昭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可是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了。
　　“走就是了，不会把你们二人分开。”像是气话，又像是无奈。
　　经过这一次，钟温书看清楚了很多事，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万事万物强求不得，若真要强求，后续最终的结果就像自己的学生一样，落得一个玉石俱焚。
　　燕晗昭不再多问，将杨慕羽抱起来跟上钟温书的步伐。
　　钟温书将已经冰冷的祁乐山抱起来，人轻飘飘的，钟温书的心却是犹如被千斤重的巨石压着。
　　这一路上钟温书都很沉默，燕晗昭也很沉默。
　　怀中的人迟迟没有醒来，但是脸色已经没有那么苍白，脉象也平稳下来，想必是在慢慢好转。
　　赶了许久的路，最后到了一个小庄子。没有人守卫，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热闹，除了他们几人，这里再无其他人。
　　“你先带羽儿去西边的厢房休息，老夫稍后过去。”钟温书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了之前的雄厚，如今的他看起来十分的落寞。
　　燕晗昭本来想要安慰，可是话到嘴边最后变成了一句“好”。
　　带着杨慕羽离开，燕晗昭很想问一句钟温书要去哪里，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适，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温书带着祁乐山的尸体去了中堂，也许自己还有些话想要单独与祁乐山说，只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西边的厢房有些远，燕晗昭花了点时间才抱着杨慕羽赶过来。
　　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并不像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可是这个庄子里明明没有其他人……这一点有些奇怪，但是燕晗昭没有深究。
　　将人放在榻上，自己默默守在一旁。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燕晗昭现在一刻也放心不下杨慕羽，只想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不敢让他有半点闪失。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燕晗昭拉着杨慕羽的手，看着他受伤的手心疼得很。也不知道这庄子里有没有包扎用的东西，还要给慕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燕晗昭起身拿了一个铜盆出门，他要去打点水来给慕羽把身上擦一擦，慕羽爱干净，若是这么脏兮兮的肯定会不舒服。
　　好在院子里就有井，燕晗昭打了些水上来，回来开始给杨慕羽把破烂的衣服褪下。用干净的毛巾将血污一点点擦掉，尽量小心不碰到伤口。
　　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了伤口上，燕晗昭只能轻轻地慢慢地处理，受伤的人分明是杨慕羽，可是燕晗昭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将自己的外袍脱了，避免上面的血污沾到杨慕羽，这才继续手上的活。等到一切都忙完了，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燕晗昭默默守在榻边，不敢惊扰还在沉睡的杨慕羽。不知怎的，燕晗昭自己也睡过去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身旁站了另一个人——钟温书。
　　燕晗昭站起身来，向钟温书行礼：“钟先生。”
　　钟温书看了燕晗昭一眼，他分明身上也伤得不轻，但是并没有怎么处理，而杨慕羽倒是干干净净的。钟温书对燕晗昭的种种不满在这一刻抵消了不少。
　　“坐吧，我来看看羽儿的伤。”
　　“是。”燕晗昭退至一旁，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看着钟温书的动作。
　　钟温书本来不想管，但是别扭了许久，还是给了燕晗昭一个小药瓶，道：“你自己也伤得不轻，先处理一下。”
　　燕晗昭有些受宠若惊，本来以为钟温书不待见自己，不曾想还会给自己药，忙道：“多谢钟先生。”
　　钟温书没再理会燕晗昭，而是开始给杨慕羽把脉，可是慢慢地他就蹙起了眉头。思来想去，他站起身走到燕晗昭身旁，道：“小子，把手给我。”
　　燕晗昭本来有些愣，但还是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钟温书把脉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
　　“是怎么了吗？”燕晗昭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只是不知道钟温书会不会愿意告诉自己。
　　钟温书放开了燕晗昭的手，道：“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羽儿与你身上都有相思蛊。”
　　听到身上有蛊，燕晗昭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好，可是看钟温书的表情神态似乎又没事，一时间不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
　　“这蛊会对慕羽有什么影响吗？”
　　“没什么影响，不过你若是对慕羽变心，那么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再无回天之力，你可明白？”钟温书想要看看燕晗昭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燕晗昭并没有因此而失落，反而好像很开心。“那就好，只要慕羽没事就好。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辜负慕羽的情谊。”
　　钟温书没有料到燕晗昭对自己外甥的感情如此之深，但是心里的大石头似乎在这一刻放下了。也许自己确实应该放手了，这相思蛊怕是祁乐山下的，只是最后将子蛊给了燕晗昭。
　　心底叹了一口气，最后这样做，是在保护慕羽吗……祁乐山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钟温书却是视如己出的。如今人已经不在了，这蛊应该也算是最后一点念想了吧。
　　其实钟温书可以解了这蛊，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好像没有必要了。如果说这是祁乐山最后留下送给杨慕羽的礼物，那么就算是他的一片心意吧，因为母蛊不会对人有什么伤害，只是子蛊却是能够杀人于无形。
　　此番事了，钟温书也该回去过一个人的清冷日子了。
　　“你留在此处陪着羽儿吧，柜子里又干净的衣服，你也换上。老头子我也该去歇歇了……”刚走了两步，又道，“在这里多留两天吧，你的伤不能再四处奔波，另外老头子我还有些话要对羽儿说。”
　　留下这么一句话，钟温书离开了，他或许也应该静一静，想一想人这一辈子的得与失。
　　人总是贪心不足，得到了一些东西之后就想要得到更多，以前的钟温书看不开，可是如今两个孩子都这么执着，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下了。
　　那些暗线也可以撤了，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大燕还是那个大燕，他不过是一个云游山川的糟老头子罢了……
　　相思苦，苦相思，红豆寄情，入骨相思。


第179章 尘埃落定
　　燕晗昭把自己收拾好后就一直陪在杨慕羽身边，看着人的眉眼，心里想了很多。
　　幸好他抓住了慕羽的手，这一次再也不会放开了。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么慕羽再没有理由离开自己。
　　京城的事自有大哥处理，自己无需插手，等到慕羽的伤好了，他们便可以启程回京。在那之后，燕晗昭想要给杨慕羽一个平静的生活。
　　在杨慕羽昏迷的时候，燕晗昭一刻也没有休息，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思绪万千，他有些失眠。
　　直到杨慕羽悠悠转醒。
　　黑长的羽睫忽闪忽闪的，犹如蝶翼扑闪，撩拨人的心弦。
　　醒来之后就看见燕晗昭守在自己身旁，杨慕羽的头还有些晕，分不清这是哪里。“晗昭，我们这是在哪里……”
　　杨慕羽的声音很沙哑，燕晗昭给他递了一杯水过来，扶杨慕羽起身，一点一点喂给他喝下，才道：“钟先生带我们到了一处庄子，这里很安全，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妥。”
　　确实没有不妥，燕晗昭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只不过钟温书的态度转变比较大。
　　至于相思蛊的事情，燕晗昭并没有告诉杨慕羽，也不打算告诉杨慕羽。既然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利，那么就让自己把这份秘密永远埋藏下去。
　　杨慕羽的心没有完全放下，他不知道舅舅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此前舅舅一直很反对自己回京，这一次……
　　燕晗昭看出了杨慕羽的忧虑，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杨慕羽全部，有些事情，他不知道或许更好。
　　“慕羽，无须担心，钟先生不会带你回去的。”
　　杨慕羽不放心，因为之前舅舅的态度明明那么强硬。“晗昭，你是不是答应了舅舅什么条件？”
　　不是杨慕羽多心，只是他不想让燕晗昭受到伤害。
　　而燕晗昭也早就猜到了杨慕羽会这么问，笑着摇摇头，道：“未曾，你且安心养伤，钟先生应当还有话要对你说。”
　　杨慕羽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并未追问下去，因为燕晗昭也没有打算告诉他的意思。
　　缓了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头晕了，杨慕羽看着燕晗昭，道：“祁乐山他……”
　　“他已经死了。”
　　这一回燕晗昭毫无保留，说得很直截了当。虽然知道杨慕羽不可能会对那人有什么感情，可是既然他问了，燕晗昭心里还是有醋意的。
　　已经死了吗……杨慕羽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未表露。不过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哀伤还是被燕晗昭捕捉到了，为什么慕羽要为那个人难过……
　　正当二人聊着，推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钟温书进来了。
　　杨慕羽有些慌乱地不知要不要推开燕晗昭，最后愣住没有动作。
　　钟温书并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在木椅上坐下，悠悠开口：“你小子先出去一会儿，我有话要单独与羽儿说。”
　　燕晗昭并未反驳，反而是安慰了一下杨慕羽，这才起身向钟温书行礼退了出去。临走时燕晗昭特意把门带上，这两天他想得很清楚，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钟先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也不用担心太多，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思虑过多。
　　房间内很安静，杨慕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怕一句话惹怒舅舅。
　　“将我给你保命用的丹药给了那小子？”
　　偏生钟温书就是一个直爽的人，有什么问什么，杨慕羽怕什么就来什么。
　　“是……”
　　杨慕羽回答得十分没有底气，因为那是钟温书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其他人的，如今自己还是违背了当初立下的誓言。
　　“记得我曾经和你的约定吗？”
　　没有立刻接话，杨慕羽选择了沉默。
　　“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一句又一句的追问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杨慕羽的心上划来划去。
　　“您……”
　　杨慕羽的话还没有说完，钟温书直接打断了：“也不为难你们了，一辈人有一辈人要做的事，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也算了结了，你们的恩怨就由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之前的诺言现在可以不作数了，钟温书也不会把杨慕羽带回去了。
　　“舅舅……”
　　钟温书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年纪大了，也不希望你们再出点什么事，过两日我就回雪山了，你照顾好自己，若是有空……罢了，雪山太冷，不来也罢。”
　　未等杨慕羽再回话，钟温书已经起身打开房间的门出去了。二人的谈话并不愉快，也不算多，但是杨慕羽总觉得有些伤感。
　　舅舅虽然说不再管自己，可是还是把药留下了，说不让自己去看他，可心里还是希望的。钟温书已经老了，膝下无子，如今或许也只有杨慕羽还能尽孝……
　　可是……
　　可是舅舅还是选择成全了自己，好像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可是这样是否又太自私了呢？
　　燕晗昭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杨慕羽落寞的神情，心里有些酸楚。
　　两人揽进怀里，燕晗昭轻轻开口：“无妨，等京城的事平定下来，我们一起去钟先生那里。”
　　对于杨慕羽，燕晗昭总是不忍心让他伤心的。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样也不能为这些事情难过。
　　杨慕羽闷闷地回答了一声，再无后文。他知道燕晗昭的身份非同一般，这番回去，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放下一切责任呢？而且，大燕不能没有燕晗昭。
　　燕晗昭并未过多解释什么，飞鸽传书应该已经送回去了，只希望叶影如烟在府里准备好一切，他便可以带着杨慕羽回家了。
　　这是杨慕羽曾经说过的“带我回家”，燕晗昭也会尽全力实现这个愿望。其实王府或许并不能算是家，只是因为有杨慕羽，所以那个居所才能算是家。
　　“慕羽，过两天我带你回家。”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燕晗昭这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还是太虚弱了，燕晗昭有些心疼，又让杨慕羽好好躺下，盖好锦被。自己则和衣躺在杨慕羽身侧，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将他的眼角眉梢全都刻画进自己的骨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