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归鸿落雪

作者:归鸿落雪  录入:05-07

  “哦。”季怀使劲舔了舔后牙,收回了手。
  湛华道:“公子以后还是少喝些酒。”
  季怀点点头,挑眉笑道:“多谢法师。”
  季怀这个人,说得好听点是位风流公子哥,说得不好听些这位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真闹腾起来整个季府都不得安宁。
  不过,大概是因为湛华是个和尚,时下对佛教很是推崇,连带着和尚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季怀虽然混,但明面上还是对湛华带了几分尊敬的意味——
  背地里骂他秃驴不算。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和尚生得着实好看,季怀这般肤浅的人,对长得好看的人容忍度格外高。
  要是换个人在他面前说他肾虚,季七公子早就翻脸了。
  这和尚一点儿也不委婉,更不会看人脸色,难怪在季府待了这么久都没捞到点好处,看他穿着的僧袍袖口都起球了。
  季怀喝了口茶,正想开口说话,便见湛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到了桌子上。
  季怀疑惑地看了一眼。
  湛华道:“这是补气益体的丹药。”
  季怀:“……”
  这和尚大约是真不想活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外面的雨渐渐小了下去。
  季怀将伞递给湛华,客气道:“法师慢走。”
  湛华微微颔首,同他行了一礼,便撑起伞踏入了雨中。
  一直到那抹白色僧袍彻底消失在雨幕里,季怀才转身回了房间,目光桌子上放着那个小药瓶上,啧了一声。
  这秃驴之前被他调戏不仅不恼,还要来送还他不小心丢失的玉佩,甚至还撑伞送他回来替他诊脉送药……
  季怀缓缓地皱起了眉。
  这出家人还真是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啊。
  同样的事情若是季怀旁观,定要骂一句这和尚是吃饱了撑的,但一旦变成了这些事是为他自己做的,还是免不了要动容一下。
  几日后,恰逢季怀大哥季延的生辰,而且季延很快就要结束丧假回隔壁县城上任,本来丧事刚过,自然不宜操办。
  不过只几个兄弟用送行的名义聚一聚还是可以的。
  来的自然都是小辈,几位长辈只是送了东西过来。
  季延算得上是季老太爷这一支唯一做了官的,虽然不大,但自古士农工商,是以来的兄弟也十分给面子。
  季怀不喜欢这种,但实在没理由拒绝,便拖着时辰最后才到。
  不说人后如何,人前季延对他还是十分有大哥风范的,见他来便笑道:“七郎过来坐。”
  季怀扯了扯嘴角,却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来,季延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若不是季怀看见他眼底的冷意就险些要信了。
  只是放在众人眼中,便是季怀长幼无序不给面子,季延这大哥当得着实辛苦。
  人多便热闹,这点小插曲很快也过去了,十几个兄弟聚在一起还是很有话说的,只是季怀被有意无意地疏离,很少会有人同他交谈。
  季怀懒洋洋地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好歹挨了一刻钟,便趁着他们推杯换盏的工夫离了席溜了出去。
  他溜溜达达到了池塘前的凉亭里,倚着栏杆在那里低头看鱼。
  “七哥哥,你在看什么呢?”一道脆生生的女声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季怀转过头,便看见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笑着问他。
  季怀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四房一位庶出的妹妹,应当是叫芸娘,好像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了,原本已经给她挑好了人家,却因为老太爷的丧事给耽搁了。
  “看鱼。”季怀不太想搭理她,虽说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他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可偏偏芸娘凑到了他旁边,探出头去也要看鱼,还嘀咕着:“咦,鱼在哪儿呢?”
  季怀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大半个身子都快要探出去,便皱了皱眉,伸手想将她拉回来,结果手刚碰到她的衣角,芸娘便整个人直接栽进了池塘里,他连衣角都没拽住。
  “救命啊——”芸娘的尖叫声慌乱又尖锐。
  季怀见她在水中扑腾,二话不说便脱掉外衫要下水救人,谁知手刚碰到围栏,一道带着愤怒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季怀你在干什么!”
  季怀转过头,便看见他双胞胎哥哥中的季濂正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季濂身后还跟着几位兄弟,其中便有两个四房的。
  “芸娘!”有一个更是直接跳下了水塘救人。
  季怀有些不耐烦,对季濂道:“我下水救人。”
  但季濂几个人显然都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有的目光甚至带上了恶意的猜测。
  季怀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芸娘被她兄长救了上来,咳出来许多水,另一位兄长给她裹上干衣服,蹲下来问她:“芸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落水?”
  芸娘闻言直接大声哭了出来:“七、七哥哥推我!”
  季怀险些要被气笑了,他冷冷地看着芸娘,沉声道:“我推你?”
  芸娘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一个劲地往自家兄长怀里躲,抽泣道:“七哥哥、七哥哥推我。”
  “无缘无故,季怀为何要推你?”季濂扫了季怀一眼,道:“芸娘,你且将事情说完整。”
  “是啊芸娘,你别怕,哥哥们都在这里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抱着芸娘的是她同胞的兄长,脸上很是焦急,说完还狠狠地瞪了季怀一眼。
  芸娘抓着她哥哥的衣服,咬唇道:“我、我本坐在池塘边看鱼,七哥哥……七哥哥走过来便抱住我,说、说些浑话,我想挣开他,他便一把将我推进池塘里了……”
  “季怀你还是不是人!”旁边有人怒吼了一声。
  芸娘的亲哥哥双目赤红,冲上来便要揍季怀,结果冷不防有人比他还要先动手,季濂一脚便踹到了季怀肚子上,半点力道都没留。
  “畜生!”季濂怒道。
  季濂自幼习武,力道大得惊人,季怀只觉得肚子一疼,整个人被重重撞在了凉亭中的石桌上,后背登时传来一阵剧痛。
  他咳嗽了一声,咳了一嘴的血沫子,疼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又被季濂一脚踹在了同一个地方。
  这时才有人上来拦季濂,“五哥,你先冷静一下,七弟也许只是醉了酒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芸娘的亲哥哥吼道:“芸娘是他堂妹!他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季怀心底烦躁又愤怒,然而他的身体却不足以支撑他站起来辩驳,他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因为空腹喝酒又被狠踹了两脚,他几乎疼到两眼发黑。
  耳边混杂着哭声、怒吼声和劝解声,他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刚想吼一声便吐出一口血来。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出现,用拇指轻轻地抹去了他嘴角的血。
  季怀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便看到湛华蹲在他面前,一袭白色的僧袍,身后仿佛自带三千佛光。
  湛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但却真真切切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是让你少喝些酒么?”
  季怀心想这和尚管得可真宽。
  却还是没忍住冲他笑了一下。
  湛华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怀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便疼得彻底昏了过去。
  季怀自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成武不就,算是个实打实的废物点心,就算出门打架自然也有人替他打,别人连头发丝儿都别想碰他一根。
  季七公子还是头一次被人揍得这般狠,做梦都梦见有人在拿锤子锤他肚子。
  他猛地睁开眼,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有人伸手托住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将茶杯递到了他嘴边。
  季怀就着那茶杯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深吸了一口气,就看见一截清瘦的手腕,十分地眼熟。
  他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湛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湛华将茶杯放下,然后扶他靠着床头坐好,问的问题一针见血,“你推她了吗?”
  季怀脑袋直蹿火,怒道:“我没事推她干什么!”
  湛华见他情绪激动,便道:“我信你。”
  季怀瞬间就哑火了,他眼底有一丝愕然,盯了湛华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嘀咕道:“你信管什么用。”
  湛华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伸手替他把脉,道:“你受得伤有些重,需要敷药。”
  季怀闻言动了一下,便疼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腾得一下蹿了起来,一咬牙掀开了被子便要下床,却被湛华一只手轻轻松松按在了肩膀上,愣是没能动弹一下。
  他仰头瞪着湛华,眼里满是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湛华目光沉静地望着他,道:“先敷药。”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怀(愤怒):不是我!一群神经病上来就认定是我!是不是有病!艹!
  湛华(从容):……
  季怀(狂躁):我要去宰了那群王八蛋!
  湛华(轻松按住):先敷药。
  季怀(委屈地碎碎念):真的不是我@#%**
  湛华(淡定):嗯,不是你。


第5章 祠堂
  季怀没想到季濂下手会这么重,连湛华在看到他肚子上的伤口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季怀从小到大都十分怕疼,只是没什么人注意,他受伤的机会也不多,以至于现在冷不丁挨了这么两脚,疼得快要了他这条狗命。
  他怕湛华笑话自己,在敷药的时候疼得脸都白了也没吭一声,额头上都出了层细密的汗珠。
  湛华一抬头,便看见季怀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故作轻松的模样,沉默了一瞬。
  这厮还冲他笑:“多谢啊。”
  湛华摇了摇头,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季怀目光冷了一瞬,“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
  翌日。
  湛华站在季怀院子门口,看着忧心忡忡的阿连,道:“你说你家七少爷怎么了?”
  阿连快要哭出来,“昨晚少爷当众顶撞大奶奶险些将大奶奶气晕,还将五少爷的胳膊给砸折了,已经被关到祠堂里整整一夜了!”
  湛华:“……”
  阿连现在一想起昨晚那鸡飞狗跳的场面就双腿直打颤,他家少爷平日里只是有些不着调罢了,断不可能去非礼姑娘,更何况这姑娘还是自家人,可偏偏众人不知怎么,无论他家少爷如何解释都不听。
  等他回过神来,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五六个家丁都没能拦住他家少爷,等众人反应过来,季怀已经抄着凳子将季濂的胳膊给砸折了。
  湛华听完阿连讲述完事情的经过,抬手行了一礼,温声道:“多谢。”
  阿连忙摆手,见这位神神秘秘的法师离开之后才忍不住挠了挠头。
  方才他说少爷将季濂的胳膊给砸折时,法师是不是笑了?
  不能吧?
  阿连摸了摸脑袋,使劲摇摇头,法师这般慈悲为怀,不能够不能够。
  “阿嚏!”季怀冻得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
  这会儿还不算太热,倚着墙在地上睡了一夜多少有些凉,他身体一向不好,这下肯定是得风寒了。
  季怀转了转脖子,只觉得头昏脑涨。
  即便是白日,祠堂里也阴气沉沉,幽暗的烛火轻轻地跃动着,只照亮了上面摆着的许多牌位。
  季怀只懒懒看了一眼那些牌位,便将目光移开了,他坐在窗户下边多少能暖和一点,只是几乎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让他多少有点撑不住。
  他正晕着呢,头顶上的窗户突然发出一点声响。
  季怀以为是错觉,但那声响又大了一些,他抬起头,便见那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伸进来一只骨骼分明又修长的手。
  季怀警惕地站起了身,窗户被猛地打开,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他被刺激地微微眯了一下眼。
  下一秒窗户又被人给关得严严实实,只是季怀面前多了个和尚。
  “湛华!?”季怀实在是震惊,不知该震惊这和尚竟然敢翻祠堂的窗户还是该震惊他还拎着一大个食盒,总之无论哪个都跟这位高高在上的法师搭不上边。
  然而湛华却仍旧一脸淡定,神情是万年不变的冷淡,他将食盒放下,抬眼上下打量了季怀一圈,才像是放下心来,开口道:“先吃些东西。”
  季怀见他淡定如常的表情,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但当他喝了小半碗粥之后,脑子终于活泛过来,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溜进来的?”
  季家的祠堂外面平日里便有许多家丁把守,之前季大奶奶为了防止他逃出去,硬是加了三倍的人手,这和尚到底是怎么躲过这么多人拎着食盒进来的?
  湛华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莲蓉糕,吃么?”
  季怀喝了一大口粥,使劲点了点头,“吃。”
  湛华看着季怀一口气吃了大半个食盒,知道他是真的被饿狠了,却没让他继续吃下去,只是将水递到他手中,“喝水。”
  季怀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拿过水来便喝,待他喝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湛华露出了一个十分真诚又灿烂的笑容来,“多谢。”
  湛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有些凌乱的衣服上,“受伤了吗?”
  “没有!”季怀挑了挑眉,还不忘冲湛华炫耀一笑,“昨儿个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没能看到我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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