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步已经穿好锦袍,他横抱着双手,倚着柱子,等着晏渐重新换上锦袍的过程中,语气不好的抱怨,“这大晚上的,我刚刚都差点要睡着了,结果被吵醒,好烦啊。”
第045章 亏了
贤王这次深夜拜访宁王府,可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敢来——他亲自负责的玉石货源出了问题,而且因为他之前太过自大,所以他粗略的、简单的、大概的算了一下,他这次把苏步投进来的钱给赔进去三分之二。
贤王面色铁青,冷汗津津。
他的贴身小厮看不下去,小心的捧着帕子过去,低声提醒了两句,贤王便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把帕子丢回给小厮。
小厮把帕子收起来,又站回原位。
不多时,苏步和晏渐赶到厅堂。
“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王连忙解释,“是玉石货源那边出了点小问题,店里的师傅们说需要重新联系一批新的货源,最好是来自广淮的玉石,本王与钱管事商量过了,他快马加鞭带着人去广淮找大皇兄,让大皇兄帮忙。”
苏步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货源出了事情,你不先来找我商量,怎么同钱管事商量了就直接拍板决定了?”
贤王连忙道,“本王哪里敢,本王也是刚刚才得知货源出事的,与钱管事再三确认之后,就顺道商量了一下解决办法,钱管事现在还在铺子里呢,等天一亮才上路去广淮。”
……这跟直接拍板决定有什么区别吗?
贤王说完,指了指后面的小厮,“把账簿拿去给宁王妃过目。”
小厮恭敬的送上账簿。
苏步让金豆去拿个算盘过来,一边翻账簿一边说,“那为什么去广淮,容城苏家也可以,我打声招唿的事。”
贤王不以为然,“容城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大皇兄性格和善,他定会答应帮忙的。”
苏步撇嘴,“胡说八道,苏家又不单单是在容城有玉石商行,在广淮,洛城,崇白都有苏家的玉石商行,不知道别乱说。”
贤王尴尬的呵呵笑,悄悄给晏渐使了个眼色——三皇兄,帮忙说句话啊。
晏渐淡淡的笑笑,而后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贤王:???
贤王:???
三皇兄你是不是惧内?
贤王选择自救,他说:“以前广淮那地是穷了些,不过自从大皇兄去了广淮之后,广淮这几年的发展越来越好,而且广淮离皇城也不是很远,来回……也就几日的时间。”
苏步把算盘和账簿往前面一推,喝了半杯茶压压火,然后才说,“这次货源出错赔了不少钱,这还没挣钱就赔钱,……而且这才刚开张,玉石铺子里却没有玉石,这岂不是要先关门几日?”
不太吉利啊——苏步的表情凝重,脑子里飘过这几个字。
晏渐说道,“别关门,可以暂时从城里其他的玉石铺子里进些石料先应急。”
贤王也说,“对对对,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苏步看着旁边的晏渐,想了想,说:“这主意倒是好,可这也算是一笔大的开销了,再加上明日让钱管事去广淮重新进一批新的货源,这也是一大笔钱,那之前剩下的钱就不太够了吧。”
贤王吹捧道,“三皇嫂真是厉害,佩服佩服。不过那钱,确实是不太够。”
苏步面无表情的心想,亏了,亏了。
亏大发了。
次日,王冬和金豆按照苏步的吩咐,去钱庄取钱出来送去珠玉阁,而钱管事早就等急了,埋怨道:“小兄弟怎么来的这么晚?”
王冬没搭理他,面无表情的放下一沓厚厚的银票。
金豆心疼苏家的钱被别人这么霍霍,一路来都是丧着脸,又听见钱管事这话里难掩责怪,顿时气急,把银票拍在桌上,不客气道:“来得晚怎么了?没听说过吗,财神爷来的再晚也能有鲜花铺路世人欢迎,衰神来的再早也不招人待见。”
“……”
第046章 独一无二
宁王府,清风苑。
宣王自从踏进清风苑,便环顾四周,想挑剔些毛病,但是左右看看,又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便一步三看看,两步一抬头。
贤王正好路过看到,“你当这是礼部吗,不过是个小宴,还挑三拣四的,怎得,若是这布置的不合心意,你还打算写篇文章出来嘲笑?”
宣王气的竖眉,“五皇兄怎么阴阳怪气的胡说八道。”
贤王正要反驳,就见齐王和齐王妃已经出现在眼前,便连忙作揖道,“二皇兄安好,二皇嫂安好。”
宣王也连忙行礼。
齐王点头,就算是打招唿了,刚走几步,想起什么,又退回几步说:“老五,听说朱雀街新开的那家铺子……珠玉阁,是你的铺子?”
贤王得意,“是,二皇兄若是有空,就与二皇嫂一起去看看吧,喜欢什么就拿去,就当是弟弟送你们的。”
齐王笑了,“这都好几年了吧,老五这抠门精可算是大方了一回。”
贤王笑容有些勉强了,“二皇兄这话就有些严重了,本王何时吝啬过。”
说着,游廊那边走来一群身着昂贵衣裙,戴着华丽首饰的女子们,齐王妃看了一眼,便与齐王说,“二公主她们来了,妾身过去与她们说会话,王爷请自便。”
齐王还没反应过来,齐王妃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齐王:“……”
齐王知道齐王妃到现在还在恼自己,见状,虽面子上挂不住,却也不敢冲她发火,只迁怒两个无辜的皇弟,“老五老七,傻愣着这干什么,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都来了这么久,还不快去与老三打声招唿。”
贤王,宣王:……
另一边。
苏步一早起来便忙着小宴的事,客人们陆续过来赴宴的时候,又得忙着招唿客人,而且好多都是生面孔,他大多数不认得,就全靠晏渐给他介绍——
三公主无霜,老八胜王,范府,孟府,沈府……这些都是面生的。
而面熟的就有太子,齐王,齐王妃,宣王,贤王,二公主栖瑶,还有工部侍郎李栏……
人还挺多的。
苏步寻到机会,悄悄在晏渐的耳边说,“今日来赴宴的客人可真多,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得惯容城菜。若是吃不惯,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啊?”
晏渐的唇角噙着笑,“不会的。”
这些人都是来宁王府赴宴的,是为了一顿饭而来,却又不是真的为了一顿饭而来。
苏步哪里不懂这些,只是他头一回操持宁王府的小宴,也没什么名义上的长辈来帮忙指点,旁的倒是不怕,就是怕搞砸了会挨骂。
这时,侍女们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给端上来。
众人们品尝之后,赞不绝口。
苏步可劲的给晏渐夹菜,一边夹一边介绍,“你快尝尝这个,这鹅肉很嫩的,还有这个,叫什么一时忘记了,你先尝尝……还有这个。”
晏渐无奈的笑笑,却又照单全收,而且还抽空亲自盛了一碗银耳汤,放在苏步面前,“菜都要凉了,吃吧。”
苏步边喝汤边说,“不打紧的,后面还有几道热菜糕点呢,是镇场子的大菜。”
晏渐:“……喝吧。”
这小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挺欢的,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积怨已久的太子和齐王虽隔着好几张桌子,说了没两句,就互相嘲讽贬低,话里带着火药味,齐王妃在旁边劝了好几句,可愣是谁也没劝动,反而还火上浇油。
二公主摇头苦笑,而三公主端着茶盏冷眼旁观。
贤王和胜王根本没注意到,两人正没心没肺的行酒令,一个侍女在旁边专门负责给他们斟酒。
太子突然扬声道,“孤今日来的时候,特意向母后借来了她那把震天弓,大家若是吃撑了没事做,不如移步到射箭场去射射箭,比试比试,也消消食。”
齐王阴阳怪气,“太子您的舅舅可是大名鼎鼎的聂北风大将军,您自幼就能得大将军的亲自教授骑马射箭,论骑射,在座的哪位能比得上您,您说要比试比试,不如直接说想拿走今日的魁首,嗤,哪用得着这么委婉。”
晏渐眉宇紧皱,还未说话,便听到苏步在他旁边紧张的问,“齐王这么嚣张的?技不如人还敢怨天尤人尖酸刻薄,他这脸皮怎么这么厚的?”
晏渐眉心一松,握住了苏步的手,心平气和了许多。
算了,吵就吵吧。
他也不想管。
苏步却以为他害怕,心道我也害怕啊,不过是怕他们打起来,把今天的小宴给搞砸了。
太子心高气傲,哪里会受齐王的冤枉气,直接道,“二皇兄这是嫉妒吗,倒也不必了,毕竟丞相府不也是对您倾囊相授,恨不得把一生所学都教给您吗,只可惜,二皇兄这脑子没学到一半吧。”
齐王莫名觉得膝盖一疼,不甘示弱的冷笑道,“说到倾囊相授,本王突然想起来,太子最近不是不能进宫吗,怎么还敢差人进宫去借弓?难道就不怕父皇怪罪?”
太子脸一黑。
齐王妃面色紧张,环顾四周,见厅堂里的众人都是只顾着看热闹,看龙争虎斗,却无人开口阻止这场闹剧,心中恨意滔天——可她哪里知道,太子是储君,而齐王野心勃勃胆敢觊觎储君之位,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谁敢开口劝?谁敢惹祸上身?
宴会的气氛瞬间僵住。
齐王妃环顾一圈之后,目光落在首座的晏渐身上,正要开口,却想起什么,顿了顿,才道:“太子殿下提议要比试射箭,宁王府的下人怎么都不去准备准备?宁王妃,您不差人去安排吗?”
她秀丽的脸蛋上带着不满,看样子是把怨气撒在苏步的身上。
苏步愣了下,下意识把手从晏渐的手里抽出来,正要叫金豆去安排,却想起自己一早就让金豆和王冬去珠玉阁送钱了,所以一下子想不起来还可以叫谁。
这时,晏渐开口,“莫无曲,去让射箭场准备一下,待会过去射箭。”
莫无曲走出来,抱了抱拳,“是,王爷。”
众人便以为这个插曲已经过去了。
可说说笑笑的声音还没开始,便听到晏渐又轻声说道,“既知这里是宁王府,诸位便还是收敛点,本王的王妃第一次办小宴,请诸位都客气些,若是做不到,不妨就提前退席。”
齐王妃表情微变,以为他这话是针对自己,尴尬且无措,可随即明白了什么,很快又镇定下来。
而众人表情也皆是一愕,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又不约而同的露出同一副表情——不可置信。
宁王殿下竟然发火了。
这话倒也不是说宁王殿下没什么脾气,只是……宁王殿下一直都是待人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可现在他却为了件小事发火——其实说来,这也算不上是小事,太子和齐王在宁王府的小宴上争吵闹事,这不就是当众打宁王府的脸吗。
仔细想想,宁王的脾气还是太好了。
不过换做他们,他们或许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二公主打圆场,“既然大家的兴致都这么好,那就一起去射箭吧,不过就当是玩玩好了,比试还是免了。”
三公主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把震天弓,话里带着些明晃晃的嘲意,“太子都把皇后娘娘的震天弓给请出来了,这可是十大名弓之一呢,怎么不让大家都开开眼界。依本宫看,还是比试几场,也让这把名弓,不虚此行。”
齐王立即说,“皇姐说得对。”
——三公主与齐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所以现在这时候,三公主自然是帮着齐王说话的。
太子信心十足,更不会反对,直接道:“三局两胜。”
众人欢天喜地的朝着宁王府的射箭场走去,只有苏步一个,顶着头顶上的大太阳,每一步都走的沉重。
说好的小宴,可这酒水才喝了没两杯呢,菜肴也才上了一半,重头戏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跑来射箭场了呢?
晏渐心细如发,早就注意到苏步的不开心,想了想,于是让莫无曲去让人准备一份酥山过来。
在皇城炎热的夏季时,由冰块、奶油、黄油完成的一道名叫酥山的饮品,是最时兴的、也是最受欢迎的——甜甜的,冰冰的,解暑又美味。
因此,皇城贵族的男女老少都十分喜欢吃酥山。
没一会,莫无曲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着浅绿色裙子的侍女,侍女们都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都装着一份用冰冰过的葡萄,然后在每个客人面前的桌上都摆上一份葡萄。
葡萄吃着有些凉冰冰的,很甜,很爽口。
能在这天气还有些炎热的初秋午后吃到冰镇过的葡萄,众人觉得非常畅快。
而苏步则开心的享用起了酥山。
众人的目光频频看过去,那目光复杂且嫉妒,包含着千言万语。
贤王也馋了,就让站在一边的侍女也去取一份酥山过来。
侍女却低眉道,“贤王殿下,实在抱歉,这是王爷单独给王妃准备的,是独一份,没有了。”
“少胡说,偌大个宁王府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份酥山,再去让厨房去做一份不就行了,废什么话。”贤王不乐意了,觉得被下了面子,语气暴躁。
莫无曲听到了,亲自过来帮忙解释,“贤王殿下,府里确实还有酥山,但王爷吩咐了,今日厨房只做一份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