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步想起之前家里的来信,信上说路家突然向苏家提出要合作的事情,当时他母亲还担心会出事,让苏步去查过路家。但查了半天,别的没查到,就是查到路家暗中和聂家有往来。
聂家……
难道跟聂家有关?
难道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陷阱?
一时间,苏步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想也想不通,又觉得苏家突然破产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为什么他事先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冬带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道:“主子,这位是曾管事,是苏家派来找您的。”
曾管事拘谨的上前行礼问好,“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晏渐颔首,“免礼。”
苏步急急的问道,“家里派你来的?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为何出了这么重要的事也没人提前告诉我?”
曾管事看了一眼晏渐,似乎是不想当他的面说苏家的事情,可见苏步并不介意,迟疑了一会才说,“不是苏家不找您,而是苏家数次给宁王府送信,可是信刚出容城就被人故意拦下来,而且,苏家会这么快破产,一是因为路家的圈套,二是因为……聂皇后。”
一听到聂皇后的名字,几人的表情纷纷一变。
苏家破产竟然跟聂皇后有关?
怎么会是她?
苏步道:“说下去。”
曾管事道,“当时路家下套,苏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四处寻不到帮忙,处处碰壁不说,还被刁难,大少爷觉得奇怪,特意找人打听,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最后兜兜转转才得知,那故意刁难苏家的人,是聂皇后。后来又出了一点事情……苏家为了脱困,将大部分的家业都……都拱手送了出去。”
“苏家后来查到送去给宁王府的信大部分都被莫名其妙的劫走,并没有送到您手上之后,就特意安排了我过来寻您,当面将苏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您。”
晏渐面沉如水。
苏步如遭雷击,目光都有些呆愣,半晌之后才哑着嗓音道:“我知道了。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曾管事行了一礼,然后跟着王冬先走了。
苏步道:“金豆,何刀。”
金豆擦了擦眼泪走过来,“主子,怎么了?”
何刀也上前,“属下在。”
苏步语气冷静的说道:“金豆,你去给何刀准备盘缠,何刀现在就快马加鞭赶回宁王府,将我放在库房里的那些嫁妆,统统送回给苏家度过此次难关。”
何刀抱拳道,“是。”
目送金豆和何刀二人走远之后,苏步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表情也有些凝重,片刻之后,他才转头看向晏渐,“我们什么时候去蕴州?”
晏渐看出苏步的心情不好,轻声道:“你想什么时候启程都可以。”
苏步半开玩笑道,“我倒是不想就走,可那广淮城的知府大人却不一定肯留客。”
晏渐淡淡道,“不过是区区知府而已。”
苏步有些意外,歪着头看着晏渐,“你最近好像脾气大了些。”说完之后也不等晏渐回答,自问自答道,“不过出了这么多事,脾气变大些,倒也正常。”
晏渐伸手摸了摸苏步的头发,“想去哪里?本王带你去。”
苏步道:“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去哪里。”
说完,苏步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我想去一趟玉石店,去问问那块腰牌能不能修好。”
晏渐嗯了声,表情没什么变化。
苏步从袖兜里掏出摔成三块的腰牌,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好一会,眼看着玉石店就在前面不远处了,苏步又勐地停下脚步,“糟了,我现在没钱了。”
晏渐神色有些意外,“什么?”
苏步脸上表情有些局促,还有些许的尴尬无措,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后来晏渐又问了,这才小声解释:“就,就是没钱了。”
他以前存在钱庄的钱都早就取出来送去给苏家了,钱匣子前几天也被劫匪抢走了,之前从苏家带过来的嫁妆因为太多了,带着不方便赶路,所以都还留在宁王府的库房里,本来是打算等他们到蕴州住下之后再让人送来的,可现在苏家出了事,所以苏步也不打算留着那些嫁妆了,只想让苏家早点渡过难关。
可这样一来,苏步就真的没钱了。
他现在连两个铜板都没有。
晏渐轻声一笑,将自己的钱袋递给苏步,他这举动不言而喻。
苏步接过他的钱袋,打开往里面看了看,认真的数了一下,然后心安理得的把钱袋挂在自己腰上,说:“那现在去玉石店吧。”
两人去了一趟玉石店,店铺的生意很忙,掌柜一开始还忙着招待别的客人,说话还一心二用的,后来一看清苏步拿出来的腰牌上面刻着的字之后,说话都不利索了,态度也变的恭恭敬敬的,“楼上有厢房,宁王殿下这边请。”
晏渐的态度冷淡,一点也不在意腰牌能否恢复如初,倒是苏步忙前忙后的问个仔细。
最后花了两天的事情,玉石店的师傅才修复好了腰牌,倒也不是很难,而是这块腰牌是大晏皇室的,所以全程小心翼翼的,这才慢了许多。
修复好腰牌之后,晏渐与苏步这才重新启程,带着宁王府的侍卫丫环们,浩浩荡荡的朝蕴州的方向走去。
五天之后的午后,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茶棚里。
茶棚的店主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侍卫们或坐在凳子上喝着茶解渴,或蹲在茶棚附近的地上狼吞虎咽的啃着烧饼,或在不远处给马喂草,而侍女们则在茶棚外面的几个方桌旁喝茶吃饼,桌上还摆着两束刚摘没多久的野花,她们聊天的声音很小。
马车里,苏步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算盘在噼里啪啦的打着,偶尔放下算盘,又提笔在纸上写几个字,过了一会又拿起算盘,如此重复几次之后,等算完账之后,他这才抬头,活动了一下手腕。
金豆在旁边添茶,茶叶还是好的茶叶,是正宗的正山小种,但糕点却从龙须酥,桃片糕,千层糕之类的变成了新鲜的果子——树上摘的,都已经熟了,洗了洗就能直接摆盘的。
金豆看着苏步啃着果子的一幕,有些怪难受的,抱怨道,“那些厨司越来越懒了,这荒郊野岭的不方便做糕点,可他们怎么也得煮些奶糕,煎几个糖饼,怎么就只给几个果子啊,至于这么省吗。”
苏步把嘴里的果肉给咽下去,然后才说:“啰嗦什么,这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们宁王府有多穷酸,连一块糕点都吃不起。”
金豆苦着脸,“是。”
苏步吃完果子之后,又把账本合上,这才道:“剩的盘缠不多了,那还有几十个侍卫丫环呢,一大家子人呢,吃喝住都得花钱,能省就省,到了蕴州之后就好了。”
金豆叹气,“要是苏家没出事就好了……”说完,金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又连忙捂着嘴,一脸心虚的看着地板。
苏步倒是没生气,也没太在意,反而还苦中作乐的笑了笑,“原本还想着跟苏家借点钱救急,可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话音刚落,马车在外面被人敲了敲。
苏步推开车窗去看,看到晏渐骑在马上,面容俊朗,气质温润,眼里噙着笑,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他说:“带你去转转,可好?”
苏步眼睛一亮,连考虑都不考虑,笑盈盈的点头同意,“好。”
说完之后,苏步先交代金豆把账本算盘之类的东西收好,然后就快步走出马车,朝晏渐一伸手。
晏渐将他拉上马,两人共乘一匹马,朝附近的一条路奔去。
【ps:砍掉了一些大纲,又加快了剧情的进展,所以,本文过几天就能完结了。】
第069章 桃花面
苏家破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惠妃一得知这消息就急了,直接就去凤鸣宫找聂皇后当面对质了。
聂皇后最近可能是因为心事太多,整个人看着削瘦了许多,身上的宫装都已经有些不合身了,手腕上的玉镯也衬得她的手腕很瘦,她面对惠妃的质问丝毫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心虚,直接就承认了,“是本宫做的。”
惠妃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娘娘为何要这样做?苏家可曾惹到了你?你这样做,实在是……”
聂皇后微微一笑,并不怎么搭理惠妃,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道:“惠妃若是无事就回你的慧月殿去吧,本宫乏了,不想多费口舌。”
惠妃心都寒了,“皇后娘娘就没有一个解释吗?”
闻言,聂皇后抬起眼眸,轻飘飘地扫了惠妃一眼,道:“惠妃,下去吧,回你的慧月殿去。”
惠妃无奈,只能空手而归。
而等惠妃离开之后,一旁的嬷嬷上前给聂皇后添茶,语气同样带着些疑惑,“皇后娘娘为何要对苏家出手?苏家……应该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聂皇后似乎是真的有些疲了,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精神,“苏家对宁王是一大助力,本宫当时想,如果有朝一日宁王也想争夺皇位了,他们强强联手,势必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所以本宫思来想后,决定先下手为强。”
嬷嬷一听这话,再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就略带着些埋怨,“皇后娘娘还是太冲动了,况且现在宁王已经没有半分威胁力了,娘娘还是多考虑怎么对付广淮王才是……”
一听到广淮王的名字,聂皇后的表情就更加难看,就这短短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广淮王不仅取得了晏文帝的信任,就连文武百官都十分信任广淮王,而太子……太子在朝堂本来就没多少存在感,现在广淮王的风头都已经盖过太子了。
聂皇后自然也是千方百计的用尽各种办法想去打压广淮王,可是竟然都失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广淮王日渐羽翼丰满。
聂皇后的目光冷冰冰的,带着一丝狠厉的杀气:“广淮王刚回皇城的时候,他”好心”帮聂家出主意,也”好心”帮太子出主意,本宫原本以为他是要讨好我们,还觉得他不足为患,根本没想过提防此人,可谁想到,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野心十足,把我们骗的团团转……当真是失策。”
嬷嬷也觉得心惊,“那娘娘……已经有计划了吗?”
聂皇后正要再开口,可是殿外却突然有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闯进来,嬷嬷率先翻脸道,“怎么大惊小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能看得出来宫女在极力的控制住情绪了,但是她的声音却还明显的在发抖,颤音里透着些惊惧,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聂皇后,“启禀皇后娘娘,刚刚宫外传来消息,说是陛下下了一道密诏送去寒州,是让宣王暂时接管寒州武器库的,但是聂家抗旨,还挟持宣王殿下,这之后,聂家还不经过朝廷允许就大肆招兵买马……现在大家都说,聂家这是要起兵造反……”
话说到这里,宫女硬着头皮,继续说,“而且,太子之前在酒楼喝醉了说胡话,还大声嚷嚷说他就是未来天子,这天下都是他的,……这些话刚刚都已经传到了陛下的耳边,”
“陛下大怒,说要另立储君。”
“什么!”闻言,聂皇后勐地站起来,桌上的茶盏被她的袖摆刮落在地,茶水打湿了矮榻和铺在地上的毯子,狼狈至极。
嬷嬷也被这消息吓到腿软,连忙扶着旁边的宫女,这才没吓得摔倒。
聂皇后一脸的惊恐万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聂家要造反,而太子又即将被废除储君。
祸不单行。
此时此刻的另一边——
苏步站在一个烧饼摊前,披着斗篷,手里拿着一个桔子在吃,边吃边说:“两个烧饼。”
摊贩麻利的用油纸包好了两块烧饼,然后递给苏步,“一共十文钱。”
苏步正要从钱袋子掏钱的动作一停,抬头认真的道,“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摊贩见他一身锦衣,生得好看,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便猜测这是一位非富即贵的公子,他知道,这些有钱的公子哥都是挥金如土的,所以就故意把价格抬高了些,想着多挣一点,结果没想到苏步会这么问,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一共十文钱,怎么了?”
苏步急了:“我昨日在别处买烧饼的时候才六文,怎么今日在你这里就十文了?”
摊贩:“……”
摊贩也怕这单生意黄了,连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哎,都怪我,是我忙煳涂了,一共六文钱。”
苏步懒得跟摊贩计较,从钱袋拿出六文钱递给他,又把剩下的最后两瓣桔子都塞进嘴里,这才拿起烧饼,转身朝斜对面的一个面摊走去。
晏渐满眼写着笑意的望着苏步,“饼好吃吗?”
苏步嘴里咬着烧饼,把另一个烧饼递给晏渐,然后坐下来,边吃边说,“之前那个店小二说的果然没错,这条街的吃食很多,便宜又好吃。”
晏渐指了指桌上的两碗面,“这里的特色,桃花面,你尝尝。”
苏步闻了闻,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眼睛一亮,直冲着晏渐点头,“好吃。”
他吃第三口的时候,又含煳其辞的说了一句,“回去之后可以让府里的厨司做。”
桃花面的菜谱并不难,就是将馄饨和面条煮好了放在一起,淋上浇头,这碗面从视觉来看就非常的漂亮,一颗颗馄饨如朵朵桃花浮于面条周围,故被人称为桃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