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安白收回视线,笑得可谓是和蔼可亲:“擒贼先擒王。不过,还是先将他派出去的小喽啰些拦下。小师叔布阵,我设机关。”又朝三人道:“锋一引人出来,你们俩跟我一起埋伏。”
好在他们平日皆是说一不二之人,决定好后立马动手毫不含糊。廖长风设了个迷阵,切断了通往主殿的道路。而廖安白保险起见还在阵内加了不少机关,在给萧辞几人留下暗记确保他们能避开机关后,几人朝主殿摸去。廖长风趁机在主殿外设了不少阵法,若是敌不寡众这些阵法还能为几人争取些撤退的时间。
廖安白几人在暗处等着萧辞带着锋刃来接应,然而事与愿违,几人本在大殿的拐角之处,未曾想到如此谨慎还是被发现了。
只听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随之一同来的还有一枚浸着剧毒的飞刀:“呵,我就说谁这么喜欢管闲事,原来是风雪门。”
段羽反应极快迅速侧身躲过,干净利落。廖长风听见这声音拿着星河卦盘的手微抖,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片刻他起身理了理衣袍后,从藏身地使着轻功落地,廖安白几人也一同跟上。
整个地宫皆在山体内,日光从大殿顶部的缺口照入,大殿中心立着一座暗黑色的石架,血腥味从上传来刺鼻无比。
而大殿上方有一长相妖艳的红袍男子懒散的坐于石椅上,左边脸被遮在暗黑色的面具下,手上把玩着飞刃一双狐狸眼里全是杀意。在他右侧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脸上已有不少岁月的痕迹,不难看出少时想必也是一位俊俏郎君。
廖长风眸色复杂看着座上人:“执迷不悟,顽固至极。”
红袍男子好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长风长老还是只会这一句话呢。我为何变成这般,难道长风长老不知?”他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还不是你门这些伪君子干的好事吗?”随后恍然大悟般道:“啊,我知晓,你们管着叫除魔卫道。”
行至最后一节阶梯,红袍男子隔着大殿问廖长风:“清韶本是意气侠客,皆因一副好皮囊堕落至今,你们不是喜我这副皮囊么?如今我真想办法保住它。怎么,还是我错了?”
二十年前云瑶山大乱,他不顾反噬强行出关前往除魔,却不料师兄竟趁他虚弱,下药找来一行人强行要了他。那天晚上他未哭未闹只是整夜睁着眼,死死的记住那些畜生的脸。后来啊,他提剑上登剑阁,送他们去见阎王了,至此背上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臭名。
“廖长风你可真是虚伪至极,二十年前怎不站出来拉我一把?看着我被人糟蹋,如今怎有脸来声讨我?”每说一句话清韶的话音便冷一分,他也曾经盼过,盼着廖长风来救他,可是救他的只有已是魔宗之人的沈冉。从那以后世间便再无风流剑客,只剩冷血魔头林清韶。
廖长风苦笑:我何尝未去救你?待他赶到时未见林清韶,只剩满屋狼藉。但往事已成风,事已至此多说也无力。
站在林清韶身后的沈冉心疼的看着林清韶歇斯底里的将伤口再次撕扯开,石道里传来魔宗之人的喊叫声,大殿内却鸦雀无声。宋谨修三人不知江湖之事,不予评价,等着廖长风二人做决定。
林清韶却好似不够似的,神经兮兮的笑道:“看到我堆在石室的祭祀礼了吧,她们美吗?鲜血从颈脉出流出的样子可真美。还能帮我保住容颜,这些镇民也真是愚蠢,给点小恩小惠便连至亲都可奉上。”
廖长风看着昔日的好友,闭上眼狠狠叹出一口气,叹尽前半生所有的遗憾与不甘,拿起星河卦,杀阵起!
林清韶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拔剑攻上。
廖安白几人本想上前帮忙却被廖长风的杀阵阻隔在外,奇怪的是对面的沈冉却毫无动作,只是走下台阶站在一旁看着阵内的林清韶,仿佛除了林清韶以外这世间便再无他人一般。
林清韶这一刻是快乐的,手上是他的青锋剑,对面是他多年未见已是正邪不两立的故友,身后是他活在这世间唯一的执念。他看着廖长风眼里的战意愈加高兴,朗声大笑,毕竟棋逢对手好过独行。
他在看到石室内破阵的痕迹,便知晓是廖长风来了,忽然间没有了被人截胡的怒气。一切都要结束了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真好。
待萧辞带着锋刃赶到时,只见廖长风浑身是伤呆呆站在大殿内,从不离手的星河卦孤零零躺在地上。他的对面黑衣男子抱着已无生息的红袍男子,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银剑速度极快的刺入自己的胸腔,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
萧辞大致也能猜出发生了何事,走至宋谨修身旁没有贸然出声。
过了许久廖长风动了,他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许旧的锦囊,掏出一枚小吊坠,抖着手将其系在林清韶的脖子上,一滴泪落在玉坠上又顺着玉坠滑落不见踪影。
廖长风找了一处向阳的山坡将他们俩合葬山外,带走了青锋剑。
云奕晗带着俩个小女孩和赶来收拾残局的风雪门弟子一同等在外面,见萧辞给自己使眼色什么也没敢问。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了山下,姗姗来迟的风雪门弟子等在山下,廖长风叮嘱廖安白注意安危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弟子一同将魔宗余孽压走。
见云奕晗实在是憋得难受,段羽拉着云奕晗落后几步悄悄向他解释。云奕晗听后一时心情复杂至极,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几人走至昌福镇,却见镇民慌慌张张带着镇长往刘三家赶去。一股不好的念头从众人心头升起,几人对视几眼立即朝刘家跑去。
一行人刚刚赶到刘家还未进门,就见衙役抬着三个竹编的担架从府内走出,两大一小,盖着的白布上满是血。云奕晗立即将芸儿的头扭过按在自己肩膀上,抱着她走远。
“刘家娘子这是发什么疯?竟把自家夫君砍死了,还带着孩子自尽!”
“就是就是,我看这刘家娘子平日就神经兮兮的,前些日子还被关进祠堂了呢!”
“诶,你看那个孩子像不像芸儿!”
萧辞当机立断,带着一行人暂避风头。福清娘娘之事已解决,几日后大理寺派来的官员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昌福镇,正式接管昌福镇,公布了福清娘娘的所作所为以及镇长等人的口供,将镇长等为利刻意引导镇民献祭之人将被绳之以法。
萧辞下令将昌福镇提升为县,大理寺官员亲任县令。而芸儿则因受一夜之间接连受到惊吓,竟忘却了往事,被新上任的县令一家收养,也算是有个好结果。另一小女孩则被送回了自家,其父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接连感谢一行人。
在前行的前一晚,萧辞终于收到了锋五从西岭寄来的书信:当地百姓言洛水宗还有一小师叔出山云游,至今未归。
第23章 月色撩人
萧辞接到信函时正在和宋谨修两人在屋内讨论牡州之事,按廖安白所言牡州也藏着一块天机图。
二十年前的云瑶山大乱与这也有极大的关系,魔宗当年与江湖门派争得天昏地暗,最后两方折了夫人又赔兵也没夺得碎片,也不知着碎片究竟在谁人手中。
先不说剑阁与东边的魔宗,就连牡州周边的小门派也够他们头疼的。此外,牡州在剑阁与魔宗所在的无极山之间,离临安和漠北遥远,若是发生意外朝廷和宋谨修留在漠北的部下都无法快速赶来。
萧辞放下手中的图纸与宋谨修俩相顾无言,江湖势力都虎视眈眈盯着牡州,此行必是凶多吉少。宋谨修轻轻捏着萧辞放在桌上的右手,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不知在思量何事。
锋一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路,将书信呈上后便自觉退出在外等候。萧辞先看了锋九任清寒从朝廷寄来的信,有些意外的眉梢微挑。
宋谨修换了个姿势从后将萧辞揽入怀中,略带调侃开口:“萧瑜输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萧辞不可置否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左丞为何要亲自来牡州监察漕运?是担心萧瑜在暗中使袢子吗?那为何独独要选在牡州接手?萧辞颇为为难,一边仅存唯三的血亲,一边是朝廷贤臣,自己该相信谁?
“阿辞?”宋谨修换回萧辞注意力,萧辞摇头示意无碍,拿起另一封信纸。片刻后道:“洛水宗小师叔,明日问问廖安白。”一边将两封信烧毁。
宋谨修有些担忧开口:“廖安白口中有多少是真话?”
萧辞知晓他在担心何事,虽说他自己也不确定但还是安抚道:"最少他与四哥和皇室密案的幕后之人不是一伙的,我们仔细些分辨便好。"再者,廖安白已经跟着他们这么久了,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利用其势力为自身减少些麻烦。
二人简单洗漱后由着第二日还要赶路,便早早歇息了。
几人现下还暂住在新上任的昌福县令家中,云奕晗、段羽和廖安白三人住在另一个独立的院子里。
这会儿夜猫子云奕晗正在院内散步,院中的牡丹已全数盛开。云奕晗站在花墙旁,闻着空气中的花香只觉心旷神怡,嘴角带笑心情也不自觉好了不少。
段羽半依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大半夜不睡觉的某人,眼中带着宠溺低笑出声。
云奕晗玩累了便要回去休息,一转身就见段羽在月光下神色专注的看着自己,云奕晗走近别捏找话题:“怀远还未歇息啊?”
段羽突然单手撑着窗沿,语气轻浮:“月色太撩人,无法入睡。”
“噗呲”廖安白本安安静静坐在房顶上充当透明人,看着侧下方的两人一个赏花、一个看着赏花的人。听见这话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颇为煞风景,段羽用着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廖安白。
云奕晗晕晕乎乎的趁机逃回自己的房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不断深呼吸,可乱跳的心脏一点也不听主人的指挥。
而另一边的段羽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廖安白觉得好玩特意好心问段羽:“怀远贤弟,要不为兄交你怎么拿下心上人?”
收到的是段羽的一声冷笑和被狠狠关上的纸窗,廖安白随意躺下双手垫在脑袋后方翘着腿,闭眼感受着月光洒在身上的感觉,摇头笑道:“少年郎呐。”
第二日一大早几人趁着天色不大,辞别前来送行的县令一家人,使着马车踏上北上的官道。
云奕晗昨夜因着段羽的一句话辗转反侧了半宿,现下眼底一片青黑,坐在马车里脑袋一点一点的,但又强撑着不睡。萧辞瞥了几眼开口:“昨夜干甚去了?”
萧辞不提还好一提云奕晗只觉睡意全无,立马坐直想问问萧辞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自暴自弃倒在坐塌上有气无力道:“无事。”
萧辞大致也猜到他所为何事,也不说破,等着他自己想清楚。宋谨修一直都在窗边,眼神询问萧辞。萧辞并未言语,朝马车门外瞟了一眼,宋谨修幸灾乐祸在一旁忍笑。
云奕晗只觉自己被两人扒了个底朝天,奋力起身朝萧辞扑去,宋谨修看着二人打闹无奈摇头。
牡州相距遥远,几人中途由着天色太大歇息了不少时间,待一行人行至牡州已是月余后,大辽此时已入夏,日光肆无忌惮的灼烤着大地。
牡州之案乃是二十余年前的江湖案件,萧辞未打算利用官府力量,于是乎并未知会知州。几人就近找了个旅店入住,可惜牡州旅店不租私人院子,一行人只好要了一层楼住在楼里。
几人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后下楼用饭,好在旅店内还是有单独的包间的。萧辞住在主位上,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萧辞见着官府之人来街上巡察,阵仗颇大。
萧辞叫来店小二好奇问道:“为何这街上有如此多官兵?”
小二拿着抹布习惯性擦了擦萧辞面前的桌面回道:“回公子,说是朝廷漕运要从咱们牡州换线,左丞要亲自来看查,不日便要到了。”
萧辞恍然大悟,是了,近日赶路竟忘了左丞也要来牡州。云奕晗等人还不知道左丞陆迎南要来牡州,等店小二上完菜退下后,云奕晗问萧辞:“左丞为何要来牡州?朝廷出事了?”
萧辞接过宋谨修递来的碗筷一边回道:“漕运一事。”
听萧辞这么说云奕晗就知晓了,之前萧辞提起过几句,朝廷上宁王一派与左丞一派就着漕运一事争执了数月,最后还是以左丞一派险胜结尾。
只是没想到左丞要亲自来监运,云奕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选择放弃思考,做一个快乐的饭桶。一旁的段羽话不多说,一心一意替云奕晗布菜,云奕晗吃得正欢丝毫没发觉。
这几日云奕晗与段羽只见的气氛有些奇怪,众人都心照不宣的忽略不提。
这不,云奕晗吃完饭便想要上街逛逛,萧辞几人嫌天气太热不愿上街。云奕晗见只有段羽一人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敢问出口,独自一人朝店外走去。
段羽还站在原地看着云奕晗走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廖安白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开口:“待会儿人就走远喽。”一边朝楼上走去,一边感叹世间唯有情字一关难过。
锋一跟着萧辞两人身后上楼,犹豫道:“主人,不让人跟着云公子吗?”
宋谨修与萧辞并肩而行好笑开口:“不用,会有人跟着他的。”萧辞也在一旁笑而不语。锋一片刻反应过来后,只觉自己真傻,于是选择闭口不言还是少说少错得好。
云奕晗出了旅店后沿着大街闲逛,牡州在南北交界之地,街上有不少的北地之物。云奕晗看着这些小玩物,便不自觉想起自己同阿辞在凉城的那几年,不自觉感叹岁月如梭,走着走着便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