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一点头后又摇头:“小五另有任务,不在此处。”
廖安白似乎毫不担心现下他们的处境,新奇道:“你们呢?还有锋刃不会的?”
锋刃三人组听到这话后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奇门遁甲按理说每一位锋刃都会学,但实乃无趣。到了前辈讲课时,除了锋五其余人皆在走神,以至于只会些皮毛。而锋一则是需要暗中护着萧辞,连讲授奇门遁甲的前辈长甚模样都不知晓。
锋六悄悄小声嘀咕:“那你去找风雪门的人呗。”不知廖安白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怎的,此次远行竟独自一人,锋刃在暗中跟进时也没发觉有人跟着,也不知廖安白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锋一出声询问:“我们先回去?”几人都不擅长破阵,只得无功而返。
……
云奕晗酒醒时已日上三竿,他慢悠悠从床上爬起,呆愣的看着窗外的日光,一时有些分不清虚实。云奕晗伸手感受着日光的温度,昨夜宿醉间他梦见了自己母后,往昔的南疆王后。
是了,今日是母后的忌日,想必母后也想着自己才会入梦相见。云奕晗苦笑起身,洗漱完后走出内室便见到被放在桌上的早点,心中的雾霾被驱散了不少。
云奕晗看过段羽留在桌上的信后,开始专心致志解决早点。当他赶到大堂时没见着段羽和刘三两人,老管家引着他去了府外的果园。云奕晗一眼便看见了段羽,不过他一手抱了一个孩童,云奕晗了然想必这就是刘三的儿女。
刘三见着云奕晗前来,放下手中拨浪鼓道:“李公子好酒量,竟把老夫都喝倒了。”云奕晗行了一礼后笑着道不敢。
俩小孩眼中满是好奇盯着云奕晗,云奕晗微微一笑朝两人打招呼,芸儿有些羞怯的往后缩了一下,倒是她兄长刘轩大大咧咧张手就要云奕晗抱。
几人闲聊了几句后,刘三店铺里的账房先生便找来了,刘三从云奕晗怀里接过刘轩,点头告辞,又对赖在段羽身上的芸儿挤出一个算得上温和的笑容道:“芸儿莫给公子添麻烦。”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转身后再无虚假的笑意。
刘三说这话时,段羽明显感受到了从芸儿身上传来的轻轻抖动。等刘三走远后,他轻轻拍着芸儿的后背,柔声道:“芸儿莫怕。”待小小的身子停下抖动后问道:“芸儿为何怕爹爹?”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是难以更改的,芸儿惧怕着自己的生父。
云奕晗不知发生了何事,担忧的看着芸儿。半响后带着颤音的童声道:“爹爹不欢喜芸儿。”双手握着段羽的外袍,很快补充道:“只要芸儿去找福清娘娘,爹爹便会高兴了。”虽不知为何向来忽视自己的爹爹,为何这两日对自己这般好,但应当是跟爹爹经常提起的福清娘娘有关。孩童总是敏锐的,很快便能分辨自己做何事才能讨大人欢心。
云奕晗听后只觉愤怒,但还是控制自己的仪态,哄着:“我们都欢喜芸儿。”云奕晗二人等芸儿玩累后就将她送回西侧院,回去的路上恰巧遇着从外回来的萧辞二人。萧辞看了段羽怀中的芸儿几眼后,朝段羽二人点点头先回了小竹楼。
因着芸儿不让他们走,将芸儿哄睡后云奕晗二人才回到小竹楼。此时,廖安白等人也都回来了,几人坐在大堂上等着他们俩。
段羽一进门便感受到一道打量的视线,淡然回望,两人对视了一瞬同时收回视线。
这是锋六和段羽第一次正面对视,锋六总觉得状元郎的眼睛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翻遍回忆也未曾想起自己在哪见过。
云奕晗习惯了饭前汇报线索,于是进门就道:“刘三与芸儿父女关系生疏,其余暂无发现。”刘三显然不想跟外乡人多说些什么,告诉他们的都是皮毛。
昨夜云奕晗二人趁刘三醉酒套出不少消息已是出乎意料,现下并无太多失望。锋一自然接道:“对方精通奇门遁甲,山下有迷阵。”萧辞立马就想起了锋五,只可惜锋五身在西岭无力分身,也不知锋五是否收到先前的书信。
不等萧辞发问,廖安白自觉道:“在路上,需再等几日。”
萧辞这才满意开口道:“暂无发现。”显然镇民应当是被提点过,说话都把握着度,自己和谨修俩白白忙活一日。
只是镇民提起福清娘娘时眼里的崇拜不似作假,而是由自内心的,这让萧辞二人困惑不已,这福清娘娘真如此厉害?
第19章 黄粱一梦
接下来的几日一行人再无收获,萧辞派了锋刃去监视镇长,同样毫无所获。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廖安白的帮手到了,风雪门的四长老也是廖安白的小师叔廖长风。萧辞也是近来才关注江湖之事虽了解不深,但廖长风的大名他还是知晓的:手握占星阵,心下知天意,眼开见四方,谁为第一阵?风雪廖长风。
他和宋谨修对视,看着彼此眼底的讶异,显然他们皆未想到廖安白竟会请风雪门长老来。虽说他答应廖安白同行,除去廖安白算得上可靠,但更多是受制于人想换回锋六,因而萧辞还是时时刻刻防备着廖安白的。
廖长风人冷话少一身灰白长袍,规规矩矩的卦师打扮,见过萧辞等后便一直站在一旁,丝毫不在意周边探究的目光。
萧辞收起外露的情绪,朝廖长风一拱手道:“明日便是昌福镇的祭祀日,镇民届时会将祭祀礼送入山中,晚辈寻思着明日跟着镇民一同入山。舟车劳顿廖前辈不如好些歇息,明日我等皆还需仰仗廖前辈。”
廖长风自是高兴,就因为家里的小崽子的一封书信自己接连赶路前来,能歇息会儿自然是好的,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脸高深点头应允。萧辞等人不知他脾性还真被唬住了,只有廖安白知晓自己小师叔在心底已将自己合棺下土了。
廖安白小心翼翼陪着笑将自家小师叔带上楼,正准备来个长跪认罪,就见小师叔一脸八卦样问:“安白就是他吗?”不等廖安白回答自顾自道:“长得真俊俏,只是师叔观其和那个叫宋谨修的男子颇为暧昧,安白你莫不是要去拆人姻缘?”
廖安白无奈又好笑:“小师叔可真会想,不是他,只是有几分相像而已。”
廖长风欣慰了不少,自家崽子还是没长歪。端起廖安白倒的茶水:“安白此行同行者皆为奇人,特如那位段公子观其命格本应早夭,现如今却挺过来了,不可言不可言呐……”廖长风拿着茶盏神秘兮兮的摇头低语。
廖长风到时已日落西山,一行人用过晚饭后,坐在在小竹楼下商议着明日的行动。一行人跟着镇民上山,锋刃主要负责保护芸儿和其他孩童,而萧辞等人则负责解决镇民口中的福清娘娘。
廖安白带着廖长风先去后山看了看阵法,布阵法之人能唬住外行人在廖长风面前却不值一提,他按着原本的阵法仅改了几处布局便将整个阵法换了个模样,就算是布阵之人前来也看不出隐藏在阵法下的端倪。
万事具备,只待明日。
第二日天微微亮,大街上便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镇民们纷纷带着米粮果肉和火把来到大街上。镇长举着火把站在镇中心的高台上,身边站着两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其中一个是芸儿。萧辞等人离得较远,听不清镇长的话语,但看着镇民们虔诚的模样也不难猜出内容。萧辞一行人漠然的看着镇民又跪又拜,刘三也在其中,正眉飞色舞的跟周边人讲着自己闺女,火光印在刘三的脸上,众人只觉恶寒。
云奕晗站在暗处四处张望,天色太黑并未发现刘夫人,出发前他与段羽一同将刘夫人从祠堂里放了出来,现下却未见其人影。见着镇民要出发了,云奕晗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跟着镇民一同朝后山走去。
由着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这会林子里弥漫着白雾,高大的树林挡住了外界的光亮,林子里回荡着镇民们虔诚的歌颂声。萧辞等人跟在镇民身后,廖长风在走在最前方带路,廖安白则断后。
林子里雾气太大,几人又不能大声说话只好紧紧跟着彼此,走了一阵后廖长风发下不对劲,转头询问:"安白?"
段羽和云奕晗两人未曾来过后山,路途难行一直紧跟着廖长风,云奕晗才拉着段羽的手跨过一节枯木就听见廖长风发问,疑惑道:“廖前辈,我们到了吗?”
段羽也发觉了不对劲之处,他们一直保持着与镇民的距离,虽不近但还是能见着对方的火把,现下已不见镇民踪影。段羽往后看了看没见着萧辞他们,默默拉紧云奕晗的手:“还有阵法?”
廖长风面色不好的点头:“山脚只是第一个阵法,这是第二个。”昨日他与安白未进山也没发觉山腰还有一阵法,“两个选择,其一继续走我带你们破阵,追上队伍;其二在阵法内找到其他人,再追上队伍。你们选哪一个?”他倒是不担心自家崽子,廖安白能走到掌门位上可不是靠耍嘴皮子得来的。
另一边宋谨修护着萧辞停下脚步,身后的廖安白问道:“怎么不走了?”
宋谨修沉着脸:“跟丢了。”
廖安白喊了几声小师叔,无人应答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新的阵法。”
萧辞抬头看着树林,现下雾气未散,他们里又没有精通阵法之人,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阵里耽搁一阵子,指不定再追上镇民便晚了,萧辞只得在心里祈祷锋刃他们没跟丢。
萧辞收回目光和宋谨修俩人十指交握,平静道:“我们继续往前走,能分辨这是什么阵法吗?”
廖安白摇头:“认取九宫为九星,八门又逐九宫行。九宫逢甲为值符,八门值使自分明。”廖安白虽说不精还是知道些的,分辨九星后带着俩人朝东走去。
三人无言向前走去,宋谨修鼻翼微动,闻到一股花香正准备寻其源却只觉身体昏沉无力,走了两步后便晕了过去。萧辞察觉到宋谨修晕倒,顾不得他事高声叫来廖安白:“这是怎么回事!”
廖安白仔细探着宋谨修的脉搏,毫无变动怎会如此?廖安白皱眉沉思,突然他也闻到了花香,想开口告诉萧辞却抵不上花香的威力,只来得及看清开在山坡上毫不起眼的淡白色小花,现下它已全朵盛开。
宋谨修惊醒,发现自己在漠北的将军帐里,有一瞬宋谨修觉得这一切熟悉又陌生。宋谨修起身撩起帐帘,守在帐外的士兵立刻站直打起精神行礼。
宋谨修也懒得怪罪他,漠北独有的西风拂过他的侧脸,自己方才做梦了?还梦到阿辞了,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谨修好笑的摇摇头。
放下帐帘,宋谨修觉得有些头痛,自己好像忘了些事情?不待他多想,帐外传来号角和喧闹声,副将一脸忧虑跑来:“将军,敌袭!”
第20章 大梦方醒
宋谨修立马收回思绪,带着副将去了前线。待击退蛮子已是三日后之事了,宋谨修收兵回军营,萧辞从凉城送来的信到了。
“京变,先行一步,速归。”宋谨修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写着熟悉的内容,已是见头痛万分。怎会这样?为何自己毫不惊讶?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毫不含糊,宋谨修安顿好军营立刻马不停蹄的往淮安赶。
才入皇城,便见百姓们皆闭门不出,整个皇城挂满了白灯笼。宋谨修走在空无一人的朱雀大道上,抬头便见萧辞一身白衣丧服立于丽正门的楼阁上,旁边站着左丞陆迎南。
来不及多想,宋谨修使着马快步朝萧辞奔去,登上楼阁将人拥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过了一会儿后宋谨修只觉右肩衣襟微湿,心仿佛被人揪住一样疼得厉害,伸手轻轻拍抚。
陆迎南接收到宋谨修焦急的眼神,难抑悲痛开口道:“皇宫失火,无一幸免,侯府也……”实在是不忍心说下去,陆迎南抬手就着衣袖擦拭着眼泪。
宋谨修皱眉,又来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是接下来萧辞的动作让他觉得有些违和,就见萧辞突然抬头满脸泪水道:“谨修我害怕。”心中怪异的感觉渐起,又听萧辞带着哭腔说:“谨修留下来陪我可否?”熟悉的脸熟悉的声线,表现出来的脆弱令人心疼,可到底不是自己的阿辞。
对着这张脸宋谨修根本无法下狠手,他抬手拭去‘萧辞’脸上的泪水,用着爱人间亲昵的语气说着这世间最残忍的话:“不可,你不是他。”对面的‘萧辞’停下了哭泣,眼里已无方才的楚楚可怜阴毒的看着宋谨修走远。
现下宋谨修已经彻底清醒,想必这就是阵法的威力,只是他从未接触过阵法,也不知破阵之眼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穿过长宁街,沿着护城河一路北上走到了冷宫墙外的小树林,远远便见着年轻的自己趴在地上,朝冷宫里递着书信。
宋谨修眼里皆是怀念,随后意识再次模糊,这次他清楚的听到了萧辞焦急的呼唤声。
萧辞注意到了廖安白昏迷之前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找过去只见到些许淡白色的野花,萧辞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几步上前把山坡上的野花全铲除了。重新回到宋谨修身边,尽管面上还算冷静,但越跳越快的心出卖了他,原来举世无双的帝王也会为了一人失态至此。
廖安白睁开眼就见萧辞死死守着宋谨修,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廖安白头疼道:“陛下勿忧,只是一般的幻阵。”就看宋谨修是否能辨别真假,廖安白虽说比宋谨修醒得早,却也不轻松,现下还有些头晕。
他在幻阵里回到了少时,见着了许多人,还有同样年少肆意无羁的萧瑜,大抵是将这人放在心底多年,反复回味着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于是乎,第一时间便发觉了不对劲之处,却贪念着两人独处的时光,迟迟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