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古代架空]——BY:昔日

作者:昔日  录入:05-08

  “侯爷。”刚拐过一条街便看见裴熠,修竹立刻上前颔首,说:“刚刚是京兆府的人......”
  裴熠摇头他街上人多眼杂,修竹立刻会意。
  回了府裴熠才说:“你看到了尸体?”
  “看到了。”修竹说:“抹脖子的刀痕......”
  裴熠解开腰上的佩刀,搁在桌上,说:“朔风刀的刃口你认得。”
  “不对啊。”司漠想起包子铺那人说的话,皱眉道:“不是说中毒死的么?”
  “经过时我看见他唇角发紫确是中毒之像,但那一刀也是致命的。”修竹一头雾水的问:“侯爷,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裴熠一想起昨晚就后脊背一阵疼,朔风刀他一直佩戴,不曾在人前拔出过,凭那人脖颈上已经被雨水泡发变形的刀口应该不会查到他身上,昨夜霍闲已经亮了身份,就看京兆府怎么定案了。
  那场雨中厮杀像是意外。
  司漠忽然盯着裴熠上下扫视了一圈,才意识到怪在哪里,他说:“侯爷你这是穿了谁的衣服,怎么还有熏香的味道?”
  司漠鼻子比狗鼻子还灵,裴熠听罢抬手闻了闻衣袖,还真有一股花果的香味,遂想起这衣服是谁拿给他的当即一阵嫌恶,当着下属的面不好意思说明缘由,便含糊说:“走得急撞上胭脂铺的香粉了。”
  “怕是被哪个涂脂抹粉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见裴熠心不在焉,修竹别开脸憋着笑。
  “萧琼安查的如何?”裴熠岔开话题,打量着修竹,说:“一夜未归总不会什么都没查到吧?”
  “并无异样。”修竹敛起笑,眼里闪过一丝犹疑,约莫是猜测的事未经证实不便轻易向裴熠说明,须臾又说:“我会继续查下去的,他总有破绽露出来。”
  *
  纪礼因玉楼一事,在家中足足憋了小半月,好容易熬到裴崇元去道观打醮,他得了机会出来,裴国公这位独子旁的本事不怎么样,看热闹的本事在京城也算是佼佼者。
  要不是出不来,这两件大事他哪个都落不下。
  因着守城兵这几日越来越多,长街倒肃清了些,纪礼跟着府里的念经似的夫子咿咿呀呀的读了几天书,头都要炸了,出了府门,基本就跟脱了缰的野马没什么区别。
  野马在街上遇上个熟人。
  昨日听说李嗣向齐青下了战书,月习夜宴之后,便是三年一度的武状元大选,大祁先祖是马上皇帝,因此对皇亲大臣的后代要求都颇为严苛,不仅熟读百书,骑射武术也不落,齐国公年轻的时候挂过帅印,长子齐澄现任巡防营副统领,也是谒都赫赫有名的武将,齐青虽然不能与父兄相比,但身手却也不差。
  李嗣策马在长街上狂奔,路过一家打铁铺却倏然勒紧缰绳,骏马扬起马蹄蓦然人立而起,嘶叫了一声后稳稳的停在铺子前,等他下了马跟着他的人才驱马赶到。
  侍从接下他手里的缰绳,说:“公子,就是这里了。”
  李嗣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这铺子看起来又破又小,他一脸嫌恶的说:“人呢?”
  侍从忙上前敲打铺面,扬声高喊:“老铁头,我们主子来取货了。”
  不肖片刻,木门后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微弓着背,眼睛细而窄,目光却精的很,他见李嗣穿的华贵便知道这就是几个月前花天价命他铸造一批刀剑的大东家。
  先帝继位之初,大祁边境战事频起,上虞一带多数以打铁为生,铸造的兵器声名远扬,早些年老铁头也曾为皇家所招揽,替将士们铸过刀剑。
  如今四方太平,他也从官制的铁匠成了自由民制,谒都以金丝玉帛为贵,公子们多数只在意刀剑上的配饰,对兵器本身并不看重,像这样肯花重金大批量订购已经是几十年的事情了。
  “小公子。”老铁头赤膊,双臂因常年打铁,练的结实的紧,他笑盈盈的解释:“您是为了寻一把好兵器在点武魁的时候一举夺得头筹吧?”
  李嗣不曾想这贱民居然还知道加恩科点武魁的事,轻蔑之余,多看了他两眼,但老铁头躬身垂首的样子在他看来太过猥琐。
  “少打听。”一旁的侍从立刻会意,上前呵斥道:“哪那么多废话,东西呢?”
  “贵人呐。”老铁头有些为难道:“您要的不是寻常兵刃,是要像纯钧那样能削铜剁铁斩金截玉的利刃,那所需的材料自然和寻常兵刃所需的材料有所不同。”
  李嗣双手抱胸,扬头不语。
  “小的特地去了一趟上虞,寻了一批特殊的材料回来,锻出来的兵刃必定是吹毛利刃,这样的物件才能配得上贵人的手笔嘛。”老铁头凑近说:“贵人再宽限半月,小的亲自给您送上门。”
  刀剑不比重甲和弓弩,虽都属兵部管辖,但民间的刀剑并未禁止,像老铁头这样以打铁为生的手艺人在谒都还算能吃饱饭。
  “半个月?”李嗣一脚踢翻铺面上的器具,看着猥琐的铁匠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信不信公子让你这打铁铺在谒都消失?”
  老铁头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李嗣身后七七八八的人正要掀了这间破铺子,纪礼赶紧上前拦住。
  侍从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裴国公府的少爷,当即便收了剑,垂首让开了两步,其余人也在纪礼的目光里自动后退了一步。
  李嗣睨了纪礼一眼,终于能好好说话了,“你怎么出来了?”
  纪礼被裴崇元关在家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闻,李嗣知道也很正常,纪礼毫不避讳的说:“我爹去道观打憔了,你呢?怎么跑这里来掀人吃饭的家伙了?”
  说着便上下打量老铁头,老铁头抬眸与纪礼视线撞在了一处,瞬间触电般的迅速瑟缩着躲开。
  “我们......”纪礼眉头一皱,觉得这脸看着有些熟悉,奈何脑子没跟上,盯着他看了半晌愣是没记起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贵人说笑。”老铁头仍旧垂目,双手在大腿上搓蹭,笑的有些不知所措说:“贵人若没有定过我家的刀剑应当见不着小人。”
  他短促的看了纪礼一眼,躲开纪礼的目光,其中的深意是隔着贵贱的身份悬殊。
  “是了,是了。”李嗣不耐烦的说:“你又不曾对兵刃上心过,怎么会见过他。”
  就在老铁头以为李嗣是帮他解围来了,却有听到李嗣说:“怎么着,交不出来是吧?”他示意身后的侍从,“砸了铺子,卸他一只胳膊。”
  “等等等等。”纪礼出手阻止:“你卸了他胳膊事小,你要的刀剑怎么办?大选怎么办?我听说齐澄将自己的佩剑都送给齐青了,你家可有什么绝世宝刀宝剑?”
  纪礼不是危言耸听,要是李家有这东西,李嗣也犯不着花重金叫这么个铁匠来打铁了。
  李茂宗官拜礼部尚书,祖上三代都是文官,到了他这一脉,膝下只有李嗣一个独子,祖母宠着长大,启蒙启的晚,诗书不通,时常气的先生吹胡子瞪眼,好在文学不成还有武就,三年前点武魁,李嗣因病缺席,这一回他铆足了精神,就指着在一众人中能脱颖而出。也不枉费李茂宗另辟蹊径替儿子另谋的一条路。
  “我看不如就宽限半月。”见李嗣有所松动,纪礼又说:“距离月夕宴还有一月有余,武魁在月夕宴后,等上半个月也不耽误你的事。”
  “这位贵人说的是。”老铁头赶紧附和:“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打铁的,遇到好的材料,冶炼起来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并非是我故意拖延,赶出来的是次等品,那不等于砸了我自家招牌。”
  接的倒是挺快,纪礼心说,刚刚怎么不说清楚。
  李嗣觑了他一眼,冷笑道:“招牌?”
  显然这间破铺子门头并没有所谓的招牌,可打铁铺与其他瓜果铺字不同,这玩意儿越是陈旧破败,说明它时间越久,也是因此侍从才打听到这里的。
  “都怪我一时着急,没来得及说明白。”老铁头说:“若到时候东西不好,您再来卸小的胳膊也不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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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窥光(六)
  裴熠一回府,就匆匆卸了甲,练兵时在烈阳下站了大半日,千机营的轻甲虽然比重甲方便许多,但毕竟是甲,他整个人在里头密不透风的闷了一天,早就被汗浸透了,他洗完澡,套上袍子出来问司漠:“不羡仙那件案子有什么进展了么?”
  司漠挑着盘中的青豆,往嘴里扔:“打听过了,京兆府办案向来能拖就拖,什么消息都没有。”
  “什么都没?”裴熠蹙眉道:“这种天气,尸体在义庄不得发臭?”
  经裴熠一说,司漠脸色嫌恶的拧了拧眉,把手里仅剩的几颗青豆丢回碟子里,说:“仵作检查过后尸体已经入馆了,等人认领呢。”
  不羡仙原就只是青楼,里头不少姑娘是从牙行买来的,那地方人鱼混杂,是最容易藏身的。
  “虽然这事没什么消息。”司漠说:“但还有件事,倒是有些眉目。”
  “说。”裴熠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夜袭击侯爷和世子的人......身份查到了。”司漠说:“是萨沙的人。”
  裴熠闻言之后似乎没有太多的意外,大概是他猜想的诸多可能性里,也包括萨沙。他理了理外袍的领口,背上的伤口被蹭了一下,是那晚被利剑划伤的地方,敷了几日药物,已经开始结痂了,只是剐到了还是有些疼,他顿了顿,示意司漠继续。
  “当时侯爷你一定检查过,他的身上是没有信物的,所以身份才一直没有查到,东都的人太不是东西了。想要确认他们的身份只有背上的图腾刺青,要不是宽衣解带,这谁能发现。”司漠说着两手在胸口上擦了擦,说:“仵作第二次验尸的时候才发现,这种狼牙狮头的刺青是东都王贴身护卫身上独有的记号,即使在东都,除了王爷和世子,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年纪小,喜怒都在脸上。
  裴熠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重复道:“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安虎说的啊,昨夜巡防营换值,安虎吃醉了酒说的”
  “成安王带出来的兵什么时候听过有喝酒误事的?”裴熠看着司漠说:“近日皇城频频出事,他能让手下在此时玩忽职守?酒后胡言以至于被人发现还都好不知情?”
  听裴熠这样说,司漠有点丈二的和尚,他抓了抓脑袋,满脸疑惑。
  裴熠抬眸看着他,说:“我问你,安虎是巡防营的统领吗?”
  司漠笑说:“侯爷说什么呢?巡防营的统领是成安王啊。”
  “那副统领呢?”
  “齐国公长子齐澄啊。”司漠又抓了抓头,蓦地察觉出话里有些许异样,但一时又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只是愣着。
  “他一个守城兵,怎么会认识东都王贴身护卫身上的刺青?不值得怀疑吗?”裴熠抬首,望着日渐垂落的夕阳,红光晕了一片,从门外投进来落在屋内。
  司漠觉得裴熠说的有道理,可转念一想,又觉也不对。
  “有问题想问?”裴熠看出他的疑惑。
  “嗯。”司漠说:“我还小,问的不对也不代表蠢对吧?”
  裴熠笑说:“不耻下问。”
  “如果我是萨沙,肯定不会承认,反正那个刺青只要知道谁都能刺上去,他可以不认,光凭一个刺青也不能就说人是东都的,可事实上萨沙虽然没有承认,但他也没否认,他只是说自己并未下过任何命令,这不就等于承认这个人的身份了么?难道他不光好色,还蠢?”
  “他只说不是他派的人?”裴熠神色一怔,觉出哪里不对劲,他与萨沙并无深交,只见过一面,对这个人他知之不多,但修竹曾在萨沙的府上住过一段时日,据他所言,萨沙是个骁勇的猛将,为人虽然有些好色,却并非是那种没有是非谋略的人,修竹看人不会有错,若是这样,他应极力驳斥才是?
  以裴熠的判断,萨沙没有下手的理由,他虽狂妄,但他不可能不知道要在天子脚下刺杀王侯会有什么下场,平日他怎么浑闹天熙帝都不会管,但杀人这就得另当别论了。可话说回来了,当时动手的那帮人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说不准,还真是他干的。”
  “那夜的行动不是临时起意,是有备而来,要不是正好让我撞上了,死的就是巡防营的守城兵。”裴熠说:“蓄谋杀人是需要有动机的,萨沙的动机是什么?”
  不等司漠开口,裴熠忽然孟一拍桌,起身道:“你刚刚说他好色?”
  司漠尴尬的矢口否认,“不是我说的。”
  裴熠想到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翻开扣在桌上的兵书,似不经意的问:“怎么不见修竹?”
  司漠愣了一下,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说:“他说是奉侯爷之命查萧公子,最近回来都是深夜。”
  裴熠盯着摊在桌上的书,又翻了两页,看见孙子兵法中三十六计的美人计详述。
  将智者,伐其情。
  裴熠盯着最后几行字,揣度了片刻,才说:“那他有说查到什么了吗?”
  司漠见他盯着书里的东西看,也好奇的伸长了脑袋,可惜他理解能力有限,并不解其含义。
  “没有。”司漠兴致缺缺的缩回脑袋:“萧公子在谒都那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修竹要是不费些功夫肯定查不出来。”
  “费功夫?”裴熠忽然抬眸问:“费什么功夫?”
  司漠架着腿,指着裴熠手里的书说:“费书本功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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