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古代架空]——BY:昔日

作者:昔日  录入:05-08

  高叔稚战死十多年了,到如今,飞虎将军的名号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他不喜欢旁人提起,更不喜欢在此时让霍闲提起。可有人偏偏挑他逆鳞。
  稍加整理了思绪霍闲又说,“史官书中记载,当年飞虎军率精兵七万在脉岭关兵败于戍西,先帝感念老将军为国捐躯,临终前给予侯府一道殊荣,在你们朝廷大臣的眼里,老定安侯叛国只是有实无名,这么看来,你回来为了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只可惜,他们没我这么闲,这么简单的道理却也想不到。”
  裴熠沉着脸不说话。
  “你生气了?”霍闲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么会儿功夫,又端着那张嬉笑的皮囊出来示人,他说:“不若我也跟你说个秘密。”他忽然靠近,贴着裴熠的侧颜耳语道:“她是商队从黄石坡捡来的卖给了人牙子,辗转才进了不羡仙的。”
  裴熠面上一惊。
  黄石坡是大祁到戍西的要塞,那地方黄沙漫天,过了西口便是秃山,寸草不生的,一户人家都没有,凭空能捡个活人,倒稀了奇。
  “谒都可不止她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你不妨看着。”


第28章 窥光(八)
  翌日。
  李忠义领着两个内宦来定安侯府宣旨。
  圣旨召他进宫,却没说是为何事,李忠义始终闭口不言,裴熠就知道定是天熙帝的意思。
  他换了官服,跟着人进了宫才知道是因为京兆府尹手里头的那桩案子。
  仝世溥有真本事,竟然在短短几日之内就查到了裴熠身上。
  天子脚下命案频发,他一时之间被悬在风口浪尖上,朝廷上下全盯着他,涉及朝臣私怨,一旦出事乌纱不保事小,一个疏忽可能就会连累一家跟着掉脑袋,这口皇粮到底是什么味儿,他这位寒门贵子最是清楚。
  谒都风云诡变,太后多年的垂帘听政给大祁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外有戍西这样的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外戚干政,朝堂四分五裂,看似繁华的谒都时时都将大厦倾覆。
  他是这内藏汹涌朝局中的沧海一粟,年少时也曾壮志凌云,胸怀大志,当一步一步深涉其中他才明白在皇权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他和谒都的贵族不一样,他出生寒门,无所依靠,唯有小心翼翼,八面玲珑的处事才能勉强站住脚。
  而朝廷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遇事懂得权衡,做事留有余地的京兆府尹。
  天熙帝由来已久的身体欠佳,加上这个时节里暑热未消,他此刻看上去略显憔悴,轻咳了几声便听见李忠义在外边通报定安侯到了。
  “进来吧。”天熙帝接过宫人奉的茶,饮一口止了咳。
  裴熠跨门而入,外间暑气重,他披着骄阳的余温跪在下头请安。
  天熙帝苍白的病容上透着几分笑意,说:“起来吧。”。
  他退去了左右伺候的人,支颐侧卧,半晌后才说:“眼下无人,你与我说实话,此事是你所为么?”
  李忠义并未言明是天熙帝的意思,他穿着明白装糊涂,说:“臣愚钝,轻皇上明示。”
  可天熙帝并不好糊弄,他虽病气缠身,可脑子却不糊涂,见裴熠如此,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说:“阿熠,你不相信朕么?”
  天熙帝高骞登基之时只有九岁,彼时裴熠远在千里之外的禹州,在那之前太后就以皇太子的要求严苛待他,除了那点断不掉的骨肉血缘,裴熠与他并无厚谊。
  “臣不知皇上所言何事。”裴熠掀起衣袍,跪了下去,“于公臣为皇上臣子,于私先帝和父亲同为圣祖所出,臣如今受皇上庇佑,自然相信皇上。”
  天熙帝坐在高位上,他看着裴熠,片刻后才起身去扶起了裴熠。
  他的手搭在裴熠的官服上,两人并排站在下头,他望着高位那描着金龙的帝王龙椅似是出了神,一阵冗长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说:“朕九岁,太后便将朕推上那个位子,朕坐上去了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他们怕我惧我,可敬畏的是这大祁的皇帝,从不是高骞。”
  裴熠垂首不动。
  “我既然受了这命,自然不敢轻待万民。”天熙帝说:“先帝在位时的盛世朕何尝不想延续,庄先生是朕启蒙老师,他一定是对朕失望至极才弃朕于不顾,阿熠......”他转身紧紧握住裴熠的手,哽咽了几许,说:“朕需要你,你不要对朕失望。”
  他一个久病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手里的力道越发大了起来,说到这里,他抬袖掩面重咳了几声,“等将来见了父皇,朕也能告诉他,父皇的江山没有毁在朕手里,朕还能像儿时那样抬头挺胸的站在父皇面前,告诉他,大祁还是高氏的大祁。”
  若说前头此番是他与太后的博弈,是对诸侯的试探,那么今日便是坦诚。裴熠忽然意识到,他的心要远比这幅躯体坚韧的多,只是有些刺扎的太深,以他之力根本无从拔起。
  他是在以力制力。
  庄策说过,高骞是太后手里的一枚棋子,从他生母离世,被送给赵太后抚养开始,这枚棋子就注定是要为大祁易主随时做出牺牲的,自先帝患上恶疾之始,太后步步为营,六部在母强子弱的朝堂里早已成了赵氏族人的天下,她有野心,也有手段,以大祁为盘,朝野为子,逐步为赵氏的天下盘下一局棋。
  裴熠从前觉得庄策辞官是对朝廷失望,对大祁君主失望,如今却觉得不然,太后要做执棋子的人,那庄策便要上岸做那观棋的人。
  天熙帝咳得更厉害了,额上渗出些许薄汗,他极力忍着,却还是忍不住,裴熠正要喊人进来传太医来诊,被天熙帝拦住了。
  天熙帝缓缓坐下去,说:“太医看了无非是开些安神的药,这些药都是太后拨来的宫人伺候的,喝了不如不喝。”
  身旁无人,裴熠给天熙帝递着一杯热茶,说:“皇上的龙体要紧,臣府上有位医术颇高的大夫,从前跟着臣在禹州治愈不少顽疾,臣......”
  天熙帝抿了口茶,摇头说:“无辜之人不能再因朕丧命了,因给朕看病出事的太医还少吗?好在如今朕的膝下只有几个公主,不到万不得已,还不会真要了朕的命。”
  裴熠思忖片刻,说:“西镜有四十万北威军镇守,成安王跟皇上是手足,以他之力定能护佑大祁和皇上平安。”
  天熙帝闻言,苦笑了一声,说:“圣德年间,老侯爷和先帝齐心协力,一个打天下,一个治天下,朕终究是比不上先帝的。”
  裴熠原本不语,听到天熙帝这声自责,便抬眸说:“皇上病中仍心系百姓,是大祁万民之福,也是臣身为大祁将领之福。”
  药膳的时辰到了,李忠义在殿外候着,裴熠出门时与他错身而过,刚跨出一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从李忠义捧得托盘里端着药膳闻了闻,不待他问,李忠义便察言观色到了裴熠的用意,他俯身说:“这是贵妃娘娘带来的方子,御膳房根据陛下的饮食喜好稍作调整,陛下吃着不错,奴才便着人每日备上一点。”
  雁南的药方,裴熠搁下药,点头说:“有劳公公,皇上龙体有恙,公公平日多加费心。”
  李忠义忙笑着应声,“侯爷放心,奴才们都小心伺候着。”
  *
  出了大殿,天熙帝那番话始终盘踞在他脑子里,尤其是那句朕比不上先帝。
  殿外的庇荫长廊里,司漠正与人说话,并未察觉主子已经出来了。
  “我不过是想借你的刀来看看,不给就不给,你瞪谁呢。”司漠觉得自己很有眼色,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眼前这人年长他几岁,但无论从衣着打扮,还是说话口气都不是谒都的富贵公子哥,所以他同那人说起话来也愈发盛气凌人了些。
  那人微微侧身让开了些,目光沉着,手里提着一把弯刀,他拇指压在刀柄上,好似随时准备要拔刀相向。
  “你不给我看,那告诉我你家主子是谁总行吧?”司漠看着他的身形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阿京看了他一眼,对这小侍卫敏锐的洞察力心生佩服,正要编个话茬给糊弄过去,见裴熠已经朝这边过来了,只好欲言又止。
  “侯爷。”阿京颔首,朝司漠身后的人行礼。
  裴熠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眼神掠过司漠落到他身上,并未说话。
  阿京说:“贵妃娘娘召世子入宫,不知侯爷可见着世子?”
  果然随了他的主子,说句话还要拐弯抹角。裴熠回头看了身后的宫门一眼,说:“既是贵妃召见,想来是要用了膳才回的。”
  阿京颔首,裴熠瞥见他手背上有一条骇人的疤痕,像是弓弩之类的兵器所伤,只一眼,裴熠便认出了他手里的刀鞘。
  司漠牵了马过来,裴熠再次扫视了他一圈,随即翻身上马,临行前,忽然压低了身子,从马背上俯身看着他,冷笑道:“你这刀是个宝刀,世子待你挺好,好好干。”
  阿京握紧刀柄,说:“属下职责所在。”
  裴熠勒紧缰绳,迫近一步,转瞬之间,他身为一军主帅的凌冽就从透着寒意的双眼露了出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世子玩的得心应手。”
  阿京心里一慌,低着头没说话。
  踏云绕着他打了个转,裴熠拽着缰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司漠说:“走了。”
  司漠还惦记着那把刀,有心想问,却见裴熠面色不佳,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离皇宫远了,他才愤愤不平的说:“凭他是什么刀,再厉害也比不上侯爷的朔风。”
  裴熠握着朔风刀,想起了尘封已久的事。
  当年老侯爷率大军赴脉岭关前,将这把斩敌杀将的朔风给了他,老侯爷半生戎马,那一战却让他的万千将士埋骨青山,裴熠在长达十多年的回忆里每每想起父亲远赴疆场的那一幕,总是不由自主的会看见父亲将朔风交付给他时的眼神,从那时起,他便将父亲肩上承载的大祁命运徒手接了过来。
  裴熠小时候很少能见到父亲,但只要父亲一回来,他便黏着,那一日,他问:“父亲的刀给了我,遇上敌将如何应对?”
  高叔稚的重甲坚硬无比,裴熠摸着甲硌的手疼。
  他说:“你要记住,厉害的兵刃,不光是手里的刀剑。”
  裴熠很是不解,他望着父亲,说:“不是刀剑,那是什么?”
  高叔稚说:“你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你就会明白,但是你要记住,这把刀是你拨云见日的开始。”
  裴熠双手拿着朔风,那一日风雪漫天,父亲的盔甲覆上一层凝厚的白毛,他用长满厚茧的宽掌摸在裴熠稚嫩的脸庞上,像诀别那样,让他第一次感受这位硬汉藏了半生的父爱与柔情,他笑着说:“在你成为大祁真正的将军之前,不要去寻找。”
  裴熠掸去父亲重甲上的积雪,问:“为什么?”
  “因为会绝望。”
  裴熠至今都不明白父亲临别前说的绝望是什么?可他却隐隐感觉到,正是这种绝望,让老侯爷在那一战中再没有归来。
  裴熠无声的驱马绕过巡城的官兵。
  *
  纪礼在定安侯府门口与裴熠迎面碰上,他见着裴熠,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正要抬手,眉间却忽然一拧。
  裴熠上前一把抓住他往身后藏的手,掀起衣袖,华贵的锦服里藏着青红交纵的痕迹,纪礼的手劲没他大,挣了几下挣不开,便索破罐子破摔由他看。
  “你打的?”裴熠转身看着司漠。
  司漠一愣,这突如其来的锅不知怎么就甩向他了,“属下不敢。”司漠面色一变,垂首道:“纪公子是裴国公府的公子,更是谒都的贵人,侯爷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裴熠半信半疑,司漠却抢过裴熠手里勒马的缰绳,“踏云饿了,我先带他进去吃点。”
  他被裴熠那双炯目看的心头发麻,赶紧找个理由远离这是非地。
  裴熠不傻,司漠这反应,说明这事就是跟他有关,他茫然了片刻后才松开纪礼的手,问:“你竟让他给打了?”
  “也不是他打的。”纪礼放下锦服的袖子,说:“可能是我学的岔了。”
  “怎么回事?”
  “你上回说他爱钱,我给他送了一箱金子,用他教我的功夫跟人打了一架,结果......”说到结果,纪礼有些无地自容,明明在和司漠对招的时候顺手得很,不知为何跟旁人打起来却每一招都能被反制。
  裴熠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问:“你跟谁打的?”
  说到这个纪礼更加无地自容,他左右看了看才低着头小声说:“李嗣。”
  “李嗣?”裴熠重复了一声。
  两人并排往院内走,原来纪礼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近日来学的如何,正好遇上李嗣也在寻人比试,和李嗣一样,纪礼学的也是外家功夫,若是平常他也不会输给李嗣,只怪他自己,一心只想拿新招来战,结果被李嗣打成这样。
  司漠的那套功夫是当年在禹州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从脉岭关来的秦继年,秦继年是江湖上的人,若非是司漠的一时慷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算起来司漠也是朝廷的人,他本不欲生出瓜葛的,但无奈却是是有恩情在,所以秦继年将那一套独门的功夫尽数传授给了司漠,按理说纪礼若是学了去,定然不会输给李嗣,想来还是司漠在招数上动的手脚。
  作者有话说:
  这本从写到修改都太费精力了,加上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情,所以真的很抱歉,速度确实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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