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古代架空]——BY:昔日

作者:昔日  录入:05-08



第108章 不娶
  内阁里的大臣从前总是说先太子是最像先帝的,其实不然,高启固然聪慧,却缺少了先帝谋事的手段,他太过宽仁。
  盛世太平时代里宽仁的君主是百姓的福,但大祁才经两朝,国之根基尚未奠定,这样的太子很难带大祁再上一层,西边的蛮族和东边的游牧族都是大患,这对于只在书中治国的高启而言实非好时机。
  裴熠不苟同内阁那些老家伙的旧时眼光,反而觉得天熙帝颇有几分先帝的影子,他被动登基,被动被推上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赵氏在意皇权胜于一切,却能在内阁大臣的劝阻下还政于天熙帝,这其中恐怕连太后自己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内阁上书”,是这看似身子羸弱只会依靠自己的小皇帝出的主意。
  “皇子有上天庇佑,必然会无恙,臣还期待着小皇子开口唤臣皇叔呢。”裴熠说:“臣离开禹州已久,本想此次东都一事后便想向皇上禀明,是时候该离京了。”
  天熙帝道:“你要离京?”
  他们本就是奉命在封地镇守的王侯,在京城久了不免会引起议论,好在有天熙帝的圣旨,但就算这样于规矩上也是不妥的,而世事如棋,如今朝中正在慢慢革新,不是他们不愿回去,而是朝廷不放人,即便凶险,在自己眼皮底下总是要安心些。
  裴熠:“原本是这样想的,但如今宫中遇到这么大的喜事,臣斗胆,还要多留一段时日,臣也想先见见我那小侄儿再离京。”
  天熙帝闻言有惊无险的在心里松了口气,继而玩笑道:“朕看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何自己却迟迟不肯娶妻?我瞧着京城想进侯府的高门贵女可大有人在。”
  裴熠在此刻蓦地想到了一个人,他也并不喜欢孩子。
  从前不妻的原因是与他定安侯的身份有关,只是天熙帝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投石问路的试探在明显不过。
  裴熠想了想,说:“臣在军中呆久了,粗糙得很,世家女子大多是知书达礼的,臣哪敢怠慢委屈了她们。”
  天熙帝闻言笑道:“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只是将来你若是心中有了喜欢的,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他当然知道天熙帝不可能给他赐婚,不娶便不会有后,无后的定安侯对于谒都才有用。何况即便裴熠愿意,他心想若皇上真肯赐婚了,娶他过门?怕也是旷古未有的事。
  *
  娶是娶不成了,可人还是他的,夜里的时候裴熠摸到霍闲冰凉的手背,他便从背后抱住了他。
  两人许久未见,必然是有一场天雷勾地火的热情,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有些热了,霍闲的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贴身的衣服被这些薄汗浸润的有些潮湿。
  他吩咐人备了热水,亲自把人抱进了沐浴的池子里。
  裴熠不是个讲究的人,即便沐浴也不喜欢像其他王公贵子那般先在水中铺上一层花,在给汤池四周点上香薰焚香,更不需要美艳的丫鬟们在一旁伺候。
  裴熠心想,那太不正经了。
  正经的定安侯不顾霍闲挣扎,在美人唇上落下了一个如羽毛般轻盈的不正经的吻。
  “只顾着看你,倒是忘了问你,这段时间,你有几次想过侯爷。”离开霍闲的唇,裴熠便抬指抵在霍闲的下巴上。
  水里的温度正适宜,两人都有一半的身子被水浸着,霍闲抬高下巴,在开口前红唇半张,欲语还休的舌在不经意的在干涩的唇角上舔了舔。
  沉默的煽动裴熠的每一根神经。
  “我说日日都想,你信吗?”霍闲说着移开了眼,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却很清晰地清楚,若再对视下去,恐怕这样的真话再也无法说出玩笑的语气。
  霍闲把自己沉入水里,水温暖透了他的身体,水里的人也慢慢暖透了他的心。
  “信啊。”裴熠在水里捞了他一把,到底是霍闲反应迅速,只有一角的衣袍从他手心里划过,“皇上说我若是心中有喜欢的人,告诉他,他便赐婚。”
  水中的人心里一怔,随即便浮了上来。
  他浑身都湿透了,温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沿着他两侧的脸颊汇集到他下巴,一滴一滴,每一滴都恰好落在裴熠的心头。
  他眼睫龛合,水珠便落了下来,他忍了片刻,说:“这么说来,侯爷是要与我告别。”
  情之于他并非是唯一,只是在猜到有此可能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喘息,只是他尽力忍了,那一点难过也还是没有逃过裴熠的眼,他在水里垮了一步,把人揽在怀中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霍闲反应敏捷,心中尽管知道了裴熠又在试探,嘴上却装作不知道,说:“我若让你觉得太无所谓,岂不是说明虚情假意的太过明显。”
  “虚情假意吗?”裴熠笑笑说:“你这样说我很伤心。”
  霍闲攥着裴熠的衣衫,说:“我看你挺高兴的。”
  裴熠像是没听到他这话,低声说:“我心中有喜欢的人,他怕是赐不了婚的。”
  霍闲胸口一震,那攥紧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他似乎透过裴熠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揣摩出其中的意思来。
  然后就见裴熠又俯下身,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隐隐约约的像是耳语,他说:“你真的有日日想我吗?”
  真的。
  池水泡着舒坦,两人都有些困倦,可真的等回了房中,刚才那股子倦意又被驱散了,裴熠知道霍闲没有睡着,手指正有意无意的刮着他的掌心。
  想念若是具象的,那便如春潮满贯的江水,裴熠实实在在的想念着远在京城的霍闲,一寸寸想念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化为奋不顾身的侵略和占有。
  对他而言,这样能看得见又能摸得到的人才能化解那汹涌的难以自抑的爱,他食髓知味的意识到,这强大的情感已经不由他所能控制了,在那汗水交织的淋漓中,一声声阿熠是那样的令他疯狂。在那一刻他将所有的负担和责任都暂时丢远,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他只要霍闲。
  霍闲栖在裴熠怀里,软的像只猫儿。
  猫儿开口问:“你睡了吗?”
  “没有。”裴熠蹭了蹭霍闲柔软的后背。
  在这样温情的时光里,霍闲想起两人最初的相遇,说:“你还记得在雪山那次吗?”
  “记得。”裴熠其实很少会将自己举手之劳的小事记挂在心上,唯独那一次他记得最清楚,“当时还想着,白捡了个媳妇,养大了正好就娶了。”
  霍闲闻言很轻的笑了一声。
  “那是我唯一觉得自己失败的一次。”裴熠的脸贴着霍闲的长发,忽然认真说:“连一个遇难的小哑巴都没能保护。”
  霍闲的手不知何时攀上裴熠的的后背。
  “后来我派人寻了很久。”裴熠蹭了蹭霍闲的额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小媳妇到底还是跑了。”
  霍闲哑声笑出来,说:“那时我也以为自己必死,但是偏偏就是那么巧,遇到了多管闲事的你,活了下来。”
  得知裴熠是定安侯,霍闲那尚未放妥的安心再一次铺天盖地的恐惧起来,他几乎没有抱以任何侥幸,尽管当时裴熠对他这个“小哑巴”还不错。
  “你运气好。”裴熠说,“话本上可说了,凡事有救命之恩的,都要以身相许才算报恩。”
  霍闲笑了,裴熠又说,“当然,我相信以本候的魅力,即便不是报恩,结果也是一样。”
  裴熠开屏一次实属难得,霍闲说:“你拿错了话本,有哪个男人报恩是以身相许?”
  顺着霍闲这句话,裴熠还真的想了想,他其实没看过什么话本,只是民间流传的白狐报恩白蛇报恩的故事太多了,他即便不看也略听过一些,只是经他提醒裴熠却恍然。他紧紧抱住霍闲,心满意足的说:“你说日日都想本候,看来是实话。”


第109章 毒解
  这一夜他们只字未提风月以外的话题,裴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了,但他昨天已经吩咐过,今早不要来他院中叨扰,他的话向来如同军令,就连一向好事的司漠也没过来。
  他起身的动作尽管很轻,却还是让浅眠的霍闲也跟着翻了个身,他眼睛还迷迷糊糊的,浑身上下透着股不愿意清醒的气息,嘴上却说:“该起了。”
  裴熠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说:“天还没亮,再睡一睡。”
  “唔。”柔软停了片刻便离开,霍闲依旧闭着眼,嗯了一声,便又翻过身不动了。
  裴熠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止,觉得心情大好,他太喜欢这样的清晨了。
  *
  皇城内外都被一股喜气笼罩着,以至于让人忘了在大理寺狱中还有个畏罪自杀的刑部尚书。
  对于裴熠而言,无论是春闱中忽然横空杀出来的状元郎,还是后宫妃嫔怀孕给皇室开枝散叶的贵妃都不是他急着回来的目的。
  他沐浴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吩咐人不得靠近他的房间,便让司漠去千机营把人带过来,自己先去了秋白的院子。
  大夫的院子总是充斥着各种药味,裴熠带着木盒过来的时候,修竹正给炉子里加炭,他一边看着时辰,一边关心火候。
  “府里有人病了?”裴熠过来问:“怎么是你在?”
  修竹的思绪被这一声询问打断,他起身行了个礼,有些心不在焉的啊了一声。
  “这药是怎么回事?”裴熠指了指炉上冒着白气的药罐,四下看了一眼,说:“怎么不见秋白?”
  修竹:“秋大夫晨起出去了一趟,我替他看着药,估摸着时辰该回来了。”
  早年间还没遇上裴熠,秋白是中原有名的游医,和那种坐诊药堂的大夫不同,他这个人不喜欢受到拘束,因此裴熠也从不限制他去哪里与谁结交。
  这不是第一次裴熠过来找他,他不在府里,听修竹的话他应该又是出诊给人瞧病去了。
  修竹注意到裴熠手里拿着木盒,须臾的犹豫之后便走过去问:“侯爷,这是......”
  修竹并不知道霍闲中毒一事,他只是隐约觉得能让裴熠这样早过来找秋白的人没有几个。
  “这个啊。”裴熠垂首看了眼手里的木盒,却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笑了笑说:“你听说过虎骨印吗?”
  虎骨印?
  修竹摇头道:“没有。”
  虎骨印这种惨无人性的蛊毒中原本就很少见,即便中了这种毒,寻常的大夫也依旧认不出来。
  裴熠坐直了些,说:“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去东都做什么么?”
  修竹看了眼前的定安侯,他显得有些局促,这样的裴熠几乎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素来少年老成,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为了这个?”修竹问:“你来找秋大夫,难道是什么毒药?”
  裴熠见他神色紧张,淡然说:“不是毒药,是解药,解虎骨印的药。”
  “世子中了一种罕见的关外蛊毒,这种毒只在古医书上有记载,名叫虎骨印。”裴熠轻描淡写道:“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东都有位王爷曾中过这种蛊毒,至今还尚在人世,根据那本古医书所记载,中了这种毒的人必然活不过而立之年,而今这位王爷已过古稀,可见虎骨印并非无药可解。”
  修竹看着眼前的裴熠,他神色坦然自若,和在禹州时碰上有麻烦的老百姓帮他随手帮人一把的时候几乎没有差别。
  然而修竹也十分清楚,他那句“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大概是请了一些在禹州时结识的江湖朋友,都说朝廷兵强马壮,但江湖的能人远在朝廷之上,江湖上有一个组织名叫萍水阁,能查到一切过去所发生过的事,无论大小。
  修竹心想多半和萍水阁有关,朝廷和江湖从来都是各不相干的,而这大概也是为何裴熠没有告诉他们的原因。
  “是为了世子,侯爷才请旨愿为公主送亲使的?”
  裴熠愣了愣,却没有犹豫,“有些事只能本候亲自去。”
  并非对下属不信任,若只是取个物件,他大可以让修竹代他去,将人混进送亲队伍里,远比他大动干戈的请旨更为隐秘。可这件事却不能这样办。
  东都人最重诚意,虎骨印不是一般的毒,若只是派个下属,将此事当做任务执行,想必这个任务会以失败告终,而对于这件事的本身,裴熠也不愿假手他人来做,不愿给那一点本就稀薄的可能再加上不确定。
  他胸口处传来一阵绞痛,那绞痛并非普通的内伤,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想起连这里两日给那位王爷递拜帖却连着吃了两回闭门羹来。
  东都的风大,哪怕已经是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也不见如中原那般的拂堤杨柳。
  东都人向来以好斗,蛮力称霸一方。东都王手下的几个将领更是身怀绝技,以东都和大祁微妙的政治关系,他想要做什么自然不会那么一帆风顺,或许在大祁自称一声定安侯,这王侯的身份或许能给他带来许多的便利,但在东都,定安侯三个字却只会让人更加难行,几轮比试过后,裴熠才得见这位宣王爷的真容。
  他和一般的东都人长得有些不同,没有东都人特有的高鼻深目,身材也没有东都王那般魁梧,反而更像是中原人,遥遥一见,颇有几分塞外诗人的潇洒。
  得知裴熠来意之后,倒是没有否认自己中过这种毒,只是对于远在中原的定安侯是如何得知他曾中过这种奇毒赶到好奇。
  说来也是裴熠运气好,萍水阁的人暗查许久,不曾想意外的从一本出诊记录中看到相似的病状,只是当年看诊的大夫已经过世,好在这大夫病案本上记得详细,裴熠这才辗转查到此人是当年来大祁朝拜的东都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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