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中了一箭,不敢再多留,放了个迷烟,随后几步轻功快速消失在树丛中。
除了地上还残留着的血迹,没人会想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殿下。”林业寒随意将手中长弓扔给一旁的人,便向谢抉而去。
待目光扫过那还染血的手掌时,眉头一皱。
“殿下受伤了,还是先让臣替殿下包扎一下吧。”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平淡至极,让人瞧不出喜怒。
谢抉知道林业寒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敢拒绝,便跟着他回了营帐。
帐内,谢抉乖乖地让林业寒替自己的手上药。
白色的药粉倒在伤口处,疼的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知道疼了?”林业寒看了他一眼,“下次还想这般做?”
“国师,我错了。”谢抉立即道歉。
林业寒见谢抉直接认错,也不知道还该不该生气,只是没好气道,“臣知殿下是想要与孙自湘交好,可是这次也太过冒险了。那些是刺客不是霁安,可不会对殿下手下留情。”
“嗯,”谢抉点了下头,却突然反应过来,“国师你早就知道了?”
“臣好歹与霁大统领处事这么多年,会不识得他吗?”林业寒几下给他包扎好。
“对了国师,知晓刺客是谁派来的了吗?”谢抉开口询问。
他这次以身为饵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人,至于与孙自湘交好,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他既然陪着自己进去了,自然也得被自己带出来。
“这些事不用殿下操心,臣会处理好的。”林业寒收好药箱,便起身离开了帐内。
林业寒刚走不久,小桂子便哭丧着个脸进来了,“殿下!奴才听说您受伤了就立即跑回来了,您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啊?”
“鬼哭狼嚎的做什么。”谢抉示意他小声些,又举了下自己的手,“就是小伤。”
“这还小伤啊!”小桂子颇为心疼地看着他被包成粽子的手,“殿下从小就被护得好好的,何时受过这种重伤。”
谢抉其实并没有多严重,只是林业寒看伤口可怕,再加上他的包扎技术着实算不上好,才出现了谢抉手被团成一个球的场面。
谢抉也不想再管小桂子,他嚎任他嚎,他哭任他哭。
最后实在忍不了,就将人赶到了帐外去等候着。
对于谢抉舍身救自己的事,孙自湘只觉格外感动。一去给自家爹报完平安后,便往谢抉住的地方而去了。
“殿下,孙公子来了。”小桂子大声通禀道。
“快请。”谢抉立即站起身。
小桂子将人引到桌前坐下,又转身要去重新泡壶茶来。
“殿下的伤如何了?”孙自湘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谢抉的手,却见那处已经包成了一个球。
竟然这般严重!孙自湘心中愈发愧疚了,本来是国师让他去保护殿下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殿下替他挡刀。
第二十七章 无题
“无事,不过是小伤罢了。”谢抉知晓是这夸张的包扎技术吓到了他,不由将手背在身后。
孙自湘又说了好些话,待谢抉将人送走时,小桂子送来的茶都快凉了。
“殿下,殿下!”小桂子从帐外跑进来,脸上满是欣喜。
“怎么了?这般慌慌忙忙的。”谢抉习惯性地端起茶想喝,却突然发现手被包着,便自然地换成另一只手。
“殿下,您得了秋猎第二名,奖励刚送来呢!”小桂子笑道,“对了,陛下听说殿下遇袭,特意让人送了上好的药材来,还嘱咐殿下要好好地养伤呢!”
“第二名?”谢抉眉头微皱,“那第一名是谁?”
“是大殿下。”小桂子答道,“但大殿下的奖励只是一座玉雕麒麟,小小巧巧的,倒像是给小孩儿玩耍的物件。”
“嗯。”谢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对了殿下,还有,”小桂子像是突然想起来,“刺杀殿下的人已经被国师揪出来了,陛下已经让人将之押入大牢,等回京后再做处理。”
“是谁?”谢抉询问道。
“是陈尚书。”小桂子答道。
谢抉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陈尚书身后一定还有人。
之前逃掉的刺客轻功了得,身份定不简单。
——
“王兄,怎么伤的这般重。”少女一身彩色绣衣,坠上银饰,手腕间还戴有一个银镯,一看便知不是元平中人。
“一时大意。”黑衣男子扯下面上的黑布,忍着痛让少女将自己背后的长箭拔出。
待上好药时,他已是满头大汗。
“那谢抉真的那么厉害吗?”少女将白布一圈圈地给他缠在伤处。
“谢抉不知,但来救他的人很厉害。”男子脑海中又想起林业寒的身影,“箭术了得。”
少女又开口问道,“那这次失败了,陈尚书也已经被抓,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南疆,见机行事。”男子站起身,点燃一把火放在桌上,那些血布便燃了起来,“我们走,待时间到了,还会再来的。”
黑暗中,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唯留那座茅屋熊熊燃烧。
三年后——
京中大街,热闹至极,有侍卫拦在街道两旁,而城门最中间,墨衣少年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周围的百姓早已聊开了,各色疑问解答交杂。
“这是什么人啊?竟然这般大的排场?”
“我可是听说了,是那南疆王子带着公主前来拜访陛下。”
“我听说那南疆王子丰神俊朗,公主更是高贵美艳,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
其中也有着许多小姑娘的声音。
“这次来接人的可是三殿下呢!”
“三殿下又俊逸了好多,比上次看更令我着迷。”
“可惜三殿下以后定然是要与高贵的闺阁小姐们在一起的。”
又是一阵叹息声。
谢抉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只是皱眉看向旁边的守城将军,“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到?”
他们这群人都在此等了一个时辰了,却连那南疆王子与公主的半点影子。
“这……”守城将军擦了擦头上的汗,“之前传来的消息的确是辰时到,现在……大概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些时辰吧!”
谢抉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想着今日是在国师府的最后一天,本想同林业寒一同过,未曾想竟突然被喊来接什么王子公主。
真是会挑日子。
旁边的守城将军默默在心里流泪:殿下您能别再瞪人了吗?臣真的受不住啊!
又等了莫约一刻钟,前方突然又让喊道,“来了来了!”
众人皆是被他这一声吸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长长的马队蜿蜒而来,马队中间有辆镶金纱帐马车,里面应当就是南疆公主了。
待车队抵达时,最前方的南疆王子快速地下了马,走到马车边伸出手。
在万千双目光中,只见一只戴着银镯的凝脂玉手从纱帐内探出,落到南疆王子手上。
随之,绣着繁复花纹的红色衣角露出,一位戴着面帘的女子随之下车。
女子白玉肌肤,一双眼眸微微上挑,自带媚色却不落俗,一看便知是从小栖息在梧桐上的凤凰。
哪怕戴着面帘 ,也能想到她的美丽。
两人走到谢抉面前,行了南疆礼,“三皇子好,我是南疆王子北霎,这是吾妹北嬅。”
“两位安好。”谢抉也对他们行了一礼,“两位便请同我来吧!”
宫里专门为公主准备了金轿撵,他们的马队太长,便让人先领着去安置了。
北嬅似乎是对元平皇宫很感兴趣,在宫道中时总忍不住探出头来四处观看。
谢抉只想将他们送到宫内,自己就好去找林业寒。
哪知刚进上书房,就见皇帝似乎在里面与好几个大臣商量着什么,其中就有林业寒。
听到太监通禀,里面几人皆是止住了话语。
谢抉带着二人走到上书房内,对皇帝行了一礼,“父皇,这便是南疆王子与南疆公主。”
“嗯。”皇帝点了下头,便看向谢抉身后的两人。
两人行了一礼,“见过元平皇上。”
“不必多礼。两位既是为了两国友谊而来,元平定然是会好生接待二位。”皇帝笑了一声,“今晚已安排好晚宴,欢迎二位的到来。”
“多谢元平皇上。”北霎又行了一礼。
“二位赶路许久,想必舟车劳顿,来人,带南疆王子与公主下去休息。”皇帝出声道。
“多谢。”两人又行了一礼,便跟着宫侍转身离开了。
待林业寒出来时,已经是正午了。谢抉一直等在殿外,见他立即跟上去。
“殿下有何事吗?”林业寒问向他。
谢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国师,我真的要回宫吗?”
“殿下学习三年时日已到,自然得回宫。”林业寒见他又这般说,不由失笑。
谢抉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回宫的,可他一想到以后见林业寒的时候少了,就觉得心中不舒服。
“可我就想住在国师府。”谢抉失落道。
“殿下为何一定要在国师府呢?”林业寒问道。
“我都住习惯了,舍不得那张床,舍不得那间房,舍不得那个院子。”舍不得那位人。可最后一句,谢抉却是没说出来。
林业寒点点头,以为谢抉是一时不能适应,便道 ,“不然臣让人将床搬到殿下寝宫中,那些摆件也给殿下一件不漏地送来,至于院子虽然一样的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
“国师就这么希望我回宫吗?这宫内再怎么变,能与国师府一样吗?”谢抉瞪了他一眼,想气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最后说了句“国师什么都不懂”后便转身离开。
林业寒不知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应该……懂什么啊?
直到回到国师府,林业寒也没想清楚自己应该懂什么。
正值秋季,谢抉院中的银杏树金色的叶都飘落在地上。
林业寒踏进那间房,里面的摆设他再熟悉不过,只是没两天后,就都会消失了。
他坐在床上,摸着柔软的被子,谢抉的话又闯入他耳中。
谢抉还能有这些摆设给他缓一下,自己又该怎么缓呢?真的很不习惯啊!
他突然坐直身,像是突然明白了谢抉刚才的那番话,莫非殿下也舍不得自己?
就在这时,未关的门突然打开,林业寒抬头一看,竟是谢抉。
“殿下怎么又回来了?”他不自觉地问出口。
“还能是怎么,最后一日了,难道我还不能再来看看嘛!”谢抉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回宫以后……国师还会经常来见我吗?”
“自然。”林业寒淡笑道。
“那我也还能来找国师请教功课?”
“能。”
“还能教我箭术?”
“当然。”
“那……”
谢抉絮絮叨叨地问了好多,林业寒皆是笑着应了。
谢抉也知道自己问的全是废话,可他就想多与林业寒说两句。
谁知道下一次两人是否还有机会这般谈话呢?
林业寒越来越忙,等他以后有了心动的姑娘,结婚生子以后,定是更加管不上他了。
“殿下不必这般,臣有时间定是会去看殿下的。”林业寒道。
“啊,好的,要不还是我来找国师吧!”国师这么忙,每日都很累,若是再让他来找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厌烦了。
“无事。”林业寒顿了顿,最终还是道,“臣也很不舍殿下。”
谢抉只觉得自己心中想的都被看穿了般,有些尴尬羞人,更多的却是欣喜。
他看这几日林业寒依旧是云淡风轻地模样,似乎并未将自己要离开的事放在心上,都让他以为只有自己将这段离别看得重。
可现在林业寒却告诉他“臣也舍不得殿下”,那就是说林业寒也是在乎他的,不会疏远他,更不会因为没住一个府中而忘了他。
这时候的感觉,大概是他这许多年中最快乐的时刻,就连许多年后他想起来时,嘴角仍会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林业寒见他露出笑容,心中松了口气,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幸好猜中了。
第二十八章 吃醋
南疆从此派王子公主而来,自然不会真的是全来见识元平昌盛,更多的目的在公主随行就能看出——和亲。
和亲一直是各国之间交好的重要途径,南疆不过三个公主,其中两个都已婚配,剩下这个最好的派来和亲,足以显出他们的诚意。
谢瑕这几日极少出现,大多与谢如安待在一块儿。
“皇兄,那个公主要嫁到我们这里来吗?”谢如安趴在床上,看着旁边的谢瑕,因为刚睡完午觉,声音软极了。
“应当是吧。”谢瑕正在修玉麒麟,前几天谢如安玩儿时不小心摔坏了一个角,可找他哭了好久。
谢如安没露出什么表情,眼神却是暗了些,“那父皇会让皇兄娶她吗?她会成为我的皇嫂?”
“不知道。”谢瑕笑了一下,“娶不娶都无所谓,皇子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他将手中的玉麒麟递给谢如安,“修好了,这下可得小心些。”
“多谢皇兄。”谢如安眼眸弯弯,露出半颗尖锐的虎牙,手却悄悄地攥紧了手中的玉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