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露楼对面的醉仙酒阁本是一个买酒的店铺,一夜时间被烧成了灰烬。
据说火是从寅时烧起来的,这个时辰即便是如露楼或者俏红楼这样做夜里生意的都已经打烊了。
司火铺的人发现后,火势已经很大,周围店家害怕被波及,都起来救火,等司火铺赶来后,醉仙酒阁旁边的铺子还是点着了。
几个时辰后,火彻底灭了,周围一片狼藉,司火铺的人在醉仙酒阁的废墟里发现了不少具尸体,而且还发现了兵刃。
察觉到事情不对,司火铺的人立马通知的衙门还有城安营。
任平生带着人过去的时候,还没入坊,就闻到了浓重的焦味,来到废墟前,司火铺的火官把事情向他叙述一遍。
“葛根,你是青龙门的守将,这一片昨夜如何?”任平生问后葛根一脸严肃。
“统将,昨夜连同秋依坊在内的五个坊是青龙三营值守,于丑寅交替时换防,照他们所说,火正是我们换防后发生的。”葛根说完任平生觉得此事不简单。
城安营换防时间每隔七日就会调整,纵火犯显然是了解城安营的。
“搜出的兵刃何在?”任平生问道。
火官将其中几个交给任平生,任平生打量了几眼,不像是朝廷的东西。
衙门里的人来了,同火官和任平生打了招呼后就将尸体和那些兵器都收走了。
京城纵火外加杀人,此案会由三法司负责,因此和城安营似乎是没什么关系,大概也就提个醒让他们夜里好好值守。
“就这样?”葛根还怕落得个值守不当的罪名。
任平生拍拍他的肩膀:“城安营可管不了预谋杀人,不然刑部和大理寺难道是摆设?”
于是这件事很快就被他们抛到脑后了,可惜没一天的时间,大理寺就给出了结论,但这个结论有些蹊跷。
“明明是杀人案,怎么就变成酿酒不慎的普通火灾?”葛根摸不着头脑。
任平生皱着眉:“大理寺给出了结果,别再声张。”
能令大理寺更改结果的没几个人,恰好每个都不是他们城安营能够招惹的。
不过这件事依旧盘旋在任平生的脑海里,回到任家,他回忆着当日看到的东西,下意识地将火场里看到的武器描绘了出来。
走进门的万漠鸿见他发着呆,走过去叫了一声。
“你怎么进来了?”万漠鸿回过神正要将画出的东西烧了,被万漠鸿一把抢了过来。
“敲门你不开,藏着什么秘密?”万漠鸿打开纸张。
他看了眼上面的画,有些眼熟,任平生察觉到他的变化,于是问道:“你认识这上面的暗器?”
“暗器?”万漠鸿想起来了,这不正是老五给他看的六合的暗器。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万漠鸿放下纸张。
任平生将这场火灾的情况告诉万漠鸿,万漠鸿冷笑了一下说:“太后手底下的人还真是不小心。”
他的话让任平生面露惊讶,虽然知道太后权力遮天,可滥用权力杀人还是任平生没想到的。
“有什么想不到,凡是挡她路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万漠鸿拿起纸张放在蜡烛上烧了。
与此同时,万漠烟的府邸里突然闯进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第20章 20.万国来朝
“咳咳咳……”万漠烟刚午睡醒来,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惊就开始咳嗽。
“怎么回事?”他问完门被打开,他的贴身小厮刘慎进来说:“主子,有个人翻了进来,一身血污,要不要报官?”
万漠烟思考了下摇头,他面唇苍白道:“不要声张,随我去看看。”
说完他和刘慎一起来到院子,因为他常年身体弱,需要静养,院里伺候他的人不多。
冬日是万漠烟最难熬的时候,他很讨厌出屋,外面寒风阵阵,一出去后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刘慎将他带到墙根,这人一身黑衣,可凑近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而且衣角有烧焦的痕迹,想必是逃亡而来。
“咳咳,翻过来。”万漠烟说完刘慎将这个人翻过身。
此人面上沾着黑灰,可仍旧能看的到他外貌俊朗,万漠烟的记忆中并未见过此人,他为何会逃到此处来。
“可翻了身,有无信物?”万漠烟问着,刘慎蹲下来在这人身上翻了一通,找出几个暗器和一张令牌。
刘慎一直跟着万漠烟,看到暗器的一瞬间就识出这是六合的东西。
万漠烟也看到了,他弯腰拿起令牌,令牌上用小篆刻着“六合”两个字。
明明是木牌,却十分沉重,恐怕里面还有内芯,且上面雕刻复杂,不是一般手艺,也不是一般人持有的。
莫非他就是六合首领,思及此,万漠烟眼神一闪,立马问道:“可有其他人看到?”
刘慎摇头:“前面院子没人声张,这个院子只有主子和我等四人。”
“告诉他们别说出去,把他抬进我的屋里来。”万漠烟说完转身进了屋子,他实在受不了外面的寒冷。
刘慎和其他两位亲信将人抬了进去,并给此人换了衣服,这人受伤很重,背部和大腿都有刀伤。
万漠烟拿了伤药来,又吩咐刘慎去煎药,他久病成医,这人看着身体健壮,只怕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过去。
这人若真是六合首领,得知自己的身份指不定要怨恨他。
下令让祖父造对付六合武器的是太后,他们的敌人是共同的,若他能想清楚为自己所用,那就更好了。
若不能,想必存于世上百年的六合报复起来也很有看头,万漠烟边换药边谋划着。
太后的陵寝至多不过十年就成了,到时候涉及的工匠以及核心成员只怕都逃不过一死,那时候想必也是他的死期。
即使他体弱多病,却也想要活得长久。
关于京城这场大火,谁都没有再提了,从万漠鸿那里得知是太后手笔的任平生虽然心里仍有疑惑,也选择聪明一些。
他们尚且羽翼未丰,在这京城还站不住脚,况且和自身也没多大关系,不过任平生还是加强了巡守。
万国来朝,太后和皇帝在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各个小国的使者穿戴华丽,街坊巷市因为这场盛会热闹非常。
从使节所住的驿官到宫门这段路两旁都是城安营的兵来维持秩序,一路上异国人高高举起他们的特产宝物等展示给老百姓看。
这是他们推销自己的机会,因此被吸引而来的京城百姓不在少数,还有买糖葫芦、馅饼等小摊贩也趁机来捞一笔。
如此盛会堪比上元节,任平生分配好各门值守人数后,就带着其他人都来到宫门外。
越是热闹,城安营的压力就越大,其中白虎门的宫予不知如何操作,就在前日被调离城安营。
如今白虎门任平生亲自接管,这次盛会除了朝奉国进宫外,还有大小官员及其亲眷也可进宫共享盛会。
单单是宫里的守卫绝对是不够的,任平生的上司让任平生亲自带两门城安营的兵进宫值守。
任家所有的人都穿戴正式,万漠鸿冷着脸跟在任道远和宋蕤后面。
往年的万国来朝,他和万漠肆负责在宫里接待来使,不似如今,只能作为官眷入宫。
即使万漠鸿足够忍耐,但落差感始终在心里存在,如此热闹之下,他只觉得凄凉。
在宫门前,万漠鸿一下马车就看到远处的任平生,这几日,任平生忙的早出晚归,两人都没有机会见面。
现在看到他,万漠鸿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任平生一看到他们就走了过来。
简单问候了自己的家人后就直奔万漠鸿。
任道远皱着眉说:“我们先走。”
宋蕤点头,任一语看着任平生威风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邵倩暗下拍了拍他的手说:“夫君,该走了。”
其他子女都静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之前帮过万漠鸿的任元夕看了几眼自己的二哥,心道二哥二嫂果然很恩爱,她很快就要说亲了,也不知道会被大夫人指给怎样的人家。
“进宫后小心点,不要像上次一样。”任平生嘱咐道,上次两人无奈跳了太平湖,这次自己要值守,万漠鸿一个人他不太放心。
万漠鸿嘴角挂着一丝笑问道:“你这是关心我?”
“自然。”再怎么说,任平生不想看着万漠鸿死,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也不算短,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便不是爱情。
万漠鸿听后笑了起来,他心底的凄凉感消散了许多,他扯了下任平生的袖子说:“你放心吧,皇宫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没有栽到这里的道理。”
任平生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万漠鸿今日头戴玉冠,身着羽缎,气质确实不同常人。
“去吧,他们要走远了。”任平生说。
万漠鸿松开拽着他袖子,顺手在任平生手背上滑过,然后一脸狡猾的离开。
任平生无奈,被万漠鸿碰过的手背有些发热,被万漠鸿这样时不时撩一下,还真让人有点心痒。
他们说话的这一幕都被来到宫门前的紫英郡主看到,她略微欣慰,三皇子果然是遇到了良人。
“郡主。”任平生看到紫英郡主走过来抱拳行礼。
紫英:“统将不必客气,今日盛会,人多繁杂,统将辛苦。”
“郡主客气,此乃本职所在。”任平生说完紫英不再寒暄,进了宫门。
任平生看着官眷有条不紊地入内,准备再去来使进出的大门去看看,谁知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任统将,巧了,我还说今日怕是碰不上你这个大忙人。”说话的人正是前日调离城安营的宫予。
他一脸春风得意,看着任平生眼神里尽是讽刺,在任平生手底下受气,如今脱离城安营,自然是十分高兴。
任平生不欲搭理宫予,宫予却凑上来说:“统将大人,怎么说我也是你手底下出来的,您如此冷淡实在不妥。”
“任某还有要事,就不同主簿寒暄了。”任平生说完就走。
宫予离开城安营非平级调任,而是降级调入军器监做了主簿,闲是闲了点,可是皇城兵刃换修都要送去此处。
某种意义上城安营还得巴结军器监,所以宫予才会如此趾高气扬。
不过任平生记得,再过两年,整个军器监都会被撤掉,因为这方面又工部下辖完全可以包揽,军器监成了多余的部门。
宫予看着任平生的背影冷笑:“迟早有你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使节和官员亲眷入宫后,天色已暗,但这场盛会才真正开始。
万漠鸿看着高台之上的太后和皇帝受各国使节叩拜,端起酒来一杯接着一杯。
那个位置本该是他和他的母后,可惜母后被早早害死,他却至今都被踩到脚下不能翻身。
“三皇子莫要贪杯,这葡萄酒后劲儿很大。”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万漠鸿转过身,发现紫英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
原来进献宝物的环节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各小国的歌舞才艺时间。
往往这个时候就不再拘谨,可以吃喝玩乐,是发展人脉的好机会,自然也能到处走动。
“郡主慎言,我已经不是三皇子了。”万漠鸿语气冷淡,他并不喜欢紫英,除了吃过她和任平生的飞醋外还有一点,紫英是太后的人。
紫英郡主叹了口气:“虽然您身份不是,您的血统却不会变。”
万漠鸿没有讲话,当他再端起酒杯的时候,紫英已经离开了,万漠鸿喝多了想要去解手。
偏偏要出去的时候他看到宫女打扮的闻玲儿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上次差点让她算计,万漠鸿心中防备,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避免与这个女人撞个正着。
可没过多久,闻玲儿就出现在他面前,万漠鸿眼神冷了下来,这女人的胆子这么大?
闻玲儿一见他就哭诉:“三皇子,上次玲儿不是故意的,都是太后逼迫的,玲儿并不想害你,如今太后讨厌我,玲儿只求您带我出去。”
“你是脑子坏了吗?”万漠鸿气笑了,她怎么胆敢找自己帮忙。
闻玲儿也是没办法,皇帝厌倦了她,太后因为她没办成事彻底无视她,她在宫里成了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否则她也不会求到万漠鸿头上,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走开,别来碍眼。”这个女人多看一眼,万漠鸿都觉得恶心。
谁知闻玲儿却冲着他跪下来,万漠鸿变了面色,巧的是皇帝看见了。
万漠肆一脸醉意地走过来,一把抬起闻玲儿的下巴,然后看了看万漠鸿说:“朕早说这女人对三弟旧情难忘。”
“臣和此女并不半点关系。”万漠鸿僵着身子,他已经开始猜测这是不是太后的毒计。
谁知万漠肆并不计较一般,他走过来搂住万漠鸿的肩膀说:“三弟,你别担心,朕不是个狠心的人,你虽然已经嫁了人,可朕有办法让你们在一起。”
万漠鸿朝后退了几步说:“皇上醉了。”
“没醉,朕千杯不醉,来人,把她送到任府,就说是朕赏给任将军做小妾的。”说完太监扶着他离开。
闻玲儿赶紧磕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万漠鸿的脸彻底黑了,这时候许多人都有了醉意,那些使节们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知道的全都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万漠鸿,任道远和宋蕤刚去见了他们当皇后的女儿,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气的任道远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