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胡话,免得给大人招致灾祸。”老工匠警告道。
小工匠立马捂住嘴,他真是口无遮拦,这京城中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说话需得小心再小心。
与此同时,白虎营上级将领们也商量着要去聚聚,今日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轮值。
而且自楚不眠成了他们的主将,还从未出去吃过饭,他们这些下属蠢蠢欲动,巴不得找机会灌倒这个一日日用武力值虐他们的将军。
楚休听了后倒是没反对:“京城中有什么好地方?”
副将上前说:“京中有三大酒楼,满堂鲜,一品楼和珍馐阁。”
说完又来一位说起这三家酒楼的特色,楚休对酒食并无要求,他拿出一枚骰子说:“这么难选,就看天意,一二满堂鲜,三四一品楼,五六珍馐阁。”
说完他抛起骰子,骰子落下,在桌子上转了起来,骰子慢慢停了下来,上面是“三”。
“一品楼,走吧。”楚休收起骰子利落起身。
副将在后面奇怪:“咱们将军不玩赌,天天拿个骰子做什么?”
一位下属说:“有次我看到他掷骰子,指不定在选谁当下一个去校场的人。”
“什么?那老天可得保佑我,千万别被将军选上,上次和将军打,我一屁股墩儿,差点开了花。”
楚休耳尖,听到他们在后面议论他的骰子嘴角扯了下,这骰子真正的用途不过是闲来无聊,测测下次送兵器能不能遇见万漠烟。
可惜,除了第一次,后面几次他再过去,万漠烟似乎都因为各种原因不在缮器司。
楚休猜测万漠烟在躲着自己,这让他十分不爽,楚休舔了舔后槽牙,下次,他一定要把万漠烟抓出来。
我一负心汉都不躲,他躲什么。
来到一品楼,店小二就说包厢老早就订完了,楚休看着大堂,不在意道:“那就在大堂吃。”
他们统共不到十人,活的可没那么精细,也没有什么要商量的事。
坐下后,他们点了菜,酒先上来了,楚休手中转着杯子,杯中的酒也跟着转。
一品楼的客人很多,大堂里更是热闹,但这些热闹和楚休没什么关系。
直到他听见一阵喧嚣,楚休抬起头,看到两个小二恭敬地在门口点头哈腰。
他们坐的位置正好有块挡板,挡住了门口的视线,可在这么多人说话的声音中,楚休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
万漠烟这次带的人多,便多交代了小二几句话,之后便带着人走进来。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还没走几步,万漠烟就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于是他顺着这股视线看了过去,接着他心如擂鼓,是楚休,他怎么也在这儿?
他看到了楚休,楚休自然也看到了他,不过比起万漠烟眼神的慌乱,楚休竟然举起举杯好像敬他一样。
万漠鸿看到他盯着自己喝了酒,后面的官员叫了声他的名字,万漠烟收回视线上了楼,不过心情却不在轻松。
楚休的副将件他举杯,于是好奇道:“将军认识那群人?”
“故人。”楚休敷衍道,其实也算不得故人,毕竟他们分开还没有半年时间。
“那正好,我看他们定了许多包厢,不如一会儿去找他们喝酒。”副将提议。
楚休的视线挪到他脸上,看了一会儿说:“可。”
说完看着万漠烟进了东边的包厢,大概半个时辰,楚休就带着副将几人上了楼。
万漠烟这边已经开始吃喝,气氛十分活跃,只是他还像往常一样话不多,下属见怪不怪,敬了一轮酒后就说起了笑话。
见到楚休,万漠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他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冷酒。
因此当他有些醉的时候,看着楚休进来,竟然还以为是幻觉。
楚休进来后,桌上所有人都有些奇怪,楚休的副将立马站出来说:“我家将军看到故人,来叙叙旧,各位先敬你们一杯。”
他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又活了,几个官员也不端着,当然主要都有些醉里,于是拉着两人就喝酒。
楚休绕过众人,来到万漠烟身边,万漠烟摇摇头,才知道楚休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垂下眼睛:“你来做什么?”
楚休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万漠烟的杯子说:“来找你喝酒。”
万漠烟冷笑,忽然将一壶酒放在楚休面前说:“你满饮此壶,我就和你喝。”
他对楚休心中有气,自己被他影响了这么久,这个人却依旧云淡风轻,显的他如此愚笨。
“好……”楚休没有拒绝,他拿过酒壶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万漠烟的手指,万漠烟惊醒一般收了回来。
楚休察觉后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接着打开酒壶盖,将酒倒入自己的口中。
万漠烟没想到他真喝,于是着急道:“别,你够了。”
但楚休没有听他的,他将一壶酒饮尽后将壶倒置,看着傻眼的众人说:“占你们一壶美酒的便宜,各位不介意吧?”
“当然,将军好酒量。”一位万漠烟的下属拍了下桌子说道。
楚休放下酒壶,略带笑意地看着万漠烟:“现在,可以跟我喝了吗?”
万漠烟张了张嘴坐下来,楚休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万漠烟拿过一壶酒亲自给他斟满。
“我醉了,只一杯边结束。”万漠烟没有看他,准备要喝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楚休环过万漠烟的胳膊,然后说:“喝酒没点花样真没意思。”
说完喝了这杯酒,万漠烟有些恼怒,这动作明明就是新婚夫妻交杯酒的样子。
谁知下属都起哄道:“喝,喝。”
万漠烟无奈,将酒饮下,他的唇沾上了酒渍,在灯火下有些发亮,楚休盯着看了一会儿。
喝完酒,万漠烟起身告辞,他确实醉了,如今看起来清醒,后面酒劲儿上头,定然是要糊涂的。
他没有看坐在身边的楚休,说完告退的话就要离开。
“刘慎……”万漠烟叫道。
他感觉自己被扶住了,到了外面,冷风一吹,万漠烟按了按脑袋,果然神智不清醒了。
万漠烟似乎听到刘慎在骂谁,声音有些刺耳,他皱起眉头,很快,他感觉脑袋被按倒了谁的肩膀上。
“你离我家公子远一点。”刘慎生气道。
楚休抱着万漠烟看着刘慎说:“你若有本事可以来抢。”
说完带着万漠烟上了马车,刘慎气极了,上车掀开帘子,楚休冷眼看着他说:“你们公子睡了,你要打搅他的好梦吗?”
刘慎咬着牙,想不明白这个楚休为什么不放过公子,可现在公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他又打不过这个楚休。
没办法,刘慎只能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放下帘子赶车回府。
马车里,楚休的眼神放在万漠烟的脸上,这人喝醉后脸红红的,神情带着天真。
楚休能察觉到自己见到万漠烟时的不同,这几个月,随着和万漠烟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楚休感觉到一种焦躁由信而生。
如今和万漠烟待在一起,这种焦躁感奇异的消失了,以前他不愿意承认,如今却不能自欺欺人,他对万漠烟……有了情。
仿佛是楚家逃不开的命运,他还是爱上了万漠烟,之前只是怀疑,如今更是确定,看到万漠烟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三个字——我要他
如楚休这样聪明深沉的人,怎会看不出万漠烟对他余情未了,于是机会来了。
楚休轻抚着万漠烟的脸庞,抬起他的下巴印上一吻,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之前,对不起。”
才认识到自己爱万漠烟,楚休便明白他已经伤万漠烟至深。
以前万漠烟的痛苦像是慢慢折磨人的毒药,在楚休心中蔓延,冷情冷心的六合首领终于明白了情之一毒的滋味。
他甘愿受到惩罚,只不过这次,他不会再伤万漠烟分毫。
【作者有话说】:饮酒为剧情需要,不提倡大家饮酒哦。
第56章 56.对不起
到了万漠烟的府邸,刘慎一把掀开帘子说:“你可以离开了。”
楚休眯了眯眼:“一段时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寒意,刘慎背后毛了一下,可他害怕万漠烟吃亏,就算害怕也没有退让。
“放心,他没同意,我不会碰他。”说完楚休将人抱了出来。
刘慎下车讽刺道:“以前也没见你当个君子。”
“你还真是聒噪的很。”楚休横抱着万漠烟看了眼刘慎,他准备朝里面走,但刘慎死活就是不准楚休进去。
若是其他人这么干,早被楚休杀了不知道多少回,可刘慎,因着万漠烟的关系他不能动手。
于是楚休说:“既如此,那我告辞了。”
刘慎心里一松,但下一瞬,楚休抱着万漠烟就跳到了房上,然后再一闪便没了踪影。
“公子……”刘慎边追边喊,可惜他怎么可能跑的过楚休。
夜间穿行,风吹的万漠烟醒了过来,他呕了一下,楚休立马落下来。
接着万漠烟就开始吐,他没吃什么东西,尽吐了些酒水,吐完后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一些。
“这是……哪儿?”万漠烟的舌头似乎目了。
楚休摇摇头,捏住万漠烟的下巴喂了颗解酒丸进去,然后背起人去了自己的宅子。
“楚休……”万漠烟迷迷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
楚休愣了一下,很快他听见万漠烟啜泣道:“楚休……我难过……”
很伤心的语气,楚休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明白的太晚,而辜负的太早,伤了万漠烟的心,也伤了自己。
从小长在六合的他,根本不知情为何物,他们都被教导欲望驱使着人,只要是人,就有欲,就有弱点,就可以被杀死。
作为一个完美的杀手,不会被欲望操控,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
但如今楚休才明白,人不止有欲望,还有情,情伴生欲,欲由情始生,人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无情无欲。
一开始,他不过是逗弄万漠烟这个表面正经,私下重欲的人,但是不止万漠烟陷入了他编织的欲望陷阱,他也在这陷阱中尝到了情。
所以他如今有了弱点,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也早没了身为杀手的锐气,在今日,他才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万漠烟带来的,情一旦生出,连同愧疚、后悔、伤心、难过等等都像洪水一样蔓延。
楚休终于明白了万漠烟的痛苦和眼泪,他将万漠烟放下,打湿帕子擦拭万漠烟嘴角周围的污渍。
万漠烟的眼泪已经干了,只留下错乱的泪痕,楚休低头舔了下万漠烟的泪痕,咸涩的,微微发苦,却承载着万漠烟的伤心。
楚休一点点擦去万漠烟的泪痕,解下他的衣服,将人裹进被子里。
万漠烟醉了,他又何尝不是,先前还在犹豫无法踏出一步的他,今晚也做了看似多余的事。
酒仿佛催人的利器,让他踏出一步又一步,酒壮怂人胆,古人诚不欺我。
楚休脱了衣服,进被窝里紧紧抱住万漠烟,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充实了。
次日,鸟雀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叫着,万漠烟睡了一个十分满足的觉,没有令人难过的恶梦,也没有中途醒来,他好像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只是偏偏张开眼的那一刹那,万漠烟受到了惊吓,他的腰被紧紧环着,整个人都陷入楚休的怀抱。
昨天在一品楼的记忆渐渐回炉,万漠烟的脸白了下来,他们都没穿衣服,莫非昨夜他和楚休又……
“醒了?”楚休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看到万漠烟变换的脸色,楚休眼神变换,他凑过去咬万漠烟的耳朵:“原来你离不开我。”
万漠烟气息乱了,告诫自己不能再踏入同一个陷阱。
“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万漠烟笃定道,他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楚休笑了下:“你确定?”
说完环着万漠烟细腰的手游移起来,万漠烟颤抖着,他不可避免的有了感觉。
“我……确定。”万漠烟推开楚休从被窝里出来,他又立马拉住被子挡住他自己。
楚休不再逗他,而是一点不避讳地下了床,他赤脚走到衣柜前,拉开柜子取出两套衣物。
将一套扔给万漠烟后自己穿了起来,他很快穿戴整齐,万漠烟却十分忌讳似的躲在被子里穿。
“万漠烟,我有事要告诉你。”楚休的语气不似之前的不正经,显得严肃很多。
万漠烟从被子里爬出来,发丝凌乱地看着楚休:“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有事不用告诉我。”
楚休眼神一闪,可依旧说:“昨夜我已经说了一次,但你醉了,还吐了我们一身,现在我想再说一次。”
听他说道吐了万漠烟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并且看到了床边不远处的脏衣服。
“什么事?”万漠烟从床上下来,楚休的衣服实在太大了,他穿着显得空荡荡的,仿佛披着床单。
楚休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拥进怀里:“对不起。”
虽然只是三个字,万漠烟却立马明白他在为什么而道歉,可是明明他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楚休,但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仍旧委屈地守不住眼泪。
“你……”万漠烟嘴唇颤抖,他说不出话来,怕一张嘴就是哭音。
楚休的眼中闪过心疼,一下又一下拍着万漠烟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