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阳歪着头,盯着林青的脸,然后嘴角逐渐翘起......
城外的凉亭里,林青敲着脚腕有些不爽,穿裙子走路实在太累,可又要注重女子仪态以防有人暗中看到怀疑功亏一篑。想到这,林青有些哀怨的看着前面一脸轻松的齐晓阳。
感受到哀怨眼神,齐晓阳转过头笑的如沐春风:“娘子可需相公背你?”
林青当即翻了个白眼——这就是所谓的一起?扮做新婚夫妇也亏这人想得出来!齐晓阳这人绝对跟他爹齐峰是一路,内外都是黑的!
“行了。”齐晓阳走过来坐在林青身边,抬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柔声道,“你都扮成这样了又怎么能怪我不舍命陪君子呢,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活动自由啊。”
齐晓阳动作太像一位新婚丈夫对妻子模样,林青有些不适应侧过头打算躲开,却被齐晓阳一把抓住。
“别动。”齐晓阳凑近林青,缓缓抬手。惊得林青赶紧闭上了眼睛。
齐晓阳看着紧闭双目的林青有那一瞬间真的想做点什么,却又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及时止损,然后将林青头顶的簪子重新戴好。
什么都没有发生,林青内心竟然有点小失落。两个人各怀心事,深呼吸调整各自的心跳加快和面红耳赤。等到重新平静之后齐晓阳才站起身,对着林青伸出手:“走吧。”
林青看着齐晓阳的手就在自己面前,犹豫好一会还是没有握上去,而是选择自己走。齐晓阳顿了顿,收回手掌,心里暗道:齐晓阳啊齐晓阳,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黄芪庙离城中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两个人还是费了一会儿功夫才到达庙门口。庙内姑子见有人来便上前迎接:“二位是来拜黄芪娘娘的吗?”
林青上前福了一礼:“妾身听闻黄芪庙很灵,特来拜会。”
姑子笑道:“娘子随我前来,相公就在门口等候万不可入内。”
林青回头看了齐晓阳一眼,齐晓阳也在看着他。
姑子见了掩唇笑道:“小别也胜新婚,娘子既然想求事还是要做出一些牺牲,就不要恋恋不舍了。”
齐晓阳上前一步虚抱了一下林青,贴着他耳朵道:“我等你。”这次林青没躲,而是轻声回了一句:“好。”
齐晓阳看着林青跟着姑子进门,方才后退几步隐进周围的树林中。
林青进到庙里就闻到几乎令他窒息的烟火味。他皱着眉环顾四周就听见姑子问道:“娘子求什么?”
林青抬手用袖子挡住半边脸,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以含羞的语气讲了出来:“求子。”
姑子了然:“我们娘娘还是很灵的。前面就是供着娘娘的地方,你进去之后把高香插在炉中,然后虔诚静待香燃尽即可。可不能中途出来,否则算作不敬娘娘要生气的。”
林青点点头,冲着姑子福利后缓步走进姑子指的地方,点燃高香将香插进香炉中,然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各十抬头望着眼前的雕塑。黄芪娘娘的雕像林青从未见过,但是又觉得雕像的眉眼有些眼熟,不像是本土人的感觉。黄芪娘娘身后还有另两个小童的雕像,一男一女。林青看到这有些想乐:不是说这内里不准男子入内,怎么还供着个男童呢。
高香燃的时间很长,林青小时候也是和大嫂去过山间庙宇烧香,但是唯独眼前这香燃的最慢。林青嗅着香的味道,觉得头越来越沉,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躺在地上的林青,恍惚之中总觉得有人靠近,人很多且都围着他指指点点......
“娘子。”一声女生响起,林青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依然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眼前的黄芪娘娘雕像还好好的立在眼前,却有说不出的诡异。
“娘子,香尽了。”姑子笑道。
林青这才看见眼前的香已燃尽,愣愣的任由姑子将自己扶起来走出庙宇。齐晓阳就在门口,见人出来连忙上前:“怎么样?”
林青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四肢发软头昏脑涨,见齐晓阳上前便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不倒下。齐晓阳见林青面色苍白,并未多言语,只是牢牢的将他扶住,然后看向了姑子。
姑子笑道:“娘子是在房中跪久了,休息一会便好了。”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庙中。
此地不宜久留,齐晓阳扶着林青走到离黄芪庙不远的一处凉亭中坐下。农历九月,天已凉,刮过来的风吹在身上,林青打了个颤。齐晓阳见了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林青身上:”不舒服?“
林青点点头:“那香里有东西。不是长效迷药,会让人短暂晕厥,那庙肯定有问题。”
“我绕着庙转了一圈,那座庙有一处后门。”齐晓阳将自己的情报说出来,“山中此时还不到冬眠的时候,竟一只飞禽走兽都看不见。这附近除了那座庙就像死地。”齐晓阳说着便发现林青未认真听自己说话只是探脉,便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
林青从出门就觉得自己身体情况不对,坐在凉亭中手指也一直搭在脉上,听见齐晓阳问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脉象有点乱,像中毒,但是吸了迷药以后也是类似脉象,所以我还不敢肯定,但是中招是一定的了。”
“下一步怎么办?”
“我觉得他们应该要采取行动了,毕竟最近很少有姑娘上山。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我,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在昏迷时间内被人当猴一样看了半天,所以估计他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林青站起身有些不稳,齐晓阳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人扶住。
林青这次没有拒绝,只是继续道:"这几天就住在咱们在城外盘下的宅子吧。"
两人一拍即合后就回到了去黄芪庙之前选定的小宅院。傍着青山绿水,好不惬意。林青从房间里找出早就放好的药丸吞下,缓和一会后头晕脑胀的感觉终于消失。走出屋,就看见齐晓阳已经烧好了灶火。
“想不出,你竟然还会这些。”林青走过来将袖子挽上准备帮忙。
齐晓阳过来将人扶到一边坐下:“不知道周围会有什么人观察,我们还是演的像一点吧,娘子。”
林青翻了个白眼:“你会做饭?”
“没遇见你之前,不想在家就只能跑到野外自己冷静几天。”齐晓阳漫不经心的解释,手脚却利索的将火生好,煮上米。又另起炉灶炒了两个菜。
林青托着下巴看着齐晓阳,忽然有些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久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这心思属于什么,好像是喜欢但是又摸不准齐晓阳的想法,有时觉得可能觉得自己有希望,有时又担心自己是自作多情。最怕的就是有些话出口可能最后连朋友都做不得。当他正头大的时候,齐晓阳已经将饭菜摆上桌,林青看了一眼:清炒小菜,再加上一道炖的奶白的鲫鱼汤。
“可以啊。”林青赞道,将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暂时抛在一旁。
“尝尝。”齐晓阳盛了一碗汤放到林青面前笑道。
林青端起汤喝了一口,浓香入味,再一抬头齐晓阳又将饭盛好递到自己眼前。林青脸一红低头扒饭:“老齐,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夫婿。”
“是吗?”齐晓阳看着他,手中筷子将鱼刺挑出又将鱼肉放在林青碗中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家吗?”
“没呢。”林青嘴上没停反问道:“你呢?”
齐晓阳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还未卸妆的林青:“以前没有。”
林青从饭碗内抬头,看着齐晓阳那双含情眼露出的温柔眼神硬生生的将那句“现在呢”吞回肚子里,他低着头咂摸着嘴里的汤汁,暗自寻思——这汤他是不是放糖了?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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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尽职尽责的装成世俗夫妻已经第五天了。日落西山,齐晓阳从集市上回来,怀中揣着一支玉簪,刻着竹叶模样。他觉得这支簪子很适合林青便用这几日劳作所得的银两买了下来,当他兴致勃勃的揣着簪子回到小宅子找人的时候却发现——灶火未灭。齐晓阳屋里屋外寻个遍却依然找不到人。他急忙闭着眼睛屏气凝息听附近的气息,却依然无处可寻。这下,堂堂公子彻底慌了神。
齐晓阳深吸口气坐下来,压着气息让自己逐渐冷静。因为他知道,私自出来办女装查事情还将自己查进去这件事,若是被朝中人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诟病林家。“现在林青只剩下自己了。”齐晓阳默念道。他看着空荡的房间回忆林青和自己说过的情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个地方不对!
想到这齐晓阳将玉簪放好,转身拿着藏在屋子里的刀就出了门直奔城中。等他到达城门时,大门守卫正要关门。
“等等!”齐晓阳急忙喊道。
沈戡在门内听见声音觉得熟悉便拦住手下探出个脑袋看着来人乐道:“哟,齐大少爷。”
齐晓阳看见沈戡在城门,稍稍放下心来,加快脚步闪进城中。
“怎么了?这么着急?”沈戡看着灰头土脸的齐晓阳不解,在他记忆中这少年好像总喜欢晃在林青附近,他四处看了看寻不见人,便问道:“小少爷没跟你在一起?”
齐晓阳听见问话转头看了眼沈戡,他记得这个守将的父亲好像是林家军的老将,只是不确定现在的他是否可信。便摇头打算瞒下林青失踪之事:“不清楚。”
“不清楚?”沈戡知道这位齐大少爷的父亲一直和林家不对付,所以连带着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晓阳,灰头土脸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但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事能让这位少爷这么急,便道:“你确定?”
“确定。”齐晓阳直起身子后退两步有些防备的看着沈戡。
齐晓阳的眼神沈戡很熟悉,作为林家军亲信,朝中很多不喜林家军的人经常这么看着他。沈戡摸了摸下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想了半天还是不打算拆穿,便道:“若是林青出事,我可信。”
齐晓阳一愣,看向沈戡眼睛。沈戡的眼神坚定而清澈,同样的样子他在林白眼中也看见过,忽然齐晓阳就觉得或许沈戡,真的可信。再者,事已至此齐晓阳也实在找不到外人可以帮忙,当下便对着沈戡道:“好,既如此我就信你,但是我还有事需要确认,稍后再来寻你。”言毕便离开沈戡处,直奔城西陈海旧宅。
就算再怎么荒废,也是京中宅子,更何况城西再偏僻也是有人烟的,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被动物占据。那么馄饨老板所说的陈海宅中夜中有动物的声音,这件事就一定有问题。虽然不知道和少女失踪案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是目前为止齐晓阳唯一的线索了。
齐晓阳到达城西的时候天已近黑,周围住户早已点上灯火。齐晓阳绕着宅院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停在了门口的大树前,他抓着树干三两下便攀到上面,借着还未完全脱落的枝叶挡着自己的身形观察院内情况。
院子中间的确残枝败叶颇多,看起来很长时间无人进入打扫过。若是贸然进去留下脚印定会被人发现,说不准还会被按一个私闯民宅的名头。齐晓阳在树顶听着院内声音,窸窸窣窣似乎真有什么小动物在院内安家。齐晓阳看着天色尚早便打算再等一会。
时候就快立冬,齐晓阳在树顶时间久了觉得手指已经开始不再灵活。此时已经宵禁,打更的刚刚已经走过一趟,周围的灯火早就熄灭。齐晓阳看着毫无动静的院子,心中微凉,有些失望的在盘算继续等下去还是回去的时候,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灯火向这边走来。齐晓阳大喜,连忙屏气等着那灯火前来。这灯火微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熄,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宅子旁边。
齐晓阳眯着眼睛仔细辨别,来人是个男人,七尺身高,身形健硕,脚踏官靴,容貌被黑布挡着属实看不清。那人停在那里,没一会齐晓阳便听见细微的机关咬合的声音,再去看时,灯火已经消失在原地。
齐晓阳一惊,忙向院子里望去,只见院子里依然还是残枝败叶,连个脚印都没有。齐晓阳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在树上等了一会依然不见那拿着灯火的人出现,这才从树上翻身下去在那人消失的地方左右看看,只是月光太暗,实在找不出那人消失缘由。但是好在这已经算是一个新的发现。
齐晓阳宅子前的台阶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人消失的位置,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往沈戡的住所走去。
沈戡正在梦里,隐约感到有人接近自己的床边。早些年跟随林良习武时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机警,瞬间抽出枕下短刃一个鲤鱼打挺挥刀出去,而后只听“锵”的一声,短刀狠狠地撞在了一把长刀之上。
“沈将军!”
对方出声,沈戡才看清了来人,短刃在手中挽了个花然后收回刀鞘:“齐大公子?”
齐晓阳点点头,握住了沈戡的手腕阻止对方准备去点灯的手:“我是偷着来的,你点灯,就算我是来找的你,按照军法擅闯军营者就算不宰了,也得拖出去先打一顿吧?”
沈戡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拍拍脑袋:“睡蒙了,睡蒙了哈哈哈哈哈哈。”
齐晓阳无奈,拉着沈戡坐到一边:“沈将军,我能信你几分?”
一听这话,沈戡心中不祥预感愈加强烈,他看着齐晓阳一字一顿坚定道:“如信林白。”
林白二字对齐晓阳来说太重,他握着拳头在心底权衡着利弊,最终还是决定将今晚所见之事告诉了沈戡。听见林青失踪,沈戡站了起来,抓住齐晓阳的肩膀着急道:“你要我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