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过是玩物丧志罢了。”那男子大笑几声,脸上却多了些无奈,“在下的黄……兄长经常指责我,不该太过沉迷。”
原来还是同命相怜,聂子非如遇到知己,“我们又有什么过错?不过是喜欢,就用了心罢了。”
男子听了他的话语,亦如找出倾诉的对象,激动道,“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聂子非。”聂子非浅浅一笑,嘴边露出一个梨涡。
那男子看呆了过去,下意识地默念两声,“子非子非,果然是人美名字也美。”
聂子非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涩地垂下头。想着,这人怎么说话如此轻浮,但……既然是喜琴之人,必定不是坏人就是了。
……
岁月流淌,转眼二人相识了三个月,聂子非也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竟是当今皇上的胞弟,震惊之余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爱慕,不由觉得酸楚。本想,就这样深深隐藏心思,与王爷如知己般交往下去也好。
但在一次河边相会,王爷居然先向他表露心际。他喜极而泣,又无比担忧,两个男子又如何有结果,何况对方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
王爷却拥他入怀,安慰道,“子非无需担心,我会让皇兄同意的。”
就这样,王爷带着承诺离开后,又过了一个月,他几乎要得了相思病,一道圣旨来到,将他赐嫁给王爷。
这是能攀上皇戚的事,父亲自然没有二话马上同意,他本也是欢喜的。
可男子出嫁,加上皇上要顾及皇家的脸面,他只能自己坐上花轿,去往皇上赐给他与王爷的府邸。
怎奈……经过乱葬岗遇上鬼王抢亲,送亲的队伍吓得逃跑,而他自己无论怎么跑,也逃不出去,终被小鬼们抓上了鬼王的轿子……他便自此再没有见过王爷……
思及此,聂子非幽幽的趴到桌上,喃喃自语着,“王爷……你可还记得我吗?可还思念着我……我好想见你……”
二十年来,他饱受鬼王的欺辱,身子早被……可自己不甘这么消逝人世,只能忍辱吸取对方供给的阳气。
如今鬼王虽口上答应了放过自己,但却是让他自己吸去那书生的阳魄。
这种亲自夺取他人性命的行为,他真能做得到么?可若做不到他就再无机会离开这里……
他闭上眸子,耳边如听到那傻傻的书生,扬着笑容叫着他“子非”,眼角不由滑出一道泪来。
……
躺在床上的贺云轻,浮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像只要一合上眼睛,就会马上浮出那道长在自己身上那样这样……不堪入目的画面。
“啊啊啊!”他捂住滚烫的脸颊,疯狂地踩踏着床板。
实在受不了后,坐了起来,看到月光洒在窗台上,当下爬起来决定道,“算了,不如出去吹吹风!”
一出来,就被一股风钻进脖子里,忙抱住打了个哆嗦的自己,“好冷。”
然后又偷偷瞄向隔壁紧闭的房门,因为今日无法正视那人,一直躲在房间都没有出来过。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吃饭……
一想到此,贺云轻马上觉察到不对,慌张地摇摇头,“我干嘛在意他有没有饭吃!我都没有吃!”
可是,他的伤才好……
转念一想,立刻又唾弃自己,“呸,他伤好了,还中伤了子非呢!”
但……
“哎呀,这里风好大,过去一点会不会好些……”贺云轻脚下不自觉地走过去,嘴上也一边说着。
来到对方窗口旁,又装作不在意地往里头探去。
床上空无一人!
贺云轻的身子抖了抖,气得呲牙咧嘴,“哼,每天叫我不要出去,自己倒总是不见人影!凭啥?!”
一说完,又涨红了脸,抓住头发叫起来,“啊啊啊……我又再说什么鬼话?我要冷静下来!那只是梦!梦!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就邻居关系!”
补充最后一句话,贺云轻深深地感到一阵绝望,他抱住走廊上冰冷的柱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目光依然扫向屋檐上,或许那人在上面……
“不要想他了……不要想他了……”贺云轻口里念着,试图催眠自己,可是越说越发控制不住……
贺云轻慢慢蹲下来,哭丧着脸,“臭道长,你去哪里了?……不行不行,我管他干嘛?我要想想别人!”
他紧闭着眼睛拼命地想着,灵光一现。
对了,子非!
子非那日受伤了,而且这么久没有找我,不知道好了没有?
要不,我去木屋那里看看,或许子非就在那里……
这么想着,贺云轻终于抛开对燕君义的臆想,往后院的小路奔去……
第三十一章
一双白色短靴踩在枯叶上, 周围的残木早就没有生息, 树杆上的窟窿宛如鬼怪张着黑乎乎的大口, 张牙舞爪的树枝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乌鸦,睁着黑亮的眼看着闯进来的道士。
燕君义拿着罗盘, 进入这里后,上面的指针不停地左右摆动, 当他望见远处的木屋时,嘴角勾起一抹冷寒的笑意。
一个瞬间, 已经来到木屋的门前,猛地用力推开门。
“燕君义!” 聂子非惊得站起,没想到对方会找来,刚想转身破窗而逃,对方就提着剑刺过来!
他迅速躲闪着, 从袖中窜出无数的白布,希望能缠住燕君义。
可是无论多少, 都被对方切得粉碎, 如雪花飘落下来。眼花缭乱中, 燕君义眸光一凛,扯住一块白布, 微微用劲,就把聂子非拽了过来, 提起长剑颈项处。
聂子非不想丧魂于此,叫道,“燕道长, 你放过我吧,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此刻他的墨发凌乱,神色凄美,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燕君义却不为所动,“没有?那死去二十年的你,如何魂魄还留在尘世间?”
聂子非一怔,快速地道,“我是迫不得已的!只求燕道长您能饶了我一命!”
“多说无异!” 燕君义不再听他多言,准备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聂子非趁他举剑的刹那,奋力挥出双臂挡开。只见燕君义更快的一个反转,推出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处!
“啊!”聂子非被打倒在地,忍着痛楚想起身逃跑,燕君义已跳到身前,长剑刺穿了身下的木板。
聂子非心中一横,抬头瞪着他,“道长,若你就这么收了我,云轻知道了,他不会原谅你的!”
“……” 燕君义表情微变,斥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吗?”
“若真如此,我亦无话可说。”聂子非任命地阖上眸子,流出绝望的泪水。
王爷……子非今生怕再无法与你相见了……
“哼!” 剑在手中,燕君义却如千金重般提不起来。
过了半响,他面色阴沉地收起长剑,拿出锁妖绳捆绑住聂子非,抓住他的后领子,“走!”
聂子非一喜,连忙道,“多谢道长不杀之恩。”
“我不杀你,可不是为了贺云轻!”燕君义眼角抽了抽,特意说了一句。
而这时,躲在草丛中的贺云轻看到这一幕,揪住身前的草,神情紧张,“……怎么办,子非居然被燕道长抓住了,我要想办法救他!”
可是眼下,就算自己出去让燕君义放了子非,估计燕君义也一定不会放的。
“我还是先跟上去,再想办法救出子非!好!就这么办!”
说罢当下决定偷偷地尾随在身后,一直回到观中,望着燕君义他们走进去。
“看来,我要想个法子引开燕君义!”贺云轻脑子转了转,突然眼睛一亮。
飞快地往远处跑去,直到快看不见清云观,他才呼了口气,扯开喉咙大叫,“救命啊!救命!妖怪吃人啦!”
连着大喊几声后,便迅速躲到一旁的草堆里,果然不出一会,就看到燕君义飞奔赶来。
“贺云轻?!”
“贺云轻?!”燕君义在原地转着。
贺云轻听着他大声叫自己名字,听出几分焦急,一时间竟有些于心不忍。
“不行不行,不能心软,等救出子非,我再与他道歉。”
他慌忙拍了拍脸告诫自己,便悄悄地返回清云观,冲进燕君义的房间。
“云轻?”被困住的聂子非看到他的出现,有些惊讶。
“子非,你没事吧!”贺云轻奔过去,去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聂子非仍在惊讶之中,“你刚才不是……”
“嘿嘿嘿,我刚才叫得逼真吗?”贺云轻抹掉额上的汗水,解释着,“我是为了引开燕道长,我知道我叫你放了你,他肯定不愿意,才想出这个法子。”
没有了束缚的聂子非,身子虚弱地就要倒下,贺云轻急忙护住他,却被他身上的寒气冻到,忙扶着坐到桌子旁的凳子上,关切地问道,“子非!你身上怎么那么冰?你没事吧?是不是上次的伤没有好?那个男子可是你相识之人?”
聂子非凝视着他,摇了摇头,眸光闪动,“你放了我,该如何和燕道长交代?”
贺云轻一愣,刚才燕君义焦急的神情历历在目,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应该没事的,我知他是面冷心善之人,只要我与他说两句软话,他不会与我置气的。”
可是这么说,他心中却明白,只要燕君义和聂子非都留在这乱葬岗上,始终会遇见打得你死我活,他又能阻拦几次?
而两人都已是他看得极为重要的人,他不想他俩总是这般……
他迟疑了下,开口问道,“子非,我听胡姑娘说,你想离开这里,可为何一直不离开呢?这样你就不用再怕燕君义了啊。”
“我无法……离开的。”聂子非的脸似乎白了几分,幽幽地道,“除非……”
“除非什么?难道是……”贺云轻突然反应过来,及时闭上嘴巴,把话吞了回去。
难道真如胡灵儿说的……和这本书有关……可是我该怎么做?
“啪嗒!”然而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吹上窗子的声音让贺云轻一惊,想到燕君义可能会觉察到不对回来,便没有再想下去扶起聂子非道,急忙道,“……子非,估计燕君义马上就会回来了,你赶紧离开,以后我们再说。”
“嗯。”
只是两人刚踏出房门,就碰到返回的燕君义。
“贺云轻!”燕君义看到他们,便立刻明白了。
贺云轻心虚下来不及多想,扑上去死死抱住他,一边大喊道,“子非,你快走,我帮你拦住他!”
“放开我!”燕君义瞪红了眼,此时此刻怒火冲天。
“燕道长,刚才欺骗你,让你担心我可以解释,但你现在放了子非吧!”贺云轻哪里敢松手,抱得更紧。
“贺云轻!”燕君义咬牙切齿着。
“……云轻,你自己要小心些。”而聂子非知道燕君义不会伤害贺云轻,就迅速转身跃起飞离。
……
第三十二章
贺云轻眼睛多了两个淤青, 委屈地埋怨道, “燕道长, 你下手好狠。”
“你不要命了吗?!”燕君义扯住他的衣襟,愤愤难平。这蠢书生屡次放走那个鬼魂, 叫他不仅仅只是恼怒,还有了别的难以言喻的滋味。
看他如此生气, 贺云轻不禁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但嘴里仍辩解道, “就算你与子非有多大的恩怨,但子非不会伤害我的啊!”
“哼!”燕君义用力甩开他,呵斥,“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他迟早会害了你的!”
“……害我就害我, 你紧张什么!”贺云轻扯好衣服,小声嘀咕着。
“……”燕君义胸口起伏加大, 握紧拳头, 但实在无法忍住, 唰地拔出长剑指向他,狠狠地道, “既然你不怕死,我现在就杀了你!”
剑锋如冰映照出他俊美的面容, 和通红的眸子。
这道长是多担心自己?
贺云轻突然倒不怕了,伸出脖子道,“好啊, 你杀呀,你杀!”
“你……”对于他这样的无赖,燕君义气极又无法宣泄,把剑一丢,扯过他的手腕,“你跟我来!”
“喂喂喂……你你……你拉我做甚?”感受到对方大手传来的温度,使贺云轻脸颊渐渐发热起来,只是那道士却连拖带拉地把他拽了出去,且步伐又大又快。
“燕君义,你能不能慢点!哎哟!”贺云轻一时跟不上,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当刚站稳时就看到燕君义回过身,准备伸出手要扶他时,可能见他没摔倒,又继续转过去往前走,但速度慢了许多。
“咳咳。”贺云轻也莫名有些害羞,忍不住道,“……道长,你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别扭,真不可爱。”
“哼!”
又是哼?!
贺云轻好笑着,语气软下来,“虽然对于刚才放了子非,对你来说非常生气,可我不是道歉解释了吗?而且我会努力劝说子非离开这里,这样你们就不会遇上的了!有什么恩怨也随时间流逝掉,不好吗?”
燕君义这次没有回头,反问,“你以为他能离开?”
“为何不能离开?想离开就离开啊……”贺云轻有些疑惑,“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有时候我怎么都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但是说话间,两人又来到了木屋前,心中就更加疑惑,“道长,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燕君义就抬手在他额前画着什么符文,放开后道,“你看!”
瞬间,眼前的风景忽变了一个样。
贺云轻眨了眨眼,惨白的月光下,原来别致的木屋小桥竟破败不堪,湖床也已干涸,甚至还有两只鸭子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