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别说晚上,就是前日我因有急事去了一趟风停镇,而且还选在太阳最盛的时候去的,但经过那个乱葬岗时候啊,就突然感到一股凉风从背后吹过,可是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当时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来的。现在回想起啊,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一个面色青黄的瘦汉子抱住自己的双臂,心有余悸地说道。
“啧,别打断啊。”大胡子气呼呼地嚷着:“老头儿别停,继续讲继续讲!”
“好好好……下面呀,老夫就给客官们细细讲来的是,发生在离源镇一个二十年前的一件真实事件。”老头眼皮微阖,似乎像在回忆,接着娓娓道来,“当时离离源镇不远处的一个县城上,有户经商的人家姓聂,而这主人家有个儿子生得非常貌美,肤白如凝脂,瘦腰如柳,一身修长的白衣远远站着,跟仙人下凡,生生把许多女子都比了下去。”
“有一天,有位出巡的王爷,遇上了这位在河边弹琴的聂家公子,那位王爷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二位都是有文才学识的人,第一个见面就交谈甚欢,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至此以后就更发不可收拾,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也成了那时当地的一段佳话。”
“哈哈,原来那貌美的聂家公子还是只兔子。”有人忍不住嘿嘿笑道。
老头却摇摇头,轻声叹息道,“唉,这位客官倒肤浅了,这人世间的情爱又怎么是性别就能阻止的呢。”
“行了,别管他俩兔子不兔子了,老子就好奇下面发生了啥事?”大胡子又不满地叫道。
“哈哈……客官莫急。”老头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又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后来啊,王爷向聂老爷下了聘,要娶这聂家公子为妃。聂老爷也算是开明之人,何况这乃攀权贵的事,自然是满口应允,只可惜啊……”
老头顿了下,接着道,“毕竟那王爷乃皇家国戚,因执意要娶男妃,当今圣上就为了顾及皇家颜面,派去送亲队伍迎亲,让他们家在风停镇举行婚礼。然而想不到的是,这位聂家公子欢欢喜喜地坐上了花轿,队伍路过离源镇时已近傍晚,也并不知这里闹鬼厉害,见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又因拍门不应就只好连夜赶路。等路过乱葬岗时,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据说当时就刮来一阵狂风大,飞沙走石中,一片绿幽幽的光中,所有人就看见了几个小鬼抬着黑轿飘出来来抢亲。”
听到此,有人不由惊呼:“这岂不是鬼王抢亲?!”
“没错。”老头点头道,“这的确是鬼王抢亲,所以送亲队伍的人当场就吓得都跑了,只留下聂家公子一人在那。”
“这聂家公子肯定不想被抓了去,但不管他怎么跑,最后还是被抓进鬼轿里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一群人听到出彩处被他停顿住都急得不得了。
“然后?这个嘛~”老头卖了个关子,“只道后来那位王爷勃然大怒,隔日就派出人去找,可是这次啊,去寻的人都没回来,自此也就再没人敢去。而更是从那时候起啊,就是白日里,从那里经过都能听到聂小公子弹琴的声音……”
“你们不要再封建迷信了,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鬼怪的!”
这时说书的人正说得起劲,听书的人也正听得起劲,便听到一个清亮的男声打断,都甚是不满地回过头怒视一看。嘿,原来不过是个眉目清秀,身上的青衣都洗得发白的穷弱书生。
大胡子不由嗤笑道,“呵,书生,你怎么知道这世道没有鬼怪?”
“就是就是,你可知道那乱葬岗死了多少人嘛你?”有人也一脸不爽着道。
“我也曾经过那儿,虽没见到什么鬼怪,但那传说中的琴声我也是听过的,乐声十分美妙但也诡异得可怕啊。”另一个人跟着附和道。
“呵,瞧瞧你这穷书生还真敢说,我看啊你也不过说说罢了,有本事你就去看看啊。”其中也有人当这穷书生想出风头。
“就是,只怕你也就说说,那里估计不仅有无头鬼,白毛僵·尸,若你真敢去了,到时吃得你骨头都不剩。”
“这有何不敢?等下在下便要赶路到风停镇去的。”不过不管他们如何吓唬自己,贺云轻仍傲着他的单薄的身子骨,神情满是不屑地道,“哼,再说我胸中有浩然正气,不管是真鬼还是假鬼都近不得身。”
当他这么说时,在座还在争论不休的人们都停了下来,用不可思议地的目光盯着他,倒是说书的老头开口劝道,“书生,太阳马上快落山了,听老夫一言,你还是等到天明再赶路吧。”
“多谢老先生关心,不过贺某不是那胆小如鼠之辈。”说完他站了起来作了个揖,抬眸向上带着鄙夷扫了圈在场的众人。
大胡子被他话里带话呛得不服,吹着胡子瞪大眼睛道,“啧,听说书生是最执拗的,果真不假,到时候可别被妖魔鬼怪吸去了阳气,为乱葬岗又添一副白骨!”
贺云轻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茶银放在桌上,就背起放下地上的书箱,和他们拱了拱手:“那么各位,告辞了。”
等他走出去,就听到那些人继续嚷嚷着道,“算了算了,咱们别管他,老头,故事不是没完嘛,接着说往下说啊……”
而走到门口外的贺云轻,摇摇头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些封建迷信的故事听多了,国家才如此沉没……
第三章
等出了离源镇,延着一条弯弯的小路往山上走去。这里树木杂生,绿意葱郁,贺云轻深吸了一口林间新鲜的空气,感受凉凉的微风拂面,倒好不快意。
可当进入一个竹林的里,白得晃眼的日光透过缝隙洒落下来,让竹叶都青得有些过分。而且四周的听不到一丝鸟叫虫鸣,变得出奇的安静,连风都丝丝的阴冷起来,仿佛从潮湿的山洞里刮出来一般渗人。
贺云轻到底是个书生,这走了会路就有些累了,便找了块干净平坦的石头坐下歇息。
就在拿出水喝了几口,余光竟瞥见不远处的竹子间,飞快地闪过一个白白的影子。
一时惊得把嘴里的水呛喷了出来,他慌乱中放下水袋,用袖子抹去下巴的水迹,揉了揉眼睛往那里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虽不愿意信世上有神魔鬼怪,但毕竟现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若遇上匪徒抢劫什么的,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他不敢多想下去也不敢在停在此处,慌忙地背上书箱继续赶路。
而走了许久,兜兜转转下,贺云轻才终于觉得不十分对劲,明明自己一直是延着前方的小路走,但好几次下来,居然又返回到竹林的入口处。
“难道真的有鬼?”贺云轻看着刚才坐过的石头,又抬头扫视着四周。
这时一阵凉风吹得竹叶子哗啦啦地响,不禁有些心悸地吞咽口水。但马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正气凛然地傲着身骨对自己说着,“贺云轻啊贺云轻,你乃一个堂堂饱览群书的秀才,怎能与那些无知的市井小人一样迷信了。”
可是现在也找不出法子找出路啊,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一阵悦耳的琴声夹着轻灵的哼唱声,从竹林的深处飘了出来。
先是隐隐约约,后越来越清晰,贺云轻竖耳倾听着,觉得奇怪,明明是没听过的琴声与曲调,却莫名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现在除了琴声,幽深的竹林里,一丝风声都无。听着听着,他清明的眸里渐渐变得茫然,像无意识一般抬起脚,往声源处走去。
“当!”蓦然之间,不知哪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震得贺云轻一个激灵,从恍惚中回神过来。
立刻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不在竹林中,而是身在茫茫的芒草草丛里。天边残阳如血,昏黄的霞光绚丽得有些耀眼和诡异,当下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打斗的声音很近,就顺着拨开那比人还高的芒草,就被霞光折射过来的刀光剑影闪到眼睛。
贺云轻将宽袖举起挡住刺眼的光芒,随即就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不耐烦地说道,“我无意天下第一,你莫要再纠缠于我!”
然后又听到狂躁粗狂一点的男声回道,“哼,你不稀罕我稀罕!老子就不信,你燕君义的剑比我的刀还快!”
“九戒,你身为出家人你戾气太重,也太过争强好胜了!”
“少废话,自古道佛不两立,看刀!”他们打着打着,就施展轻功一跃,竟跳到贺云轻两侧打了起来。
贺云轻不过一介书生,遇上了这等江湖恩怨,只想转身就跑,可他哪里快得过他们刀剑。
顷刻之间,一个穿着灰白道袍的俊美道士和一个面目狰狞,脖子还挂着串大佛珠的大和尚,各自站到他的身前身后夹攻着,那一刀一剑如雷霆闪电之势地从他身侧穿.插而过。
一下子进退两难的贺云轻,当场吓得闭上眼睛,踮起脚缩起身子,都快恨不得变成一根麻绳。但是那道士与和尚依然熟视无睹地对打着,而强烈的刀剑之气,从他左右上下穿过割开他的衣袍。
贺云轻现下惧的要死,生怕他们一个手脚不稳,刀剑无眼在他的身体里扎出几个洞来。
可忍了许久,见他们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才终于忍不住仰头大喊,“两位大侠好汉,求你们别打了,我好好的衣裳要破了!”
他一个大吼,便乱了那两人的真气,不得不停了下来,只是仍刀剑相对,互相拧眉对视着。
“唉,大家不要动刀动剑嘛,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谈。”贺云轻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捻住身前的刀剑往外推了推。
只是这二人谁都不愿移开,不由拉下苦瓜脸来侧头看大和尚,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说你也是的,一个和尚,出家人不该以慈悲为怀吗?怎么能动起刀来,这多危险啊,这要是伤到万物众生岂不是罪孽,乖哈,我们就不要拿这么危险的武器指着人好不好啊?!”
待贺云轻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堆,仍见大和尚冷眉横对也不答话,便只好尴尬地侧过头和俊美道士继续道,“你这个道士也太不尊老了,一看人家大和尚年纪就比你大嘛,也不让着他一点。这做人,要有爱心,尊老爱幼一点,世间才会更加美好嘛。”
“你这个罗里吧嗦的书生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来!”那大和尚听着他废话一箩筐,嗤之以鼻地冷哼了一声,随即往向燕君义呵道,“燕君义,你我胜负未分怎么办?”
燕君义冷漠地道,“算你赢了,不必再打。”
“什么算我赢了?!”九戒瞪起铜铃大眼,不爽地大叫道,“燕君义你别太自负欺人,这输赢我九戒无需你让,你也休想以为你真能赢的过我!”
眼看大和尚又想开打,贺云轻赶紧劝合不劝打,“大和尚,你看人家明显不想和你打,你干嘛一直还缠着他不放啊。”
“嗯?”九戒胸前硕大的肌肉猛然一颤,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贺云轻吓得立刻把话吞了回来,身子也矮下去半截。九戒瞬间觉得吓唬一个文弱书生很没意思,便收起了大刀抗在肩膀上,掉头就走,“算了,燕君义,咱们下回再比试。”
等那大和尚一走,俊美的道士才挽了个剑花,把长插·入鞘里,狭长的眸子冷冷地看了眼贺云轻。
贺云轻突然害怕,吞吞吐吐地道,“干……干嘛?”
“嘿嘿,对了。”那大和尚在不远处停下回过头,摸着光头大发慈悲地喊道,“这里可不是你,这种手无寸铁之力的弱书生能来的地方。若想活命,趁着天还未黑,还是赶紧回到镇上去吧。”
贺云轻想起方才的竹林一阵发悚,但还是梗着脖子反驳道,“哈哈,大和尚你别吓我了,虽然说你是和尚,可是想用鬼怪之类的唬我,我贺某人是不怕的。”
听他不信,大和尚也不再废口舌,嗤笑一声,“那你可要抱紧你旁边那个道长的大腿了,这样或许还能有命在。”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贺云轻因他的话,偷偷地瞄了下身旁的人。
俊美道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着声音道,“这乃阴秽之地,你一介书生速速离开吧。”
“是……是嘛?”贺云轻看到他的侧颜出了会神,意识对方是男的,忙转身举手齐额掩饰脸红尴尬,眺望远处纳闷地问道,“不过这风停镇怎么还没到啊,我这都走了一个下午了。”
“不远,前面就是。”
“哦,是么,多谢道长。”贺云轻已知风停镇就在前面,也就放心下来。而回头时不由说出刚才的疑惑,“对了道长,说得奇怪,刚刚我明明还在一片竹林中的,离傍晚也还有一段时间,为何听到你们打斗声后,转眼之间的功夫就来到这里,而且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燕君义听他陈述着方才的境遇,剑眉一敛。但打量对方全身上下并没有任何异状,便恢复了淡淡的神态道,“没什么,你不过遇上了鬼物的障眼法罢了。”
“额,嘿嘿,道长你就别再吓我了,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鬼的。”贺云轻挤着笑容,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傻气,但心中也在不知不觉下多了几分恐惧。
“那就别被鬼吃了。”燕君义冷哼一声,懒得再与他解释,就往前走迈开脚步。
“唉。”贺云轻刚踏出一步,伸出手想叫住他,那道士便已经在一丈开外了。
不由惊叹,“哇靠,会轻功果然厉害,唉,道长,等等嘛,你我也算有缘,结个伴同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