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承平时不与父亲一起用饭,两个人的院子里都有厨房,每次吃饭吩咐厨房现做就好。
陆云承在饭桌前坐下,影千肆站在一旁不知道要做什么,碗筷已经有丫鬟利落地摆好,净手的毛巾也被人用温水泡好拿过来,影千肆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去厨房帮忙,炒菜不会,但切菜剁肉还是可以的。
影千肆平时不敢直视主人,殊不知他此刻无措的样子被陆云承尽收眼底。
“在想什么呢?”
主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影千肆下意识地回答道:“在想去厨房。”
陆云承顿时轻笑出声,“原来千肆已经等不及了,这些天辛苦你了,饭菜马上就好,坐下和我一起等吧。”
“主人,属下、属下不饿。”影千肆平时在心中能把自家主人夸出花来,各种措辞用得一套一套的,但话到嘴边却少得可怜,尤其是面对主人,只要是与命令无关的对话,他总是回答地磕绊。
说完后,影千肆暗自懊恼,果然如老爷所说,他实在是太愚笨了。
陆云承有心逗他,想要挖掘自家影卫不为人知的一面,“真的吗,我怎么听到你的肚子咕咕叫了?”
平时陆云承没有注意过影卫的进食问题,从昨天成婚到现在,他虽没有关注,但回想一下,影千肆至少有三顿没有进食了,练武之人忍耐力更强,但到底是正常人,不按时吃饭还是会饿的。
不知道是不是陆云承的话起了作用,影千肆的肚子真的发出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声音虽小,但以两人的耳力都听得清楚。
影千肆几乎维持不住冷静的表情,他面露尴尬地看看自己的肚子,原来不仅自己无条件地听从主人的命令,连自己的肚子也是如此。
陆云承哈哈一笑,声音中带了诱哄,“快点坐下吧,不然我对面的碗筷是给谁的呢,你我已经成亲,以后相互对着吃饭是常事,还是说,你后悔与我成亲了?”
影千肆听后急忙辩解:“没有,属下没有后悔。”
坐下后,影千肆发现主人带笑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主人刚才似乎在逗他,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目光,耳尖却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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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婆媳关系
饭后,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落在窗前的树枝上。
信鸽通体雪白,只有头顶处有一点红翎,是千机阁的信鸽。
千机阁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机构,消息网遍布天下,千机阁阁主唐异是陆云承的好友。
几年前两人在机缘巧合下相遇,陆云承听说唐异是唐门天赋最高的弟子,却叛出唐门拜千机阁阁主为师,便想领略一下他的暗器。
但两人的武功根本不是一个路数,暗器最适合偷袭,唐异面对陆云承的攻击只躲不应,找到机会便一个劲地扔暗器。
两个人谁也打不着谁,觉得再缠斗下去没意思,便双双停手。
陆云承交谈间得知千机阁搜寻消息的威力,而唐异知道陆云承飞云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后,对价格居高不下的飞云锦大倒苦水。
两人约定,唐异定期为陆云承寻找适合的比武对象,而飞云山庄可以承包唐异一年四季的衣物。
因此,信鸽脚上的信筒是空白的,它的作用只是告诉陆云承,有消息,唐异在老地方等他。
陆云承抬起右手向信鸽送过去一股真气,信鸽受到推力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南岭镇有家不起眼的茶楼,烹出来的茶唐异格外喜欢,每次与陆云承见面的地点都选在这里。
“老陆,你来晚了。”唐异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身深紫色华服与不起眼的茶楼格格不入。
陆云承从楼梯口走来,“没晚,刚好可以喝你煮好的茶。”
说罢,陆云承撩袍坐下,将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唐异心疼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白瓷茶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我就应该在你来之前就把茶都喝完。”唐异恨恨地说。
陆云承无所谓地笑道:“看来我来早了不是?”
唐异翻给陆云承一个白眼,手违心地又给陆云承满上一杯。
在爱茶之人眼中,茶要细品,但有人拿它解渴,唐异作为爱茶之人也不能拦着,毕竟没人规定茶要怎么喝。
陆云承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茶汤淡黄清澈,确实有淡淡的茶香萦绕,解渴上品!
“好久没畅快地打一架了,说吧,你找到的比武对象是谁?”陆云承开门见山道。
“又是比武,这三年里我已经给你找了几十个武林高手了,在同辈之间你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上一辈还在活跃的你也都挑战过,那些隐世不出的你总不能把人揪出来打一架吧,”唐异不满地继续道,“我找你就不能有其他事吗?”
陆云承闻言挑挑眉,意思是你还能有什么事?
唐异表情顿时变得不可言喻,他胳膊撑在桌面上,不怀好意地探头问道:“听说你娶了男妻,怎么也不给我这个老朋友发请帖呢?”
陆云承上身往后仰,离唐异远点道:“这些都是我爹安排的,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好吧,这些都无所谓,我听说你媳妇儿可是俊美非常,你更是牵着人家的手去拜堂的,不过他的画像我看着却有些眼熟。”唐异的千机阁充分为他提供了吃瓜的便利。
“你见过的,我的影卫,影千肆。”陆云承淡淡道,并不奇怪唐异知道得如此清楚。
“噗!”唐异听到后一口茶喷出来,还好他扭头快,不然桌上的茶和对面的陆云承就要遭殃了。
“什么?你把你家影卫娶回家了!难怪今天他没跟着你过来,看不出来啊,你家影卫一年不露面一次,到底是怎么被你看上的?还是说,你早就觊觎人家了?”唐异神情诡异地猜测。
陆云承见唐异说得越来越离谱,打断道:“应付我爹罢了。”
唐异坐回座位,“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断袖了,之前合欢宗的美人儿柳绿勾引你,被你一巴掌拍死了,我当时还觉得你是厌恶这等事的。”
陆云承听到唐异提起合欢宗,眉头厌恶地皱起,“是他该死。”
两年前,一个合欢宗弟子说是慕名前来比试,结果提前在比武的地方布了药阵,陆云承不幸中招,当时他怒极,一掌拍死了想要帮他纾解的柳绿,这是他比武以来第一次将对方杀死。
之后陆云承真气失控,没了意识,等他醒来时,药性已经过去,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破解的,也不愿去回忆,那种欲·火焚身不受控制的滋味陆云承从心底里厌恶。
“好好好,是他该死,影千肆像冰块一样,和千娇百媚的柳绿完全相反,也难怪你会选他。”不过影千肆怕是要倒霉了,毕竟家里还有个祖宗陆老爷。
后面的话唐异没有说出口,总不能在背后说长辈坏话。
“不过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你还记得蓬莱剑仙吗?”唐异正色道。
“记得,之前年少轻狂,去挑战过他,结果他的剑都没有出鞘便将我打败了,等我剑法大成后再去找他,他却避而不见。”陆云承回忆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见你吗?因为他的九制玄天剑被偷了,自知没了宝剑打不过你,肯定不愿出现,不过最近江湖有人传言说是你拿走了宝剑。”唐异道。
“我没有拿。”陆云承皱眉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拿的,不过你要小心,最近恐怕有不怕死的来找你麻烦。”唐异嘱咐道。
九制玄天剑是二十年前炼器世家墨家的集大成之作,削铁如泥,威力无比,甚至很多人传言,蓬莱剑仙之所以得名,有一半是靠着这把宝剑。
如今宝剑离开蓬莱,必定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听了唐异的嘱咐,陆云承反而高兴起来,“来得越多越好,我正愁没人陪我比试。”
唐异听后摇头道:“老陆你可真是武痴本痴,人家武曲星君要是转世,恐怕也没你这么能打,谁家刚成婚的新郎不是在家陪媳妇?你倒好,心里只有打架。”
陆云承眉毛一挑,抱胸道:“所以你今天没给我带来比武的消息,便自己陪我打一架吧。”
“啊?我才不要啊!”唐异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逃走,陆云承的攻击已经到了。
唐异躲闪间从二楼窗户跳出去,不能给店家砸坏东西,还得赔钱。
两人在街道旁的屋顶上你来我往地打起来,陆云承故意近战,让唐异无法使用暗器,唐异则一直拉开距离,飞刀银针不要钱似的向陆云承甩去。
陆云承几个跳动间躲开暗器,暗器失去力道后落在屋顶,有的则打在两侧商户的门窗上。
“唐异,控制一下你的暗器,不要伤到人。”陆云承说着,脚尖轻点,带着唐异远离闹市,来到稍微偏僻一点的西市。
唐异施展轻功跟上去,勾唇邪笑道:“放心吧,只会伤到你。”说罢又跳到半空,朝陆云承掷出一把暗器。
陆云承食指与中指合并,内力从指尖溢出,凝结成剑气,将迎面袭来的几枚飞刀尽数击落。
然而无数飞刀中藏着一根银针,陆云承来不及击落,侧身躲了过去。
银针才是这暗器里的重头戏,威力比飞刀高很多,只见银针被陆云承躲过后,力道不减地射向另一条街的土墙。
银针穿过土墙后,竟还有余力,直到将墙角的酒坛击破后才停下。
酒坛表面先是有一条小小的裂缝,裂缝随即蔓延开来,酒坛“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里面的酒”咕咕“地冒出来,没一会儿便流完了。
旁边做活的女子听到声音急忙跑过来,酒坛碎成好几块,只有坛底还剩一层薄薄的酒,她抱起坛底疑惑地向四周看了看,院子里并没有进来人。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始作俑者是站在隔壁街道的屋顶上的。
“萍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酿酒吗,怎么把酒坛子给打破了?”一个穿着围裙的老妪掀开房帘出来,声音尖锐地斥责道。
“娘,不是我打破的,我本来在给那边的酒坛封口,听到墙角有声音才跑过来看的。”萍娘放下手中的坛底,上前几步解释道。
“不是你打破的还能有谁?后院可就你一个人,别告诉我是酒坛子自己破的!”
老妪说着,右手狠狠地拧了萍娘的胳膊一把,“你这个贱蹄子,净会霍霍东西,现在还学会狡辩了。”
萍娘疼得身子抖了一下,却不敢推开婆婆,只能继续解释道:“娘,真的不是我。”
在前面卖酒的男人听到声音,也掀开房帘来后院,“娘,萍娘,这是怎么了?”
萍娘顿时像看到救星一样,声音凄凄地对男人说道:“二郎,你信我,这坛子真不是我打破的。”
老妪看萍娘委屈落泪的样子,非但没有疼惜,反而竖起眉毛继续打了萍娘的胳膊两下,“还在狡辩,还在狡辩!你要是好好看着这些酒,难道它能自己碎了不成。”
这时前面的柜台隐约传来喊声:“老板呢?买酒!”
“来了来了,”男人急忙高声回应道,说完他搂着萍娘的肩膀安慰道:“萍娘,就算是你打破的也没事,跟娘道个歉,她不会怪你的,不要哭了,我先去忙了,客人还在等着。”
萍娘被丈夫圈在怀里,听到的却是凉透心肺的话。
她目光呆滞了片刻,直到丈夫离开,身边温热的体温消散,顿时如坠冰窟,萍娘终是向婆婆屈膝行礼道:“娘不要生气,是媳妇没能看好这些酒。”
老妪听后,满面的怒气消散一些,神情仍旧非常嫌弃地说道:“连自家的酒坛子都能打破,要你有什么用。”
一边说着,老妪一边掀开帘子去柜台帮儿子的忙了。
萍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泪像珠子般一串串砸在脚下的黄土地里,直到泪水流尽,她才抬手擦了把脸,转身继续干活。
第6章 疗伤
“刚才为何拦住我?”不远处的屋顶上,陆云承问唐异。
那家人的酒坛是他们的银针打破的,萍娘被冤枉,他们自然应该下去解释一下。
“你解释也没用,那老妪不是听到裂声才进来的,她掀开帘子的时候酒坛还没碎,她未必没看到坛子是自己裂的。”唐异开口道。
“那她为何?”陆云承疑惑道。
唐异见状拍拍他的肩膀,“普天之下婆婆与儿媳向来是最矛盾的两位,你是不会理解的。”
最矛盾?陆云承听后,脑海中下意识地出现爹和千肆的脸,他们算不算是婆婆与儿媳?
两人不愧是好友,唐异也想到这一点,他长叹一口气:“老陆,你最好回家看看。”以令尊的脾气,对影千肆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云承双眉微蹙,突然想到昨天中午,翠儿说千肆去给爹敬茶,但他过去时千肆端着茶杯一动不动地站着,敬茶肯定是早上敬的,千肆直到中午还端着茶,是不是爹没有接过而让他站了一上午呢。
见陆云承似乎回想起什么,唐异又提醒道:“你也看到了,婆媳关系中,丈夫的角色尤为重要。”
陆云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接从屋顶离开,离开前对唐异说:“我先回去了,还有,毕竟坛子是我们打碎的,记得给她放下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