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怯介绍:“楼鹤,医圣楼璇弟子。”
承德帝双眸微眯,目光凛冽看向他们,“医圣弟子?”
陆怯:“儿臣此前在大周与楼公子相识,恰好楼公子来到京城,儿臣得知便斗胆带他前来,替太医分忧,早日解了太子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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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敌难解
楼鹤上前一步, 他并未下跪行礼,长发披肩堪堪缠了一根发带,也未着僧袍, 日常云游四野不同僧人一般早课诵经,却紧守佛家戒律清规,以佛教僧人自居, “贫僧见过陛下。”
许是太子殿中熏香味浓, 陆怯的鼻子有一瞬失灵竟未闻到楼鹤手中佛珠的檀香味。
承德帝凛冽的眸子微微眯起, 目似剑光,深邃犀利, 那是属于天家独有的威仪令人无处遁逃, 一个手势,身后的高全连忙弓着腰上到帝王身侧。
“带医圣之徒前去太医院, 朕便在此静候佳音。”
殿内的其余随侍也被一并遣下去, 偌大的东宫正殿内就剩承德帝连同陆怯在。
陆怯坐在案首左侧, 低眉垂首,胸腔有些隐隐作痛,指腹摩擦冰凉的掌心带着些许润意。
他突然想到,距离昭苦毒发还有几日?
父子二人谁也未开口说话,等到屋外一阵脚步声过去后, 承德帝幽幽道:“交予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陆怯未起身,便这样坐答:“江北王府戒备森严,还请父皇在允诺一些时日。”
手边的书册便宜了先前看诊的太医,此时桌案之上空无一物,承德帝来东宫的一路上便积怒已久, 此刻见他一副生死无畏的样子,声音蕴含着淡淡的警告道:“陆怯啊, 可别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陆怯:“儿臣体内有昭苦,自当随事都凭父皇差遣。”
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得承德帝心烦眼烦。
离开东宫,陆怯改道走了一遭太医院,古朴的院门阖的严实,太子未醒如今太医院算是重地,自然也是严加把守,陆怯道明来意后守卫这才放人。
他是想来这儿寻楼鹤的,走了一圈除了一个焦急忙慌道不出所以然的药童路过,其余人皆不见踪迹。
要寻的人未曾寻道,却在拐角之时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剑眉立挺,气宇轩昂。
傅呈辞?
陆怯准备向那走去,下一刻却让他脚步一顿,傅呈辞的对面似乎站着一个人,因着角度的位置,傅呈辞是背对着他,而另一人则被多出的墙堆挡个正着,二人都未瞧见他,交谈声措不及防入了陆怯的耳朵。
“那味药引贫僧已赠与他人,世间再难寻来第二株......”
“若是在将东西要回来......”傅呈辞有些欲言又止。
楼鹤皱眉,“这恐怕不妥。”
傅呈辞不在为难与他,“那太子的毒可有解?”
楼鹤微一沉吟道:“若是知晓是何毒,一一对症拆解,则有解,若无,则时长较久,恐伤了太子贵体。”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还传来消息,离人居投毒之人在禁卫眼皮子底下公然咬舌自尽了。
这投毒之人都死了,谁又有本事从死人嘴中问出话来。
傅呈辞颔首,得了答案后语气一转颇为熟稔道:“谢了,你若去到北地,记得去看看以堇,那小子可是思你思得紧。”
楼鹤的声音也变得轻快几分,调侃道:“二公子上回学了贫僧一套针术,再上回学了贫僧一味配药,家师有言,若非嫡承子弟不可学,贫僧为了二公子可是诸多破戒了。”
玩笑之言,如过眼云烟。陆怯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转身离开太医院。
傅呈辞同楼鹤相识这是他未曾想到的。
回到府中,阮刀也刚从城外回来,“棠王殿下回信了。”
陆怯一把接过,字迹有些潦草凌乱,墨迹晕染到了纸业边缘,看后,陆怯俊秀的眉目一蹙,不安从眼底滑过,信纸被他捏碎在了掌心中。
稀烂的信纸被他丢进了手边的砚台处,很快与墨迹融为一体。
此时江北府傅呈辞写好书信,他唤来裴朔:“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往江北交予二公子。”
从京城到江北一来一回少说需要一月,裴朔忍不住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江北鹰嘴峰的灵芝估摸着也快到了时辰,让以堇派人将东西取回。”
裴朔愕然,鹰嘴峰的灵芝有解百毒之效,何其珍贵,太子的毒并非无药可解况且医圣的徒弟还在呢。
他暗叹一口气,却还是马不停蹄的亲自前往了一趟江北。
因着太子一事,朝中近来气氛沉沉,风卷云涌,十分诡谲。
尤其是以姜相为首的一干人等,不免有些人心惶惶。
几个同姜相亲近的官员皆有些忧心忡忡,私下里纷纷上门妄图从姜相这寻求几分安慰,毕竟太子一日不醒,于他们而言就是多一份不利。
朝会过后,帝王频频召见陆怯。储君未醒,停滞的事情无人操办,而承德帝更是直接将诸多事宜交予陆怯。
太子有功无过,如今大病昏迷,而旁人暂行太子职权,说出去不过是一个暂代的名声,往深了说那已然有了僭越之举。
于理不合,于情不合。
如今这个特殊时期身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朝中动静,而帝王此举无疑是将陆怯又一次推至风口浪尖。
偏生这近日多了一分‘圣宠’的人,行事做派愈发乖张。先是得罪了一干太子近臣不说,与朝中炙手可热的江北王之间气氛也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太子的问题只是暂时的,不免哪日也就醒了,陆怯这是在将自己的一条后路断的一干二净。
星宿陈列,银罗织空。
傅呈辞从太医院回来的那一日便下了通牒给卫野,说是两日那便是两日。卫野不敢耽搁,动用了江北在京城暗中的势力后,踩在限期之日前将消息带回。
消息的内容他粗略做过筛选,筛去了最不可能的,留下了一个最可能却最不可置信的。
消息的内容他事先看过,内心不免有些五味杂陈。炩王同他家殿下的纠葛自那日,他在夜里帮忙烧水换床单时便发现了端倪。
这旧爱新欢搁一块,卫野不禁为自家殿下捏了一把冷汗。
书房内,容貌俊气逼人的男子长腿交叠架在了书案上,狭长的眉眼轻阖,屋内的灯火在他的脸上打下了一圈光影。
卫野有些欲言又止,脚步不免放轻了许多。
傅呈辞未曾睁眼,耳根微动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指尖轻扣在椅子的扶手上,每一下发出的声响都是对上一次的完美复刻,“查到了?”
卫野道:“查过了楼公子在京城的行踪,唯一有过接触的便是炩王殿下。此前在东宫之时炩王殿下便亲口承认楼公子与他在大周之时便已有交情。”
原是阖眼养神的傅呈辞倏然睁眼,眸中流露出的震惊不亚于刚得知消息的卫野。
“陆、怯?”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惊疑之间夹杂着风骤。
卫野迟疑开口:“会不会是因着这层情分,楼公子才会将这药引赠予炩王?”
傅呈辞摇头,他也不知道。两指并立揉捏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企图让这份躁动得到一丝缓解。
次日休沐。
承德帝一早就宣炩王殿下进宫,心中留意炩王动静的诸位大臣不禁内心一沉。
炩王殿下这是要翻身的趋势啊!
不过半刻钟后,便传来了长兴宫内帝王震怒的消息,据说承德帝气得险些将案上的玉玺给摔了,就连炩王殿下出来后也是面上带伤。
一系列的转变让原本沉心之人不免快意不少,只是这份快意之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这宠贬之间也太快了。
陆怯刚回国时,众人暗地里买定离手就想着看这位敌国归来的质子如何没入尘埃。可惜昔日尘埃不容他,陛下还允了他一王爷,不过这风水轮流转高高捧起,重重摔下,如今又多了许多看好戏的,就等着看这位炩王殿下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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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陆怯换下了染血的衣裳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去替我租一艘画舫,在替我向江北府送去请柬,就说本王邀他家王爷,一同游湖。”
看了一眼那身换下的衣裳,暗色的衣裳后面已经被血色浸湿。阮刀替陆怯裹上纱布,触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后者扶着桌案面不改色。
“大楚这是非之地也不必大周好上多少,”陆怯咬了咬牙,忍过一阵痛意,他同身后的阮刀闲聊道:“大楚国力昌盛,不过是基于大周如今内乱的严重,要是叫卧塌之侧烈猛苏醒,又是恶战不止啊。”
阮刀将纱布系了一个尾结,凉声道:“大楚这般待你,你莫不是还想着在将一条命也搭上?两虎相争,为今之计好好保命才是要紧。”
陆怯穿好衣服,舒服妥帖的料子不免让人畅快几分,“阮刀你变了,”叹了一口气后,陆怯说:“快些去将画舫租了,再将消息送到江北府。”
天色一暗,畔江之上画舫飘荡,连通着护城河的江水波光潺潺,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有文人墨客,或是抱剑相逢。
登上画舫时,除了拉弹唱调的侍女在,客座之上未见人影。
陆怯煮了茶,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等来那人。
如今夜里凉,陆怯畏寒出门时尚且裹了一件大氅,而傅呈辞依旧穿着夏季的常服。
这一认知令陆怯心中隐隐作痛,明明也才大了两岁,一个意气风发天之骄子,一个犹如沉荷病魔缠身。
画舫内支了热炉,侍女穿着薄纱都热出一身薄汗,就连刚进来的陆怯也被扑了一脸热气。
唯独煮茶的那个,眼睫低垂,眉目如画。
隔着侍女,傅呈辞没在上前,含着疏离道:“找我何事?”
陆怯挥退了旁人,“告诉船夫可以上江了。”
陆怯将一盅茶分了两杯,“进来坐,到了江面上若非踏水无痕,你是走不掉的。”
肌肤相贴的热感回味起来还是无穷尽的,当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却让此刻两人气氛徒然变得诡异起来。
“不若先看看此物?”陆怯将一木盒推向他。
傅呈辞正想将东西拿起,就被一双白皙消瘦的手给按住了,后者摇头笑道:“别拿,就这样看。不然王爷趁我一个不留神带着东西跳窗跑了我可追不上。”
一声冷冷的嘲讽挂在嘴角,傅呈辞却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将盒子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红木之上刻了三字‘楼璇·留’
风轻云淡的眸子倏然一收,‘咚’的一声木盒被盖上了,若是这木盒真在他手中拿着东西跳窗跑了也不一定。
陆怯抿了一口茶,将木盒收到面前,淡淡道:“王爷不都已经查到了,与其派着江北的影卫守在炩王府边上,不如我自个拿来,也好过哪日王爷等不及了,盗了炩王府来得强。”
傅呈辞冷冷勾起嘴角,道:“不如殿下开个价?奇珍异宝,银票金子,江北府有的皆悉数奉上。如何?”
“我不要钱,”陆怯说:“只要你离开京城回到江北,我就这药引给你。如何?”
傅呈辞的眼中满是风骤,‘啪’的一声茶杯掷地碎裂的声音,地面的点点茶水汇成一注往低处流去。
“陆怯,你在威胁我?!你可知此举是在谋杀皇亲!”
陆怯依旧姿态从容,“这毒又不是我投的,人也不是我害的,何来谋杀这一说法。况且如今陆玉不醒于我而言不是更加有利?你回了江北相距甚远,陆玉如今元气大伤。我要是动一动手指,兴许这太子之位我也能坐一坐。”
傅呈辞冷冷道:“痴心妄想。”
“这不是在逐步实现吗。”陆怯笑了笑,接话道。
畔江画舫无不开窗赏景,一览江景。唯有炩王殿下那一艘,四面关得严严实
来探情况的人或是同样上了一艘画舫,或是在江边探望。
画舫里面迟迟没有传来动静,原以为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窗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竟是直接动起手来,围观之人大骇。
谁知下一刻,一道人影破窗而出,画舫在江面之上隐隐有了一些波动,那人直直跳进水面,水花四溅......
不少人从画舫上探出头来,一瞧究竟,就见水面很快归于平静,而倚在画舫窗边的男子嘴角勾起的弧度漠然凛冽,笑意不达眼底。
旁观一会后,他又亲自出去吩咐道:“不用停,继续开船。绕江!”
众人一看出来的是炩王殿下,也就想到了这跳下去的不就是江北王吗。
旁人唏嘘,果真是生死恩怨,死敌难解。
次日一早,傅呈辞就去了太医院他将木盒交给楼鹤,让他尽快配药。
楼鹤疑惑不解,打开一看果真的那味药,好在木盒质量良好泡了水后药材也未受损。
瞳孔一缩。
“你将药拿来了?”
傅呈辞不知他何来这么大的震惊。昨日画舫之上,两人僵持不下,一个天性傲骨一个有意针对,谁也不肯先低头。
开口不成,便动手。
两招过后他胜出,却是被人一手请下画舫。
夜里江水刺骨,倒真让他清醒不少,从水面浮起对上那人一片沉寂的眸子心头无端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