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老脸一红,支吾其词道:“就……害,就是……呃,一个成年男子,单独与、咳,那个,独处时说的……哎呀,郡王你怎么不明白呢!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谢潜:“……——啊?”哪个意思,孤不明白啊?
小桃小袖苟愈三人暗暗交换了个眼神,除了疑问之外,各自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卧——槽——!!
王武:“反正……额,那个啥,既然将军已经认定,那咱也占占便宜,能算与皇亲国戚沾上边儿了。以后郡王有什么使唤得上兄弟们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只要招呼一声,咱飞鹰军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绝对不含糊……还有,那个啥,兄弟们对……只要你与将军好好过,就一个字:支持!”
小桃下意识反驳:“可你说的明明是两个字……”立刻被小袖苟愈暴起堵嘴,小袖用气音恶狠狠道:“嘘!少打岔!!一个字还是两个字重要吗?!”
静默了片刻,谢潜才大致领会到了王武的精神——绝不是他理解力差,而是因为答案太明显,却又太离谱,以至于他绕来绕去,硬是不敢相信这个明摆着的结论。
当然,他也绝对没想到,让飞鹰军内部达成如此默许的原因,竟是他一时兴起,与张校尉随口打过的一个赌约:
——如果贺将军先来找孤,或是做出任何道歉、服软的行为……
——那我还不如相信咱们会有个郡王嫂子呢!
总之,谢潜很是自我审视了一会,道:“王校尉,如果,假设,贺将军没有说……你认为的那句话,那,你会不配合孤的调查了吗?”
“怎么可能?”王武立刻反驳,接着又为难地抓抓脑袋,像是不知该如何具体形容,憋了半天,道,“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将军有令,让咱们配合郡王,那必定是要尽全力的。就是……反正,就是内外有别的区别?自家人怎么都好说,外人有时候要过过明路,走个过场,大概是这么个差别吧!”
小桃:“……”怎么回事,莫名有两个家族合并的错觉。
小袖:“……”怪不得郡王竟然有留宿的胆量,原来那个时候就定下终身了!也怪不得只隔了一晚上就和好!!床头打架床位和亘古不变真理!
苟愈:“……”不一定吧。我赌五十两,谢潜还是雏儿。
小桃小袖大惊,双双诧异地盯向苟愈:“?!!”你怎么能偷听我俩的私聊频道?!
苟愈:“……”听不到啊,但你俩的话不都写在脸上呢么?
小桃小袖:“……”
不论这三名心腹的内心戏有多么激烈,谢潜本人却淡定地选择了默认、不揭穿谣言,一方面解释容易被解读为掩饰,另一方面,口头的便宜该占为什么不占?谢潜狡黠一笑,道:“原来如此,那还是亲如一家更好。”
王校尉顿时来劲了,一拍大腿,道:“郡王嫂子真上道,我就赌对了吧!!那陈莽还偏不信,嚷嚷着什么不可能,待我这就去当面耻笑他一番!——欸,那什么,咱今晚上没事了吧?”
谢潜露出慈祥的微笑,道:“无事了。王校尉忙完就早些歇息吧,明天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王校尉高高兴兴离去。
小桃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惊悚地道:“他……他刚才,是不是在郡王后面加了个不可思议的称谓?”
小袖:“……大概最近熬夜多,熬得耳朵不大好使,似乎、好像、我也听见了?”
苟愈:“实不相瞒,其实我也……”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谢潜。谢潜保持着那副慈祥的笑容,笑得三人同时神思恍惚,依稀看到了谢郡王的背后,闪耀起一轮长嫂如母般的母性光环。
谢潜笑眯眯道:“有问题吗?”
三人同时被恶心得发颤,难得齐心一力道:“没有问题。郡王您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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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真的很想回复评论,可是抽搐的网页版告诉我:你在想桃子。
哭了,先在这边感谢一下每一位砸雷、留评的天使,还有留了好多长评的澜生潮落宝宝。小郡王是一定会被吃的,但现在还没到火候嘛,将军还有个坎儿没跨过去。水到渠成的时候会指路去“大眼睛”看的!
第46章 晨间捉弄
转天大清早,谢潜睁开了眼睛,在昏暗的视野里,盯着天顶的赭黄色发了好一会愣,才意识到,他看到的是帐篷的皮顶。风声不时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也是在西营定居下来的飞鹰军,每天都将会听到的响动。
谢潜揉了揉眼睛,缓缓坐了起来。他所居住的,是与主将寝帐仅有一帘之隔的小帐篷间。这里原本是不住人,只用来放置文书、战令,并偶尔兼具书房功能的隔间。如今,谢潜所用的竹床占据了大半空间,将竹木架子挤得只占了一隅。
这不能怪贺飞云难安排,路途遥远,飞鹰军只带了刚刚够用的帐篷,天气越来越冷,单薄的行军小帐篷不足以御寒,也实在腾不出一个单独的给谢潜使用。更不可能叫堂堂郡王与旁人挤同一间,斟酌之下,贺飞云本打算让出中军寝帐给谢潜,而他去与校尉挤一挤。
谢潜哪能答应?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贺飞云啊!当下他百般推辞,连撒泼耍赖的手段都用上了,坚决不同意搬,宁可自己找地方将就。僵持之下,贺飞云为了息事宁人,早些休息,只好退让,在小隔间支了张床。
哪知床刚一支好,就被谢潜抢先占了,宁死不走。贺飞云根本劝不动他,时间又着实太晚,考虑到万一有什么事,外间更方便保护谢潜,便无可奈何地随他去了。
当然,对谢潜而言,无论住外间还是住内间,问题不大,一帘之隔就已经是最大的福利了,还奢求什么其他?至于诸如平易近人、体贴下属、礼贤下士之类的虚名,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一个多月的旅途,谢潜改掉了赖床的毛病,轻手轻脚收拾起来,再就着放了一夜的凉水洗漱整理。等天色渐亮了些,才轻轻叩了叩隔间的
他伸了个懒腰,并不赖床,就着放了一夜的凉水洗漱一番,便轻轻叩了叩隔间与寝帐之间的机簧杆,低声说道:“贺将军,起了吗?孤能过去吗?”
这棉质的帘子只有薄薄一层,尽管及地,却几乎完全不隔音。谢潜听到寝帐那一侧窸窸窣窣的几段轻响,接着,一抹略带沙哑的低音响起,说道:“请便。”
啊这……
贺将军晨起的嗓音有些犯规了呀……
谢潜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悸动的内心按捺回去。道理谁都懂,已经得了便宜,好歹头一天别太逾矩。做完了心理准备,谢潜掀开棉帘,还没来得及跨入那片本完全属于贺飞云的私人空间,就被入眼的一切震得忘记了呼吸。
贺飞云显然刚醒,正坐在床边,但他的坐姿非常端正,腰杆笔直,哪怕散着发,尚未洗漱,竟也维持着了良好的风姿与气度。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中衣松松垮垮,衣带松得只余一小截勉强搭着,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尽管帐内光线并不充足,却足以勾勒出所有的起伏,也更添了无数瞎想的空间。
于是,只一眼,谢潜就像被掐着七寸的蛇,完全被镇住,一动都不敢动弹了。
贺飞云眼神散漫,半合着眼,不知是小寐还是醒神,停了片刻,忽又低笑一声,道:“倒是叫你得逞。”
明明音量不大,谢潜如遭惊雷,倒抽了一口气,差点被屏住呼吸,而憋在喉咙里的另一口气撅过去。
要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至少先穿整齐了衣服再说!得逞……什么得逞,孤不是故意要偷看的!!谢潜无语凝噎,只能努力将悲愤化作……冷静,冷静不下来,就使劲咬牙、掐手心,拼命冷静。
然而,效果不佳。毕竟在大清早,作为一名生理功能正常的成年男子,激荡起来的气血,很难单靠意志完全平息。
谢潜干巴巴地道:“……啊?”
听到他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怪异,很不对劲,可他没有更多的余力来弥补,谢潜自暴自弃,急的眼圈都红了。
贺飞云:“不是天天门外叫早吗?以后这门可关不住你了。”
谢潜:“………………”怎么是这个意思的得逞吗?要不要提醒一下衣服的事?只是……刻意提的话,岂不昭示着他的不轨之心,若不提,万一贺飞云自己意识到了,岂不是更显出他的不怀好意?!
谢潜在这个无解的驳论之间纠结拉锯,理智在打架,身体却很坦诚,目光始终热烈又直勾勾地注视着那片活色生香。
更要命的是,贺飞云站起身来,一步步向谢潜走近。
谢潜又一次忘了呼吸,瞪大眼睛,那片美景越来越近,近到清晰无比。他心里警钟大作,下意识觉得必须找点别的话题,否则,顺着这个走向继续下去,贺将军迟早亲手取走他的小命。他强行咽了一下口水,勉强分出几缕精力,道:“叫……叫早啊,贺将军放心,孤亲自叫早是要代价的。比方说……晋阳城拍卖的银票什么的。”
贺飞云勾唇一笑,道:“抵不过住宿费用。”
谢潜:“………………不是,哥,你可白赚了好几千两吧?!人家客栈的上房独间一天才收十两银子,还额外供热水早餐,你这、你这——小隔间,简直是讹人!黑店都没你这么黑心肠!”
贺飞云:“郡王要是单住寝帐呢,一天至多也不过这个价。可你住杂物间,”他顿了顿,谢潜下意识接道:“……杂物间有,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吗?孤又不会碰,再说了,就是睡在金山银山也不……”
贺飞云:“杂物间不要钱。”
谢潜:“啊?那?”
贺飞云:“但让我不计较你到处乱看的罪过,就不止这些了。”一边说着,他终于将衣带系上了。又越过谢潜,从他侧后方的架子上取下衣衫,一一穿起。
绝佳美景终于覆盖在了重重布料之下,谢潜的理智也逐渐归拢。虽然意识到好像被贺飞云作弄了,但谢潜回味一番,竟有点意犹未尽,便商量着道:“那个,孤要是不再追讨那笔银子,是不是就能再……”
“想什么呢?”贺飞云在他额上轻轻一敲,道,“再看下去,便要罚你了。”
“好吧。”虽说有那么一些失落,不过,早上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贺飞云,又有那么大的福利附送,已经足够让谢潜回味好几天的了,人不能贪得无厌。他便把那点失落抛之脑后,高高兴兴地笑起来,道:“原来如此。贺将军不允许孤不追讨那笔银两,是不是意味着,贺将军其实,内心很喜欢让孤追着你跑?那么,孤只好勉为其难,每天都认真追讨几次了。”他一面说着,一面理直气壮地向贺飞云摊开手心,“将军,来点银票?”
“……”贺飞云系衣带的手忽然停顿下来,而下一瞬,却加快了速度,三两下的功夫已经穿着妥当,不理睬谢潜,径直掀帘而去。
当棉帘掀开的一瞬间,晨曦照亮了昏暗的帐篷。谢潜又一次怔在了当场。他听见帐外,站岗亲卫向贺飞云问候的声音,也有帐外的寒风,正侵染进轻薄的衣衫,这一切,都在努力地将他拉回到现实。
然而,那一瞬间的画面,让他好似坠入一场虚假的梦幻,而一晃而过的,临近贺飞云耳畔的,那一抹不太明显的红晕,却始终清晰无比,叫人不愿醒来,更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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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潜:将军你罚吧,孤准备好了。
贺飞云:罚完了。
谢潜:……啥时候的事?孤怎么不知道???
贺飞云屈指,轻轻敲了一下谢潜的额头。
谢潜:就这?就这???你确定不用再罚重一点的吗?比方说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喂!
第47章 好眼光
谢潜怀着一腔繁春花烂漫的心情,眼角眉梢挂着旁人不忍直视的喜悦,美美吃过一餐清粥小菜,再欣赏着西营寂寥的冬色散了个步。
不过,他的好心情,在看到王武带来的情报之后,不得不戛然而止,始终可疑地上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只隔了一夜,准确的说,不过两三个时辰,到手的情报并不多。
第一样,郡城之中,空置房屋十之七八,其中,所有的柴火、茅草、木头等可燃物都被搬空,反倒灶台附近藏着的米、粮被留了下来。虽然还有一两成的房屋有人居住,但几乎都在外城活动,并且,大多是老弱病残走不动路的。
而于此相对的,在靠近岷河的山脚附近,发现了一些生活的痕迹,并且,与之呼应的是,昨夜归家的几名本地兵,恰恰也是去往同一方向的。大致可以推断,从黍郡出走的人,大概率住在附近的山林之中。
偌大一座郡城,现成的房屋,为何没人愿意居住?而明明随处有适宜砍伐的树木,为何反倒将城里当做砍柴的地方?
这份情报之中,处处透露着诡异,谢潜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在长安时特地研究过黍郡的地理状况,南面有水,两面有山,山中丛林繁茂,又遍布沼泽、泥地,瘴气、迷雾,地形非常复杂。所以,就算查到了郡城里的住民大致位置,在没有向导的前提下,也很难实际抵达具体地点。
为今之计,恐怕还是要从那无名本地兵处入手了。
谢潜轻轻一叹,不由感慨“果然如此”,再与苟愈对视一眼,各自露出无奈微笑,显然都是同一个意思:“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