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分内容,柯南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而他在空闲时间里满东都跑,找荷见留下的痕迹,自然也不是以这个名义,而是以荷见可能插手过的案件为由。
还别说,他之后在长野县无意中问诸伏高明有没有听说过荷见敬人的时候,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对着一起见义勇为抓小偷的案件无语凝噎。
看了一眼此案的时间,柯南从内心深处翻起了另一个案件,然后没有说任何话——秋山信介当时非常可疑的转变,和荷见在长野出没的时间正好对的上,但也就仅此而已,什么都证明不了。
之后的某一天,真的是非常巧合的,他经过了三末文惠和富川千枝相继坠楼案的那栋大楼。
“酒吧暂时关张,重新装修之后再开放?”
注意到那家当时荷见和雨山去过的酒吧大门上贴着告示,柯南下意识地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记得荷见对他说过,在涩谷向荷见提供了消息的帮派首领,在接了泥参会截下的货之后,直接把毒品放在酒吧里卖。
联系当时荷见和雨山是在这家酒吧调查的事,这个所谓的‘暂时关张,重新装修之后再开放’多半是因为贩/毒被‘处理’了,或者是对方主动暂停营业,以避避风头。
柯南把目光从酒吧大门上的告示上收回,转身抬头望向大楼的顶端,过了一会儿,又低头看向地上。
——其实三末小姐和富川小姐坠楼的位置就是在这里。
这么久过去,那个晚上流出的血液早就已经被清洗掉了,不,应该不是清洗,而是直接把这段路铲掉重铺了。
柯南看着地上崭新的地砖,有些怔怔地想着。那天晚上地上的地砖都被砸碎了好几块。
在这起案件被转交给组织犯罪对策课之后,他一直没有探究过其进展,但荷见在番藤案时随口说的一些细节,已经足以让他猜出部分真相。
那天晚上把三末文惠坠楼的细节和疑点传出去的人是荷见,而不是雨山。
而那个接收到信息的一方,就用三末小姐的手机威胁了富川千枝,让她跳楼谢罪。
再放宽一点联想,说不定荷见联系到的就是那个帮派的首领,然后为了感谢荷见的举动,对方把番藤被‘处理’的真相告知了荷见。
“荷见,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他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作为番藤案背后真正的操纵者,这条信息对荷见来说实际上没什么价值——他肯定时不时会关注一下泥参会上代派那些被他忽悠瘸了的人在做什么。
但雨山在这个时候得知真相对最后的结局影响其实很大,如果雨山没有因此立刻投向稻川会的其他派别的话,番藤大概率活不下来。
——这是结果论,我不该替他找借口。
柯南甩了甩脑袋,矫正思路。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用存在感很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极短的女性,露出来的双手背上都纹着刺青。
柯南心头一跳。
喂,该不会——
正当柯南在心里开始吐槽的时候,那个女人目标明确地朝着他走了过来,然后在他面前微弯着腰,说道:“你刚才在这里,提到了一个姓‘荷见’。”
——行吧,有人听到了我刚才的自言自语,然后把本地的帮派首领找来了。荷见,你对这位女士说了什么,让她的下属一听到这个姓氏,会立刻通知她啊……
当然,柯南并没有把半点心声漏到脸上。
“我想起来之前和荷见哥哥在这里相遇的那个晚上,连续死了两个人。”他对着短发女人很平静地说道,“富川小姐是在我面前坠楼的。”
能试探就试探一下好了。
闻言,短发女人只是短暂地皱了一下眉,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变化。
“她对我说‘我不后悔杀了她。所以我是个很坏的坏人。’”
女人的眼睛微眯起来了一点。
柯南注意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把下一句话的内容改了改:“富川小姐虽然是被威胁才坠楼,但她好像……觉得自己能很三末小姐一样死去很好。”
——这是他灵机一动编出来的。就算富川当时真的有一点这个意思,也并没有当着小学生的面透露出来。
话音刚落,短发女人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那还真是便宜她了。”她说道,片刻,又把锋利的目光投在柯南脸上,“小鬼,这话不是荷见敬人让你说给我听的吧。”
“不是。”
“哦?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荷见哥哥……”
“是他把三末小姐的情况传给你的吧。”柯南抢先说道。
这一回,女人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柯南。
“你已经知道了。”她的声音中透出些许惊讶。
已经?
这个说法……是荷见对她说过,如果我来这问起,就把真相告诉我吗?
柯南的眼神复杂了一瞬。
“他和你提起过我。”他有些闷闷地说道。
“他让我回答你任何可以回答他的问题。”短发女人回答地相当干脆。
空气因为这句话短暂地滞涩起来了。
最后,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带着眼镜的男孩还是提出了想问的问题,并得到了回答。
“‘证明别人的’无辜‘是白色的侦探的工作,属于灰色的侦探到此退场’,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已经决定好了退场。
第61章
韦恩庄园, 主厨房,下午两点。
提姆·德雷克有如梦游一样闭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进入厨房, 然后坐在高脚椅上, 顺便把自己的脸在中岛上摊平。
他早上7点才解决掉一个案子,钻回被窝, 而在此之前更是已经超过50个小时没睡, 之所以会在只补了没多久觉的此刻爬起来,是因为他被饿醒了,不得不起来觅食。
“阿尔弗雷德去逛香料店了, 你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
摊在中岛上的提姆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行吧,那就煎几个松饼。咖啡肯定不行。”
“……”
“脱咖啡/因的也不行。你再说, 我就给你热牛奶了。”
意识并没有很清醒的提姆在听到“牛奶”一词后条件反射般闭嘴了——这一家子里几乎没人喜欢喝牛奶的。
很快,一股松饼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顺着楼梯升到楼上,把另一个人也勾了下来。
“小敬……”
迪克·格雷森比提姆要清醒得多,从厨房的门口溜进来之后径自窜到正在煎松饼的荷见身后,毫不客气地从一旁放着几个刚煎好松饼的盘子里‘偷’了一块开吃——反正提姆趴在中岛上又睡过去了,不知道自己的松饼惨遭大哥毒手。
说起来迪克其实也还算能做饭,至少饿不死自己的水平是有的, 但既然荷见已经开火, 不如坐享其成。
过了一会儿, 荷见把浇了糖浆的一碟松饼放在提姆面前,腾出两只手把提姆的脸从中岛上搬起来, 又趁着他还没有重新趴回去的间隙, 把一个马克杯塞进提姆手里。
下一秒钟, 提姆全自动地把杯子举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瞬间清醒,差点把喝进去的一口喷出来。
“……这是什么?”他顶着一对黑眼圈,幽幽地看向荷见。
“薄荷茶。让你至少不会在吃东西的时候睡着,又不含咖啡/因。”还没解开围裙的荷见对着提姆摊了摊手。
在一旁没被禁止喝咖啡的迪克端着自己的杯子忍不住笑出声——提姆曾经不止一次在吃饭的时候睡着,甚至直接脸砸在盘子里就睡过去了。
提姆悲从中来地看了一眼杯子里漂着的几片薄荷叶,果断把杯子搁在一边,拎起叉子开始吃他的松饼。
“对了,小敬,这个时间你为什么在厨房?”迪克随口问道。
不像他们几个晚上跑出去夜巡白天起不来,荷见的作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下午两点钟在厨房难道是准备做什么下午茶的点心吗?可看了一下周围,好像也没有做了松饼以外东西留下的痕迹啊。
对着家里人向来极为坦诚,有问必答的荷见听了这个问题,竟然有些心虚地把目光移开,没有立刻回答。
倒是嘴里塞了半块松饼的提姆在咽下食物之后开口:“因为只有这里布鲁斯不会随便进来吧。”
韦恩家的厨房基本等于阿尔弗雷德的堡垒,在这间厨房几次因为布鲁斯那惊世骇俗的厨艺被迫重新装修,成为整个庄园地面以上最现代化的部分之后,韦恩老爷基本被禁止进入厨房。而这个庄园养大的下一代中,除了现在很少会回来的杰森之外,荷见的厨艺算是最好,而像提姆这样继承了布鲁斯炸厨房天分的,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从不开火。
闻言,迪克把目光重新移向提姆,虽然没有开口,但意思显然是想让提姆分享一下荷见干了什么‘坏事’要躲着布鲁斯了。
注意到大哥八卦的眼神,荷见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决定与其让提姆说,还不如自己说。
“呃……我没听他的要求,主动和那个系统重新签了合约,然后趁着他去夜巡的时候溜去异世界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迪克的声音中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两个星期之前,你在布鲁德海文。这家伙的信号消失了一个小时。”终于缓过来一些的提姆皱着眉毛又喝了一口薄荷茶,顺口回答。
“然后呢?”迪克这次问的自然是布鲁斯知道后是怎么处理的。
“布鲁斯连夜写邮件给普林斯顿的校长,说我是个数学奇才,把我以前的草稿打包发给了数学系的几个教授。”荷见以手扶额,用一种非常虚弱的语气说道,“他们居然屈从于布鲁斯的权势,把我写的那些垃圾仔细地读了一遍,然后一个个给我写审核意见。”
要知道荷见在一脸懵逼地收到好几封邮件后才意识到布鲁斯做了什么,然后羞耻地想把自己埋起来——他的确是准备在普林斯顿读数学系的,现在居然因为这些根本没修过的草稿在教授那里先挂上了名。荷见不得不在这之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暂时用于修正自己的论文,以确保用自己回复的邮件在水平以上。
结果就是他又收到了更多的邮件,得接着把时间花在数学上,再回复邮件……这几乎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布鲁斯这一招就是知道要想物理上阻止荷见再跑去异世界很难,除非真的用很严苛的手段日常封锁,干脆给荷见找点别的事情做,顺便警告他溜出去的后果——封锁说不定会激起荷见的逆反心理,甚至一死了之彻底不回来了,而数学的确是荷见一直很感兴趣的内容。
迪克看了看荷见背后冒出的黑气,决定还是不要笑了,结果提姆不慌不忙地接口:“不止这点。布鲁斯把最近所有的宴会任务都交给他处理,像今天‘布鲁西’又不小心跳伞摔断了腿的情况,就要靠他一个人撑完全场了。”
荷见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几乎盖住眼睛——提姆说的是对的,他躲在厨房的真正原因是不想再参加宴会了。
这一整家子人里,大概除了迪克觉得还好,剩下的所有人都觉得参加晚宴是个痛苦的任务。说实在的,布鲁斯自己也不喜欢呆在一堆衣香鬓影的贵妇和道貌岸然的‘名流’之间虚与委蛇,选择了‘布鲁西宝贝’这种荒唐的人设也是有让那些人主动敬而远之的用意在的。
“我希望至少你们中间有人陪我一起去。”荷见用近乎幽怨的语气说道,“一直只有我出席,小心WE的股价波动。”
“父亲很清楚这种做法的后果,如果WE的股价波动,还能趁此机会整理董事会。”
达米安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听几个人的对话了。他身为布鲁斯的亲生儿子,在刚来哥谭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很主动地参加晚宴,但那是为了‘夺回WE真正的继承人’的位置,在提姆摆烂真把集团的工作扔给达米安一段时间后,达米安就减少了说这种话的频率,转而把接过蝙蝠侠的披风作为主要的目标。至于晚宴,布鲁斯到现在还不敢让达米安单独出席,就怕他一时怒起,当场打人。
“达米安,我希望你不是只是来看我笑话的……”荷见看着达米安,叹气。
他在回到这个世界之后,曾经对着布鲁斯非常详细地汇报了一遍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份报告的加密等级极高,但家里这些人中间,荷见确定提姆和达米安绝对黑进去看过了。
让荷见这么确定的是这两人的态度。像不知道他在异世界干了什么的迪克,他的反应就是很显然的反对。而布鲁斯本人最近在想方设法地转移荷见的注意力——大家长在听到荷见自己坦言更倾向于灰色之后,试图让荷见把精力放在数学研究上,别再掺和人与人之间的事。
但提姆和达米安虽然对着不得不忍受宴会的荷见真情实感地幸灾乐祸,但却没有对荷见去异世界发表任何意见。达米安大约是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反复思考自己立场的时刻,而提姆则多半是觉得荷见既然没有真的杀人,这点操纵的手段算不了什么——他本人也有类似倾向,只不过底线很明确罢了。
“我只是来找阿尔弗雷德的。它掉的毛显示它应该朝着厨房这边来了。”达米安步入厨房,“你看到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