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两人都对这块玉佩心动,到头来面对着宫九突然的询问,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让宫九看出他们都有点想要,便自主上去讲价。
而问题便出在这里了。
晏亭对宫九没什么好感,说清了没病,却要死缠烂打,这让他感到不适,他不想把送少年的玉器中还要夹杂着另一个的名字,尤其是这人他并不喜欢。
总不能以后让游龙生想起他的时候,还会想起另一个烦人的宫九,对吧?
游龙生自然与他想法类似,因此在宫九讲价成功后,与晏亭互相对视一眼,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
晏亭垂眸,他宁可多花些钱直接买下了,他心中的小狐狸垂头丧气,他只能敛下眼眸:“那便买下来罢。”
然后他的目光迅速的在周围巡视一圈,又指着另一块白色的玉佩道:“那个也给我包起来。”
他今天就要做这个冤大头!谁也别想拦他!
宫九还是微微噙着笑意,只是眼中微冷,让人瞧不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出他的真实心情。
游龙生也很快看了一圈,不等宫九开口,直接说:“这个坠子,我买了。”
宫九现在的脸色一看就知是很不好,可他们本来也对他没有好感,因此没有多分个眼神。
况且,是他自己要跟着的,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又十分能隐忍,便没有说话,只负着手站立,看上去游刃有余。
掌柜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高兴,他连声应着‘好’,便动作十分利索的给包好了,收了钱,恭敬地分别递给两位。
两人出了店,而也就在这时候,有人叫了他们:“晏神医!游少侠!”
三个人回头,见一穿群青色衣衫的男子靠近,带来一股郁金香的清香,这样显眼的装扮与香味就像是陆小凤的四撇眉毛与大红披风一样,这不是楚留香又是谁?!
游龙生的表情好看多了,他好奇道:“楚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九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上上下下把楚留香像物品一样扫了又扫,足以瞧出他的不痛快,可他的脸又是噙着笑意的,整个人似乎割裂开来,乍一看真的十分怪异。
晏亭神色淡淡,冲着走来的青年略一颔首。
楚留香不着痕迹的看过他们三人,没有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多做停留,只是摸了一下鼻子,坦然道:“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又听得某只凤凰说他好友在这,因此想来结识一下罢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他经常在他的大船上与三个妹子在海上漂泊,可却几乎没有来过白云城,来过的几次也都匆匆离开,倒是他的妹子来这里有看过店铺的收益。
可就因为这样,他们才都没有见过叶孤城。
而且楚留香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去见叶孤城,毕竟前者说到底也是个小偷,后者是个武官,若见了面,楚留香总觉得自己会被抓去换悬赏。
不过叶孤城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楚留香并没有到烧/杀/抢/掠的这种地步。
总之,因着楚留香会劫富济贫,还会用自己店铺的收益去补贴那些穷人,他的江湖上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更是盗中君子,不然也不会有盗帅、香帅这样的名头了。
而这次,楚留香正是奔着叶孤城来的。
他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麻烦事,也终于有功夫来瞧瞧白云城的叶孤城了——当然也有一部分陆小凤说他的朋友并不介意他盗帅身份的缘故。
游龙生露出了些许笑意:“原来如此。”
他没有继续说,不过是因着宫九还在这里,而晏亭在一旁点过头之后就像是一个人偶般,也没出过声音,这两人也没有给楚留香介绍面前这个白衣男人的意思,四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眼神询问,轻笑道:“在下楚留香,这位是……?”
白衣男人笑得‘情真意切’,拱手道:“在下宫九,久仰香帅大名。”
楚留香眉眼弯起,俊朗的脸上笑意如同春风拂面般温和:“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剑邪’,早先便闻阁下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个人竟然客套了起来,并且瞧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只是有点客套的疏离。
宫九大抵也知晓今日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先行告辞,也就在他告辞远去之后,游龙生瞬间松了一口气,晏亭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手捏着扇子都没有那么紧了。
楚留香十分好奇,但在游龙生摇头说‘不可说’之时,便再未多问,只是当日去白云城留宿的人又多了一位罢了。
*
当晚,晏亭也终于有了离去的机会,并且因着距离楚留香的客房略微远一些,离开的相当容易。
而这也正是半夜赫连春水被传召入皇宫的缘由。
消息,已传到了。
作者有话说:
宫九那其实更像是心理疾病吧,这里取的他小时见母亲死于父亲怀里那版
——
第57章 存活+57
幸好, 宫九还不想与叶孤城正面撞上,因此才没有提出失礼的留宿请求,他毕竟早早告辞, 连白云城城主府都没有去。
不得不说, 晏亭之前想过的情况的确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也幸亏他提前考虑到了这种行为,不然他们恐怕便真的无法半夜离去,打草惊蛇了。
毕竟, 消息很重要,况且这个宫九也经常是在海域边界附近出没,中原倒是甚少有他的名字,因此怀疑他也参与其中,也并非是一种不合理的猜想。
那边晏亭潜入宫中, 即便宫中有着高手, 甚至值夜的便轮到了御猫展昭,可晏亭要想无声无息的潜入进去,那自然便无人会发现。
即便是压制过后的他的‘武功’若是不比这些人强,那他才真可以找一块豆腐撞死了。
就这样, 哪怕有着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御猫展昭在房顶窜来窜去的巡逻、侦查,也无法否认晏亭已经摸入宫中的事实。
宫殿门前有假寐的公公, 暗处还有属于官家的死士,男人连衣服都没换一身,就在半夜悄无声息地摸入了官家的宫殿。
很明显, 这位后世被称之为宋仁宗的官家, 今日恰巧没人侍//寝, 此刻正安睡在他处理折子的宫殿中, 只不过也是刚刚入睡没多久, 想必是挑灯夜战奏折了。
晏亭便小心的轻声叫他,在官家睁眼便要大喊‘有刺客’的时候,立刻制止,就差直接上手捂了——真要上手了,会不会被训斥就要看官家心情了,不过首先他越不过自己三尺的那一关——好在官家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认出他,因此便没有说话。
青年略微退开,站于床/榻之下,折扇已然被收起,他无甚表情道:“半夜叨扰,在下实在是有要事。”
众所周知,这个官家他挺看脸的。
他未生气,只略微正色道:“若无要事,你便要领罚了。”
不过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刚发觉不对进来的死士也被他挥退,等这宫殿中再无其他人,他这才看向晏亭:“说吧。”
晏亭薄唇掀起,很轻很轻的说:“某些人看上您的位置了。”
方才惊醒还有些慵懒懈怠的男人坐于床/榻之上,此刻眼中满是凛冽与锋锐,海面上还很平静,海面下却早已波涛暗涌,男人周身被寒意所笼,只掀开眼睑道:“继续。”
他早知自己身下的位子有许多人觊觎,只是没曾想会来的这么快,竟然还不是他下属来报的信,看来情报网还是不够大,得继续发展才是。
晏亭仍旧站着,把叶孤城的折子递了出去。
……
今晚,也是晏亭第一次与赫连春水见面。
官家能叫赫连春水来,自然知晓他忠君,更知晓他与枭雄苏梦枕交好,也知晓前段时日在北方带兵的他有多么讨厌会让国土内动荡不安的因素,因此他是可信任的。
官家赵祯是如此判断的。
那晏亭便信他——至少表面上还是很信任的——因此留了下来,等待赫连春水来。
赫连春水来了。
他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容貌出众,只是乍一看还像是个少年人,怎么也瞧不出他已有弱冠。
不过战场也的确不是个看年纪的地方。
少年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将门虎子,可他的确是,他进来之后也未曾从赵祯身上偏移过视线,只是在随侍的公公为他打开殿门之时,目光从晏亭身上略过,在进入宫殿后,眼中便只有赵祯一人,仿若晏亭是一团空气般。
他其实是个有些跳脱的人,不然他的战术不会如此奇怪,只是每次见皇帝,他总要抑制住自己的本性:他是臣子。
他目光在赵祯身上,却维持着礼仪,并没有冒犯的定在他脸上,进来后弯腰拱手道:“臣赫连春水见过陛下。”
乍一看,这赫连春水明明是王孙公子,看起来却更像是书香门第出身,竟然有一种温润的感觉,若要比较起来,他给晏亭的感觉是与楚留香差不多的,但又不到花满楼那样的程度。
而且,与楚留香近似,又不完全一致,虽说两人大概都有不拘小节的特点,但楚留香身上更多的是江湖人所有的洒脱感,赫连春水身上的气息偏向于凛冽,如同长/枪/般,能微微弯起却不会折断,更保持着己身的锐气。
晏亭上下扫视,一眼便记住了这个记忆点极多的少年人,垂下眼帘,不想多说什么,因着他已经想走了。
赵祯大抵也知晓他并不感兴趣,又提前知晓他还要赶回去,若是回去得早也许还能补个一个时辰的觉,确定赫连春水记住晏亭了,这才挥手道:“今日之事,多有麻烦你了。”
晏亭的医术很强,堪称活死/人,肉白骨,武功又高深,去哪里不是会被供着的?
这幅异域感极强的外貌也在诉说着主人也许并不是中原人,他能冒此风险来帮忙,赵祯可不会当做理所当然。
正如在正确的历史上他所被记录的那样,他在位期间,会听从意见,也会试图推行新政,在宋朝重文轻武的情况下,仍旧护卫住国土,与西夏维持了半百的和平,更善于用人,平定岭南,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医疗等多个方面均有成就。
——史称‘仁宗盛治’。
他的为人性格也可想而知,肯定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更是对有能力的人很是礼重,因此才会对晏亭说出那样的一句话来。
赫连春水这才顺着赵祯的话,看了晏亭一眼。
晏亭略微颔首,并未多说,只道:“我该走了。”
他这么说着,转身人便没了身影,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而无影无踪。
赫连春水诧异的看了看晏亭之前站的那块地方,到底又低下头未曾多言,在他眼前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听完赵祯所言,他也明了为何要让他瞧一眼晏亭了,领命后,他便告退了。
出发之时,他只揣了银两拿了常用的长/枪,并未披盔戴甲,而是轻装简行。
毕竟是这样重要的任务,若是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那便不好了,也会打草惊蛇,更会让陛下失望。
他与他那一小队的人,便像是鱼入大海一般,只引发了些许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
另一边,晏亭没有时间去神捕司和金风细雨楼看一看,径直出了东京城。
时间很紧张,赶路的过程也十分枯燥,他这次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挥霍,只能等以后有缘再见。
客房被安排在他隔壁的游龙生因这一件重大的事情,实在是无法入睡,哪怕晏亭走之前告知他并不会有走漏消息的风险,他也心中难安。
住的稍微远一些的楚留香,倒是因为关系更加疏远点,并且对着晏亭的实力有着盲目自信——任由谁亲眼见过这位青年能够一剑就杀死石观音,想必都不会担忧的——因此除了睡的有些不安稳,倒是也浅眠到天亮。
晏亭那石破天惊的一剑,游龙生自然也有印象,只不过他关心则乱,因此才难以安眠。
城主府的主人叶孤城自然也没有睡觉,只是练功一晚不睡他还能挺得住:他在等着报信的人回来。
终于,刚刚过四更的时候,城主府上空有一抹白色翻涌而过,在浅浅月色下翩迁,仿若起舞一般优美而典雅。
身影使出一个千斤坠的技巧,一下从半空中骤降,又在即将落地之时,放轻力气,落地无声。
所幸此时天还未冷,有内功的人也能够运功御寒,因此叶孤城特意留了窗户,就等着这一刻。
——晏亭翻进了窗户,飘然无声的落地。
还坐在床/榻上运功调息的叶孤城收功后直接睁眼道:“送到了?”
明明是疑问,说起来却带着一丝笃定,这足以见他对青年的信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晏亭都能指导他的剑法,还给了他一条新的道路,告诉他理应继续攀登高处,这如何让叶孤城不信任?
总不能是来骗他两千两银子的,对吗?
晏亭颔首,果断道:“是。”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拖沓,显然完成的十分轻松,单看他赶路一晚如今还未气喘便知道他内力有多么高深了。
“实在多有麻烦先生。”叶孤城说着就起身行礼,晏亭瞧着不是大礼,便没有让开,坦然受之。
没错,这件事本也与他无关。
晏亭毕竟身在小世界,还未找寻到自己的机缘,他大可以冷眼旁观,因为一插手,因果便无法避开了,会被上面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