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春水。”,赫连春水手中也有一小酒杯,他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空置的酒杯,“若是无事,能饮一杯无?”
说着说着,他提了半句白居易的诗。
郭嵩阳本就想与晏亭痛饮,只是之前晏亭实在不便,说要先回来再提,而现在显然是一个大好机会!
他痛快的应声:“自然能!我如今最大的事情便是要与晏亭痛饮一顿!”
他甚至更加痛快的说出自己来意:“我本就是为了与晏亭喝酒才会跟来,现下看来我能得偿所愿了。”
也算是间接打消了赫连春水与苏梦枕升起的些微防备。
晏亭在四人看过来的目光下颔首承认:“他与我切磋后说想要一同饮酒。”
郭嵩阳是个敞快人,他毫不犹豫并且丝毫不遮掩的揭了自己的短,顺势改了口:“是我技不如人,晏兄手下留情放过我几次,我理应记下恩情。”
即使他外表比晏亭看起来年长一轮。
赫连春水几人一下子便明了了,纷纷点头,还招呼他:“来!既然已经是朋友了,便一同喝!”
说话间,晏亭也已经落座,还招呼郭嵩阳一起。郭嵩阳也便一同坐下,把铁剑放于手边,端起苏梦枕为他倒好的酒水:“干!”
“干!”
赫连春水即便有些男生女相,可称得上昳丽,但他对朋友的真心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便是他认定了的朋友,他就会很用心的对待,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傲气。
若是不知晓他身份的人,恐怕只以为是个家教不错的江湖一流高手。
谁能想到他是那赫连乐吾将军的儿子?
跳脱又懂礼数,热情又知分寸,信任又有底线……不如说,在那个出了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赫连乐吾将军手下长大的赫连春水,会被纠正成这样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懂得让朋友感到与他相处时十分舒心,也懂得让他自己开心,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晏亭的那杯便是他给倒的:“晏神医,耽误了你的事情,这实在是对不住了,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说的诚恳,晏亭便也听着,只是他听过就一笑而过——没错,就在方才他笑了一下,浅浅淡淡却惊心动魄——他道:“无妨,并没有什么大事。”
他神色认真:“是我想看到此事了结,不能怪你。”他反倒是话锋一转道:“我该多谢你允许我参与此事才是。”
待得久了,就连他的心里也不禁为此而动容,开始希望百姓有着更好的生活。
他到底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剑宗出来的剑修,哪怕如今是个医者,他也在小世界意识的注视下,尽可能的帮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忙,但到底没有太过出格,不然他现在哪里能好好的在这里喝酒?
而本来说是不喝酒没滋味的晏亭,也在气氛的烘托下放软了心,陪同好友一起。
不过陆小凤可不同于苏梦枕那样沉稳与疏离,他听晏亭说完,立刻便怪叫一声:“你方才又笑了!”
“是么?”,晏亭呆愣一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楚留香道:“的确如此。”
晏亭:“还是好到足以一同涉险的朋友。”
苏梦枕噙着微笑颔首:“是这样没错。”
晏亭:“那便是至交了。”
赫连春水也笑:“是了。”
就连郭嵩阳的眼中都有几分动容。
他们四个已经猜到晏亭要说些什么,脸上的笑意是压都压不下去的。
果不其然,晏亭道:“既然如此,我笑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言下之意,他有如此好友,有什么不值得笑的?
江湖本就如此直白,大多数的侠客都是直来直去的,既有为亲友报仇不问缘由的,也有一见如故便是一生好友的,更有为天下公义而忍辱负重、养精蓄锐的,还有用热情捂热了寒冰的豪爽人们。
晏亭便是那块被捂热了的坚冰。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并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他们能够做到,却不以此要求他人,他们是真正的大侠。
几位听了晏亭话的人顿时感到热血沸腾,豪气冲天。
毕竟他们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正值大好时光?
会有所触动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晏亭拿起酒杯,又一次满上:“如此,不该干了么?”
“那便依晏兄所言,我先干。”
“好!干!”
他们一一喝过,喝完便再满上,誓要不醉不归。
不过话虽然是如此说的,但是有些人千杯不醉可不是白白传出去的,比如陆小凤,再比如楚留香。
这两人的酒量大抵是不相上下的,他们喝趴了一片,只有晏亭因着这酒度数实在太低——毕竟他平日里喝的都是真正的仙家酿造的酒水——一点醉意都没有,反倒是只有脸上有几分绯红。
他的面具还牢牢地扣在脸上,可露出的半截挺直的鼻子与白皙脸上飞上的酡红实在是给人冲击太大,平日里他面无表情时候的冷硬因此被中和了几分,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安静的世家公子。
还带着些忧郁与脆弱之感,就仿佛他是琉璃做的人一般。但这样的假象很快被打破,楚留香和陆小凤也反应过来,从那奇怪的氛围中脱身,起身帮扶不宜多喝酒而微醺的苏梦枕,又拽起还有点意识但是不太想动的赫连春水。
郭嵩阳呆呆坐着没有反应,显然是已经醉了,只是他醉着,手也放在了他的铁剑上——因为这家传铁剑已经与他的生命同样重要。
晏亭扶起他,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那两个千杯不醉的人发愣并不是意外,只是他放松之时那种族特有的、只对普通人有点作用,对修仙者无效的魅惑天赋稍稍起了点用。
所以他异常心虚,把郭嵩阳扶进房间后连忙带好门溜进了他自己的房间,意外的有些鬼祟。
还好没被发现,他想。
*
而自这次喝酒以后,他们愈发亲近。楚留香毕竟只是来视察自己的铺子账目,翌日便离开了,他们又在此待了两日,终于,官家的密诏到了。
作者有话说:
驿站是查后总结了一下,只是具体哪个年代我不清楚,查的是宋朝驿站
突然想起明天高考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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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存活+75
从那日在平南王府中大闹一场后, 已经过了五日,最终的‘判决’终于下达了。
赫连春水虽然没给他们看,但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直接当着他们的面看的密诏。看着看着, 他露出了些许的笑, 这笑中有欣慰,却好像还有释然与轻松。
他合上密诏,定定的看了看几位:“诸位可要与我同去?”
几人毫不犹豫的应下。这几日未曾离开的郭嵩阳答应不会说出去, 也想着一同去,只是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打草惊蛇,赫连春水不能那么信任,便提出了‘要一直在他们身边’的要求。
郭嵩阳同意了。
如此, 赫连春水便带着郭嵩阳、陆小凤、苏梦枕、晏亭四人绕开繁华街道后, 径直去向平南王府了。
最初他带来的人手也收到集结命令暗中跟随,等待时机。
而快到王府之时,他们犯了难。他们几个都不是潜伏非常出色的,但赫连春水想起自己带来的人中有几人是当时从青衣楼收编来的, 论起藏匿气息的能力,可无人能及他们。
最后他还是叫来了其中一人:“你摸进去看看情况, 能保证自己安全出来吗?”
这人看起来话十分之少,他点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赫连春水对他们其实并不是很信任,但是对他们的实力和身份十分信任, 正所谓是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 因此他点了头:“好, 那你去吧。”
这人当真也不多问, 只听命令,他扭头便几个起伏进了那平南王府,那些守卫也像是瞎了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不明人士进去。
若不是不想打草惊蛇,怕襄阳王那边得到消息藏起罪证,他们哪里用得着这般谨慎?
‘偷偷押送平南王与其独子回家听候发落’,这便是那封密诏有关平南王部分的大意,也是赫连春水应该做到的事情。
他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头人物,显然是不可能置身其外,更要为此次操心不少,他自觉几日下来头发都掉了不少,很是有脱发危机的错觉。
但他怎么可能会去推脱,这本就是他的任务。
赫连春水他们几人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差不多两刻钟过后,进去的那人又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他蒙着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悄落于他们身前,低首道:“已经探查明白,府中很安静,王爷与世子都在,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赫连春水道:“状态如何?”
这人又道:“十分自然。”
赫连春水心中一下有了成算,知晓上次陆小凤做的事情怕是并没有败露,伪造出来的证据也没有被翻阅。
这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他们只需要进去,把消息封锁在王府之内,不被大街上的百姓或者是其他势力的眼线发觉便好。
虽说王府中的人不少,他们也能够用‘透露出去仔细自己的脑袋’这样的话堵住下人们的嘴,但是谁知道到底哪个是眼线,哪个又是忠诚的人么?
他们自然是不清楚的。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也不能够进了王府之后便什么也不管不顾,直接把人抓出来了事。
……当今天子赵祯其实在他叔叔平南王的府邸中并没有安插眼线,只是因为多少有着信任,况且平南王这人实际上胆子并不大,性子也并不是能轻易起反心的,因此赵祯只在府邸外安插了一个暗子。
若是平南王经常去一无人且荒凉的地方私铸兵器、训练军队,那暗子其实早早便能够发现,却没想到他这人谋反不走寻常路,着两条道都没有走!既不私铸兵器,又不训练军队,全靠与皇宫附近的禁军联系,显然是只想拿到成果不想花费时间与金钱!
赵祯知道的时候,脸上并非动怒,只有平静与释然,他还带着几分郁闷似笑非笑的去问庞贵妃:“朕不是个好天子,是也不是?”
当时这句话一出,吓得庞贵妃心中一突,之后缓了缓才重新组织好了言语,温声去安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平南王想要谋逆的理由如此简单,他的脑子似乎也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愈发有大智慧,因此此事发生只能说是……阴差阳错?‘缘分’?
木已成舟,平南王既然做得出谋逆的事情,那想必他也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了。
晏亭、苏梦枕、赫连春水、陆小凤、郭嵩阳他们五人都在这里,他们的武功自然是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人所能够比拟的,其中几人都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这能力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他们跟随着之前进去的那个人再一次探王府,找到王爷所在的地方便打晕了在外面树上、桥下、景观后蹲着的那些暗卫,来往的下人被他们一视同仁的打晕,躺倒在地上。
毕竟谁知道哪个就会是眼线呢?所以干脆一下子全部打晕,这样才能够避免最糟糕的情况。
而这种局面也有利于他们略微对平南王父子施压,好能够审讯出来王府内哪些是他们的心腹,知晓他们想要谋逆这件事,并且为其做遮掩、联系。
他们的武功放眼整个江湖上都是顶尖的,平南王凭借自己的地位与财帛也没能够网罗到他们这样的高手,这武功高强可见一斑。
——为财帛动心的人武功不一定能比得上他们,武功高深的又不一定会为财帛动心。
因此他们把那些暗卫全部找出来还打晕,居然没有一个暗卫发觉,更不知晓打晕他们的是谁,连脸都没有看见。
他们几人也没有要露脸的意思,在平南王与平南王世子被绑到了凳子上之后,赫连春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不要入了平南王他们的视线,这才把这两个人让人弄醒。
他面若好女,此时却是符合性别大大咧咧的姿势,一脚踩在他自己本该坐着的椅子上,有几分痞气又有几分危险,如此矛盾又有辨识性的特征让父子二人立刻便认出了他!
平南王脸色煞白,他儿子的脸色瞧着也十分苍白,他们想要对视,可两个人中间的地方有另外一身黑衣的人站在那里,隔开了他们的视线,避免他们串通供词。
年长一些的那位闭紧了嘴,没有说话,静观其变,想瞧瞧事情是否有转机;年轻的那位一时间受到了惊吓,也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因此一时间这里变得极为安静。
可赫连春水要的哪里是这样一个效果?
他拿手里的鞭/子甩了甩,敲敲地面,顿时有些空旷的房间里便响起了‘噼啪’的声响,听着极为吓人。
但平南王父子显然已经被吓到了,平南王睁大眼睛,强忍镇定道:“你们要如何?赫连世侄如此做法是否有些不妥?”
表情严肃,乍一看还是有些威严的,可仔细看去,这位王爷似乎并没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