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恭敬地端来夜宵,对方仪态优雅从容地品尝着,似乎真的只是来拼个桌一般。
他们面对面,基本上是同时吃完夜宵的。
沢田纲吉擦净手,温声道:“平川阁下,鄙人沢田纲吉,幸会。”
他轻轻握了下平川雅集的指尖。
“彭
格列的首领?”平川雅集浅笑问,目中却是肯定。
沢田纲吉点点头:“我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一样东西。”
平川雅集眨眨眼,心下疑惑,但是他直觉感到眼前的人值得信任。
很奇怪,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谁有那么大面子,能让这位mafia教父来给他跑腿送东西?
第102章 《美食图鉴》
“是什么东西?”平川雅集询问。
“这里不方便, 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身居高位的十代目眉眼温润,看起来成熟又可靠,当他安静又诚挚地望着人的时候,哪怕知道他是mafia首领, 也能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放下防备心, 信任他。
平川雅集也是如此, 他犹豫地望了眼中原中也离开的方向。
沢田纲吉不由凝眸,嘴角下撇似乎有点意见, 但在平川雅集没有看见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和的浅笑。
“这个东西最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他提醒道,低声说了串数字。
平川雅集心里一咯噔,定定地瞧了他几秒, 垂下眼睫。
“好。”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沢田纲吉从容起身,神态自若地扣上西服前襟的扣子,似乎没有看见平川雅集眼中的疑惑。
那串数字是他上一世初级再生师资格证书的编号,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
“在给你这个东西之前,我要提醒一句,这是来自十年后的东西。”
沢田纲吉推给平川雅集一个小巧的银白色保险箱, 面上的温和和柔软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严肃。
平川雅集指腹按住箱子边缘, 表情认真:“明白。”
他知道沢田纲吉为何表情如此凝重。
他身为无色之王, 掌控时间, 更知晓时间的奥妙。
后来者插手现在,会打乱时间线,影响参考蝴蝶效应——只是南美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 就会让北美掀起一场飓风——那么改变时间线, 可能造成的影响将无法预计。
但就算拼着可能十分严重、又无法预测的后果, 有人也要拜托沢田纲吉把东西从十年后送过来,并且用他上一世初级再生师资格证书的编号来取信他,那么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必然超过了他的想象。
而且……平川雅集迟疑,他怀疑这个东西很可能是十年后的自己,委托给彭格列十代目交给他的。
沢田纲吉看出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点点头,把空间让给他。
当门“咔哒”一声关闭,平川雅集深吸气冷静下来,手指拨弄密码盘。
经过一道道检验后,终于打开了密码箱。
黑雾般的气体翻滚涌出,好像舞台上的干冰道具,一会儿就覆盖了大半房间。
当房间内都蒙上一层朦胧的黑雾后,保险箱中的东西终于显露出来。
是一本书。
平川雅集看着封面上《美食图鉴》的字样,惊得一下子站起来。
他顾不上侧翻的椅子,立刻翻看起来,最后他愣愣地摩挲着纸页。
他很确定,这就是他系统中的那本《美食图鉴》,比起他现在系统中的那本,这一本图鉴解锁得更多,内容也更加丰富,他翻到后面甚至看到了许多高级物种。
可是《美食图鉴》与系统紧密相关,是系统的核心功能,不可分割,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平川雅集低头沉思着,周围的黑雾翻滚,些许黏在他的脖颈上,似乎很委屈地轻轻触碰着他。
除非以后系统功能再次更新,出现可以让《美食图鉴》具现的情况。
否则他唯一想到的途径是,他死后,系统崩溃,《美食图鉴》脱离系统。
也就是说,十年后的自己可能死了?
平川雅集怔怔地合上《美食图鉴》,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以上都是他的猜测,但是根据他对系统和《美食图鉴》的感知,有99%的可能猜测成真。
甫一知晓自己的死期,有人会嚎啕大哭,有人会疯狂享乐……
但毋庸置疑的是,心
口发堵,不舍得、不甘心,想要查清楚自己的死因。
求生意识是生物的本能,这种欲望在真正到来时,人们才能感受到那比铺天盖地的海啸还要强大的冲击力,会远远超过人们对自己的预期。
室内黑雾不断盘旋,灯光都暗淡下来,一道彷徨又漆黑的剪影落在地面上……
第103章 十年
系统空间内, 原本安静如死物的《美食图鉴》蓦地震动起来,系统背包中, 藏在柜中的书页上, 看不清的疯言呓语变得模糊不可预测。
主线任务、等级、再生点等全部变成一串乱码。
系统外,平川雅集压下心中的悸动,冷静下来。
这时, 黑雾还在偷偷碰着他的耳后皮肤,他眼神一动, 兀地拽住黑雾的小尾巴。
想要查看对方的属性,却没想到, 下一刻, 黑雾如倦鸟归林向着他手心挤来。
他施展力量想要阻止来历不明的东西, 但是接触的一刹那, 他就感受到那是他自己的力量。
出自同源的黑雾没有受到半点阻挠,欢呼雀跃地挤进他的体内,并且还带上了在桌上的《美食图鉴》。
灯光被力量的余波扫到,室内瞬间陷入黑暗,再最后的光亮熄灭之前,他脸上的痛楚一闪即逝。
……
平川雅集有点懵。
他脑中一片空白地站在一处阴影中,周围的人面色紧张地来来往往, 不时有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他想要拉住人问问情况, 但是他好像一个幽灵一般,手指径直穿过人们的手臂, 没有人看得到他。
这是哪里?他从角落中走出来,眼角余光瞥到桌面上的一叠文件, 他上前几步, 低下头看。
文件名——《关于黄金之王与白银之王坠剑事件可能性分析》
“黄金、白银坠剑了?”他眼中茫然, 感觉自己都要不认识字了。
这两位作为在位年限最久,在德累斯顿石板被挖掘之初就诞生的王,平川雅集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坠剑。
他茫然一瞬,迫不及待往下看。
“坠剑时间是……”他指尖一抖。
呢喃道:“我想起来了,今晚极地诡异暴动,我出发到地中海拦截诡异。这个时间点是……三天后!”
下一刻,眼前场景如同数以亿计的积木迅速坍塌。
只是一瞬,他身边又出现了新的场景。
他似乎在一处树林中,远处天空上,赤蓝两色的王剑对峙着。
他只是看了一眼,下一刻,两柄巨剑同时坠落,在到达地面的千钧一发之际,同时凝固、粉碎。
赤王和青王同归于尽了?他猜测。
画面再次转换,这次是绿与灰……
再次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前,文件已经从讨论黄金之王与白银之王坠剑,变成了对于六位王权者坠剑的讨论。
不远处的监控屏幕上,显示时间是一个月后。
“所以,除了我以外,其他王权者在一个月内都坠剑了?”平川雅集感觉不可置信。
他迅速沉入系统中,想要查看关于特殊任务深海之城的反馈,却发现系统面板上一片乱码正在快速地跳动,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邮箱上显示未读的红点。
怀着忐忑地心点进去,刚好是今晚特殊任务最新的反馈,但是当他看清楚的时候,他瞳孔顿时一缩。
【叮,特殊任务——深海之城。(已失败)特殊任务无系统惩罚,具体后果请关注现实情况。】
任务失败了?
但是明明其他几位王权者刚才来消息说,已经成功把诡异驱赶回极地了,失败在哪里?
系统没有给出解释,但是很快他就自己看到了……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指挥中枢,如果再细致一点观察,就会发现这里是治愈之国再生研究所。
他飘到窗外,看到研究所上方一把巨型的无色之剑悬于云巅之上,圣域持续地展开着,将横滨三分之一的面积笼罩在内。
原本顶层的位置,改成了德累斯顿石板的暂居地,
当他的灵魂飘到顶层时,他看到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正落寞的坐在石板上。
看到他地身影,石板意识歪歪头,眼中似乎闪过许多的符号。
而后他恍然:“是你。”
平川雅集讶然,他以为现在的场景是黑雾和《美食图鉴》带来的记忆,没想到石板意识居然能够沟通。
“坐下说。”石板意识拍拍身侧道。
平川雅集坐下,表□□言又止。
石板意识:“你是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平川雅集点点头。
石板意识叹口气:“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大概要从‘书’被污染一事开始讲。
书在保护我不被诡异污染的时候,被诡异趁虚而入,诡异污染它,写下了‘诡异将隐藏于世界的阴影中,发展壮大,直到能够彻底侵占世界’的结局。
可偏偏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究极反异能力者,本身又智商近妖,所有人都会被书的这个结果所蒙蔽认知,但是他却发现了暗中的诡异,经过很多次的暗中试探,他发现了诡异数量的不对劲,并推理出书被污染的结果。”
“另外两个剧本精是通过他知晓情况的,后来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想要把书的结局改写,或者藏起来,最后,他们找到了你。不,应该说,是书的残页将你送到他们身边。”
平川雅集点点头,而后眉头微蹙:“这有什么不对吗?”
石板意识晃晃小腿:“从我的角度看,把书隔离开,让诡异暴露出来,没有问题。再拖下去,诡异只会不断汲取人类世界的能量暗中壮大,直到能够彻底将世界倾覆的时候,冒出来给世界最后一击。”
“可惜,方法是正确的,但是时间太晚了。”
他纯白色的眼睛望向平川雅集,淡漠地脸似乎神明般悲悯。
平川雅集心中咯噔一下。
石板意识握住他的手,说:“我带你去看十年后。”
*
一眨眼,世界颠倒。
眼前的场景好像卡带似的,画面和声音都一卡一卡的,但是某些东西已经足够平川雅集看明白了。
曾经繁华的人类世界,到处是断壁残垣,诡异在废墟上狂欢,大海淹没大半城市,密密匝匝的深海异物占据世界,空气中似乎充斥着疯言呓语。
平川雅集凝神听,发现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石板意识带着他来到一处海面。
疯言呓语更加清晰,海面上有绿色的巨石建筑突出海面,数不清的诡异眷属匍匐着,高举着双臂祷告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向他们的位置望过来,他攥紧拳,全身的肌肉绷紧,一股恐怖的危险感压在他的身上。
是拉莱耶!
怪不得他的任务失败了,拉莱耶在十年后,居然出现了。
在他意识差点崩弦的时候,石板意识扯着他瞬间移动。
曾经的治愈之国已经成为废墟,残存的人类在内陆偏僻之地修建驻地。
他们来到高原之上,这一次,平川雅集看到了他自己,还有许多他熟悉的人,沢田纲吉、津岛思……但是也有许多熟人没有看到,包括中原中也、太宰治、国木田独步……
他和石板意识靠近那个‘平川雅集’。
十年的时间,他从风华正茂的青年,过渡到成熟稳重的样子,身形瘦了很多,眼中带着解不开的忧郁,但是他脊背挺拔如松,周身的气势和稳重感又让人十分肯定,十年后的他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
他正和沢田纲吉在说着什么,手中拎着一个他熟悉的银白色小密码箱。
天空中,那柄威严的无色之剑上不断闪烁着电流,剑身似乎难以遏制地崩解着,眼前的景象明明白白地显示着
他的王剑即将坠落。
他听到“平川雅集”跟沢田纲吉说:“一定要记住,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太早得知那座城的事情,我在行动前就会被污染,太晚的话,那座城的疯狂因子和精神感染就会迅速扩散,并且让王权者坠剑。
每一位王权者的更替过程,都会对德累斯顿石板造成巨大的打击,并且会让诡异削弱它的力量,若是两个世界基石都被污染,我们翻盘的可能性将会变得很小很小。”
沢田纲吉点点头:“好,我一定会按时送达。”
说完,他似乎不忍一般,扯住平川雅集:“大哥哥!”
他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依稀能够看到包裹在风光的彭格列十代目之下的柔软与依赖。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平川雅集微微一愣,仔细描绘了一会儿沢田纲吉的模样后,脑中突然闪过一段记忆。
他眼神复杂,怪不得之前觉得沢田纲吉眼熟,原来是他最初到达这个世界时,遇到的第一个能够看到他灵魂的孩子。
“平川雅集”轻轻抱了一下这位来自十年前的十代目,而后轻轻推开他,眉眼安然,如同静谧的湖面。
“好了,十年火箭炮的时间是有限的,我们开始吧。”
他望向天空中摇摇欲坠的无色之剑,轻轻伸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