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有巨型落地窗的房间,床就在玻璃前,一扭头就能看见整个横滨城。
秋山竹晚偏过头,张开手,透过指缝去看外面的景色,鎏金瞳孔倒映上夜幕上挂着的一轮月亮,和月亮下的城市。
此时夜幕降下,外面是万家灯火的横滨夜景,代表繁华的霓虹灯,代表家的白炽灯,和一栋栋大楼、招牌交织在一起,美不胜收。
“我要是能一直醉酒就好了。”
没有军规法纪的约束。
偏执无序的守护自己的宝贝。
‘嗡’
碍事的手机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
秋山竹晚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抓了抓散乱的头发,拿起手机,开始面对现实和工作。
琴酒:源城美博的情报,整理好了吗。
秋山竹晚把早准备好的资料扔给琴酒,顺便把他和琴酒的聊天记录复制了一份发给军方。
小少爷:别怪我把你丢下,秋山君,你也知道‘无明之王’的凶残,我不跑就死那了,不过也确实是我的不对.......这些当做赔罪礼咋样。
秋山竹晚轻笑一声,发消息:“你竟然会道歉。”
小少爷秒回:那当然。
中岛修介:秋山先生,您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附一张偷拍的照片,是东京
某Mafia的非法交易。
秋山竹晚把照片保存:做的不错。
孤儿院出身,考上大学,又倒霉的因为Mafia火拼而堕落Mafia,他打算做几个小考验后就让这人做他的线人。
否则这种做事认真的青年,真沦落Mafia,实在浪费人才。
又把手机里横滨的邮差发的消息看了看,关于‘浊鹰’的调查,他们还在继续,目前没什么成果,秋山竹晚退出聊天后,又注意到,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消息。
点进去,内容只有一个数字。
‘0’
秋山竹晚指尖一顿,发过去一个数字‘9’。
虽然他的小组成员都叫他秋山先生,但秋山竹晚是有正经代号的。
那就是数字‘九’,大概是秋天的意思。
暗号对完,好友通过。
0:我是公安交接东京GSS基地事件的负责人,代号是零。
9:你好,我是九。
秋山竹晚是保密等级很高的存在,不用对任何人进行复杂的自我介绍。
对面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多废话,公事公办的进行该有的情报交接。
第24章
路边咖啡厅, 树影婆娑,阳光普照。
身着黑白制服的侍者端上一杯摩卡。
手持一本书的少年礼貌道了谢。
他将热气腾腾的摩卡拿过来,轻轻抿了口,视线仍落在手中的书上, 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唇角时不时勾起,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身上, 温柔至极,这样的少年,实在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见他看的全神贯注,侍者突然好奇书的内容, 偷看了眼,是军绿色的封面。
“书名是一名士兵的自传,讲述他参军到退伍返乡的心路历程和经历。”秋山竹晚抬起头,面上礼貌的笑着,大大方方的将书籍封面展现:“您感兴趣吗。”
侍者自知失礼,慌忙道歉:“我没有偷窥您隐私的意思, 只是您反复读这本书很多次了,我平日也喜欢看书, 有些好奇, 是什么好书。”
“没事。”秋山竹晚耸了耸肩, 笑着:“反正本来就是别人推荐给我的,能让更多人看到这样的佳作,是件好事。”
侍者知道这件事。
刚才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 落座和这少年闲聊了几句后, 丢下这本书离开了。
虽然这是客人的隐私, 但这样的交谈,还是会让人好奇,少年的回答,无疑是解答了侍从的疑惑,他一下子对这件事没了探究的兴趣。
人就是这样,一件有着明确答案的事情,和云里雾里的迷题,还是后者更引人遐想。
正好这时,吧台那边的店长叫了一声,侍者就道歉离开了。
“你也看这本书吗。”
秋山竹晚刚想继续看书,一个声音就从边上插了进来。
没想到今天搭茬的人这么多,他有些意外,转过头去。
搭讪者是个赤红发少年,大概十八九岁,坐在他不远处的桌,一对蓝色的眸子平静如海,穿着一身邮递员的廉价绿色制服,五官明明不差,也很年轻,却平白透露出大叔般颓废的气息。
他面前也放着这本书,大概是邮递员休息时间,来这间平价咖啡厅打发时间,修养身心。
“是啊。”秋山竹晚友善的勾了勾唇,心里却在吐槽。
好倒霉,除了在他看书期间和同事猜测这本书的来历的八卦侍者,竟然还和邻座看的书一样。
他的书当然只是个障眼法,真实的目的是看夹在书中的情报。
和他合作的那个邮差是个侦探小说发烧友,明明一个U盘、加密电子代码或者一条小巷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非得用让秋山竹晚到大庭广众之下的咖啡厅等着,还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普通人,以介绍书的名义把情报给他,让秋山竹晚被迫坐在这当文艺少年。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书籍夹着纸质情报,那就好了,秋山竹晚随便看两遍,带着情报回家,真实情况是,那位邮差精心设计了情节。
那家伙先是用电子邮件往匿名的论坛上发了一堆乱码,乱码的数字和字母各自对应着书的页数和字数,想破解出完整的情报,秋山竹晚就必须把这本书看完。
然后秋山竹晚微笑着把他的委托费扣了一半,好在那位邮差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神经病,对此没有异议。
“这是本好书。”织田作之助掀起一张书页,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温柔:“他的作者把主人公的内心写的很细腻,让人仿佛身临其境那个战场,唤醒了人们对战争的思考和重视,可惜只有二十万字。”
幸好只有二十万字。
“作者大概是退伍士兵吧,描写的是很好。”秋山竹晚笑了笑,回答道:“不过可惜了,主人公最后没能返乡。”
织田作之助好奇:“为什么?我听说这本书的结局很好。”
因为他曾去过战场 ,并且成功返乡了,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身后是荒芜和战友、亲人们的尸体,面前是空无一人的家,偶尔惊醒,夜里还要梦见残肢断臂。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讲,秋山竹晚歪了歪头,将手中书向外推了推:“大概是因为,返乡只写了一章,过于仓促美好,例如这里。”
他指向最后一页。
【我终于回来了,我的大儿子哈蒙和小女儿西莉亚笑着扑向我怀里撒娇,诉说着对父亲的思念,我的妻子在一旁温婉的笑着,她总是这样温柔,一如既往,漂亮的红唇还像年轻时一样艳丽,身材也和玫瑰花一样妖娆,一点都没变。】
“主人公背井离乡十余年,走时儿子女儿还小,回来后早过了会对一个陌生人父亲撒娇的年纪,且在他参军前,他一家人的生计都要靠他去码头当脚夫赚取,家里不会有很多存款,妻子。”秋山竹晚顿了顿:“就算是靠织布和做鞋子,也不可能是年轻时的模样吧。”
“万一是美化后的描写呢。”
“不会的,这本书前面的描述荒诞凄凉,后面温馨柔软,反差强烈,比起现实,结局更像是一场梦,让我这么想的,是作者在倒数 的描述。”
【他太累了,战场上厚重的汽油味和呛人的硝烟味道让他在军营整夜整夜无法入眠,不过现在好了,战争已经结束了,他松了口气,把一直积压在胸口的浊气排出去。“在想什么呢,我亲爱的埃蒙。”一个战友突然从身后扑过来,勒住他的脖子。是一向没大没小活泼的安德烈,这个健壮年轻的小伙子,终于要回家去看他的未婚妻了。“她像一朵百合花那样娇艳欲滴。”他总是这么炫耀。“你也要去见你的妻子和儿女了,真让人羡慕啊。”安德烈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应付完过于激动的战友们,约定好回家要在酒吧点一大杯黑啤畅聊,他才躺在战壕的沙包袋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个安德烈,死在 的结局了。”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还有,比起战争结束后松了一口气睡在战壕的沙包上,中弹或者失血过多休克,才更合理吧,还有,,也就是终章,他就回到家乡了,完全省略了收拾战场和返乡路途的思念和煎熬,所以说回乡只是镜花水月的走马灯。”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才刚看到 ,如果这本书是这样的结局,那我估计也不会看下去了。”
“欸?”秋山竹晚表情一僵:“抱歉抱歉,剧透了。”
“不,是我请您剧透的。”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这不怪您。”
秋山竹晚端起摩卡喝了口,将书里带的书签别进他第三次重读的地方,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想了想,还是在秋山竹晚离开桌子前问出了一个问题:“您的书为什么和我的不太一样。”
“嗯?”秋山竹晚一怔。
织田作之助认真的说道:“从刚才我就注意了,抱歉不是故意的,但一进店便目标明确的给人送上书的行为,的确很引人注目。”
他拿起自己的书:“大小,外包装的印刷都是一样的,不过您的书似乎印刷出了问题,字体的颜色要浅一些,字号也比我的书要大。”
......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观察这个,离的这么远,还能观察到。
秋山竹晚面上有些意外:“是吗,这本书是我在匿名论坛上认识的朋友提起的,他和我约定了咖啡店,本来说好是要带两本书一起讨论剧情,不过他临时有事,给我留了本书就离开了。”
“那个穿格子衬衫的人吗。”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很认真的指出秋山竹晚话语中的敷衍:“他不像是有事着急离开,倒像被人委托了送东西给您。”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
抽。
这才认真观察起这位突然搭话的人来。
因为织田作之助身上的气息太平和了,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本身又是邮递员这样平凡无害的工作,秋山竹晚页数和字数的代码又都记在脑子里,不管怎么查,他都真的在看书,就没太警觉,只当是个普通的萍水相逢搭话者。
谁在外面时时刻刻警惕哦,生怕别人看不出你身上有秘密吗。
这一看不要紧。
流畅的肌肉线条,完美无破绽的坐姿,平稳的吐息,都标明眼前这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这确定是邮递员,而不是邮差吗。
虽说名字意义一样,但前者是合法,薪水微薄的工作,运送的信件和包裹,后者是这座城市里阴暗面们的摆渡人,运送的大概是不合法的资料和武器,有点功夫傍身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你是个邮递员吗。”
织田作之助撇秋山竹晚一眼,似乎对什么感到意外,他点点头:“是。”
“那就不要问这么多东西了。”秋山竹晚把书收到披风下面:“这和你没有关系,忘记今天的事情吧,否则会有麻烦的。”
织田作之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几秒,释然点头:“好吧。”
他释然了,秋山竹晚倒犹豫了。
少年回过头,金瞳里是思量,他开口:“你想换一份工作吗。”
在【伪装档案】下,这名邮递员的心跳,沉稳的像一座大山,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值得他乱气息一分。
大概,是个正直的人。
和中岛修介一样,可以用。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如愿以偿一样:“薪资高吗。”
所以,搭讪他是故意的吗......
要不是【伪装档案】没有听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秋山竹晚估计就得找个地方把这人干掉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织田作之助淡然的说着:“只是邮递员这份工作,殉职的概率太高,薪资又低,我已经快付不起每个月的咖啡钱了。”
所以才来试试这个身份看起来不太简单,又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的少年,能不能给他一份新工作。
这种事,织田作之助做了很多次,但被询问还是第一次,更多的是被当做神经病无视和偷听者追杀。
秋山竹晚大脑当机了一秒:“殉职?”
为什么邮递员会用到这种词汇。
“大概是因为我们公司的地址在沿海区域,那边海盗和Mafia,或者军方的秘密研究地点很多,派送的货物里,武器和炸弹也很常见。”织田作之助淡定的说着离谱的事情:“大概每个周,就会死至少一名邮递员。”
昨天还在感慨这个城市繁华的秋山竹晚:......
“是么,你们这里的邮递员,和我们那的不太一样。”他尴尬的笑道。
不愧是横滨养蛊场,被军方钦点需要黑手党帮忙稳定政局的城市。
这么一对比,东京还真是和平。
秋山竹晚从披风下拿出自己的名片给他:“我是做买卖情报工作的,需要一些线人帮忙收集情报,关于薪资,你有期望的价格吗?”
“收集情报吗,可以。”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至于薪资,比邮递员这份工作高就可以。”
本以为会被狮子大开口的秋山竹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试探性的按照自己手下养的普通线人的工资给织田作之助报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