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我什么事。”院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既然能靠肮脏的手段成为Mafia的干部,吃里扒外向外转钱再自己拿走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可是‘浊鹰’死了。”
秋山竹晚的话让室内再度安静了下来。
“‘浊鹰’死了,他平日社交圈极小,也不热衷玩乐,再就是稻川会的情报工作,唯一的线索只有那笔钱。”秋山竹晚目光灼灼的看着院长:“说实话,我本来也以为是洗钱,但就在昨天,我查到了新的情报,‘浊鹰’这些年,一直在匿名捐款,捐给国内各个孤儿院。”
从事里世界工作的人捐款很常见,做多了缺德事情,干点自欺欺人的善事攒阴德,但匿名捐款,而且还是做贼一样的瞒着稻川会的匿名捐款.....
“我觉得‘浊鹰’”先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少年单手揽着修女的肩膀,黑洞洞的枪口慢慢放倒,在院长皱着眉的目光下,轻声道:“院长先生,我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如果您相信我,请放下枪好好谈谈吧,‘浊鹰’死亡这件事牵扯太多,我只想早些查清。”
看院长态度有松动,秋山竹晚继续说:“我敬佩您,也敬佩‘浊鹰’先生,我对Mafia也是深恶痛绝,只是院长先生,您想想修介君,我的年纪也不大,怎么回事自愿加入的呢,人的一生又有几件事能如愿,您信教,也该知道,命有主定这个概念,被命运安排的我们,也只能在命运允许的生存下坚守心中的正义罢了。”
大环境如此。
就比如,公司倒闭被逼入稻川会的中岛修介,他又有什么办法,以死保全名节吗 。
院长握着枪的指节泛白,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过了十几秒,他才开口,枪依旧没放:“我可以帮你查那个腐蚀孤儿院的蛀虫,但我不会接受中岛修介,也不会接受你的钱。”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难不成真要中岛修介宁死不屈,才算他培养的学生吗。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率先松开了修女,他极有诚意的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
院长这才放下枪,但对秋山竹晚的态度依旧很差,枪就放在腰侧的口袋里。
“你先离开吧,尤丽子。”院长坐到椅子上,坐的笔直:“我和他聊聊,我对那个贪墨了大量钱财的家伙也很好奇。”
修女点点头,从秋山竹晚手里夺过十字架就离开了,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知道自己注定收不到‘请坐’的邀请,于是厚着脸皮,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我们先从那个账户说起吧,院长先生,您说那个账户早就废弃了,是怎么回事?”
“和本博研一有关。”院长回忆道:“他在成为稻川会干部后,就带着人和钱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孤儿院,想要捐助,我把他羞辱了一顿后赶了出去,然后带孤儿院换了地址,原本邮区的账户自然就废弃了。”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院里的修女和护工都知道这件事吗?”
“新来的不知道,但当年在,现在还在的,本博研一那么大阵仗,都知道。”
“这样吗......那原本的那个账号呢?”
“包括我在内有十一个人知道。”院长想了想:“如今还在孤儿院的,也就尤丽子、咲纪、花楼这三人。”
首先排除尤丽子。
刚才秋山竹晚那一番话说时,她的心跳没有任何异常。
秋山竹晚又问:“那剩下的七个人,是离职了吗?”
“去世了四个,剩下的只有两个在横滨。”
那嫌疑人就在孤儿院的两个人,和横滨的那两个人里面了。
“花楼是管孤儿院开销的修女,你可以先叫她来问问。”院长说:“你应该有读微表情和情绪来来测谎的本事吧。”
他并不相信自己身边会有人作出那种事情,而且还是好几年,直至汇款人死了,罪大恶极的Mafia找上门来,他才有机会知道真相。
第一个修女花楼很快就被叫过来了,因为院长的办公室和管理财务的办公室间有电话。
“花楼,你还记得本博研一吗。”院长比秋山竹晚更早开口,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花楼修女。
“当然记得。”花楼在胸口做了个十字,显然和院长一样,对那个从孤儿院走出去的Mafia干部是一个态度。
“那他捐款给孤儿院的事情呢?”
花楼回忆了一下:“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见院长看过来,秋山竹晚轻轻摇了摇头。
花楼的回答没有问题。
院长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挥了挥手:“你等下把咲纪叫到我这来,说我找她有事。”
花楼想了想,回答道:“咲纪应该在图书馆带孩子们读书,良子回家了,所以今天只有她。”
“那你暂时接替她一阵。”
“好。”花楼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大概率是早就退出孤儿院的人做的了。”院长揉揉太阳穴:“他们的话,应该一个在神奈川,一个就住在前孤儿院所在地的鹤见,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等待过程中,他突然想起那个监禁室的孩子:“院长先生,能问您个问题吗,在来的路上,我在一间禁闭室的门口听见有个孩子的呻吟,尤丽子小姐说是他手脚不干净,被您惩罚了...... ”
他挑起眉。
提到那个孩子,院长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难不成这家孤儿院,真的涉及什么黑色?
但看院长对那种企业的态度,不会啊。
虐童吗。
院长也想起秋山竹晚擅长读微表情的事情了,他恢复了面无表情:“那孩子的确是犯了错被我处罚了才会被关在那里。”
“你知道吗,院长先生。”秋山竹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们这号人,您越是异常,我就越是想探究。”
他的笑容在一瞬间变成了肃杀的冰冷:“就算是我们这种人,也看不得虐待儿童的渣宰。”
“我没有虐待儿童。”院长皱着眉和秋山竹晚争辩:“只是那个孩子做错了事情。”
他在心虚,但心虚中又带着理所应当的笃定。
“实不相瞒。”秋山竹晚微微勾起唇:“我的感官比普通人稍微敏锐一些,请问是怎样的错,才能要让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腹部被铁棍烫伤好几道,脚背被铁钉钉穿?”
空气冷凝下来,院长神色不善:“这与你无关。”
“那可不一定。”秋山竹晚张开手,金绿的异能光辉在掌心浮现,映射出的光打在脸边,莫名形成一股神乎其神的朦胧:“您知道Mafia的作风,带一群人血洗孤儿院才是常态,但我却只带了一个人来,只因为听修介君说,院长先生是个正直的人。”
他笑了笑:“您知道吗,就我个人而言,我很讨厌道貌盎然的家伙。”
虽然【伪装档案】的异能光辉没有任何杀伤,但吓唬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还有稻川会,相当好的噱头。
院长犹豫几秒,显然被唬到了,他突然泄了气,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眼边皱纹明显了起来,迫于秋山竹晚展现出的不明异能,和Mafia的威胁,解释道:“那孩子也是个异能者,而且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异能,还有。”
“我怕那孩子和本博研一一样,走上歧路。”院长揉了揉额头:“说实话,在发现他拥有异能后,我就犹豫要不要杀了他,但最终还是没下手,我决定将他彻底培育成一个懦弱的人,一个不敢作恶的人,因为一个‘浊鹰’已经闹得东京惶惶不安了,要是在出一个......”
秋山竹晚有些意外院长会实话实说:“他本性很坏吗?”
“不坏,他八岁来到我这,一直是个善良懦弱的孩子。”院长叹了口气:“但研一也是,修介也是,都曾是很正直的孩子,但因为你说的命运,都成了为祸一方的Mafia,未来那孩子身上要是再发生所谓命运,对社会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秋山竹晚皱起眉:“所以您要那孩子为自己还没犯下的过错买单?”
他还没见过这种极端的教育理论。
“有何不可。”院长语气淡淡的:“他要恨就恨我吧,总比为祸社会要好。”
“说起来。”他转移了话题:“花楼去叫咲纪,怎么还没来。”
孤儿院并不大,也没什么复杂的交班仪式,就算是去厕所,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怎么会现在还没有消息。
第42章
“整个孤儿院只有花楼所在的仓库和我的办公室有电话。”院长皱着眉。
“需要我让修介君去一趟图书馆吗?”秋山竹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
中岛修介去送个东西, 这么久了还没来院长办公室找他汇合,看来对院长惧怕的紧啊,也罢, 反正叫他来就是因为秋山竹晚懒得四处跑买礼物。
院长摇摇头, 站起身:“我带你去一趟图书馆吧......可能出什么事了。”
秋山竹晚轻笑一声, 顺手给中岛修介发了短信,简单说明原委让他去找:“所以犯人很可能是那位咲纪小姐吗, 院长先生。”
从刚才挑明后,他就注意到了。
这位院长,对谁在偷偷拿‘浊鹰’的那笔钱这件事,并非没有猜测,只是心存侥幸。
院长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 高大的身形变得有些岣嵝,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咲纪......咲纪是孤儿院创办当初就在孤儿院工作的老人了,她虽然不管钱, 但是她是负责采购的修女, 经常用很低的价钱带很多物资回来, 告诉我们是好心人的馈赠, 两年前, 孤儿院经济危机, 也是她拿出了一大笔钱......”
推开门, 院长的声音有些空洞:“咲纪下个周就要从孤儿院退休了, 说要去美国定居。”
秋山竹晚一挑眉:“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用‘浊鹰’的钱接济孤儿院吗。
这个故事倒是比他想的美好很多。
“......研一死了多久了。”
秋山竹晚回答:“两个星期吧。”
两个周前, ‘浊鹰’惨死, 条野采菊接手调查, 秋山竹晚因为撞见了尸体被高原熊逼入稻川会, 一个周前, 秋山竹晚被调到条野采菊手下,三天前,他们来到了横滨,秋山竹晚和条野采菊兵分两路调查。
要不是兰堂的事拖了时间,秋山竹晚早一天就该来孤儿院了。
“半个月?”院长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眸中是审视:“半个月,你们才找到孤儿院?”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别着急,院长先生,‘浊鹰’先生都和孤儿院断关系那么久了,若不是为了追回那笔钱,谁会注意到一个孤儿院呢。”
“追回?”
“是啊,追回。”秋山竹晚笑了起来:“刚才没和您说吧,‘浊鹰’先生每个月为孤儿院打的巨额钱款,是从组织的账上拨的。”
这件事,还是他查了‘浊鹰’的账户才发现的异常。
稻川会是每天有多少钱进账,才能发现不了长达几年,每月固定时间五十万到两百万的贪污的异常。
院长动作一顿,继续迈动了步子:“是吗。”
秋山竹晚勾了勾唇,觉得这事实在有趣。
以‘浊鹰’的视角来看,就是院长不肯接受他‘堂堂正正’挣来的工资的补贴,但是可以接受类似于‘劫富济贫’的挪用账目,以为自己被院长原谅了,一生被自己的臆想欺骗。
算可悲,还是算幸运?
接下来的路途,两人皆无话。
在绕过去往图书馆的走廊的拐角后,先入耳的,是一阵小孩子的尖叫。
秋山竹晚看了眼院长,他似乎早有预料,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秋山竹晚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哭声并不是图书馆,而是离得很远的偏僻祷告厅。
在象牙白的上帝像的正前方,穹顶上的水晶灯的正下方,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吊在空中,身子在空中摇摆,脸色青紫,舌头从唇齿间伸出,有点滴液体低落在碎花纹的地砖上,尸体旋转过来,胸口正中,插着一只银白的十字架。
“自杀啊,是下地狱的大罪呢。”秋山竹晚低下眸,轻声呢喃。
他实在不喜看无辜者横死。
更别说,是这样一位终生献给了孤儿院的修女。
就算是欺瞒了院长,私下收着Mafia的钱款补贴孤儿院。
中岛修介捂着一个有着奇怪刘海的白发男孩的眼睛,揽着他的腰将他举起来,想要带离这里。
刚才听到的小孩子的尖叫就来自那男孩。
秋山竹晚的视线落在男孩挣扎时,单薄的白色衣物撩起,漏出的腹部的暗红伤疤。
从气味来判断,刚才在禁闭室里奄奄一息的,就是这孩子。
院长脸色铁青,不顾吊在房梁上的尸体,上前揪住中岛修介的衣领把他推开:“你怎么把敦带出来了。”
中岛修介被揪的一个踉跄,向后倒在地上,被院长抢走了那个叫敦的男孩。
白发男孩被吓到了,在院长怀里, 身子不自主的发抖,漏出的紫金瞳孔里充斥着恐惧和求救的情绪,宽松的裤腿下隐约漏出沾着鲜血的斑驳绷带。
“我只是......想给敦上点药......”中岛修介眼中没有怨恨,只是唯唯诺诺的解释道。
“这就是被院长先生用自己的教育理念教育出的孩子吗,看起来真是可怜。”秋山竹晚微笑着开口:“需要我帮忙报警吗?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