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野采菊动作一怔,随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竹君,以后把尊称去掉吧。”
“那叫什么?”秋山竹晚下了车,顺口询问道。
“条野。”条野采菊关上车门,语气柔和:“直接称呼名字,对竹君来说太亲昵了,会不适。”
叫姓氏就不亲密了吗......
秋山竹晚反驳道:“可是您是上司,这样不合礼数。”
“可是我是上司。”条野采菊重复了一遍秋山竹晚的话,然后笑出声:“既然如此,不应该听我的话吗,竹君?”
“你不是一向,很听话吗?”
带着戏谑放低了嗓音像把小刷子,勾的人心痒痒。
秋山竹晚咽了口唾沫,垂在身体边侧的指尖掐上指腹,用疼痛来警醒自己。
条野采菊突然凑近,唇角的笑容像是溢出水面的波痕,带着些耐人寻味,白皙指尖点在下颌正中,似乎在凑近了观察什么。
秋山竹晚艰难的移开视线。
“果然。”条野采菊开口:“你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吧。”
秋山竹晚的那只手被条野采菊抓住,
白发的少年带着些强硬的分开了他的手指:“你在顾忌什么,竹君,你瞒了我东西。”
秋山竹晚那么喜欢好看的人。
平日花言巧语,对路过的清洁阿姨都能夸成天仙,为什么就费尽心思的拒绝他。
照他说的为了升职加薪,那更该坦然接受才是,怎能费尽心思的编排了拒绝后被迫同意的剧本,惹的他不悦,又拿‘骗术’补救了他的情绪。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
那就是不合理。
秋山竹晚在抗拒和他扯上关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
得出这一结论后,条野采菊十分不悦。
他的掌控欲不会允许这一未知存在。
指甲当然划不破皮肤,只会弄的皮下血液散开,在表皮留下月牙式的伤痕,又疼又痒,像是橡胶回弹,缓慢绵长。
和条野采菊惯用的审讯手段一致。
磨人,又不致死。
秋山竹晚已经能感受到条野采菊的温热吐息打在脸侧的皮肤上了,带着丝丝危险的气息,比起毒蛇吐信,更像是猫科动物享用猎物前的戏弄。
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白炽灯下是黑蒙蒙的一小层,那是有趋光性的小虫的尸体,它们顺着灯罩的缝隙钻进去,着了太久的灯泡炽热无比,烫死了一批又一批,但还是有活的虫子前仆后继。
下颌被扣住,秋山竹晚的侧脸被轻轻摩挲。
同时,循循诱导的声音,好像响尾蛇闪动的蛇尾,引诱猎物的到来。
“到底有什么能扭曲你的行为,竹君,告诉我。”
在这种压迫下,秋山竹晚吐出一声无意义的字节,随后,在气息愈发危险的顶峰,柔软薄荷绿短发贴在脸侧的少年小幅度的抬起头,碎发掉落,带着婴儿肥的精致面容彻底展现。
“条野。”
刻意增添了一丝讨好的柔软声音似乎增添了九转千弯,比起平日大大方方的清朗,此时只是软糯,像是在撒娇,是服软,也是央求。
别问了。
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不过他不想提及。
那是在华美外表下不可提及的腌臜过往。
条野采菊动作一滞。
“真是的......竹君。”他感叹道:“你太聪明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你的出现,真的不是,精心设计的吗。”
否则怎么会一举一动,恰到好处。
让人心动,让人,欲罢不能。
他勾起唇,像是抚摸珍爱的藏品似的,轻轻摩挲着秋山竹晚的皮肤,少年被他的东西扯的只能抬头,漏出白皙的脖颈。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他人越是想隐瞒的东西,我就越想知道,竹君,你猜我会不会对你用刑。”条野采菊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闻这番话,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恼,少年伸出自由的那一只手,食指微微勾起,缠住了条野采菊右耳耳钉上的流苏,条野采菊有些惊愕他的大胆举动,又好奇他想做什么,配合的顺着侧了下头。
然后。
耳边贴上一团柔软。
“条野。”
少年在自己被红色流苏缠绕的指尖边开口,清亮的薄荷味伴随着少年的体温升起。
他只叫了这个名字,什么都没解释,却让所有的肃杀,都烟消云散。
要是能找的到的话,请尽管找吧----他的心声这样说。
亲手揭开恋人的难言之隐,打开对方封闭的内心,这样有挑战的游戏,无明之王应该会喜欢吧。
当然。
少年毫无防备的模样,也给出了另一种选择。
秋山竹晚松开了流苏,向后退了步,从袖口划出一柄
匕首,双手捧在手心,平举着奉上,少年乖顺的看着条野采菊,毫无抵抗之心,像是束手就擒的洁白羔羊。
对他用刑吧。
直接拿到游戏的破解版。
这是一场以‘秋山竹晚’为奖励的解谜游戏,亦或者是挑战、挑衅。
无明之王的骄傲不会让他选择后者。
条野采菊打掉了秋山竹晚手中的匕首,看少年有些幽怨,心声中又带着得逞的小窃喜的去拾取匕首,轻笑一声。
想看看竹长什么样子。
条野采菊心头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诡计多端的小骗子,惯会揣摩心事和花言巧语的,每句话都是坑,怎么能和部下们描述的那样,清秀可人,像不谐世事的小少爷,让人想欺负。
“这上面的拍卖时间快到了吧。”秋山竹晚不知从哪掏出那个红丝绒的邀请函晃了晃,就在封皮,用烫金的字体写着时间,就在半小时后:“条野。”
少年歪了歪头,这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像是镀了层别样的旖旎:“我们去约会。”
在彻底乱起来之前。
他想,离经叛道一次。
背叛正义,判别信仰,罔顾人伦,将樱花和军绿藏于身后。
抹却良知,麻木未来。
让他编排一场爱的戏码,然后盛大谢幕。
在离开前,秋山竹晚回头看了眼雷克萨斯的车牌。
品川599-74-95。
三个九。
‘九’。
他的最初的代号,不是‘秋山竹晚’,不是‘绿方威士忌’,只是‘九’。
第44章
“说起来, 条野大人......条野。”秋山竹晚两根手指夹着巴掌大小的红色邀请函,柔软的丝绒材质软绵绵的,他拿这本子当陀螺转着玩, 和条野采菊并排走着:“您来拍卖会, 是有什么任务吗?”
否则为什么会来拍卖会?
顺路购买某种稻川会所需的物件吗。
条野采菊摇摇头,否定道:“不,此行没有和与你约会之外的任何目的。”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好吧。”
看表情和语气, 条野采菊是打心底觉得, 约会来拍卖会,是个好主意。
他想干嘛,一掷千金博人一笑?
这种金钱的博弈场, 有关浪漫之物的, 好像也只有这种了。
那可太让人兴奋了。
咳,也不是肤浅。
只是谁不喜欢钱啊。
条野采菊并不知道身边人的小心思。
在‘无明之王’所感知到的情绪中, 眼前少年只是困惑了几秒,就坦然妥协了他的安排。
早上一吻后的戛然而止, 除了秋山竹晚刻意引导的言语激发的杀气怒火,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条野采菊突然发觉, 在即将得到这个很喜欢的小部下的前一刻。
少年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在那个青涩的吻中, 他的心声,无明之王突然就听不懂了。
那是铁蒺藜上七零八落的零散毛线团一样的复杂情绪,悲伤、不舍、欲言又止、讨好、迎合、无奈的妥协, 对后事的担忧,杂七杂八的,难以言喻, 是一出无法仅凭几声心跳就拆合理解的长剧本。
一瞬间, 他意识到自己仅仅窥视了宝物外壳的空洞, 真正的核心被什么封闭住了。
双人舞台上的另一位客人被铁锁锁住,隔绝在荆棘丛的铁城堡里,看着他的独角戏。
无明之王从不会顾忌他人的感受。
但是条野采菊不能如此。
因为这是他在失明后,看到的唯一一束鲜活的光。
不想叫他暗淡,不想叫他沾染上任何会让他不悦的污渍。
地下停车场距电梯不算远,两人各有心思的走着,一分钟就到了。
“会场在28楼。”等电梯的间隙,条野采菊开口。
“好嘞。”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了三个男人。
一个微胖的上班族,一个瘦弱的学生,还有一个......
秋山竹晚的视线在那个背着贝斯包的黑发青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黑色连帽衫的兜帽遮盖住短发,青年低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只漏出带着些胡茬的下巴。
见电梯停留,青年抬头看了眼,漏出一对冰冷蓝色猫眼,明明是很温和的眼型和模样,却因为眼睛中的凶恶,使得青年看上去不好接近。
看见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其中还有个盲人,青年不感兴趣的重新低下头,抓着贝斯包带子的手松开,扯了扯帽子,缩在角落。
贝斯包里是狙击枪。
秋山竹晚回头看了眼条野采菊,像是和朋友出来结伴玩似的:“快点,我可不想等下一趟了。”
条野采菊对电梯里的危险人物并不关心,他本想乘坐下一趟无人的电梯,却被秋山竹晚轻轻拉了下衣袖,转而听到了小部下央求的心声,条野采菊动作一滞,抬脚迈上了电梯。
真是。
出来约会遇到突发情况还要打探情报吗。
因为青年气息太危险,人避祸的本能让上班族和学生都站在门口,和门神似的,条野采菊和秋山竹晚只能往里站。
秋山竹晚忽略了青年自带的冷气警告,靠在离
青年一分米的墙边,毫无身边站了个危险人物的自觉,自顾自的和同伴谈笑风生。
“说起来,你钱带够了吗?”秋山竹晚按下28楼的按键,同时开口:“条野。”
被点亮的楼层是‘17’‘18’‘25’。
钱?
猫眼的青年即刻警惕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着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继续若无其事的转头和条野采菊交谈,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同行搭电梯的人观察着:“你可千万要带够钱,我不想被人赶出来,那家法餐据说可好吃了。”
“放心,钱够。”条野采菊接下戏,回答道:“他们要是把你赶出来,就杀了他们。”
......法餐?
不是交易吗。
看来是他神经太紧绷了。
绿川光又重新放松下来。
毕竟无端警惕很浪费体力。
至于条野采菊‘杀了他们’的危险发言,绿川光并未放在心上,反正这话出于个柔弱的盲人少年之口,也没一点杀气,而是用吃饭喝水般开玩笑的语气。
只是高中生的中二发言吧。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崇尚暴力。
“说什么杀不杀的。”秋山竹晚有些无奈。
电梯上升到了17楼。
上班族下了电梯。
电梯继续上升,18楼时,学生也走了出去,只剩下秋山竹晚按下的28和25亮着。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一直手按住了开门键。
秋山竹晚一愣,回头看这个陌生的男人。
“那家餐厅在18楼。”绿川光低沉着嗓子开口。
秋山竹晚有些惊愕:“不是28楼吗?”
记错了楼层吗。
绿川光失笑,脸色柔和了些许,也只是一点,依旧生人勿进,他冰着脸解释:“28楼是拍卖会。”
秋山竹晚眼睛睁大,和猫眼一样浑圆,里面竟是惊异,他鞠躬道谢:“原来是这样!谢谢您提醒,要不转楼层就麻烦了,说起来,我们本来记得地点是19楼来着。”
“没什么,举手之劳。”绿川光并不想和路人少年扯上关系:“快下电梯吧。”
秋山竹晚又道了声谢,拉住条野采菊的手。
为了防止条野采菊突然恶趣味发作,他先示个好
突然和恋人签手成功的条野采菊:?
他勾起唇,任由自己被秋山竹晚抓着下了电梯,没作妖。
绿川光看着问路的少年自然娴熟的牵起同伴的手就往外走,又回想起刚进来时白发的少年撑腰似的‘杀了他们’,陷入了沉思。
秋山竹晚的手不算软,他惯用藏于袖口的刀,所以掌中和指腹都有茧,虎口也有,因为用枪不多,和异能的缘故,只是薄薄的一层,掌心有个刚结痂的伤口,细细的一条,看伤口走向,因当是从袖子里划出的刀片,被指尖抵进去形成的。
条野采菊从被握住的姿势反过来,把秋山竹晚的手包裹了起来:“体虚?”
手好凉。
秋山竹晚炸毛了,纠正道:“是体寒!”
男人不可以被说虚,不可以!
条野采菊数道:“你吃的东西没营养,又总熬夜,体虚.......”是正常的。
手中突然传来的抽走手的力量让他闭了嘴。
再撩拨竹君就生气了。
同为男人,还是从小出来混的Mafia,他对小部下奇怪的胜负欲表示理解。
不过......
条野采菊眯起眼,言语间带了些压迫:“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