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贵马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源雅人:“你要把那么好的机会交给我?”你转性了?
源雅人没有理会源贵马的眼神,交代他一句后自己就跑到后面去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几分钟后,黑山羊幼崽从他的影子里浮现,具现化出一张嘴在源雅人耳边私语片刻。
“是吗,果然死了吗。”源雅人喃喃。
对于源雅士的死,源雅人确实一开始很意外,他原本以为这是那个老头子的假死计划,毕竟难以相信这种老狐狸会在这种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但经过黑山羊幼崽的确认,源雅士确实是死去了,因为源雅士就是召唤祂的契约者,现在契约者死去,黑山羊幼崽原本也应该回归母神的身边,不过被源雅人强行截留了下来。
他和黑山羊幼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兄弟关系,他们都是为了母神而行动,所以他理所当然可以驱使黑山羊幼崽,哪怕没有契约在,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而刚刚他派黑山羊幼崽去探寻源雅士的死。
源雅士的死法是自然死,至少法医的调查结果确实是这样,源雅士年纪也比较大了,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点。
但是通过之前黑山羊幼崽的探寻,真相似乎并非如此。
源雅士的头颅被割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对他脖颈上的痕迹视若无睹。
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这让源雅人的脑海中闪过了汉尼拔的脸。
对方是擅长心理学催眠的高手,而且疑似和另一边的世界牵扯很深,和他一样走上了封神仪式的道路,甚至自己如今走上这条路也有他的手笔。
并且通过黑山羊幼崽的情报,之前汉尼拔和源雅士也有过冲突,还因此被源家家主赶去了国外,这也和源雅人记忆中有段时间汉尼拔不在日本对应上了。
依照汉尼拔的个性,反过来复仇的可能性也确实存在。
而在干掉源雅士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吧。
源雅人还没有天真到会以为汉尼拔是来帮自己的,就算是帮,以他的个性肯定也是为了收获食物最美味的瞬间。
等到他自认为已经到时候的瞬间,就会摘下最美味的果实。
就像现在,说不定他也在这场葬礼上,寻找自己的踪迹,他会在某个角落里静静观察着自己,就像是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
葬礼上说不定就有一双眼睛,静静地在观察自己。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汉尼拔的猎物后,源雅人在感到后背汗毛竖立的同时,一种奇妙的兴奋感也随之升起。
大概他天生脑后有反骨。
一般人面对师徒相残的局面,大概会心生绝望,但源雅人没有,某种程度来说他确实和汉尼拔是同类,因为他也在期待着相互厮杀的时机到来。
第69章
源雅人一直警惕着葬礼现场的视线,并且还特意让藏在影子里的黑山羊也到处在葬礼地下走了一圈,但是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找到汉尼拔的踪迹。
相反,这个会场看上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除去大人物含量过多外,就和一般的葬礼现场没有什么区别。
让黑山羊再三探查后依旧没有找到汉尼拔的踪迹,源雅人眉头紧锁。
难道他真的没有来?
是顾及到在场的其他人吗?
源雅人看向葬礼现场的各种政坛上的大人物,心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如果在现场因为他们两的斗争出了什么事故,估计对日本来说可是各大报纸头条新闻。
如果更糟糕一点说不定会暴露非自然力量,他可能是在顾忌这个?
源雅人在心里猜测,但他皱起的眉头代表他内心并没有被自己的猜测说服,因为在他看来汉尼拔并不是一个会顾忌权威的人。
总之,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依旧保持着警惕,直到下葬仪式的时候,现场依旧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他才不得不承认可能汉尼拔真的没有来。
当棺材下葬的时候,周围是适时响起一片片的哭声,这哭声把源雅人从戒备的状态唤醒。
他看向周围,源家的亲人、子嗣们,不管平日里和源雅士关系是否密切的人,此刻都垂着头,低声抽泣,更甚至有人悲伤地扑在棺材上想要阻止棺材下葬,看得源雅人很想笑。
源雅士在世的时候是源家绝对的□□者,是家主也是冷酷的暴君,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作为长辈的和善,只有体现出价值的子嗣才值得他多看一眼,也是这种冷酷的态度促成了源家内部残酷的竞争环境。
哪怕是在外界被默认为最受家主‘宠爱’的源雅人,也几乎没有从源雅士身上感受到过来自亲情的温暖,倒是偶尔会听到其他人私底下怒骂源雅士的残酷无情。
因此现在看到他们哭得悲天怆地,好似和源雅士平日里关系多好的样子,只觉得……不愧是政客家族出身的孩子。
源雅人也一同低下了头,只不过他没有哭出来,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眼里空无一物。
他亲眼看见源雅士的棺材缓缓放入地底,亲自确认了里面的尸体估计没有再起来的希望。
棺材上埋了上了土,周围人都低头表示缅怀,源雅人此刻紧闭的心房终于出现松动的痕迹。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某种尘埃落定的怔然。
源雅士真的……不在了?
那个冷酷无情的家主,源家最大的鸟笼,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他脑海中的记忆不受控制开始浮现。
虽说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但源雅人其实在三岁前都是在国外生活,很少回去,也基本上很少见到源家的那些亲戚,他在三岁之前的人生里,代表亲人的单词只有爸爸妈妈,没有其他任何亲戚。
直到三岁时父母车祸去世,他才回到了日本,回到了源家。
按理说,原本孩时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压在记忆深处,这确实没错,比如之前源雅人其实就记不太清楚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毕竟他们在自己三岁前就消失在自己的人生里了。。
但自
从仪式的第一阶段成功后,他就开始回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毕竟仪式的第一阶段主题就是重塑和重生,在‘卵’中,源雅人重走了一遍胎中之谜的过程,也因此想起了自己三岁前的记忆。
他记起自己小时候最长生活的地方是国外郊区的一栋别墅,由管家爷爷照顾,父母也经常过来陪他,偶尔他们会在交谈中谈到日本,脸上都会带着止不住的担忧。
“没事的,本家那边应该还没有发现,伊斯还没有进入他们的视线里。”
“可是他们总会发现的,除非我们一辈子都不把伊斯带到日本。”
“那就一辈子不回日本好了,那个家族有什么好的!”和源雅人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性眼角含泪,“我早就说过爸爸有些不对劲,自从他当上源家家主以后他就不再是……!”
“嘘——好了好了,别说出来。”男人无奈地捂住女人的嘴,“我知道了,不要说出来,我不会让我们的小伊斯回到那个鸟笼里的。”
“嗯……”
女人激动的情绪重新平静了下来,流着泪靠在男人怀里:“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安,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他们抚慰着彼此,而一岁的小伊斯懵懂地抬起头,这番话语钻入他的耳朵内,在记忆深处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象。
而随着时间流逝,这番话原本应该再也不会被想起,直到这一刻他眼里闪过金芒。
……
源雅人三岁生日的时候,得知了一个噩耗,父母在赶回来给他过生日的途中因车祸去世。
一个月后,一批陌生人敲开了别墅的大门,小伊斯被迫和管家分开,这是他第一次去到日本,也是他第一次去到源家宅邸,他被管家带到一个老人面前,老人不言苟笑的脸让他下意识瑟缩。
“你叫什么名字?”
“伊斯。”
“伊斯?”老人嗤笑了一声,用英语对他说,“你不叫这个名字,你的名字是源雅人,从今以后你只有这个名字。”
失去父母的悲痛和迷茫还没有缓解,当时的源雅人就这么被迫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生活,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语言、甚至是完全陌生的、冷漠的亲人。
只要有常识的大人都知道光是失去至亲的打击都足够让小孩子陷入低落的情绪,更何况还有后面的三重打击,加上不友好的环境,当时源雅人在源家几乎是个透明人,连被兄长们欺负都不会告状的小可怜,因为他连告状的日语都说不出来。
最严重的时候,他一度患上了失语症,而源家负责照顾他的仆人直到两个星期后才发现这件事。
源家的子嗣当然不能连话都不会说,原本在国外负责照顾源雅人的管家知道这件事后费劲千辛万苦见到家主,争取到了给源雅人找心理医生的权利。
在三天后,源雅人终于能够踏出源家的大门,坐着管家的车,敲开了心理治疗室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名优雅的中年绅士,他见到源雅人后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
“初次见面,以后我们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望进小孩空洞的眼眸,微笑着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道,“我叫汉尼拔,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家庭心理医生。”
……
某
种深沉的钟声突然把源雅人从回忆的漩涡中惊醒,他抬起头,发现这钟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葬礼下葬的现场飘起了小雨,钟声从雨外传来。
像是在送别。
但是为什么会有钟声?这里是东京最中央的地区,源家埋葬家主的诅地,周围应该没有类似的建筑……
源雅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头上有黑色的伞遮挡了视野,让人意外的是给他撑伞的人却是源贵马。
这位源家的老大平日里和源雅人关系可并不怎么样,源贵马小时候也是欺负源雅人的一员,最过分的是有一次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当然在这之后源雅人也没少报复回去。
“你之后打算怎么样?”源贵马问道。
源雅人没有答话,源贵马皱了皱眉:“听着,我知道我们有很多矛盾,但是现在是源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因为那个老东西没有留下遗言,也没有选定真正的家主,你现在转头看看他们……”
源雅人依言看向其他人,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其他源家的子嗣,此刻也时不时在盯着他们这边,部分人在和葬礼现场的大佬们套近乎,部分人在和电话那头说些什么。
葬礼刚一结束,暗地里的波涛已经按捺不住要扑到明面上了。
“你看到了吧,现在我们的优势最大,但是其他人可没有放弃竞争的意思,说实话雅人,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家主的位置,而是我们源家分崩离析。”
源贵马表情严肃,倒是让源雅人意外也不意外,因为现在看情况对方是家主的热门人选,但是对方绝对不会希望接手一个分崩离析的家族。
可是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啊,这也是之前养蛊养出来的弊端之一,在这个动荡的关口,源家的子嗣们完全没有团结一致的想法,甚至明面上压住他们的最大阻力消失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斗个你死我活。
就如同现在不少人都盯着源雅人和源贵马,估计是担心他们结盟,源雅人是源雅士‘看重’的子嗣,源贵马更是长子,如果以势力分布来看,他们两人无疑是竞争家主的热门人选。
源贵马估计也是这么想,甚至他觉得源雅人应该也有这种想法,因此之前语气才那么缓和,所以在葬礼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想把联盟落实下来。
“你我共同稳住现在的源家,把其他人排除出去,最后家主的位置就各凭本事,哪怕最后分家我也能接受,”源贵马看源雅人迟迟没有响应,咬牙加重筹码,“外界肯定也在盯住我们,如果我们守不住,源家的势力肯定会受到影响,你一个人斗双拳敌不过四手啊。”
源雅人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在雨中愈加飘渺:“大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油画,在你的家庭教师夸你的时候甚至祈求他带你去参加专业的油画集训,参加比赛,然后开画展……”
源贵马皱起了眉头:“你提这种陈年往事做什么,那个时候你不是把我要拿去参加比赛的画沉进池塘里了吗。”
“那是因为你把我踢下了楼梯,而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就算我没有毁掉你的画作,你也不可能开画展,以油画为生的。”源雅人面无表情地道,“就像我和远月关系再怎么近也不可能真的入学远月成为一名厨师一样。”
“你想说什么,我早就不画油画了。”源贵
马有点烦躁。
“爷爷在生前为我们每一个人都规划好了未来,考东大,然后进入政坛,或者商场,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哪怕再不成器的孩子也有和其他家族联姻的价值,只要我们身上还被流淌着源家的血脉,就要一辈子生活在这个鸟笼里。”
“而现在,这个鸟笼已经打开,但是看样子鸟笼里的鸟已经不会飞了。”
源雅人说着,主动走出了一步,迈出了黑伞的范围,走入雨中。
源贵马还站在原地,他后知后觉源雅人话下的意思,但是他并不相信对方真的会退出这场竞争,而是转动着脑筋,思考他话下的含义,仅仅是拒绝他联盟的借口,还是说对方要表面上假装退出竞争,实际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