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默默地拍了拍景光。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他含糊地感叹了一句。
景光端着餐盘迅速离开了。他一定不是因为觉得丢人。
萩原干咳了一下, 挑起别的话题:“菊川?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菊川吗?”
“应该是的。”松田找到了一盘炸物,拉着好友坐下, “那个挺有名的菊川重工吧?友坂怎么想到找他们?”
“我记得他们制造业好像有涉及军工……”萩原也不太懂,随口嘀咕了几句。
“那边那个是香椎吗?”他嚼着炸鸡,忽然往门口处抬了抬下颌,“发生什么了?”
松田跟着看过去,便见香椎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
“我儿子带进来的这个有什么问题?”还是刚刚那位奥泽夫人,她的嗓门确实很大,“你们这些安保怎么回事?!”
她咄咄逼人地用手指点着香椎,指甲上硕大的钻石几乎戳到他的鼻子。后者皱着眉,语气温和而严肃:“抱歉,女士,这种玩具**是不可以在这个场合使用的。”
“裕太只是玩一玩啊,这里又这么无聊!”奥泽横眉立目地开始抱怨这场宴会,从简陋的迎宾,到看起来很廉价的晚餐,再到到容易看错楼层的花体字标志,没完没了。
香椎还是那副表情:“抱歉女士,请考虑一下其他客人的感受。”
那紧紧抱着玩具枪的小男孩扒着妈妈的衣角,左右看看,冲香椎做了个鬼脸,同时抬起枪口。
随即他感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小朋友,”松田口吻亲切地喊了他一声,另一手握住玩具枪,“这么喜欢枪械?”
他戴着墨镜,脸色阴沉而充满威胁,看得裕太一愣一愣的。松田轻蔑地笑着拍怕他的脑袋,放开手。
男孩儿再一低头,“哗啦”一声,他手中的玩具枪已经碎成一堆零件摔在地上。
他嗷得一声大哭起来。
奥泽夫人急了,一边吼着保镖在哪,一边给孩子擦脸。香椎见她指甲上乱七八糟的碎钻在裕太脸上刮出一道一道红痕,不禁抽了抽嘴角。往旁边看,松田脸上挂着笑容,正倚着门得意地瞥着自己。
香椎马上收起笑意,正要向奥泽夫人提出把零件收起,宴会后再完整归还,对方已经开始发难。
“我想起来我准备好的礼物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她猛地站起来,瞪着香椎,“安检口那里就是你吧?怎么过了安检,东西就没有了?!”
裕太捂着眼睛干嚎了半天,听到母亲的话,立刻来了精神:“对!手镯是你拿的,我看见了!”
好蠢的小孩儿。
香椎气笑了,抱着胳膊反问奥泽夫人:“我负责的是安检门,全程我都没有触碰过您的物品,请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
“那就是那个女警察,”奥泽立刻道,“总之,就是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下等……”
他们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在旁边看热闹。眼见奥泽越说越难听,松田正要出言,人群中的安室透先制止了她。
“奥泽夫人,”他还算有礼貌地发问,“请问您说的手镯是刚刚提到的那个礼物吗?”
“是的是的,是要送给菊川小姐的……”
“那按照您的说法,”安室透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这是全线私人工艺定制的惊喜礼物,从下单到寄送都没有开过封,请问令郎是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呢?”
奥泽卡了下壳,眼睛往儿子那儿瞥了一眼。见裕太心虚地躲开视线,她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他是我儿子,他知道怎么了?!”
“他知道是没什么奇怪的,”松田凉凉地插话,同时一把薅住了想要逃开的小男孩儿,“但是有个问题。”
他在对方的鬼哭狼嚎中拎起他抖了抖,故意给大家看他的衣摆。
“外套这么薄,怎么他的衣兜一直沉甸甸地往下坠?”
透过垂枝顶灯投射过来的光柱,被照亮的布料中显现出一个圆弧型的阴影。众人发出原来如此的嗡嗡议论声。
奥泽夫人涨红了脸,薅过儿子,在大家嘲笑的视线中忙不迭地撞开人群离开了。
松田插着兜,遥遥地冲零不甚明显地挑了个眉,略带挑衅。而对方脸上那彬彬有礼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只在眼神中泄露一丝调皮而亲热的促狭。
菊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金发的男子回过头,面对她,又是那个无微不至、完美无缺的安室先生了。
“Amu,你真棒。”她不禁甜蜜地赞叹道,“这么小的细节都能捕捉到,你一定是个侦探!”
旁边的人附和着开始新的一轮对安室先生的吹捧。
不远处的儿童区,孩子们跑去了别处,被迫留在这里看着一桌食物的、真正的私人侦探打了个哈欠,不屑地瞥了眼那被人群簇拥着的小黑脸。
“什么侦探,”他嘟嘟囔囔地把视线收回到手中的杂志上,“迟早都会拜服于我毛利小五郎的威名之下!”
与此同时,香椎被松田堵在了门外。
“干什么,你躲了我一天了。”松田仗着身高,把他完全抵在墙上,“饭都不吃了吗?”
香椎很不满地瞪着他:“那下次请前辈穿小一号的衣服出席典礼试试?”
他一边说一边抬了抬胳膊,半边的下摆跟着上抬,立刻露出了被束得能看出腹外斜肌的一侧腰身。
松田咳了一声,推了推墨镜把头偏向一边:“……抱歉。”
他按住了下属还要继续展示这身外套短得有多么离谱的动作,然后掰过他的肩膀,把他往厅内推着走。萩原远远的冲他们招手,餐桌旁,留了一圈不太合适的小胡子的侍者正在把三盘咖喱蛋包饭往桌上摆。
“先吃晚饭吧,我饿死了。”他的语气轻快,“这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咖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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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莱伊,对不起,写超了,你要在天台多打一会儿蚊子。
第50章 友坂警视刺杀事件·四
友坂彦三开完会, 与一群新朋旧友寒暄完,眼见时间到了与菊川小姐约定的点,便步履匆匆地赶到二楼宴会厅。
他先左右找了一下, 冲着一位正候在餐区的侍者招招手:“绿川,之前让你替我存的东西都存好了吗?”
他的常用药里有几件是液态的,他只能开会前找了个侍者把它们寄存起来。
“是的。”侍者从口袋中拿出一串带码牌的钥匙,“这上面是您的柜子号码。四楼B区204号,您的随身包和药物都存在那里。”
他见友坂接过了钥匙, 看着桌边的酒杯与茶水皱眉, 便体贴询问:“要我给您倒一些饮品吗?”
“有吃的吗?”葡萄酒闻起来很香, 友坂确实想来一杯,但他还记得医生劝告过自己最好不要空腹饮酒饮茶,“点心之类的就可以。”
那侍者也十分专业, 恭敬地点点头,一转身便端了一盘子琳琅的小点心上来, 西式和式兼有, 甜香扑鼻。
友坂挑拣了一番, 顺手从左边拿了一块看起来十分酥软的糕点。
嚼着嚼着他便皱起了眉头。
苏格兰眼见目标如期地选择了那份含有绿茶末的点心, 弯了弯眼角, 故意假装不小心没拿稳餐盘,将金属的勺子滑落到地上。
清脆而不算十分引入注目的信号被不远处的安室透接收。他像随意地提醒一样,对自己的雇主道:“菊川小姐,友坂先生已经到了,他就在那里。”
等得十分不耐烦的菊川玛利亚立刻起身。而友坂正四处找纸巾准备吐出口中可能导致自己过敏的食物。看到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大客户出现,他只能先咽了下去。
“菊川小姐!”友坂堆着一脸笑意, “令尊最近还好吗?”
安室透沉默而忠实地站在菊川身后好几步远的地方,充当一块完美且没有存在感的布景板。但他竖着耳朵尽量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迅速地在心里梳理着其中的信息。
如果百利酒给他的文件没有作伪,那么友坂手中起码还有最后一批价值千万美元的私囤军火。这对于菊川重工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玛利亚为何会答应亲自和友坂见面?
“关于您想知道,‘那个组织’的消息,”友坂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十分神秘,“或许我可以向您透露……在交易之后。”
菊川闻言,画得飞入发鬓的细眉高高挑了起来,朱红的唇也跟着勾起。
“那,妾身就静候佳音了。”她抚了抚耳畔的碎发,“希望您不要食言。”
所谓的交易当然不可能在此处进行。两人含糊的对话也就此结束。友坂似乎有一些不适,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下颌。为了不在菊川面前失态,他率先提出了离开。
安室透注视着他往电梯口去的背影,微笑了一下,冲菊川小姐询问:“您需要补一下香水吗?那位先生身上的烟气很重呢。”
菊川嗅了嗅,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啊,真是恶心……这个香水味儿闻起来都变了。”
她凑近安室透,娇声道:“Amu,我不要这瓶香水了——你一定准备了备用的吧?”
“当然。”万事俱备的安室先生如她所愿地这么应答道,“请允许我离开几分钟,替您去取它。”
在等下一波电梯时,那位姓绿川的侍者与他擦肩而过。
安室走进电梯,把刚刚被塞进自己手心的钥匙拿到眼前。上面的码牌写着B205。
此时,宴会向上一层,空荡荡的会场被几个孩子所占据。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三楼。”铃木园子在带着她的朋友们,像主人一样介绍着,“这里是会议室!往上的四楼是普通来宾置物区,而我们——”她拖长了音以示重点,“是五楼贵宾区哦!”
“好耶!”小兰附和地拍拍手,随后指着门口的楼层指示提问:“这是‘三’的意思吗?”
“没错,”新一把手枕在脑壳后,无聊地四处打量,“罗马数字的三。这栋楼里的楼层都是这么标的吧。”
“那四是画四道杠咯?”园子数了数上面的笔画,合理地推算。
新一露出“不愧是你”的表情。连小兰都皱起脸,拍了拍自己的好友:“园子!之前不是学过的吗?罗马数字的五是一个‘V’型,四是V的左边加一道竖啊!”
“我忘了嘛。”园子嘟着嘴,开始叽里咕噜地掰手指。
新一抽着嘴角忍不住吐槽:“你这样的真的是五年级生吗?”
他们正吵闹着,忽然看见一个脸上印着几个指印的男孩儿慌慌张张地沿着楼梯往上跑。
“那个,你…”
“嘘!”男孩儿打断了小兰关切的问询,打量了他们几眼,小声道,“待会儿如果有人问,别告诉她你们看到过我!”
“裕—太——!!”女性的怒吼从楼下响起。男孩儿一个机灵,三步并两步地飞蹿上楼梯。
孩子们面面相觑。
而友坂早已到达了四层。他忍着身上越发明显的瘙痒感打开了自己的那个储物柜,并迅速翻出了抗过敏的药物吞了下去。
正当他重新关上柜门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他回头,便看见菊川小姐身边那位英俊的金发保镖从外步入。
“安室先生?”友坂还记得这家伙的姓氏,“您走错楼层了吗?这是四楼。”
他说着露出“我很理解”的笑容,一边耸肩一边笑呵呵地道:“这两层楼装修得一模一样,我也差点搞混了。”
安室静静地看着他,闻言面上浮现出淡笑。他回身,作了个让友坂毛骨悚然的动作——反锁房门。
“你……”
“友坂先生。”安室透吹了吹他白色手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灰紫色的眼眸中闪着危险的恶意,“或许您可以现在向我展示一下,什么是‘那个组织’的信息。”
“你是他们的人?”友坂彦三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想起自己并未配枪。他用余光观察左右,一步步往柜架的另一侧躲。屋内的灯光并不明亮,今天又是多云,寂静的夜空不见月光。柜架与窗户之间的空间便是整个房间最暗的地方。
安室透默认了。但他似乎并没有动手灭口的意思,只是施施然地抱着臂看他。
“您的过敏好转了吗?”
友坂一愣,跟着意识到,周身的瘙痒并没有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同时,他感到心如擂鼓,呼吸似乎也跟着困难了起来。
他张着嘴,惊慌地问道:“你、你们……你们把药换成什么了?!”
“你想知道?”安室透笑了起来,“那,来聊聊那批军火在哪?”
——这和预计的不一样。
香椎听着耳麦里波本不紧不慢地审问,一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用意。他不应该立刻解决掉友坂吗?
“怎么了?广播里有什么事吗?”他身边的松田看他神色古怪,疑惑地问道。
香椎眨了眨眼,把频道调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回答:“没什么,山本在问什么时候放烟花……”
他没忍住抱怨道:“本来安排的就是他和我,不是前辈你抢过来的活吗?”
“我怕让山本来放,他先把自己炸到。”
松田笑起来,蹲下身翻看眼前这堆烟花盒。
“你想先放哪种啊?”
“这么随意?”香椎也摸不清,“前辈看着办好了。警部说只要七点半以后开始,八点之前放完就OK的。”
耳麦中,波本慢悠悠地开始询问友坂从什么时候开始私囤军火……但这是他早就在计划书里写给对方的东西啊!他到底在拖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