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椎看着他颇为认真的模样,作出期待的神色,微笑地点了点头。
下班后,香椎独自往家中去。黑暗的住宅楼下,他注意到一辆保时捷停在阴影处。
推开门,香椎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黑洞洞的一盏枪口。
“Gin先生。”他嗅了嗅屋子里的气味,面色不变,温和地向这位阴沉的上司打招呼,“日安,您已经吃过晚饭了吗?”
琴酒打量着他,语调冰冷:“你在警视厅呆了一年多了,怎么,已经把自己真的当成警察了吗?”
香椎惊讶地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关于友坂的情报,”琴酒冷笑,“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友坂彦三?”香椎熟练地背诵起他观察一年的所得,“身高178厘米,体重80公斤,左撇子,轻度胃炎,茶多酚过敏……”
琴酒不耐烦地将子弹上膛:“不是这些。”
香椎坦然地看着他:“还有的就是他最近不再私屯炸药了,行踪不定,似乎非常忙碌。哦,还有今天我刚刚得知的消息,他会在28号出席国际政要会议。”
“具体的时间地址?”
“28日上午8点至晚6点,米花国际会展大楼,三町目101号。”
金发的高大男子沉默地看了他半晌,确认他没有任何撒谎或者隐瞒的迹象。随后收起枪。
“这种情报应当立即报给我。”
香椎耸肩:“今天培训,周围一直都是人,我刚刚下班还没吃饭,正准备给您发邮件。”他提了提手里的便当盒,同时点开手机界面上编辑了一半的文本证明自己的话。
琴酒哼了一声,拿过放在一边的帽子戴上,似乎准备离开。
“友坂有脱离控制的迹象。准备刺杀计划。还有,这次由三个新人和你一起执行任务。”
他像念讣告一样死气沉沉地吐出三个人的代号:“波本、苏格兰、莱伊。他们三人的联络方式你都有。明天之前把详细计划发给我。”
“好的,我明白了。”香椎殷勤地替他递上外套。
“关于这三个人,”琴酒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警视厅内部有没有什么信息?”
“没有。”香椎尴尬地挠头,“就算有,以我现在的职位和等级也很难接触到。”
“你最好不要骗我。”一如既往的,琴酒以这句话来作为他们交流的结尾。
“还有,”他厌恶地扫了一眼桌子,“下次不要买那个口味的咖喱。很难吃。”
“……好的。”
香椎决定立刻去网上团购一年份。
第二天,松田开着车照常上班,路上下去买早餐。他通常会在车库停好车后,在车里吃完再坐电梯上去。今天也不例外。
买完双份咖喱鸡肉味的饭团,他拉开车门。后视镜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一闪而过。松田回头,熙熙攘攘的早班人群中并没有他刚刚发现的那个家伙。
……大概是眼花了吧,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执行什么不能见光
的任务,怎么会在米花町七点半的大路上挤早高峰呢?
松田耸耸肩继续开车,一路停停堵堵骂骂咧咧地到达警备部的地下车库。拿出饭团,他伸着手从后座下面找饮用水,才注意到后车窗的边缘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一片小纸条。
他摘下墨镜,神色迟疑而凝重地盯着纸条上的一行字。
“相见时,请君勿相识。”
落款: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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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水的酒。
第48章 友坂警视刺杀事件·二
“喂喂喂——”
山本举着那个扩音器, 借口测试不断地发出怪声。
“别玩了!”松田从另一边拿纸团砸他,“装备都穿好了吗?穿好了就按照排岗找各自的搭档啊!”
萩原看看他,又看看房间另一头的香椎, 小声问:“香椎怎么了?”
今天一天香椎都没怎么理松田。而排岗表是香椎排的,他直接选了离松田最远的那个安检岗,好奇怪。
松田有些尴尬:“…我给他填错尺码。他生气了。”
萩原恍然大悟。他打量着香椎身上今日尤其修身的礼服,憋住笑,叹着气拍了拍好友的肩。
“行吧, 走, 我们是三楼会议厅是吧?”
“是。”松田不耐烦地挂上工牌, 同时抱怨,“我还奇怪为什么这次带上我们,原来是警护课人手不够。”
萩原耸耸肩:“诶呀, 友坂警视不是想顺便拉赞助吗?来都来了,也没多少工作。”
此时他们口中的上司友坂彦三正在二楼亲自测试安检装置。
香椎从电梯出来, 一边将西装的外套向下用力扯了扯试图遮住臀部, 一边看着这位身材宽厚的长官在安检门中反复进出, 听见灵敏的滴滴声方满意点头。
友坂从口袋中掏出一个U盘, 在安检门旁已经到岗的那位高个女警面前示意了一下:“这是带隔离层的U盘, 也能检测出来,确实是很先进的设施呢。”
他远远地看到了香椎,很亲切地冲他打招呼:“香椎,这层楼是你值班吗?”
“是的长官。”香椎走上前躬身示礼,就感到旁边女警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并且噗地笑了一声。
……他想杀了松田。
友坂又嘱咐了几句, 便匆匆离去了。女警笑嘻嘻地看着略显窘迫的香椎,很活泼地自我介绍:“您好, 我是警护课的三浦。”
“啊,我是爆裂物处理班的香椎柊吾。”他放弃了和衣摆的斗争,向三浦出示了工牌。
三浦应该是今年刚刚考进警视厅的新人,她看起来很高兴一起工作的是差不多同龄的香椎。布置完入检口,她忍不住和香椎闲聊。
“我们这个入口听说来的都是政要家属呢!”
“是的。”香椎靠在机器边上,好让自己仅以正面示人,“三浦警官,安检带那边由你负责可以吗?”
“好的前辈!”三浦没什么意见,坐到了仪器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心提醒道,“前辈,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借您外套,我订了长短两款的。”
“不用了吧,”香椎赶紧红着脸摇头,“你的制服应该是女款?而且胸口都绣了名牌……”
“没关系啊!”三浦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拎出叠得很整齐的外套,对着香椎比划了一下,“外套是宽松制式的,我俩的肩宽差不多吧!”
她指着香椎胸口卡着的工牌道:“把它卡到口袋上面,就可以正好遮住名字的刺绣了。”
看香椎还在犹豫,她很坦白地直言:“前辈,虽然您现在这样看起来很、咳咳,很可爱,但是确实不是很像警察。”
香椎不太确定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很色”两个字。
“香椎前辈,下次填尺码的时候要略微写大一点的。”三浦摇着头看他脱下来的制服外套,口中嘟囔,“这我都穿不上吧。”
她再一抬头,就开始笑:“噗,香椎前辈,你看我们发色都很像,这样说不定会有人认错呢。”
香椎整理工牌的动作一顿。他看了看三浦,状若无意地问道:“警护课今天是不是还有别的值班?我等会议结束再还给你?”
“是啊——”三浦哀嚎着,“这边结束,我还要去监控室坐班。”
她向香椎抱怨了一通职务繁重,门口,似乎客人们已经开始入场。
本次会议是商界政界联合举办,与其说是什么正式的会谈,不如说是铃木财阀牵头的大型社交活动,因此到场的家属也尤其的多。
香椎按照流程检查了几波人后,在人群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认识的人。
“新一!不许乱跑!”黑发的小姑娘用力扯着小竹马的袖子,一边招呼好友帮忙,“园子!快来帮帮我!”
她所呼喊的是另一个同龄女孩,梳着妹妹头,正两眼发光地盯着后面的一堆夫人——和她们英俊帅气的保镖团。
焦头烂额地领着三个孩子的则是位高大的小胡子大叔。之前在商场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毛利先生,”香椎冲他点点头,“您也来参加宴会吗?”
“喂!小鬼!”毛利差点被绊倒,吼了两声以后,干咳着从怀里掏出请柬。香椎接过,发现实际上的受邀者是园子——看姓氏,她是铃木财团的小姐——而毛利和另外的孩子都是被携带人。
过安检时,工藤新一看着眼前蹲着身拿检测仪扫描他周身的警官,好奇道:“香椎警官这件外套是女式的吧?”
“工藤君的观察力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香椎揉了揉他的脑袋,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是比较尴尬的事,别告诉别人哦!”
新一不明所以地点头,还要问什么,就被小兰催着进场了。
孩子们离开后,香椎终于看到了想找的人。
在那群身姿挺拔、面色冷肃的保镖团中,一位金发而肤色较深的帅哥尤其的显眼。
他似乎地位也有所不同。一群人簇拥着的那位年轻女士反复回头,似乎都是在和他对话。
“安室先生,我的香水您放哪了?”
“安室先生,我的包包!是带红色水钻的那个吗?”
“安室先生——”
女子骄纵而略带撒娇意味的呼唤令其他保镖脸上都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
“您好,警官!这是菊川小姐的请帖。我们是她的随行人。”安室先生像没感觉到那些杀人的视线一样,彬彬有礼地递出请柬。看香椎打量他,他甚至露出了很有魅力的微笑,下垂的紫灰色眼睛在豪华顶灯的照射下像水晶一般迷人。
……后面那句描述出自三浦。
目送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门,三浦忘乎所以地晃了晃香椎的袖子。
“前辈!前辈!你看到了吗!”她的双目中燃起向往的火焰,“有钱人真好啊——我也想要这种小白……”
“咳咳咳咳!”香椎赶紧制止三浦惊人的发言,“注意场合,三浦警官。你这样是会被投诉的。”
而且那家伙只能叫小黑脸吧?!
香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叹这瓶新出炉的波本酒终于找到了他最适合的戏路。
那苏格兰呢?不知道他的计划执行得如何。
萩原和松田执行完安检口的任务,就被友坂拖着一起出席了会议。整场会议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明明也没有什么正事,可复杂的礼仪和废话依然让它显得非常充实。两人跟着友坂上台领了几个不知所谓的奖章,来来回回,宛如背景板。
“如果栗原之前参加的都是这种活动,”松田按了按自己的后脖颈,同时感到饥肠辘辘,“那我倒是很感谢他替我们受了不少罪。”
“只有阵平你会觉得领奖是受罪吧!”
萩原其实也饿了。两人获得自由后,像狼一样扑向二楼的宴会厅。
晚餐是半自助的形式。松田转了一圈,很不满地嘟囔:“为什么没有咖喱饭?”
“有啊,”萩原指着一个半圆形的精致锅台边缘放置的黑色竹签,“它在这里叫英式咖喱燉仔鸡烩长米饭。”
“……好像差不多。”松田打量了几眼,十分勉为其难。
这时,他们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客人,您可以选择先去拿一份炸鸡,”一个很久没听见的熟悉声音很温和地这么劝说道,“这边可以给您现在制作一份咖喱浇汁——需要蛋包吗?”
两人回过头,他们共同的友人诸伏景光穿着一身侍者的服装,手上端了两个餐盘,正笑容满面地往这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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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莱伊这回在哪里呢?
在他最适合在的地方。
第49章 友坂警视刺杀事件·三
松田和萩原对视了一眼。萩原先露出笑容, 自然地向这位侍者递上了手中的餐盘:“那拜托您了。”
松田也跟着把盘子垒过去:“辛苦,请给我双份。”
景光——现在叫苏格兰——一板一眼地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要求。松田虽然很想好好地开几句好友的玩笑,碍于形势, 也只是稍微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肩。
这时,一阵喧哗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蠢?”一位珠翠满身、闪耀得让人想要移开视线的贵妇在半真半假地叱骂她的保镖,“不是让你把礼物备好的吗?”
她说着,语带艳羡, 恭维起她身侧的年轻女孩儿:“菊川小姐, 真是抱歉!妾身不像您, 身边有安室先生这样优秀的下属。”
“这没什么。”菊川玛利亚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一张青春艳丽的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她挑剔而暧昧地唤道:“Amu,把我的名片给这位……”
“奥泽, 我姓奥泽。”夫人殷切地接过那一小张精致的卡片,似乎还想再搭话, 菊川却已经表现出了不耐, 扭头冲着身边的金发男子抱怨。
“Amu, 那个和我约好的人呢?怎么还没到?”
她呼唤的那位男子从旁边站到了灯光下, 柔声向雇主解释:“友坂先生刚刚散会, 请您再稍等几分钟。”
菊川借机嘟着嘴嗔怪地锤了几下对方的胳膊:“那你干什么催着我过来嘛!”
她又喊了几声Amu,声音简直像扭扭糖,甜且打弯。
餐车边沉默的三人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吃了苍蝇的表情。好在厅中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多数是这种脸,他们并不突兀。
松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