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明就有一股令人生厌的目光从那边打量着自己,从他出来以后一直到刚才。
围绕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他分不清到底哪些人是凑热闹,哪些是带着恶意,反正他都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的。
第三天清晨,是久违的周末,工藤新一和往常一样摊开报纸,随后皱了皱眉,捧着咖啡端详起上面的新闻头条,那上面赫然就是自己的幼驯染被打码后的照片。
不过这个打码偷工减料,非常粗糙,但凡只要见过早见飞鸟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谁。
不过不止是这样,同时刊登在报纸上的还有一张经过处理的照片,上面是某个戴着兜帽的身影,照片角度有些刁钻,经过处理,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能看到他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胸膛上,一副准备扣动手中枪械扳机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种照片没什么。
但是这个身影再对比上旁边早见飞鸟的照片,可以说相似程度直线上升。
对于这张照片工藤新一不要再熟悉了。
因为那天他就是见证者,见证这这一幕的人。
不过这种照片为什么会被刊登在报纸上?又或者说是谁拍的照片?
他扫过报道的文章,可谓是开局两张图其余全靠编,看得他忍不住想笑。
但是一直看到结尾工藤新一嘴角的笑容消失殆尽,因为最后是该媒体对于早见飞鸟的单独问答。
问题是:【请问,这种照片的存在对你和早见企业来说有什么影响吗?】
回答是:【没有影响,这只是照片而已,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我会好好配合警方破案的,请大家相信警方,他们会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真狠啊,飞鸟,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到最后,从加害者到受害者,这一套下来可以直接解决好几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呢。
工藤新一从喉咙里溢出点笑声,不出意外,这种照片只会是早见飞鸟自己放出去的,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他的身上。
对于这种津津乐道的话题来说,诱导操控普通人他们深思熟虑是极为麻烦且不可能实现的,最快最好操纵舆论的办法就是站队,如果他们不站,那就逼迫他们,将其余的可能性尽可能地缩小,让众人眼里只能看到两种又粗又长的可能,没有折中,没有反悔,你只能选择一方去站边。
而这个率先报道的媒体,最后也会成为舆论的牺牲品,都不需要特意报复,只要再添一把无良媒体的火,或者说起诉之类的,恐怕就会永无翻身之地,不为别的,只因为舆论需要一个宣泄口,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很难的事,但将责任甩给别人很简单。
至于真正的推手,舆论的载体,只能用一个法不责众来形容。
最后所有的一切又会被下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所取代,舆论也会随之转移过去。
工藤新一喝下冷掉的咖啡,嘴角疯狂上扬,化作一声冷笑,还真是完美地利用了这个机制。
舆论是把双刃剑,早见飞鸟握住了这把剑,被割得鲜血淋淋也无所谓,只为了最后对自己来说可以称为正确的答案。
“你果然很麻烦啊,飞鸟,当时,不该心软给你送那份礼物的。”
所以这些照片是谁给飞鸟的?
工藤新一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最后定格在那个黑泽阵身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绝对有问题,要去查清楚,这个变数太大,不可控制,最麻烦的情况会影响到自己。
不过,他也好奇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是毛利兰的声音。
“新一,在家吗?你看到新闻了没有?”
“兰,你进来吧。”
毛利兰神色有点焦急,几步跨进了玄关,其实她有新一家的钥匙,但是一般情况下还是会选择按门铃,不然也太不礼貌了。
“所以,你这是刚起来?早饭还没吃?”
她皱了皱眉,盯着还穿着睡衣的工藤新一,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工藤新一挠了下头发,讪讪地笑了下,“昨天出了一趟门,很晚才回来,没事,冰箱里有咖喱,我自己去热一下就行。”
毛利兰将报纸往桌子上一拍,然后双手叉腰,一言不发地盯着工藤新一开始在微波炉里热饭菜,真的是,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一旦忙起来,其余的事都会抛到脑后。
“你去哪里了?是因为飞鸟的事?你说他像变了个人,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换做以前的他,根本不会这么做,你还要把他拉进来吗?我感觉他不会和我们站在同一边的。”
毛利兰提到正事后,湿润潋滟的眼瞳也跟着坚定起来。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是啊,真麻烦呢,不然握住早见家,就能制衡住他们了。”
“你总是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女生垂下头,幽幽地补了一句。
“兰,抬头。”
毛利兰有点懵地抬了下头,然后被自己的幼驯染捏着下巴送了一口咖喱进去,有点辛辣的味道立马在口腔里散开,顿时呛得女生脸色通红。
“你……你这什么口味的啊?”
吐掉不对,咽下去又太辣,最后灌下一杯水毛利兰才缓过来。
“有这么辣吗?”工藤新一有点奇怪对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哼哼,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工藤新一盯着毛利兰的脸,想看看对方是不是演出来的,但完全没办法分辨,最后自己浅浅尝了一口,然后立马吐在了垃圾桶里,太辣了,根本没法咽下去。
“哼,笨蛋新一,总之飞鸟的事就交给我和园子吧,你对山下议员的行动不是正在进行吗?最坏大概就是让他暂时失去行动力吧。”毛利兰撑着脸,笑得格外轻松,一脸的笑容仿佛能沁出阳光,“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呢。”
“无法下决断的人,不是欲望太大就是悟性不足,飞鸟真的下了一步好棋,我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兰。”
毛利兰心领神会,她很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新一,人在恐惧的时候,灵魂会受到考验,一个人追求什么,想要成为什么,都会一目了然。”
“但是,我不想让兰成为杀人犯。”工藤新一有点机械地开始吃起盘子里的咖喱,此刻他脸上一片平静,完全没有之前的慌乱。
毛利兰猛地站起身,眉眼里带着愠怒,“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新一你这一点,我不是你的部下和棋子。”
这次谈话最终以僵持作为结局,不过并没有不欢而散,因为他们和园子约好了要去飞鸟家吊唁。
今天是葬礼的日子。
举行葬礼的早见本家围着一圈记者媒体,还有一群则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拿到了许可证进入了早见本家,正四处搜寻着可以撬开嘴获取资料和热度的人。
他们一行人本想找到早见飞鸟,但是直到献花以后都没能找到早见飞鸟的行踪。
“出事了?”毛利兰小声嘟囔着。
铃木园子也很奇怪,铃木家和早见家在商业上一向合作愉快,明明昨天还见到飞鸟了,怎么今天这种日子,作为家主的他却不在场?
工藤新一摇摇头,“他自己不来的,你们看周围人的脸色,不是担忧而是烦躁和敢怒不敢言。”
“本来他就讨厌那个老头子,不来也很正常,更别提新闻上的事,这些记者估计就等着逮住他进行各种阴谋论呢。”铃木园子幽幽补了一句。
事实也大差不差,不过早见飞鸟倒不是故意不来,而是被人堵住了。
早见飞鸟穿着传统全黑的纹付羽织袴,他的手扶在半拉开的纸门边框上,清澈的眼底倒映出门里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短夹克微微敞开,暗灰色的衬衣包裹着来人精壮干练的躯干,看似散漫的姿势,但因为不善的眼神,变得有几分狠厉。
“黑泽先生,你这不问自来,擅闯民宅的做法真的是警察应有的所作所为吗?”少年人往前踏了一两步,微眯的眼瞳里带着笑意。
黑泽阵嗤笑一声,“我不来,鱼冢那个家伙就得进你设下的局了,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吗?”
“是也不是。”早见飞鸟将门拉上,靠在墙上歪了歪头,成熟的纹付羽织袴衬托得那张脸过分年轻,视线明亮含笑,“黑泽先生的确是我想邀请的人,但是也有别的意图,别太自恋啦。”
黑泽阵勾起了唇角,往前踏了一步,前倾上身,混杂着逼迫与威胁性质的目光直直望了过来。
“哦,我自恋?”他语调奇怪地反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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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做出决断的人……”这句话是笛卡尔的。
ps:上上次无奖竞猜,关于新一送的什么礼物,大家都猜错了呢,下章揭开真正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pps:看新换的封面!!新鲜的飞鸟!
第11章 (捉虫)
泛着银光的匕首在眼前闪过,带出了清辉利影和猎猎风声。
这是早见飞鸟所没想到的展开,这个叫黑泽阵的家伙发什么疯啊,非要打起来什么的,真的很糟糕啊,要是被本家那些亲戚发现他穿着纹付羽织袴在打架,绝对会疯掉的。
对方的踏步震得榻榻米接连颤栗,躲避不及的早见飞鸟从羽织的下摆里抽出一柄小太刀,挡住了匕首对准自己要害的一击。
早见飞鸟不是不会格斗,只是学的很杂,非常杂,不像是小兰和园子的男朋友京极真那样专门学空手道,或者是剑道,合气道之类的。
从小请的老师每次都是来教学一段时间后,就因为某些原因很快离开,所以时至今日,他仍不知道自己会的这些该怎么和别人自报家门,虽然他心里是以“会一点打架”来这么形容的。
他不算个过分谦虚的人,也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京极真那种怪物的,但是和小兰的对战练习里基本都能占上风,只是这才和黑泽阵过了没两下,就得动武器,这种认知让他不仅手腕发麻,头皮也在发麻。
“呵,不错啊。”
黑泽阵带着点意义不明的笑容,的确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小少爷居然还有两下。
这种高高在上的嘲讽让早见飞鸟从喉咙里挤出点干笑。
很不爽,非常不爽。
但急躁才是最大的陷阱。
墨色的瞳孔里刚翻涌起的烦躁在一瞬间被压了下去。
早见飞鸟冷静地抖动着手腕,同时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太刀之上,灌注在对方匕首的锋刃之上。
匕首的本体宛如一个杠杆,锋刃会将受到的最大冲击传递给握刀的黑泽阵,这是赶在对方抽刀攻击的一瞬间,也是没有力气阻挡的一瞬间。
金属蜂鸣,无论是太刀还是匕首都在不停地轻震,两个人同时被这股力度打得微微一个踉跄,身体后仰了一瞬。
榻榻米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这种截断的招数让黑泽阵来了兴致,碧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兴奋。
但是早见飞鸟却没有任何一点继续打下去的想法,因为刚才的动静绝对会让本家的亲戚过来一探究竟,他作为下任家主此刻不在灵堂就算了,还穿着家主主传的纹付羽织袴在这和人打架,那个场面想想就觉得麻烦。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是他很在乎这帮亲戚给自己找麻烦。
“别打了,那边来人了,而且我这个衣服要是坏了你知道要花多少钱修理吗?一个警部十年的工资都没办法抵得上这件衣服。”
早见飞鸟皱了皱眉头,凝视着正在自己眉心前几厘米的刀尖,虽然来势凶猛,但是并没有如刀割面的杀机。
黑泽阵本意也不是来打架的,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将匕首收回的一瞬间,外面的长廊上果然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早见飞鸟环顾了下这个不算熟悉的和室,虽然名义上这是自己的房间,但实际上他并不怎么过来,最后指着那边的衣柜让黑泽阵赶紧躲进去。
因为来的人不仅是自家的亲戚,还有工藤新一,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黑泽阵一怔,他扫了下窗台,下面全是各种人,直接跳下去绝对不行,最后冷哼一声,脸色非常糟糕地打开柜子走了进去。
早见飞鸟忍住了自己即将笑出来的表情,能看到黑泽阵这么不情愿又不得不做的表情,真是畅快淋漓,连刚才打斗时被擦到的淤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飞鸟?怎么了,刚才那么大动静。”一位稍显年长的中年女人皱着眉头,“铃木小姐,工藤先生还有毛利小姐过来找你了,既然已经是家主,就别再把自己当孩子了,早见家全在你身上啊。”
“嗯,我知道了,美晴姑姑,我会招待好朋友们的。”早见飞鸟并不想过多和对方聊这种无聊的话题,毕竟房间柜子里还躲着个人。
毛利兰笑着接了一句话,“美晴姑姑,不能这么说啊,飞鸟他是一直是我们当中最懂事的那个,越是懂事的人在这种事上也越会迷茫,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吧,毕竟过了今天,他就再也没有……”
礼貌得体的话,最后留下足够的留白,让早见美晴没办法再多敲打几句,不然也太过于刻薄了。
“嗯,毛利小姐说的对,也是啊,飞鸟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姑这都是为了早见家,为了飞鸟你好。”
早见飞鸟维持着假面般的笑容,点了点头,自以为是的长辈最喜欢的话就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