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侦探的那位,我可是很喜欢这个侦探的,非常喜欢,克丽丝小姐也演的很好不是吗?”
早见飞鸟点点头,他感叹着:“是啊,很好,那种难以抑制的悲伤与愤怒以及最后下定决心要杀了凶手的表情,都演的非常好。”
“为什么飞鸟会觉得是侦探想杀了凶手?最后不是没有明说那具尸体究竟是谁吗?”工藤新一平静地注视着猩红帷幕下的演员,声音平淡。
“直觉吧,如果是我的话,在那种情况下,可能也会选择杀人,毕竟凶手可是要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人,没可能不反抗,那会抱憾终生的,没办法忍受这种事,无能为力的感觉只要有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体会了。”
早见飞鸟说着,突然感觉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感,说的是戏剧中的剧情,但是想到的却是白天遇见的松田先生,那种眼睁睁的不甘心,真的只要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这样啊。”工藤新一自顾自地笑了下,喉咙里挤出来点轻微的,破碎的声音,“没错,那种无力感,的确很讨厌。”
铃木园子又抽出一张纸巾,吸了吸鼻子,“真的是,没想到会是这么让人难过……难过的戏剧。”
“嗯,的确让人很难过,一会哭完我带你去吃宵夜补充体力。”
早见飞鸟安抚性地拍了拍园子的头,轻轻拍了好几下。
“哼,那我要吃很多。”
“园子大小姐的命令,我和新一怎么可能不听从呢,是吧?”
早见飞鸟笑着打趣道,顺带也把工藤新一也拉了进来。
他能感受到工藤新一身上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悲伤,虽然拼命压抑,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这部戏剧,绝対不只是一出简单的戏剧。
或者说影射的过于明显,让他有些不想让自己去往那个方面想象。
侦探就是工藤新一,而那个助手就是毛利兰,这出说是改编开膛手杰克的戏剧实际上是根据他们的亲身经历改编的。
这种猜想从看到侦探和助手开始破案的时候就已经浮现在脑海里了。
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一直都是代入这种目光去欣赏这出戏剧的。
结尾留下来的开放式结局,实际上也是侦探设计让大火烧死了凶手吧,而且特意让其面具全非,没法继续调查。
安抚好园子,他微微低头,在対方耳边轻声问道:“园子,其实这出戏剧是新一让你来邀请我的吧?”
铃木园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机械地摇摇头。
但是这种反应已经表明了事情的真相。
“新一,我们出去透透气吧,怎么样?”他站起身,邀请着从刚才就依靠在墙壁上的男生。
工藤新一欣然点头,“园子,如果一会兰回来了你记得和她说一句我们先出去了。”
“新一……你,真不用等小兰回来吗?”
“不用啦,她和克丽丝小姐应该会聊很久,你去找她吧。”
工藤新一单手插兜,朝対方嘱咐着。
随后两个人沉默地走向戏剧院的外场,同样单手插兜的姿势,同样木然的一张脸,看起来不像是多年的朋友,或者说更像陌生人。
“那个凶手杀了多少人?”
“27个。”
“最后判定的时候怎么摆脱的罪名?”
“没有证据外加精神鉴定出他精神有问题。”
“他死了吗?”
“嗯,死了,解剖尸检的问题不还是飞鸟你让你家医院解决的吗?”
“这样,所以呢,你的目的是什么?让我来看这个。”
“邀请,这是邀请。”
“抱歉,我没兴趣。”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进行着一问一答,默契无比,这边给出问题后,那边立马能够接上答案。
“和以前一样的答案啊。”
“你知道不就好了吗?”
“不,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眼里总是浑浑噩噩的,现在倒是很坚定。”工藤新一笑着说了这句话。
早见飞鸟此刻罕见地停顿了下,“找到人生目标了。”
“作为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我能知道那是什么吗?”
“早见企业啊,这么大的担子落在身上,这总是人生目标吧。”他说出了在心里责任中排在末尾的那一个。
工藤新一自然是不信的,“哈,这种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作为早见家的继承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优待,不可能不负起责任吧,那未免也太恶劣了。”早见飞鸟这句话并不假,或者说很直白,这的确就是他真心的想法。
“你不是很讨厌那些吗?”他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早见飞鸟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点缀着繁星的夜空,“我讨厌是一回事,我要承担责任也是一回事,我的字典里没有自怨自艾这种词,说到底我这种出生站在别人终点的家伙,自怨自艾会遭天谴的吧,不出意外我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不用担心水电房租,不用打工,不用发愁工作养老,不用体会那些麻烦和痛处,这种享受了这么多优待的人自怨自艾,觉得全世界都欠我,很没皮没脸的。”
工藤新一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感慨道:“飞鸟,你真的……哈,唉,哈哈哈哈……”
“所以,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早见飞鸟対待自己的朋友一直都很心软,因为过于在乎所以足够心软,面対这个和幼驯染一模一样的工藤新一,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劝阻的话。
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但是没办法就这么什么都不做。
“飞鸟,你说人性的光辉是什么?”
“不知道,这种古往今来无数哲学家都想不清楚的命题,一个未成年怎么可能想的出来。”他想提醒対方,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工藤新一将双手背在脑后,轻声问道:“你想阻止我吗?”
“嗯,的确想。”
“在个体中,疯狂是一种罕见事物,但是在团体、党团、人群、时代中,它是惯例。或许,类似的疯狂,偏执狂的疯狂,唯有放大或凸现的时候,才会如此触目惊心,犹如人类的噩梦。”他盯着黑色夜空里缓慢移动的云彩,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话。
这是《善恶的彼岸》里的台词。
早见飞鸟自然知道対方指的是什么,“尼采的《善恶的彼岸》里也有这么一句话,所谓高贵的灵魂,即対自己怀有敬畏之心。”
“我知道这是错误的,但是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办法吗?”
“随便你,只是谁都没资格去审判别人。”
他摇摇头,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不,我也不想做裁判,只是给别人一些机会罢了,最终的选择哪里是我能判断的?一个人的罪恶,是由社会来判断,还是个人?”
“谁知道呢,只是,如果说人出生即有原罪,那么我所带来的原罪,比你们任何人都要重。”
早见飞鸟叹了口气,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容,谈到这种地步,也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如他和新一分析讨论过的那样,究竟什么事可能会让自己变成黑方。
当时新一给出的答案是,“其实飞鸟你知道的吧,我也同样很喜欢莫里亚蒂,虽然那只限于小说漫画这种存在的世界,但是也说不好,在无尽的平行宇宙里,有这么一个我,喜欢莫里亚蒂胜过福尔摩斯,并且因为某件事情的契机走上了不一样的路,那么,我可能也会像成为新时代的福尔摩斯那样想要成为新时代的莫里亚蒂。”
结合如今的状况看来,的确是和新一自己说的那样,如果要终结黑暗,也不一定要走坚持正义这条路,放大让人类触目惊心的噩梦,说不定也能达成同样的效果。
两个人都沉默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没再继续开口,早见飞鸟在回想原本属于自己世界的工藤新一。
而工藤新一想起来的,记忆里那个红莲业火熊熊燃烧着的夜晚,那个可以说改变他人生未来走向的夜晚。
他因为失踪的孩子而忧心忡忡,最终追查到的地下室,他几乎无法忘记,那个泡在无数化学试剂里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
已经死去的孩子空白地望向门的方向。
那么空洞死寂的眼瞳。
黑漆漆的,无机质的,好像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去救这个犯人。
是啊,他为什么要救犯人。
是为了让他逃脱惩罚吗?
是为了让他杀死更多的人吗?
是为了如今的状况吗?
铺天盖地的愤怒与悲伤还有绝望吞没了同样可以称为孩子的自己。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冷静过,冷静地策划了如何杀死一个人。
在最后点燃大火的时候,他往自己身上也浇满了汽油,成为杀人犯的自己,也是不该存在的。
“新一,你疯了吧!!”
偷偷跟踪过来的兰一巴掌拍在几乎陷入疯狂的幼驯染脸上。
“我不准,不准新一你就这么死掉,我说过要保护好新一的,如果新一你打算这样做,那么我也要陪你一起。”
女生说着,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他最后苦笑了下,跌跌撞撞地抱向正在流泪的人,“爱哭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我最讨厌你叫我爱哭鬼了!”
“好,我不这么叫了,不过兰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
得到的却是女生坚定的反驳,“不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如果是我,不,倒不如说,我也很想杀了他,所以我不想让新一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兰?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不想让你……”
“闭嘴!都是新一你每天在我身边念叨案件和推理小说,你恐怕不知道吧,用活性细菌完全可以处理掉尸体,这东西我平时用来分解厨余垃圾,到最后就可以完全归于尘土。”
工藤新一如鲠在喉,他将人搂得更紧一点,不想,唯独不想让兰也参与进来,她应该笑着远离这些事才対,果然还是让他来……
但最后附在唇瓣上柔软触感让他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怎么都好,果然,他没办法松开自己的怀抱,没办法松开自己怀里的这个人。
真是抱歉啊,兰,明明注定要毁灭的一条路,最后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你们两个站在风口吹风不冷吗?园子说要一起去吃宵夜啦,快点过来。”
毛利兰轻快温柔的喊声唤回来了两个思绪神游的男生。
早见飞鸟看向一旁的人,低声说道:“很抱歉,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嗯,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哪一边的?”工藤新一朝那边挥挥手,应答着。
“你永远不会猜到的。”早见飞鸟笑着回敬了这么一句,他的立场谁也不会猜中的。
“希望不会太无聊,対了,给你一个免费消息好了,如果你想和盯上早见家的组织合作,还不如不要参与进去。”工藤新一挂上那副意气风发的笑容,“他们可是绝対的恶意,当然,那个黑泽警官,立场也不是很干净呢,你想进场,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说着,笑容愈发轻快爽朗,但同样的,眼睛也更加没有笑意,仿佛淬了寒冰一般,幽蓝寂静,“会是比你顶替了早见飞鸟更加恐怖的代价哦,某位不知姓名不知性别的阁下。”
“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啊。”
早见飞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摇摇头,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但实际上,内心里那个自己脸色冷硬,如同警惕恶鬼一样绷紧了身体。
“嗯,乱七八糟的称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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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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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捉虫)
早见飞鸟忍住了全身的汗毛倒竖,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刚才工藤的那句话绝对不会是绝对肯定的,按照他的性格, 百分百确定的事,可不会来一句这么没头没尾的话。
但是, 这也代表了一件事,刚才的谈话里, 他估计暴露了一些有的没的。
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试探的话。
“你们想吃什么?”铃木园子一脸兴奋, 整个人格外期待的样子。
工藤新一瞄了眼面前的毛利兰,她穿着无袖的礼服,在深夜里肩颈处泛着点冻出来的绯红, “唔, 关东煮吧, 刚才吹风了,吃点热的?”
“可以,我没意见,不过你们俩要不要披件外套,感觉风不小,我的外套给园子, 新一你的外套给小兰吧。”
早见飞鸟同样也想到了深夜的问题,毕竟女生们穿的衣服的确有些单薄。
“坐着高级轿车去吃关东煮也太奇怪了, 我们走着过去吧。”毛利兰这么提了一句。
“怎么, 难道你们穿着高定礼服过去就不奇怪了?”
说这句话的人是个成熟又妩媚的女人, 她开着车,华贵奢侈的酒红色礼服被一件黑色大衣盖住了, 浓密好似披肩的白金色长发打着卷垂落下来,看起来像是独属深夜的妖精, 美得勾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