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夜魏无羡第三次抱她。
蓝熹微靠在他肩上,不悦顷刻化为乌有,她抬手回抱他,语气轻松,却听得魏无羡心头一紧:“我会想办法查清楚薛洋的那块阴铁去了何处,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羡,你真的很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你......”他摩挲着柔顺青丝,眸里结起寸寸情丝,“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也很喜欢你。
没继续说下去,魏无羡坐直,扣着她的肩膀,狠狠地吻住了那抹艳丽丹色,女子特有的清甜馨香混合着眼泪的味道,熨贴着那颗脆弱迷茫的心。
不是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举止,但唇畔被温热濡湿的物什擒住时,蓝熹微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讨厌与魏无羡亲吻,甚至他吻她的时候,甜蜜欢愉纵然陌生,依旧搅得她心如擂鼓,面红耳赤。
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怎么做,明明没有喝酒,明明不是一杯就倒,却还是被唇齿间的清冽酒香弄得迷迷糊糊,开始试图有样学样地回应起他来。
魏无羡身子一僵。
克制、忍耐陡然变得苍白无力。
情到深处,温香软玉在怀,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想要是不能抑制的渴望,想要更多则是身体的本能。
他伸手护着她的头,欺身就把人压在床榻上,更深的吻了上去,心底的火焰愈燃愈烈,呼吸也愈发急促。
唇舌难以自持的下移,滑过泛着些许凉意的脖颈,拱开一侧雪白衣襟,咬上了那副延伸至肩的诱人锁骨,在上面反复啃咬舔舐。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裸露的肌肤激起一层战栗,蓝熹微下意识叫他名字:“阿羡......”
微微发颤的声音,七分柔媚勾得人意乱情迷,可剩余的三分紧张,终归还是让魏无羡回过神来。
他撑起自己的身子,克制着心底热切欲念,扯过一旁的绸被将人严严实实地盖好,半晌,才重新找回理智,拥她入怀。
这个傻姑娘,怎么不知道要反抗呢?
屋内旖旎暧昧气氛迟迟未褪。
蓝熹微裹着被子被他抱在怀里,心脏怦怦狂跳,脸色绯红,星眸细碎的光闪烁得厉害。
即使对这事不懂,也能知道魏无羡的停下,并非是他不想继续,而是在努力压抑。
“阿羡,我......”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缠绵悱恻。
“为什么道歉?”蓝熹微以为他还想着伏魔洞发生的事,“几个时辰前,我确实很难过,但事出有因,我理解。”
“不止这个。”魏无羡闷声道,“适才...吓到你了。”
蓝熹微眨眨眼,仰头去看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的脸,长眸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冷清脆弱。
察觉到怀里人的动作,魏无羡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视线触及到衣架上的卷云纹抹额,抿了抿唇,没吭声。
不知他此刻所想,但蓝熹微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阿羡,你怎么了?”
他仍是没说话。
她想了想,凑上前去,用嘴唇极轻地碰了一下他的下颌,柔声道:“我没有被你吓到,你来找我,来和我解释,我很开心。”
魏无羡一震,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如墨玉般纯净的瞳孔里,全是他的影。
虽然乱葬岗的结界只加固了三个时辰,虽然他不该在莲花坞久停,但这一刻,他真的不想走了。
午夜梦回醒来时,他会想到过往的很多事,也会想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仗着年少,不畏惧世上任何人事物。
但是他明白,年少终归会长大,被迫也好,自然而然也罢,人一旦长大,注定会失去些什么,他再怎么不甘,也只是一介凡人。
莲花坞、金丹、名声,一个都没留住,凭心而论,魏无羡失去这些的时候,仅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不可能那么豁达洒脱。
他怨过的,为什么会是莲花坞?为什么会是江澄?为什么,他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
可转念一想,老天是公平的。
他有了他的月亮。
蒙上了灰尘的骄傲与不羁,有人不厌其烦地温柔擦拭,没有安全感恍惚不已的心,有人明目张胆地珍视偏爱。
这样的炙热又纯粹。
“阿羡?”
实在是想不通魏无羡为何如此,蓝熹微正欲从被子里挣出来,却见他闭了眼,徐徐勾唇道:“温宁的情况好了很多,不出意外,最多半月就能真正唤醒他的心神。”
“你走之前,肯定还没和阿苑讲,他估计又得哭脸了,到乱葬岗的第一天,他就一直在念着你。”
蓝熹微静静地听他说话,安稳的声音一如他宽阔的胸膛,让人定心凝神,紧绷的弦终于得到放松,困意慢慢袭卷而来。
耳畔传来浅浅均匀的呼吸声时,魏无羡睁开了眼,摸了摸她散乱搭在绸被上的乌黑发丝,低哑开口:“再等等。”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蓝熹微若是醒着,定然会觉得这句话像极了适才那句道歉的语气。
对不起。
我在三书六礼前带你踏进了风月。
再等等。
我一定会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
第77章 撞破 如果魏无羡不是真的喜欢她,不会……
这一觉,算是这段时间以来,蓝熹微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恰逢天明,身侧空无一人,床头的软枕下放着一张白纸,势如破竹的黑字十分醒目。
等我。
拿过那张纸,星眸里的光一点一点漾开,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她坐在床沿,定定看着那两个字,喃喃出声:“傻子......”
不得不说,魏无羡来云梦这一举动,委实出乎她的意料,无论是乱葬岗的结界问题,还是他如今身份来莲花坞的问题,每一个都不容易。
可他还是来了。
如果魏无羡不是真的喜欢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她,或许真的是她对这段感情太不自信了。
认真地将纸张叠好,放在贴着心口的位置,蓝熹微起身走向衣架。
简单洗漱穿戴整齐后,她想着蓝曦臣今日回姑苏,准备去找他,一推门,便见到了院中央站着的白影。
是蓝忘机。
素衣若雪的人,脸色好似还要白上几分,下颌崩得死紧,眼中隐隐有血丝,在看到她的瞬间,面若寒冬的神色有一刹的松动。
蓝熹微心头一惊,连忙跑了过去,一靠近他,寒气迎面扑来。
没在外面待两个时辰,决计不会是这种情况。
“二哥,你...怎么了?”
蓝忘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眸光浅若琉璃,却出奇的,带着炙热无比的情愫。
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只是他的喜欢快要藏不住了。
昨晚蓝曦臣跟他说了很多话,其中有一段话,让他想了很久。
“就算你与熹微并非血亲,可若是你的这份心意流露了半点,也是必须在她知道自己身世的前提下,但忘机,你知道的,熹微再聪慧,再懂事,也禁不起这样大的起伏,尤其是她与叔父的关系。”
蓝曦臣说得很对。
想让她不知道那件事,就永远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情意,想要光明正大的喜欢她,就要亲手粉碎她这么多年的认知。
这是一个死局。
他宁愿她始终是蓝氏三小姐,宁愿她始终坦然唤他一声“二哥”。
但是再怎么压抑,还是七情六欲占了上风,于是他借着江厌离那碗汤,来了这里,没想到差点失态,落了个仓促离开的结局。
回房躺下,一闭眼全是蓝熹微,怎么都无法入睡,索性出门吹风,想冷静,然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院子里。
再然后,他看到了从房里出来的魏无羡。
气不打一处来,蓝忘机当即怒道:“魏婴!”
夜半从别人的房里出来,尤其,还是一个女子的房间,魏无羡不是不知道影响不好,但他对莲花坞了如指掌,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弟子,没人能发现他。
除了本不该在这儿的蓝忘机。
“不是,我只是...只是......”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青筋迸发,俊雅面容难掩愠色。
到底是心虚,魏无羡的解释有些磕磕绊绊,他想说他是来解释的,可当他看清蓝忘机眼里的东西时,他愣了愣。
四目无言相对,里头盛着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绪。
“蓝湛。”魏无羡突然笑了,“她是你妹妹。”
没有想到,心底最深的那个秘密,会在这种时候被揭穿,更没有想到,除了蓝曦臣以外,竟然是魏无羡第一个知道。
蓝忘机狼狈地错开眼,声音低沉至极:“非也。”
这两个字落在魏无羡耳里,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
要说之前夷陵长街他还不确定蓝忘机的心思,那方才蓝忘机的眼神,则足可以使他认定。
兄长疼爱妹妹理所应当,可若是这份疼爱,多了一种男子于女子的怜惜温柔时,便绝不止于兄妹之情了。
是以这句“非也”,在魏无羡看来,只当他是口是心非不愿承认,醋意自心里蔓延至五脏六腑,也没空当深想。
这是跟蓝熹微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是世人无不赞叹的“含光君”,正道楷模,仙门名士。
他和她之间,需要跨越的,甚至只有身份,可也正是如此,倘若有朝一日有人知道了,要怎么想他们兄妹俩?蓝熹微知道了,又如何面对她的二哥?
剑眉倏地紧蹙,魏无羡一字一顿地道:“蓝湛,不可以。”
“我知。”话毕,蓝忘机阖眸,沉默半晌,才再度道,“莲花坞最近多了很多世家的弟子,尽量不要再来。”
终归是历经生死的朋友,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不管何时,都极其珍贵。
魏无羡颔首,侧眼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谢了,我之前...惹她生气了,只是想见她一面,把话说清楚。”
“魏婴,不要再让她哭了。”
“我知道,不会有下次,我先走了。”
蓝忘机睁眼望去,偌大的庭院里瞬时只剩下他一人。
看着夜幕高悬的一轮弯月,他反复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蓝熹微生出了别的感情?
是寒潭洞他第一次发现她身世的端倪,还是温旭带人杀上云深不知处的那天?
根本没有答案,他迄今为止的人生,几乎都有蓝熹微,他们相处的时光数不胜数,少年人动心不自知,而后不过是越陷越深。
夜风袭来,一阵比一阵刺骨,蓝忘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里,直到此刻。
“我没事。”他敛眸,神情一如平常,已然瞧不出什么蹊跷。
看了他一会儿,蓝熹微半信半疑地问道:“真没事?二哥,你有事不要瞒着我好不好?我已经不是小孩......”
话未说完,江厌离的声音从院门传来:“蓝...蓝二公子?”
蓝曦臣与蓝熹微来云梦之时,原就是住在两个院子里,蓝曦臣与江澄的卧房相近,蓝熹微与江厌离的卧房相近,后来蓝忘机跟蓝熹微从夷陵回来,也是让弟子领着蓝忘机去了蓝曦臣院子空余的客房里住下。
两个院子相隔不是很远,但也并非临院。
因此一大早在隔壁院子见到蓝忘机时,江厌离不免诧异。
“江姐姐。”蓝熹微回神,浅笑着喊她,星眸却时不时瞟向身侧的人。
江厌离没缓过神来,犹豫片刻,走到两人跟前,温温婉婉地向蓝忘机敛衽一礼:“蓝二公子。”
虽与蓝熹微交好,蓝曦臣近日也与云梦合作频繁,可面对这大名鼎鼎的含光君,她还是有点不自在。
“江姑娘。”蓝忘机拱手回道。
发现了江厌离的拘谨,蓝熹微主动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江姐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泽芜君一刻钟后返程姑苏,我是想来看你去不去送他。”江厌离顿了顿,“没想到,蓝二公子也在这。”
此话一出,蓝熹微才想起将将的事,黛眉一颦,道:“二哥,你......”
“去送兄长吧。”蓝忘机打断了她,“我真的没事。”
蓝熹微看着那双眼眸里熟悉而温和的流光,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与江厌离一同走在了前面。
卷云纹抹额在女子如瀑青丝间若隐若现,像似勾着你去触碰,又干净美好得让你不敢接近,远远看着,也是绝无仅有的好光景。
蓝忘机告诉自己。
这样,也挺好。
......
蓝曦臣离开云梦后,距江厌离大婚仍有大半月。
甫一江厌离还不知魏无羡已和蓝熹微解释清楚了,以为两人还在吵架,所以蓝熹微没有去夷陵,之后经蓝熹微得知两人是有误会,但都说明白了,和好了。
可蓝熹微仍是没有要去夷陵的迹象,已经待在房里整整两日没有出过莲花坞了。
蓝忘机也意识到了她的异常,但归根结底,他还是不能再像曾经那样风轻云淡地问起她与魏无羡的事,只能托了江厌离前去询问。
江厌离推开房门时,蓝熹微正坐在铺满了白纸的桌案前,埋头写着什么。
“熹微。”
笔尖一滞,墨滴在白纸上洇染开来。
蓝熹微抬眸望去,莞尔道:“江姐姐,你不是在试嫁衣吗?”
“说是来陪我,若是去陪阿羡倒也无妨,可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江厌离走近,定睛一看,白纸上最多的两个黑字,是个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