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笑了笑,摸了摸贾珠的头,“近来怎么又瘦了些,要注意身体啊。”
贾珠点了点,心里却好过了一些。他因落举一事,被父亲母亲连翻责骂,连吃饭都吃不安稳。
就在王子腾准备问贾宝玉在哪之时,贾宝玉的姐姐贾元春抱着他出来了。只见他头戴红色小虎帽,脚穿红袄小虎布鞋,双手正不停挥舞,人又长得粉雕玉琢,看着甚是讨喜。
“我这外甥不过才刚满周岁,就这般灵秀,以后不知得招多少女孩子喜欢呢。”
点快到了以后,众人本准备开始,谁料门口又听见传报,“索大人到,纳兰大人到。”
这二人一出,所有人都是惊讶的不行,王子腾更是茶盏都差点没端稳给泼出去。他虽然官职不算小,在皇上面前却还是说不话的,这二人却是皇上跟前真真正正的大红人,家世又显赫,如今外甥不过是满周宴,如何能劳烦这二位出场?
贾政心里乐开了花,他给两府递帖子只是走个程序,免得落话柄,心里却是知晓,这样的人家定然不屑来掺合小辈之事的。谁知,他们竟都来了?难不成也是因小儿衔玉而生的异事?想要见证见证?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一到,场上众人说话都小声了些。贾政心里对小儿抓周之事期盼已久,现在更是一心想在几位显贵跟前表现表现,前面的程序便化繁为简,有些更是直接略过了,吃完饭便让人将前方特地打造的巨型紫檀木桌子给收拾了出来。
只见小厮丫鬟们不停地在桌上放东西,有算盘,有小型的弓,有毛笔,有书籍,有铜钱等等,应有尽有,竟像是把天下所有能搜集的都摆了上去。
“宝玉呢?将他抱出来。”
贾宝玉不过才周岁,平常随他一起生出来的玉是不戴在身上的,只是如今日子特殊,又有不少大人物在场,王夫人便将之前特意做的项链拿了出来,将玉镶了进去,将项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贾政摸了摸胡须,看着小儿被放在了预留的中心位置。
“去抓吧,抓到什么是什么。”
贾宝玉抓着脖子上的东西,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眨了眨眼,竟然没有动弹。
贾政心里着急,站在边上连忙催促道,“抓啊抓啊!”
贾宝玉像是听懂了,对着贾政咧嘴笑了,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贾政见状心里大喜,满怀期待地看着。
只见小人头歪了歪,竟然走了几步,一伸手,竟然抓起了一盒胭脂!
“混账东西!”贾政此时快要气昏了,昨日他特地吩咐了府上的人,如今书籍毛笔之类都在前面,这胭脂放在了不起眼的边边角落,他这儿子竟然抓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将儿子抱回原处,一把把他手中的胭脂夺了过来,“再来啊,这样的东西我们不拿,拿这样的。”说着贾政将手里的毛笔举了起来,在贾宝玉跟前晃了晃。
贾宝玉瞪着大眼睛看向他,样子很是可爱。
等贾政离开,他竟然歪了歪身子,爬到一边,又拿起了个发钗。
贾政呼吸都急促了,连声喊着酒色之徒,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去看几位大人的脸色了,只是又把发钗夺了过来。他闭了闭眼睛,静了静心神,告诉自己眼前的儿子才一周岁,才把要把儿子爆揍一顿的心思压下去。
“来,还有最后一次。”本来贾政还是很温和的说的,过了会,像是不耐烦了,竟是越来越凶,“你要是再选这样的东西,便不配进我贾家的门,直接溺死在河里也干净!”
贾宝玉像是被吓到了,竟然直接哭了起来,眼泪像是不要钱地掉,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一直坐在位上,只是他们位置好,哪怕不动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他们对视一眼,皆是忍着笑,两人为了不表现出来,一直连连喝茶。
哭了好一阵,贾宝玉还是不肯抓东西,贾政急得不行偏偏没有办法,还是抱给了里头的贾母才停住哭闹。
“你今天丢大人了!”
“选东西给我小心点。”
贾母皱着眉道,“你这么凶做什么,小心吓着孩子。”
贾政指了指贾宝玉,“我吓着他?他怕是吓死我了,母亲,你可知道,他让我在索大人和纳兰大人跟前丢够了面子。”
等贾宝玉不哭,贾政又抱着他坐好,连连嘱咐了好多次才放心让他选。
贾宝玉这次也谨慎了些,眼睛红红地到处看,小手也碰碰这个摸摸那个。
选那个,对,就是它!
可惜贾宝玉没有满足贾政愿望,就在他脸上有了笑的时候,立马移开了。贾政咽了咽口水,又继续看,荷包?不行,这个不行!
好在小人把手移开了,就在贾政松了一口气时,贾宝玉忽然抓住了耳饰,咯咯笑了,嘴里还喊着,“戴,戴!”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贾政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那些客人的了,但是他知道,他将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一连一个月外面估计都要有他贾府的笑话!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走的时候,都已经难受的不行了,不是其他的,而是茶水喝多了,憋的不行,又不想提前离场错过这个好戏。
等送走最后一个人,贾政阴沉着一张脸,把孩子从丫鬟手里一把就夺了过来。
“啪。”
一巴掌打下去,孩子身上立马就红了,哭声震天。
一巴掌还不解气,贾政举着孩子就要摔下去,被急忙赶过来的贾母给拦住了,“你要做什么?你干脆也弄死我吧,反正你也看不惯我们!”
“母亲,这样的孽障,还留着做什么!”
“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如今还没怎么样,你就容不得我们了!”
“母亲!”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各自回府如厕方便后又换了衣服进宫,准备和皇上汇报这一消息。
“这么快就回来了?”
索额图笑了,“贾政怕是没脸再留我们。”
“嗯?怎么说?”
“那贾宝玉抓了三次,胭脂,发钗,耳饰,俱是女子用品。”
纳兰明珠补充道,“这些东西本就被贾政放在了边上,没想到这小孩或走或爬,却硬是给取了来,贾政脸色当场就变了。”
康熙眨了眨眼,也有些意外,他让索额图纳兰明珠过去,其实是想制造点混乱,没想到什么都不做这事就够贾政烦的了。
“索额图。”
“臣在。”
“你去太子宫里,把这事和他说一说。”顿了顿,康熙又道,“朕之前不过是想将这贾宝玉当作一件趣事与保成提一提,哪知他放在了心上,认为朕喜欢上了其他孩子。”
第7章
虽说索额图是太子的舅姥爷,但是自从建成毓庆宫他却是从未见过毓庆宫的内部,只是陪着皇上远远地看过几回,如今因着这种事有机会去见太子他也是哭笑不得。
索额图来的时候胤礽刚刚放学,现在正坐在躺椅上晃着玩,见他来了连忙走了下来。
“舅姥爷,你怎么来了?”
索额图瞥了瞥他,“还不是你,皇上不过说与你玩乐,你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胤礽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舅姥爷,其他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
索额图摸了摸胡子哈哈一笑,“行,不过今天这事还真得与你说说。”
“嗯?”
“今个那贾宝玉抓周共抓了三次......我敢断定,我们离去,这小孩必定得遭贾政一顿毒打!”
两人谈了好一会,索额图踏出毓庆宫宫门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带着风,脸上更是一片喜色,只是离开毓庆宫没多远,他又恢复了正常,与平常没有半分差别。
胤礽站在桌前,陷入了沉思。七月二十八日起,京城会发生强烈地震,后世预估,最少有八级,只是如今这个世界已不是单纯的清朝,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这关乎无数人的性命,还是宁可当其有,不可当其无啊。
况且,这样的事情,他又该如何提起?
胤礽皱了皱眉,开始研磨,要写给康熙看,必然不能用现在的字迹,好在他会好几种字迹,寻一种再轻松不过。另外,皇帝多疑,直白易懂的定然不如他自己找人研究能让他相信。
提前储粮备款......胤礽把他在各个世界所知道的措施按照地震前、地震中、地震后都分类列了出来,等写完一张纸也满了,这还是他点到即止的结果。
胤礽写完看了看,叹了口气,其实康熙面对灾难已经做的非常好了,免税,赈灾,打击腐败,鼓励百姓相互扶持,可以说做到了极致,可是在自然灾害跟前,人力还是显得无力,不计其数的百姓死亡,一片一片的房屋倒塌。他现下只能给康熙提个醒,告诉他一些后世的方案。
几天后,康熙看着梁九功递过来的纸条紧缩眉头。
“这是从哪发现的?”
“是一个小太监送来的。”
“你去把那个小太监找来。”
若是普通的信,康熙也不会这么在乎,可这信开头就写了五个大字-康熙帝亲启。他已让太医仔细探查了,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封普通的信。而且,更让人一头雾水的是,下面的内容他竟然看不懂,只是依稀看得出,那人是在讲...地震???
看着畏畏缩缩的小太监,康熙也没兜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这信你是哪得来的?”
小太监被吓得赶忙磕了好几个头,“皇上,这是奴才在御花园看见的,这封信当时被绑在竹竿上,竖在了假山顶头,奴才识得几个字,取下来后当场就吓坏了,却又怕耽误什么事情,犹豫再三,还是交给了梁公公。”
康熙点了点头,“当时可有其他人在场?”
“有不少宫女太监在场,奴才可以担保,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分假话!”
“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才是宜嫔娘娘宫里的。”
“你做的很好,以后就留在干清宫当差吧。”
小太监走后,康熙又把纸上的内容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却仍是迷糊,看不大懂信上的内容。
“梁九功。”
“皇上。”
“让索额图、纳兰明珠、周培公立刻进宫!”
毓庆宫里头,胤礽发现康熙今天没来寻他,便转头问何柱儿,“今日可有大人进宫?”
“听说宣了索大人、纳兰大人、周大人。”
胤礽点了点头,心想,信应该已经交到康熙手里头了。只是刚刚闭眼,胤礽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周培公???他只记得这人在康熙十五年到康熙十八年守孝了三年,回来后去了山东任职,只是不管怎么说,康熙按理都不会在这种事上喊他...罢了,到底不是同一个世界...
“诸位爱卿,可否能看懂?”
索额图不禁蹙眉,将纸翻了翻,“只能看懂几个字眼,这人似乎已经竭力让我们看懂了,可能他不是我大清之人。”
纳兰明珠从索额图手里接了过去,整整看了有一刻钟,“七月二十八日...地震??!”他心头一跳,连忙站了起来,慌张之下,差点把纸给撕了。
“什么?!”
“荒缪!这地震如何能预测?!”
几人虽然不相信却还是怀着惊惧研究了下去。
“这个字似乎是储!”
“那这个呢?”
几人合力研究了几个时辰才把意思全都弄明白,最后看着新抄写的一份陷入了沉默。
“这上面的意思是,从七月二十八日一直到九月多,一直会有地震,还覆盖了多个省份?!”
索额图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从这人的措辞看,不像是说谎,况且,他还给了很多种措施。”
就着该不该相信这个话题,几人讨论了一会,最后康熙挥了挥手,让索额图他们退下去了。
“去毓庆宫。”
夜已经深了,康熙来的时候胤礽已经睡了,不过因着几世的经历他一直睡眠都很浅,康熙还没到他的床边他就已经醒了,只是仍旧闭着眼睛,一副正在睡熟的样子。
“保成。”康熙摸了摸胤礽的头发,很是无力,“若是有人说,将要地震,你觉得可信吗?”
说着,康熙坐了下来,“朕自问,从登基后一直勤俭为民,每一项政策都考虑到了百姓,为何却灾难频频?”
“可若是...有人发布的假消息...”康熙眯了眯眼,“朕必定诛他九族!”
胤礽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继续装睡,康熙不可能发现是他,现在只不过是忍不住了和他说说话舒缓舒缓情绪。
第二天早朝,一夜未睡的康熙带着他们翻译好的纸条来到了朝堂。
“诸位爱卿,这是昨日有人特意送给朕的信,你们也好好看看。”
纸条被抄了很多张,人手一份,大臣们一目十行不一定能行,这一目三行还是做得到的,很快就都已经看完了。
“臣以为,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自古以来这地震都是突然的,这人怎么可能知道?况且,这么大的范围,他又是如何预测的?”
“臣赞同王大人的看法,此人应该只是在戏耍我们!”
“李大人此言差矣!若是此人是为了戏耍我们,为何写如此之多的措施?这些办法都是切实可行,并且最大程度减少伤害的,这些方案,你自问,你能想到吗?”
“错了,若是他不写这些东西,你们又怎么会相信?这只是他取得你们信任的一个手段而已。若是人人学得此人,大清还不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