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行文情真意切,举措罗列到位,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宁有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真的发生了,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是你,还是我?我们谁都担不起!”
看着下面越吵越乱,康熙直接拍了拍桌子,“够了!”
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康熙最后拍板定下了最终方案,“这信我们必须得信,却也不能全信!粮食钱财都要备好,即使这次用不上,那也能另作他用。”
“皇上,此事是否要昭告天下百姓?”
“不可!若真当是戏言,事后还不被百姓耻笑?若干年后,后世会如何看待我们?被一张纸甩得团团转?”
“臣也觉得不妥,若此人所言当真,那此次地震范围甚广,百姓躲闪不了,况且,人们也不会当真,只是会引起恐慌。”
康熙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摇摆不定。
胤礽陪着康熙用膳时,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等康熙走后,便开始思索。单单一封信果然不够...
“阿玛,阿玛!”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坏了何柱儿,他连忙遣人去寻康熙,自己来到了胤礽跟前。
“爷,爷?”
胤礽虽然听见了,却是不管,只是仍在那喊。
“保成?”
康熙已经脱了衣服准备睡了,得了消息衣服都没收拢好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晓,太子爷睡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喊起来了,好像是梦魇了。”
“保成,保成?”
胤礽还是没睁眼,他故意不吸气,憋红了小脸,“跑,快跑...救命!”
过了一会,胤礽才悠悠地睁开眼,“阿玛。”
“保成,怎么了?”
胤礽声音有些哽咽,“儿臣梦见好多人都死了,房屋倒塌了许多,地上还裂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里面有很多的血...”
康熙一怔,半晌都没回神。
“阿玛?”
康熙下意识地道,“还有吗?”
“儿臣还依稀听见有人说,那个地方是三河。”
康熙心里大惊,那封突然冒出的信中所言,地震最厉害的就是平谷和三河!
第8章
等康熙一脸恍惚的走后,胤礽又重新躺了下来,虽说日后地震没有发生,康熙必然会迁怒于他,但是他不后悔,一次地震,国家的损失太大了,而且,他也想出了解决方案,必然能把事情脱的干干净净,半分麻烦不惹。
过了几天,胤礽状似无意地问何柱儿道,“我昨个去干清宫好像看见了个生面孔,新进宫的?”
“哪啊,宜嫔娘娘宫里头的,听说前朝吵翻了天的信就是他发现的,真是愣头青,识字也就识字吧,碰见这样的事还不赶紧撇开。真是傻人有傻福,梁公公虽然骂了一顿他,最后竟然还真交上去了。”
胤礽笑了笑,道,“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还被皇上留在了干清宫对不对?”
“是啊,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羡慕呢。”
胤礽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了一个笑,这个太监本就是他的人,他原本是想安插在惠嫔宫里,只是失败了,被宜嫔宫里的人挑了去。
原本这只是他的第一个计划,毕竟梁九功可能会把信拦下来,没想到还成功了。其实要说这最大的意外,就是这个小太监竟然还进了干清宫!
他早就想在干清宫插人了,只是康熙警觉,他便没敢现在出手,这次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五月末,就着继不继续狩猎这个话题,朝廷展开了讨论。
“臣以为该继续,若这信是子虚乌有,我们顾忌这顾忌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臣和李大人观点相反,若这信所言确实,继续狩猎岂不是落下话柄?”
索额图是知道康熙的,一心为国是真,爱好打猎也是真,况且,如今圣上还未必就真信了,只是也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思罢了。这没发生地震皆大欢喜,真发生了也有个心理准备。想了想,他开口道,“皇上,臣以为,该继续,只是要减少规模。”
康熙摸了摸扳指,“现下正是多事之秋,确实不宜大动干戈,可大清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骑射还是不能丢的,如今,保清和保成练习骑射也有一段时日了,朕准备带他们去景山检验一番。”
“皇上圣明。”
只是检验阿哥们的骑射水平,自然不需要大规模队伍,也就不存在铺张浪费之说。
六月三日,康熙牵着胤礽从大门迈出,一大一小均是一身吉服,看起来尊贵异常。
二人先是到太皇太后宫里请安。太皇太后宫里胤礽也常来,前几日他还去蹭吃的交流感情来着,只是这么郑重其事地行礼,却还是第一次。
“保成如今已经是大人了,已经能替你皇阿玛分忧喽。”
胤礽礼数做完,蹭到了如今已经67岁的老人跟前,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
后世的孝庄,如今已经收敛了她的风华,只是静静地看着子孙展露自己的本领,但是无论如何,不管什么样的情形,只要她在,都会在关键时刻拉子孙一把。
“哈哈哈,怎么了?”
胤礽摇了摇头,看着老人脸上的皱纹,心里也不太好受。当初他能当上太子,曾祖母出了很大一份力,也许是为了江山社稷,但是她对他的感情也是真的。
“行了,别在我这个老太婆这浪费这么多时间了,去仁宪那吧。”
到仁宪皇太后宫里的时候胤礽心情更沉郁了,如果说曾祖母是他被立为太子的功臣,那这位嫡祖母就是他被第一次被废后复立的功臣。即使当初皇太后只是顺着康熙的意思来说话的,却也使得康熙下定了决心。和曾祖母不一样的是,皇太后活了很久,在康熙五十六年才走完了她跌宕起伏的77年人生。
“保成,来到这里。”
胤礽依言走了过去,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糕点,一时间有些愕然。
“你最爱吃的。”
胤礽道了谢,连忙给了对方一个甜甜的笑,皇太后立马就被逗乐了,“看你。”
三代人说了一会话,康熙就领着胤礽回去了,“明天是你第一次正式狩猎,可紧张?”
胤礽摇了摇头。
康熙拍了拍胤礽的肩,又回干清宫处理政务去了。
六月初四,几位大臣随着皇帝阿哥来到了景山,观德殿的人早早得了消息,都已经安排妥当。何柱儿一直随伺在胤礽跟前,替胤礽换好衣服后,忍不住地感叹,“爷穿这身真合适。”
胤礽人虽小,气质却不短,一身黑色劲装愣是有了英姿飒爽的感觉。
康熙坐在高处,远远地看着,胤礽胤禔都已经骑上了马,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一些宫人散在各处,正悄悄地把猎物往他们这边赶。
“都让开!”
周围的人一愣,“太子殿下...”
“你们也都别赶猎物了,孤可以自己来!”说着,胤礽已经搭上了他的小弓。
“嗖。”
胤礽年纪小,力气却不小,箭出的极快,几乎眨眼就从眼前消失了。
“中了,太子爷射中了一只兔子!”
康熙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好!”
胤禔见胤礽已经射中了一个,心里羡慕,也连忙搭弓射箭,只是心里焦急加上紧张,竟然射歪了,箭戳到了泥地里。
就在胤禔愣神的功夫,一头黄色的小鹿窜了过来,就在他准备追过去的时候,一匹马已经先他一步过去了。
胤礽眯了眯眼,加快了速度,鹿钻进草丛以后,他竟然手抓缰绳直接从马背上站了起来,马儿还在驰骋,他却一点颤抖也无,十分果断地从后头的箭篓中拿了一根就射了出去。
周围的宫人走过去,只看见草地里一头鹿倒在了那里,身上还有一根箭,已经没有了生息。
“好!”康熙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还是道,“放老虎!”
兔子、鹿等不会伤人可以不管,老虎等却都是圈好了的,以免跳出来咬了谁。老虎出圈以后,胤礽毫不客气地就送了一箭,胤褆紧随其后,竟然两箭齐发,皆都命中。
“吼!”
即使被饲养多日,凶性不比以往,可身上的疼痛还是让老虎发了狂。胤礽和胤禔对视一眼,竟然不退反上,几箭连发,逼的老虎都硬生生后退了三步。
“好!”
儿子的凶猛让康熙这几日的郁气都消散了,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也换了一身劲装上场。马背上的潇洒,搭弓的肆意,射箭瞬间的紧张都让康熙忘却了麻烦,只感觉大快淋漓。
今天结束,宫人们清点猎物,发现太子爷竟然射中了六只兔,两头鹿,一只野猪,更别提还有跟大阿哥合力击杀的老虎。
“我大清后继有人,保成无愧于大清皇太子!”
索额图心里很满意,面上却只是笑,“皇上可别夸他,万一松懈了可就不妙了。”
康熙哈哈大笑,“松懈了,朕自然也能给他紧上!”
许是担心厚此薄彼,康熙也看向胤禔跟前的猎物,七只兔,一头鹿,“保清也做的很好!”
“保清怎么了?”
“皇阿玛,儿臣比太子弟弟年长两岁,却只射了比太子弟弟还少,儿臣感觉自己一点不像个哥哥。”这些日子,胤礽坚持顶着惠嫔的冷眼去给胤禔洗脑,终于成功赢得胤禔好感并且让惠嫔无脑可洗。所以胤禔虽然失落却也为胤礽高兴。
康熙看着沮丧的大儿子也是好笑,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胤礽就凑了过来。
“大哥,你永远都是保成的哥哥啊,哥哥不就像大哥一样平时想着保成照顾保成的吗?”
胤禔抿了抿唇,“那要是我一直没有你厉害,你还会喜欢我,跟我玩吗?”
胤礽嘴角勾了勾,瞪着大眼睛看向胤禔,满是真诚,“当然。”你若是一直像这样,那再好不过!
“当真?”
王夫人听后整个人都傻掉了,地震?怎么可能?!
“大人是这么说的,朝廷应该不久后也会有告示。”
王夫人还是感觉不可置信,地震一事如何能预测,她赶忙进屋把事告诉了贾母。
贾母东西都不吃了,直接站了起来,“不是你哥哥诓你玩乐?”
“这种事如何能当玩笑?”
贾母沉默了,过了半晌才道,“等政儿回来再说。”
贾政一回来也说了这件事,却发现母亲和妻子一点也不意外,“你们知道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哥哥派人来送了消息。”
“这如何是好?”
当晚荣宁两府就凑在一起开了个会,第二天贾府就开始往城外一车一车地运东西。
第9章
七月,所有知道信件事件的人都很慌张,据说地震会最严重的平谷县、通县、三河县的人,更是早早接到了通知,往外开始搬运财产,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说话的,毕竟地震一事太多匪夷所思。
“放屁,朝廷就是趁机想要夺我们的钱粮!”
“慎言!”
“慎言?这都被赶出家来了!满人的朝廷哪会顾忌我们这些汉人!”
康熙得知百姓的反应后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皇上,既然这些人顽固不宁,那就别管他们了!”
康熙捏了捏手指,好一会才道,“让人压也把他们压出去!”
“皇上!这些人都是刺头,若是没有发生地震,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呢!”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让他们编!”
最终,一些顽固的人在朝廷或劝服或强制的要求下也开始撤离,几个县里头都空无一人。
七月二十七日,康熙带着胤礽等人并一众官员住进了地震棚。不少人都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帐篷顶。
“阿玛不睡吗?”
胤礽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冷淡面对一切了,可当康熙一直在帐篷里头走来走去时,他的内心也焦灼起来。
“阿玛还不困,保成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阿玛,真的会有地震吗?”
康熙停在了那,“阿玛也不知道。”
胤礽看向他,满是不解,“那我们为什么要搬出来?”
“因为人命只有一条,容不得半点闪失。”
二十八日,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康熙更是一直往城内看。到了辰时,不少人已经快要停止了呼吸。
“索额图,你说这信到底可不可信?”
索额图知道皇上并不是在询问他,只是忍不住地怀疑,因此也没有回答,只是跟在康熙后头往城内看。
巳时,到了信中所说的地震时间,不少人甚至都跪了下来。
“没有,没有发生地震!”
一时间百姓欢呼声响彻天地,权贵们也欣慰不已,一些银两可以搬运,可住宅和一些大型物件却是无可奈何,如今没有损失,如何不高兴?
欢呼过后,理智战胜了情感,百姓们都闹开来了,一时间民愤滔天,里面更压着出来的更是恨不得冲上去和一些官兵对打,“地震?地震在哪?”
“满人鞑子就是满人鞑子,还地震,无非就是找理由压榨我们!”
“让我们回去!”
一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哪怕自己也跟着在城内搭了帐篷,却还是趾高气扬地来到了支持百姓撤离的官员跟前,“一封信都能让你们相信,若是哪天他再写个哪天哪天有旱灾,你们还提前囤水不成!”
“皇上若不是听了你们挑拨,也不会轻信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