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提着剑一甩,将试图偷袭他的几个小兵掀翻在地,“顺便介绍一下,那是我媳妇。”
敖玉似乎觉得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要娶她?看上去和你并不相配。”
话音未落,他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视野天旋地转,出现在他身后的萧瑟捏着他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抓起来甩了出去。
“配不配的,不是你说了算!”
一下子牵动旧伤,敖玉当即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人影一晃,萧瑟略带冷峻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的天斩寒芒一闪,就将他的锁镰打飞了出去。
“太子殿下!”亲兵见情况危急连忙想要上前支援,脚下刚一动就别突如起来的剑钉穿小腿。
鹤鸣一出,密集的交战圈立刻被扫出一大片空地,秦筝御剑飞到了附近,和萧瑟一前一后将敖玉围住,“他刚刚说我坏话,我听到啦!”
南诀士兵顿时疯了一样想要突围进来营救敖玉,萧凌尘带着重骑冲到近前,很快就将几人围成了一圈,“盾兵列阵!”
“看上去你赢不了了呀。”萧瑟收起冷冽的神色,露出一贯以来慵懒的笑,“除非你的兵不管你的死活。”
敖玉却冷笑道:“战场上的事不到最后一刻都无法下定论,你要一日一城,我也可以一日一城,今日越巂郡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在我六十万大军面前,区区琅玡军又能有什么作为!”
话音刚落,地面传来剧烈的震颤,重心稍稍不稳的人差点摔倒在地。
“南诀的重骑兵要冲城了。”萧凌尘沉声道,南诀矿产丰富,锻造出来的战甲坚硬无比,重骑连人带马都装备着严严实实的铠甲,一踏起来地动山摇。
“你跟南诀打了那么久,有办法没有?”萧瑟扫向萧凌尘。
“笑话,怎么会没有,也不看看我是谁!”萧凌尘傲然道,“早就留了一手等着他们呢!”
琅玡军的号角吹响,城楼上的弓箭手全部换上了蘸过火油的箭矢,几个副将指挥着士兵推出沉重的炮车。
敖玉扫了一眼城楼,干脆席地而坐,傲慢极了,“我南诀的战甲不畏火烧,你们想用火力压制我,太天真了。”
萧凌尘不做解释,城门前交战的琅玡军在听到号角声后便且战且退,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己方的炮火之下,南诀顿时借此推进了好几里。
“放!”令旗一挥,数十发炮弹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弓箭手紧接着放出手中燃烧的箭矢,命中炮弹,鲜红的色彩顿时当空洒下,还夹带着零星的火苗。
滚滚浓烟顿时升了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极为呛鼻的味道。
薛断云率领着诸多几人一小队的步兵,蒙上事先准备好的面巾,手里拿着绊马索趁乱向失了方寸的南诀重骑袭去。
“辣椒?”萧瑟挑挑眉,“你昨晚上让人彻夜熬的就是这个东西?”
萧凌尘轻哼一声,“我昨夜找人看过,今日刮东北风,只要辣油的味道被风吹开。不光重骑兵,还会一路吹到他们南诀大营。
铁甲不怕火又怎么样,除非他们的士兵和战马都是不睁眼不喘气儿的,否则肯定被辣得够呛。”
萧瑟点点头,敖玉的脸色则显得有些阴沉,以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周围密密麻麻围着的琅玡军,他的亲兵都被杀了,南诀主帅被围,正是军心不稳的时候。
突然,秦筝摸了摸鼻子,“风向变了。”
紧接着,众人都闻到了渐渐飘过来的刺鼻气味。
萧瑟一扯唇,凉凉地看向萧凌尘,“这就是你的东北风?”
风向微微转变,虽然不至于反过来吹向越巂郡。但想靠辣油的味道打退整个重骑兵就有点难了。
敖玉冷笑,“看来天都站在我这边。”
萧瑟却摇头,“你错了。”
“风止!”城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秦筝捏住鼻子,两眼却一弯,“来啦!”
“风起!”一杆银枪起势,直接卷起满城长风。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能想象一人之力可以搅动风雨,在此之后,他们信了。
“天道,向来站在我这边。”萧瑟接着前面说道。
一道银光眨眼就掠到了城楼上,穿着道袍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对着持枪傲然立在枪头的黑衣少女说:“千落姐姐,你们来得好快呀!”
“是你,不是你们。”司空千落指了指后面整整齐齐的琅玡军弓箭手,并没有洛城军的影子。
她是独自前来。
司空千落甩手将背在背上的剑丢给了秦筝,“喏,你之前落下的,给你送来了。”
秦筝垮着脸把沉重的长剑抱了个满怀。
“这风是天刮的,我的枪只能挽救一时。虽然再来几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司空千落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第128章 首战告捷
▍待北离国富民强,无人敢犯,和一统天下又有什么区别。
幽荧的火焰闪了闪,秦筝看了眼在剑鞘中嗡嗡震颤的长剑,五指握住了剑柄,刹那间,风云变色。
琅玡军曾经在天启见过这样的剑,不由屏住呼吸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而使出这剑的人正板着脸咚咚咚地敲着风雷缠绕的剑身,警告道:“知道你心不向着我,但要是这时候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跟你没完。”
玄鹤唳天顿时爆发出一阵长鸣,被主人搁置的憋闷让它瞬间将剑气迸发到极致。
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
一剑出,天地寂静,见天,见地,见数十万兵马兵临城下,却不闻人语声。
南诀的士兵未曾见过那样的剑,脑海中的思绪仿佛瞬间被抽空,只看到一片虚无混沌,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们的眼前盘旋,其中蕴含的威势让他们有种跪地膜拜的冲动。
琅玡军最先缓过神来,在薛断云的急令下数支小队凝成一个螺旋,直接冲进了南诀的骑兵方阵。
九天之上雷云滚动,深蓝色的闪电嗤啦一声划破长空,一明一灭的天色让南诀士兵在一阵恍惚中回神,一半的心神还在为方才的天地色变震撼,另一半的心神却在为面前即将落下的刀光剑影而惊惧。
狂风将辣椒刺鼻的味道灌得无孔不入,战马经受不住刺激此起彼伏的长嘶起来,躁动不安地在原地跳跃着险些把马背上同样咳得热泪直流的士兵甩下去。
金铁交鸣,血色飞溅,琅玡军如同一柄柄钢刀硬生生地插入南诀的大军中将他们的阵型打散,强行将战线推了回去。
“那是什么!”
南诀大营的方向,营地的后方,很远很远的位置,突然腾起了烽火。
敖玉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萧凌尘哈哈一笑,“我说洛城军怎么还不来,原来是去偷城了,南溪城的南诀守军才两万,这还不随便打打!”
就算南诀这个时候转头去支援南溪城,也无法挽救十六万大军压阵下溃败的命运。
“萧瑟,真有你的!”
萧瑟耸耸肩,他说的我们,他说的援军,始终都只有他和秦筝两个人。
南诀大败,战线不断回撤,琅玡军越战越勇,大有杀进敌营的架势。
萧瑟居高临下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敖玉,“如何?”
一国太子被俘,传出去是多么耻辱的事。敖玉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瑟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盾牌封闭的阵型露出了一个缺口,那是一条直通南诀的路,少部分一心想要救回太子的将士被琅玡军团团围住,见敖玉终于活生生出现在他们视野里顿时松了口气。
敖玉一皱眉,“你什么意思?”
“这不简单?放你回去啊!”萧瑟翻身上了一匹战马,眼底眉梢带着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气势,“今天的城我拿下了,就算你想带兵去夺回来也没法在短时间内重整旗鼓,你还有一天的时间赶回下一座城去做部署。”
“敖玉,向着南边逃吧!我北离的铁骑会步步紧逼,直到你退回你该待的地方!”
他举剑一指,天斩在他手中发出一阵悠长的剑鸣,正在向前冲刺的琅玡军听到这个信号顿时止住了步伐,整理好队形开始撤回越巂郡。
萧瑟走在人群的最后,伸手接住了御剑飞来找他的秦筝,他策马回过身,看向已经被南诀将士包围的敖玉,后者也在望着他,眼底全是不甘示弱的目光。
秦筝坐在他身前,银蓝双剑围绕在两侧打转,眼里有些困惑,“你怎么把他放回去了?”
“你师兄给你讲过的故事那么多,有没有讲过七擒孟获的故事?”
萧瑟收回视线,甩了甩缰绳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秦筝摇头,“那是什么,我师兄只给我讲江湖事,不给我讲打仗的。”
她不爱听,师兄当然不会讲。
“我要的是一个臣属国,自然要打得他心服口服。如果南诀将来的皇帝总是小动作不断,边境还得打仗。”萧瑟幽幽地说,“南诀这么多年已经滋长了很大的野心,杀了敖玉,还会有另外一个敖玉站出来。既然如此,与其换个人做南诀的皇帝,倒不如直接把敖玉打服。”
“就不能……”秦筝顿了顿,“把南诀给吞并了吗?”
萧瑟笑笑,如果是别人问,他或许没什么心思回答。但是小姑娘问,他会把自己的想法全告诉她,“北离的疆土已经够大了,朝中如今的能臣不多,力有不逮,你看西域。虽然地广人稀,却被一些诸如天外天般的江湖势力把控着,朝廷派出去的官员讨不到好处,父皇这么多年也没有动过吞并他们的念头,就是这个原因。”
既然横竖都管不好,不如给他们自己人管。
天外天如今是无心的势力,想必将来西域不会出什么乱子。
至于南诀,安安分分做个属国就好了。
秦筝想明白了,点点头,“我还以为你要一统天下呢。”
“你不喜欢打仗,我只想把眼前的乱子都收拾好。”萧瑟自信地勾了勾唇,“只要平定了这场战事,待北离国富民强,无人敢犯,和一统天下又有什么区别。”
明德二十三年年初,南诀趁明德帝病重时发兵,北离连败十城,退守越巂郡。
明德帝于四月宣诏退位,但那位传说中的新帝并未立刻登基,而是率十六万大军驰援南境。
首战告捷,军报传到天启的时候,朝野上下狠狠激动了一把,永安王的威望大涨。
“楚河那小子,放话一日拿回一座城,这么算起来,现在应该已经拿回三座了。”
兰月侯跟已经成为太上皇的明德帝坐在宁寿宫的枇杷树下品茶,小太监们架着梯子正在摘熟透了果子,鲜艳的黄色和屋檐上金色的琉璃瓦交相辉映。
明德帝抿了一口茶,“他是孤最优秀的儿子,却不像孤,也不像他的母亲,也不像若风。”
“像是把我们这些人身上所有的优点摘去了。”兰月侯笑着接下他的话。
文能定朝野,武能安河山,上一辈的明德帝和琅玡王两个人才能做到的事,他一个人就做到了,甚至还能做得更好。
他是天生的帝王,无怪天斩都选择了他。
明德帝叹了口气,“希望他以后仍旧和现在一样,不要走孤的老路。”
“我瞧着楚河不会,毕竟他身边的人和我们都不一样。”兰月侯微微一笑,“我可以和皇兄打个赌。”
明德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一点,你和楚河倒是挺像,都是赌徒心性。”
“哈哈,就当这是臣弟的优点罢!”
明德帝幽幽地望着风波平静的天,对天启来说,这样的天太安静了,无风无雨,都不像曾经云波诡谲的天启了,“等他们从南诀回来,时间怕是很紧迫,年号定下了吗?”
“还用定?”兰月侯弯起眼,“楚河说皇兄取的就很不错,永安,就这个了。”
直接把封号当年号的皇帝可真是少见。不过这么说起来,当初在定封号的时候,萧崇和萧羽都只给了一个字,萧瑟却给了两个字。虽然都是王,但一字王是亲王,二字王却是郡王,平白比前头的那两位矮了一级,不知道是不是皇兄有什么深意。
明德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和秦筝的婚事……可联系过娘家人了?”
“怕是很难联系上,臣弟听说这小道姑不是这边的人。”
兰月侯简明扼要地将他知道的和秦筝有关的事说了说,末了又道:“说起来楚河这媳妇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丫头稀里糊涂什么都不懂就被楚河骗到手了,臣弟听听就觉得羡慕。”
明德帝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兰月侯轻咳了咳。
“既然娘家人不在,可有说婚礼的仪程怎么安排?
礼部的那些个家伙奉旨办事只会办得中规中矩,楚河不在,是何人在负责打点?”
明德帝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萧家似乎连个能帮忙打点的女性长辈都没有,往上了数只有早就不问世事的太后,那些后妃想要出面操持萧瑟的婚事明显都不够格。
他皱了皱眉,“孤还有几个姑嫂和皇姐,可惜都在封地上,怕是赶过来也不顶用。”
说着,他就把目光放到了兰月侯身上,“你要是早点成亲也不至于现在找不出人来。”
兰月侯一口茶呛住,“皇兄,这可不干臣弟的事啊。”
明德帝似乎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你这么多年,就没个能看入眼的?”
兰月侯想了想,脑海中倒是浮出一张稚嫩的脸来,“也不是没有,就是年纪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