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隔壁早就被林如海买了下来,但一来二去的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一直没能翻建。早前宫妃省亲一骨脑的盖省亲别院,物价涨了,人工也涨了。黛玉那小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人家悄悄派了人,等在那几家建省亲别院的皇亲国戚家附近,哪家盖完了,就暗搓搓的联系那家的管事,用了极便宜的价格将人家大部分建筑材料都买了回来。
有的联系早了,那家的管事还跟主子报了一回建材不够,又采购了一批,中间一倒手,管事先挣低买高了报价挣了一笔回扣,回头又将这批建材低价剧卖给黛玉,又挣了一笔空手套白狼的银子。
那些人家是要将这些家里剩下的东西和用不着的工匠都不动声色的送到荣国府,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底下办事的人,诚心想要捞一笔,那能有三分之一的建材送到荣国府就已经不错了。
黛玉东家收点,西家买点。还真让她捡到了便宜。
她那几进大院加上春纤这边的小三进院子里用的建材,比物价未涨前也不差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干这事的时候,黛玉半点没瞒着府里的那些管事,省了银子还来了一回敲山震虎。
这里面的套路,黛玉都心知肚明了,给林家那些管事敲了一回警钟后,还笑眯眯的喂了颗甜枣。
一套组合拳下来,林家的那些管事们至少在黛玉出嫁前是不敢在她面前玩什么猫腻了。
本来林如海还担心黛玉待下人过于严苛,想要告诉她水至清则无鱼,但当黛玉喂了甜枣后,林如海倒是再没说什么。
他以后一定会对他女婿好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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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得多谢外祖母家的那些奴才,二舅母这边求爷爷告奶奶的往回捣腾,下面办事的下人毫不客气的往自家搂。他们那边的省亲别院比咱们的先建,最后还是咱们先完工的。”质量什么的就是天嚷之别。
“那,那还挺省银子的啥。”春纤没想到黛玉连这种招都能想到,一时间挺无语的。
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烟火气重的都叫她不敢认了。在春纤看来谁都有可能这么经济适用,唯独黛玉不会。
真的。
春纤没发现,她的关注点偏了。
黛玉没瞒春纤她对白家干了什么,但春纤仿佛心瞎了一般,竟然只注意到了黛玉如何诠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这一经典。
你就说吧,黛玉从小生活在这种近墨者黑的环境下,不被污染的可能得多低呀。
话说就以黛玉如今这手段,这心计,无论她嫁到哪一家去,该担心的都不应该是黛玉。
╮(╯╰)╭
一下子分开了八个月,春纤和黛玉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正好粗使婆子和黛玉的丫头分别送了早饭和茶水进来,俩人便在屋里的炕桌上,一个吃早饭,一个就着春纤的零食匣子喝茶水。
黛玉带出来的人都是她自己培养的绝对心腹,这会儿见春纤和黛玉一看就有一车轱辘的话要说,丫头们就进来问黛玉还有什么活计没有,总不能杵在这里没眼力听人聊天吧。
黛玉一听这话,就叫丫头们带着春纤新买的粗使婆子去那处三进小院,“先过去将那处再收拾收拾,一会儿再来接我们便是。”
再绝对的心腹,有些事情也不能让她们知道的太清楚。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个春纤昨天才买回来的粗使婆子。正好她们离了这处,她俩也能好好说说话。
等人走了,黛玉才问起春纤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纤想了想,直接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黛玉说了。
呃...也不能说一五一十,毕竟这间关系着她没办法解释的交易系统,便略过了如果柳湘莲不出现她也能摁死傅试的事。
“我就猜再没什么独臂神尼的。”黛玉将一块杏脯放下,咬牙骂了一通傅试后,又说起了傅家那位傅秋芳傅姑娘好像要走什么门路准备进宫搏前程。“我将人拦下来了。”
“拦下来了?”春纤挑眉,然后点头赞同黛玉的做法,“确实不能叫她进宫。虽说咱们这样压着她不地道,但傅试的死,哪怕与林家毫无关系,傅家若是起势了,也会迁怒林家。两个哥儿还小,将来总是要出仕的。再叫这位爬上去了,天晓得会留下什么祸患,这事做的没毛病。”
黛玉点头,她就是听说那姑娘跟人提起春纤和林家的时候,一副吃人的模样,这才起了防备。
说来也是,若不是傅试对春纤起了坏心,傅试也不会作茧自缚反害了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傅试死了,那傅秋芳好歹也是官家小姐的身份。如今没了傅试,她的身份更是一落千丈。
尤其是傅试死的是相当不光彩。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不能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该小心谨慎的时候,总不能太草率。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前儿我才让人给她送了二百两银子过去,只当是坏了她好事的补偿。”对于傅秋芳的这个话题,黛玉不愿多提,“对了,晴雯那丫头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一会儿给你送过来?”那种时候还能惦记这丫头,可见这丫头在春纤心里的地位了。
哼,还真没看出来。
黛玉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早就吐了好几回槽了。
酸的都跟山西老陈醋了。
“原是之前遇到过晴雯一回,她说的可怜,我又想着袭人和紫鹃都不是省油的灯,担心她夹在里面最后吃了大亏,这才想要帮她一把。那日我去吃喜酒,又听了些宝玉房里的事,本是想要回来跟你商量着办,不想就没能回来。”春纤一边说,一边起身将吃过的饭碗放到堂屋,然后又回到里面跟黛玉说话,“她那一双巧手,最是叫人羡慕。你也知道,哪怕我不承认我这双手有多笨,可再怎么努力也就那样了。我还想着多叫她给我绣些东西,或是自己用,或是转手卖出去。如今她留在你那里,日常做些针线,闲的时候也能抽空接个单子,她好,你好,我也好,也算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黛玉点头,算是明白了春纤的心思,知道这位还惦记她那小生意呢。这会儿说开了,心里那点因为春纤重视别人的酸劲也散了。
“那位柳湘莲,你和他,嗯?”黛玉想到这两个月柳湘莲时常过来看望晴雯,晴雯也会做些针线给柳湘莲,心里就有些担心春纤是不是对那个柳湘莲有什么想法。
毕竟那个姓柳的,长的就很合春纤这种肤浅之人的眼缘。若是长的不堪入目,也不能结伴出行。
哼,真肤浅。
春纤端茶的手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茶。
“怎么不说话了?你到是说话呀,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呀。你见天的看那些傻子才看的话本子,别是真学了那话本里写的玩意对那姓柳的起了什么心思?关键时刻见真章,那样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当时他有心帮我断后,也叫我独自逃命。是我觉得引开一部分人,我俩都能活命,这才,”说到这里,春纤抬头看黛玉,“你来了这么久,一直不问我是如何从土匪手里脱险的,想来你是想多了。我是什么人,咱们自小一块长大,你最是清楚不过了。当初我还那小就能将自己平安送进荣国府,更何况几年过去了,我都这么大了呢。旁的不说,我身上如何会不带些保命的东西?”
黛玉:“……”我这还不是怕你吃亏了,怕扯着伤疤追问再勾起你的伤心事嘛。
“早前准备了生石灰,下马车时我又将水袋带下了马车。生石灰遇水,能瞬间烧灼一个人。那些个土匪见我一个姑娘家,心底不升防备,到叫我抓到了机会将生石灰散了出去。而且,我身上还有火折子...”对着黛玉耸肩,剩下的话春纤就不准备说了。
黛玉也聪明的没问春纤那些土匪最后怎么样了,只问春纤为什么没去跟柳湘莲汇合。
“你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吗?”春纤不答反问,然后又不等黛玉反应,便直接将那日鬼打墙的事学与黛玉知晓。
黛玉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春纤。
真的?
真的。
真不是你睡糊涂了?
瞪了黛玉一眼,春纤没好气的说道,“我没有梦游的毛病。”
“…哦。”虽然有些不能接受,但看春纤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追问春纤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剩下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在一些地方挑捡说词掩饰交易系统外,春纤几乎是实言相告了。
知道春纤是回来瞧病的,黛玉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等说起那仨个丫头不肯跟着离开的事,黛玉也就随口劝了两句,“你是担心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吧。只那既是她们的选择,也就怪不得你了。我瞧着倒是你自己的事应该多上些心。宫里的太医只会开太平方,吃不死人,也治不得什么病,都怕担责任呢。到是咱们家里供奉的老先生还妥帖些。回头搬到那边去住,下晌我便让人接了他过来,好好给你瞧瞧。你放心,只隔着帘子,不叫他看清是谁。”
“这京城的风好不容易才消停了,如今我一回来,指不定又要刮起什么风呢。我是再不想应付那些麻烦了,咱们只安生些。等过个一两年,再看吧。”
黛玉点头,认同春纤的想法。只是说了这么多,黛玉发现春纤在说话的时候关于柳湘莲的事都有些刻意回避,这不禁叫黛玉心里犯了嘀咕。
不会真那个什么才子佳人话本看多了,见了个长得略平头正面的就上心了吧?
黛玉熟悉春纤,春纤也熟悉黛玉。见黛玉没追着问柳湘莲,便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微微一笑,春纤张了张嘴,仍旧是什么都没说。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若是说有多动心,那也是假的。
你叫她义无返顾的跟柳湘莲长相厮守,春纤的内心是彷徨和恐惧的。
影视小说里的男主,一辈子只许深情于女主。可那到底只是影视小说,当不得真的。
想想跟雁姬恩爱十几二十年的努力海,在遇见新月的时候还不是瞬间移情别恋了吗,她又比雁姬强在哪了?
她没那么多的勇气在这个时代追求爱情。
春纤有时也会想,是不是爱的不够深才会这样左右摇摆不定。如果她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非他不可,天崩地裂,说不定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吧。
不过...真要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春纤想,那也绝对是一场悲剧。
心里对回家还有许多期待的春纤,自然不愿意在红楼的时空里成家。她怕她成家了,就舍不得了。她害怕她成家了,有了宝宝,会舍不得宝宝。但春纤没有做过妈妈,她只是妈妈的女儿,所以她想像不到她会为了宝宝放弃回现代的机会,但若是放弃宝宝回现代,让他当个没有亲娘,以后可能会受后母磨搓的可怜娃,她就觉得不忍心。当然,她更不敢想像没有她的爸爸妈妈会怎么办。
黛玉入京那年六岁,她十岁。如今黛玉才九岁,她也不算大。那些个爱来爱去的事...还是等大姑娘恨嫁的时候再说吧。
这么想的春纤,又想起在现代上学时,老师家长天天盯着早恋,她们都要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找个爱情对象的事。如今她竟在以年纪小为由拒绝去想这些事,也是醉醉的了。
告诉自己她对柳湘莲只是喜欢那张帅裂苍穹的脸;除此之外真没多喜欢他这个人后,心里好像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
春纤和黛玉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将京城和京外那点事说得热闹,差不多说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黛玉房里的丫头便从那边的小三进回来了。
春纤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回来,从一旁拿起白纱帷帽,带着帽子跟黛玉上马车去了那边。
至于留在出租屋里的东西,那粗使婆子和林家下人自然知道怎么置弄,这些并不需要春纤操心。
新买的小三进离林家更近,竟然只隔了一条街。
不,不应该说只隔了一条街,而是春纤的小三进的后门,正好对着黛玉那处宅子的后门。
可以说两处宅子是背靠背的立在两条街上的。
黛玉那边是大宅子,宽度和长度都不是春纤这个小三进能比的。从外面看,黛玉的一处宅子的宽度就是春纤那边的两个宽。
这小三进的位置其实很不错,若不是黛玉舍得出钱,又加上林家虽然没人在朝为官,到底不算真的没落,不然也轮不到黛玉捡漏。
毕竟这种犯官家产,一般都极为抢手。
马车直接从后门进的院子,因没外男,黛玉又想叫春纤看看自己的‘杰作’,在马车一进院子,就叫停拉着春纤下了马车。
黛玉心思灵巧,又在春纤的影响下,养成了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的想法。所以无论是她那边的院子,还是春纤这边的院子,多是以园林建筑为主。让没办法随心所欲出门的她们能在自己家里玩的更好些。
厨房和马厩都放在从正门进来的一进院里,那里还有三五间下人房。所以黛玉二人从后院下了马车,马车又从后门出去绕到一进院放置。
马车和马都放在一进院去了,那是黛玉专门留给春纤使唤的。
至于厨房为什么放在正门处的一进,那还是因为春纤这宅子如今主人是平民平姓,按着规制大门要缩小变矮。
大门和后门差不多大小,后门又离黛玉那边近,那正门实际上就跟后门没两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