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犯下与这个词相对应的罪恶,如果她不是你的‘债主’,那随随便便这样形容女子,才是最恶毒的人,最恶毒的行为。
不得不说,只要用心回想一下,得到这些词做标签的是女性,而这些词使用的最多的也是女性。
想到这里,春纤就有些个郁闷和难过。因为想到这里,就会发现对女子怀有最大恶意的,竟然不是男性,而一直是同性别的女性。
世间种种已经对女子万般不公了,为何还总要这般自轻自贱,自相残杀?难道将别人如此贬低,就能体现自己的高贵?
都说恶语一句三冬寒。人言可畏,杀人如刀。谁能知道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不是就是你随波逐流的一句话?
午夜梦回之时,就不怕冤魂索命?
谨言慎行,语不出恶言,何难。
等到再回过神时,春纤便发现当初与白莲花这个词最完美契合的黛玉,也最配得上这种赞美。
然后思维发散的春纤随后又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
妹纸,你打下的江山没了。
╮(╯╰)╭
本来还高高兴兴作妖的春纤因发散思维时想到了这些事,一瞬间便没了玩的兴致。
“我起来了。”自己淡定的从地上坐起来,一边拍裙子上的灰,一边看向仍旧懵逼的紫鹃和黛玉,“这次姿势对了。”
紫鹃:“......”
黛玉:“......”
紫鹃气得都想去抽春纤一顿,更何况刚刚被抱住大腿的黛玉了。
黛玉气得咬牙切齿,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春纤走去,“春纤,姑娘侍候你哈。”
用手拍灰怎么有用,还不如用鸡毛掸子飞几下呢。
春纤又不是傻的,见黛玉拿了个鸡毛掸子朝自己走来,直接一蹦三尺高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姑娘该洗漱就寝了,我去给姑娘唤人来。”
春纤说完就要往外跑,紫鹃却挪动脚步挡住了春纤的去路。
不但如此,这位还趁春纤不备,直接将春纤两只手反剪到身后,对着黛玉说道,“我摁着她,姑娘快打。”
再不打一顿,就要上房揭瓦了。
刚刚那一幕也将紫鹃气的不轻,这会儿也顾不得在新主子面前玩稳定那套了,直接将春纤按在小榻上,召唤黛玉动手。
黛玉见此,直接露出一抹跟春纤极为相似的狐狸笑,“哎呀,这打哪好呢。”
握着鸡毛掸子,来回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轻敲,黛玉学着早前春纤气人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春纤,一边嘴里说着气人的话,一边对紫鹃指了一下春纤的屁.股。
就这吧,肉多。
‘啪~’
‘哎呦~’
‘啪~’
‘哎呦’
黛玉都没使劲,春纤却叫得极惨。可怜兮兮叫疼时,竟然还知道压低声音不叫宝玉和宝玉房里的丫头听见。看她那副样子,黛玉气虽没全消,却又不由生出三分笑意。
嘿嘿,你也有今天。
春纤被紫鹃和黛玉合起伙炒了一顿鸡毛掸子煸后鞧后,脸都红了。
作妖作到自己身上,她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丢人。
都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这要是传出去,她怎么有脸见人。
丢人。
被紫鹃松开后,春纤就冷着一张脸,面朝墙的站着,谁都不理。黛玉见状,拉拉紫鹃的衣袖,用眼神问她是不是自己将人打疼了?
怎么可能,总共就打了三五下,轻轻柔柔的能疼哪里去?
“别信她,一定又在想什么幺蛾子呢。”紫鹃总结了这么一句,这才着急道,“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睡,明儿怎么起的来?都叫她闹的。”
说完就留下黛玉,独自出了外间将候在院子里准备侍候黛玉洗漱的小丫头们都叫进来。
丫头们鱼贯而入,第一眼便看到将鸡毛掸子捧在怀里,到处找地方供着的黛玉。第二眼才是面朝墙站着的春纤。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刚刚唤她们进来的紫鹃...气氛怪怪哒。
如果说梳头发是个技术活,那卸妆绝对是个轻省活计。
将梳成发鬓的头发一点一点打开,将所有发饰,耳坠都放到原有的匣子里。用纯度极好,做好精巧的银质雕花梳子将头发从头到尾梳上一百下,之后换玉梳,再梳一百下。最后将头发松松垮垮的编上一个辫子,晚上的梳妆工作便完成了。
黛玉卸妆的时候,想起春纤今晚值大夜。然后便跟紫鹃道,“紫鹃回房休息,晚上就□□纤留在里间侍候。外面...以后都不必值大夜了。”
她未必用得上人,就算用上了,估计那时的情况定然不会太好。若真那般了,她有的是人侍候。
所以黛玉想了下,便决定撤掉她们房里晚上还要在外面值大夜的工作岗位。
“紫鹃记得跟琏二嫂子说一声,将春纤提上来吧。我到底是客,不好跟她们家姑娘比肩。我这里的事儿向来不多,近身侍候有你和雪雁春纤就够了。”
分到黛玉名下的小丫头除了两个休息的,其他人都在这里。听到黛玉这句话,一瞬间都变了脸色。
好嘛,原本两个二等丫头的名额,转瞬间就少了一个不说,那唯一的一个也被定下来了,那她们还挣个屁呦。
看一眼听到这话挑眉开朗欢笑的春纤,一众小丫头都酸了。
这人也太好命了吧。
春纤美滋滋收拾梳妆台,还不忘笑着谢过黛玉提携。
看吧,学一项技术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ˉ ̄~) ~~
春纤记吃不记打,或者说黛玉就没真的打疼她,这会儿直接满血复活了。
这人心情一好,就更容易感觉到腹中饥饿难耐。于是眼珠子转了转,凑到黛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便出了碧纱橱。
弄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至于去哪里弄...出去转一圈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春纤离开后,几个铺床,收拾黛玉换下衣裙等事物的小丫头们也都退了出去。紫鹃收拾了一回小榻,准备等春纤回来了再回房休息。
黛玉虽说叫紫鹃去找凤姐儿,但这种小事很不必见那尊大佛。只抽个时间去跟凤姐儿的陪嫁丫头平儿说一声便成。
平儿原是凤姐儿的陪嫁丫头,一路跟着凤姐儿从王家嫁过来。后来又开了脸给贾琏做了屋里人。不过满府的人都知道凤姐儿醋劲大,平儿又着实忠心,竟从不兜揽贾琏,只一心帮着凤姐儿管家理事。
她性子好,极好说话,在府中的名声也极好。找她说一声,没半点压力。
不过再去找平儿前,她还得去找一回荣庆堂的管事妈妈给春纤换房间。既升了二等,那就不能再跟着小丫头混住了。
再有姑娘取消了小丫头值大夜的规矩,那房里小丫头原来的轮休方式也要重新调整。还有雪雁,请了半日假出府采买,回来了竟然连晚上都不来碧纱橱侍候...到底是姑娘从扬州带来的,这性子,怕是撑不起事,也得另行安排才行。
房里少了一个二等,多了一个三等的事,倒不必先下结论,只慢慢合计,看看是否还有品性好的丫头.......
紫鹃心里合计着这些事时,宝玉竟然从外间跑到了里间。
一进来就笑嘻嘻的叫妹妹不说,还往已经躺在床上的黛玉身边凑。
黛玉见此,有些不知所措。
论理,宝玉就不应该进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可这个理...荣国府压根就没人跟她讲过。
摸摸放在床里侧的鸡毛掸子...黛玉不由有些心动。
第三十八章
刚刚还决定这根鸡毛掸子以后就专供春纤使了, 宝玉一来就改主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遗憾的看了一眼手感极佳,色彩鲜艳,又根根羽毛都透着不俗气质的鸡毛掸子。决定了, 她还是换个方法叫面前的表哥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
转身在枕头下抓出一本书,将书卷成卷握在手心,“二哥哥,我们玩游戏吧。”
“玩游戏?”宝玉凑到床边,见黛玉没反对便直接从床边上了床, 还自来熟的将自己白嫩的肥脚丫塞到了黛玉的被子里。
这本是宝玉的常规操作,但此时两人关系还没熟到让微微有些洁癖的黛玉忽视这么亲密的动作。所以黛玉当即微微变了脸色, 看向宝玉的眼神又凶巴巴的。
“我们互相提问, 有人答不上来, 就用书卷打对方的手心。”黛玉朝宝玉露出一个冷冷的笑,之后便迅速在心底划拉了十数个问题, 等着宝玉上勾。
宝玉一听这话就想打退堂鼓,毕竟下响他才被贾政烤了个外焦里嫩,天雷轰顶,这会儿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退呢,可不想再玩这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游戏。
“那有什么趣,我陪妹妹说说话吧。”宝玉说话时, 被子底下的小肥脚指还抠了抠脚边的褥子。
“不行, 光说话才没意思呢。”黛玉刁蛮的看着宝玉,一副要么玩问答游戏,要么就回你屋里去的样子。
“那,那,好吧。”
见宝玉同意了,黛玉这开始撒网了。
她先按着今天贾政考宝玉的学习进度考了几个宝玉能答上来的问题。宝玉不费力的答出了黛玉出的第一道题, 就对这游戏有了信心。
黛玉一考没考住宝玉,接下来就轮到宝玉问黛玉了。宝玉那性子,能问什么用后脚跟想都能想到。
左不过是妹妹素日最喜欢玩什么一类的。
“家常不过看几页书,做两针针线。”黛玉火速回答完宝玉,转头就又丢了个《论语》里的问题考宝玉。
这个问题仍旧没有为难住宝玉,宝玉一下子自信心就涨得老高。接过黛玉手中的书卷,直接问黛玉喜欢什么花。
“哪一朵是单单独为我一人开的,我就喜欢哪一朵。二哥哥,《四书》中......何解?”
你来我往了七.八个问题时,春纤也抱着她的铺盖和一个不算小的食盒回来了。
紫鹃看一眼食盒,笑着拒绝了春纤宵夜邀请,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回房了。春纤将食盒放到熏笼旁保温,然后一边铺床,一边看黛玉和宝玉玩这种她有一半都听不懂的游戏。
为啥是一半,自然是黛玉问的东西对她来说都太深奥了呗。
这时空对现代大学生忒不友好了。
想了想自己大学里的专业,春纤竟然还有闲心兴灾乐祸想那些学计算机编程等专业的穿越前辈们。
他们这类专业人士若是穿越了,怕是除了自备设备,这辈子都没可能学以至用了呢。
毕竟大家都知道百分之九十八的穿越之旅都是单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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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问题越问越深,宝玉回答的也越来越吃力。好几回都需要宝黛玉在一旁提点和放水,宝玉才勉强回答上。当黛玉终于问到了她想要问的那个问题时,宝玉则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了。
“《仪礼·丧服》中,大功的守制时间是多久,它是为谁服丧?”
“呃...呃...”宝玉挠挠头,“好妹妹,不若换个问题可好?”
“不好。”黛玉闻言,直接朝宝玉低吼了一声,拿起书卷,狠狠的在宝玉手心打了一下,在宝玉往回缩手的时候,黛玉又趁机打了一下。若不是宝玉缩的快,第三下怕是也要落下来了。
“...林妹妹?”不是叫打一下的吗?
“第一下,是咱们玩游戏,你输我的。第二下,是替我太太打的。”越说小脸上的神情就越冷,最后直接翻脸叫宝玉麻利回房。
看见他就来气。
“......”
宝玉那脾气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怂狗脾气,此时见自己只是没答上一个问题,黛玉就翻脸无情的撵他走,一时间舍不得对黛玉发脾气,自己却委屈的够呛。
怎么跟他老子似的,说翻脸就翻脸呢。
春纤围观了整个过程,心中对黛玉此时发难,到是满意的不得了。
妹纸,好样的,姐敬你是条汉子。
春纤虽然没读过《仪礼·丧服》篇,更不知道它的出处在哪里,但一听这个‘丧服’二字,便对黛玉发问的出发点心知肚明了。
春纤决定一会儿晚点睡,给黛玉讲讲大学军训时,学长学姐买了雪糕西瓜就坐在他们队列面前吃的事。虽说她只被馋了一年,之后都回报给后来的学弟学妹了,但这事是可以借鉴的呀。
他们荣国府不给你老娘体面,那等他们家办白事的时候,你也可以试着回敬他们。不过...估计没啥效果。
毕竟贾敬丧礼上,贾珍父子还惦记尤家那对姐妹花呢。
“姑娘,二爷,时辰不早了,再不歇了,回头老太太就要打发人来问了。”春纤上前,笑眯眯的劝道,“二爷也别急,有什么学问不晓得,明儿翻翻书也就得了。书上要是没答案,您就去问问二老爷。二老爷见您如此向学,指不定怎么夸您呢。再不济,您还可以去问问老太太呀,老太太积年的学识见识再没有她不知道的。”
春纤刚开始说这话时,黛玉还有些几分不满春纤没搞明白状况。可当听春纤说起贾政和贾母,瞬间就知道春纤是明白她心思的。
她母亲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姑奶奶,凭什么一边千里迢迢打发人来接她,又对着她说什么伤心的不能自己,一边却是合家老小没半个替她母亲守制的。
她是小,可她不傻。今儿拿这问题问宝玉,以宝玉的心性...老太太明日定然能知晓她的态度。
气了,恼了更好,送她回家她还乐不得立马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