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吐气,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十足的热量。
第5局已经是最后一局,双方身后都没有退路了。
这也关系着所有人的命运。
乌野每失一分,少女都不敢看下去了,哪怕白鸟泽Level 5是木已成舟的事实,内心对单纯的数据和等级对比早已不抱感想,她的目光从进行到白热化的赛场中央离开,看向坐在旁边捂下巴思考的乌养老教练。
“教练……翔阳和影山的特技已经进化了。”
“您觉得他们会赢吗?”
所有情绪都转化为浓浓的不安,所有伪装都在第五局互相拉扯赛点的时候撕开真相,白鹭觉得自己询问的声音都是发抖的。
“嚯?”
穿着长袖外衫的乌养老爷子尾音上扬,赞许地看着球场上的两人:“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球场上会发生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不过……”
“小姑娘,你和他们待的挺久了吧,你自己觉得如何?”
这句话将问题反抛给了白鹭。
虽然本来就是因为不敢推测和想象,心情从未像此刻紧张到快要吐出来,她才会问身经百战的老教练,听到对方反问自己,少女陷入了沉默。
她自然是希望赢的。
也必须赢才行。
合宿期间每天都在监督大家,为了比赛准备各种东西,影山飞雄的托球成功率也从只能托1、2个,上升到了90%。
穿到这个不知所谓的游戏里几个月了,每一刻的时光都不轻松。
大家都在刻苦的训练,练习、练习,每个人都以非人的速度成长着,早上5点就要起,长跑结束紧跟着就是热身和强力接球练习。
练习的日常生活中,还要时刻忍受着内心遭受的煎熬,无论是与山口忠作为同桌,还是其他哪个队员红着脸向她的示好。
仔细回想,白鹭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家庭幸福美满,父母无限宠溺自己,想要的东西轻易便能得到,同学的喜爱、老师的喜爱,身边人的追捧……不用考虑任何烦恼,不用对他人的好感度抱有任何感想。
她几乎是一帆风顺长大的。
然而穿到这个游戏里,头一次体会到了家庭破碎,身体多病,时间和空间总会时不时凝固或者变成灰白色,强硬的选项宛如束缚住腿脚的枷锁。
哪怕与乌野的大家羁绊加深,也盖不住白鹭内心感受到的折磨和痛苦。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两个唯一会在黑白的世界中保留颜色的主人公,他们努力、真挚,心底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与信念。
每次进步都能让人眼球一亮,全身上下散发着熊熊燃烧的魄力。
与卑鄙的她是不一样的。
白鹭当然觉得他们会赢,也希望他们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品格,成功追逐到梦想。
但是,如果又失败了……
她完全不敢去想象,因为……一定会崩溃。
少女思考到这的瞬间,球场上的日向翔阳却毫无征兆的、突然看向了白鹭。
那双橙褐色的、刻印着明亮火苗的眼睛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眸子里,令少女的思绪停歇,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秒。
是的。
哪怕相隔十几米,哪怕周围充斥着噪音,哪怕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但不可否认,与橙发少年那双直率的眼睛对视到一起的那一刻。
白鹭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脑子莫名回想起了翔阳那一天说的话——
“关键时刻的新暗号,我们看向鹭鹭吧!”
也许……前一秒的形容有些错误。
并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日向突然仰头的那一眼,倒不如说,他身旁的月岛萤也若有所觉地看向了白鹭,只是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眼的意思而已。
除了……
靠近球网的影山飞雄。
站在那里的黑发少年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累赘眼神,在0.05秒的间隙小心迅速地看了一眼田中龙之介,像是下一秒打算把球传给对方一样,紧接着——
他在仰头托球的那一刻,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了少女。
这个对视太过直观,也太过鲜明。
回过神来,影山飞雄已经将快球精准无比地托了出去,排球撕裂了周围的空气,席卷着热腾腾的微风,越过田中落到了日向翔阳的面前。
“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黄蓝相间的球重重砸在对面的场地,带起了一排鲜明的气体,仿佛腾空凌跃的黑色翅膀随风飞舞,扩散了一整片天空。
白鸟泽拦网失败。
21:19。
比分牌子向后翻去,伴随着裁判吹响的口哨声,乌野vs白鸟泽,比分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赢了。
【Loading......Loading......】
【系统:检测到“飞吧!新的征程”模拟经营任务触发节点,正在判定春高比赛中.....】
【系统:判定成功,任务成功。】
【系统:当当当~~恭喜您完成模拟挑战,正在为您开启脱离世界权限,请耐心等待加载。】
一直以来十分机械的电子声音,从来没有像此刻动听。
也从来没播放过如此欢快的音效和通关内容,令白鹭大脑空白地被拽着站起来,跟着人群来到观众席的栏杆旁边。
大脑还在接收信号。
认知在反应现场的事实。
已经……快要什么都听不到了。
球场中央的欢呼声,周围的哗然与高喊,教导主任大叫着高举假发,球场的队员们哭闹着抱在一起。
“白鹭桑!!”
身旁的谷地仁花哭着抱住少女,声音激动到说不出完整的话:“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是的,我们。
这几个月以来,每天陪伴着队员们起早贪黑、刻苦训练,大家的生活有血有泪,有欢乐有痛苦,没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白鹭动作微僵地抬起手,她垂下眸子,却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毫无自觉的、不受控制地流满了泪水。
双方列队结束,抱成一团、全身都在因为激动与劳累而发抖的少年们来到了观众席前,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大家的应援!”
目光落在站在第三位的橙发少年身上,像是发现了白鹭的目光一样,倒不如说,他的眼睛自始自终就盯着少女。
柔软的头发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白净的脸颊布满汗水,日向翔阳高举手中的东西,朝着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昨天缝制了一个晚上的必胜御守。
那张毫无保留的、洋溢着最真诚的笑脸,无疑不在诉说着胜利的喜悦。
“……”
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笑容将人拉回现实,白鹭握紧了手心,抛开一切的烦恼,挥去所有焦躁和复杂的情感,任由泪水在漂亮的脸颊上滑落。
秀美的长发垂落肩颈,柔婉的白色灯光同样在少女身上打下一片绚丽夺目的余辉。
她微微歪起头,冲着大家露出一个自来到这里以来……
最为真挚,也最为热情的微笑。
【Loading......Loading......】
【系统:叮铃铃——检测到攻略角色“日向翔阳”好感度:100%。】
【Loading......Loading......】
【系统:叮铃铃——检测到攻略角色“山口忠”好感度:100%。】
噼里啪啦的Happy音效像是进入Bug一样,播报声宛如连绵不绝的山脉,紧跟在少女的微笑之后……
叮叮咚咚在她的脑子里开始了独奏。
【Loading......Loading......】
【系统:叮铃铃——检测到攻略角色“影山飞雄”好感度:100%。】
【Loading......Loading......】
【系统:叮铃铃——检测到攻略角色“月岛萤”好感度:100%。】
……
………
最终,提示音停在了【您已完成攻略5名角色挑战】的任务通知上。
论谁都不会想到……少年们的好感度,会随着比赛的胜利而相继进入满值,复述着现如今意想不到的成果。
看着漂浮在面前的游戏光板,看着周围欢呼声不尽的观众台。
白鹭已经什么都不想去关心了。
她只知道……
这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第84章
白鹭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没错。
比赛已经结束了……她成功跟着大家离开体育馆,坐上了回乌野町的大巴车。
大巴车毕竟是租的,需要安然无恙地送到学校, 回学校后乌养系心会请大家好好吃一顿饭,及时补充运动后消耗的能量。
和IH那会儿差不多。
只不过这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丰收满满,再也不会出现上次的沉闷氛围。
与此相对应的, 打了整整5局比赛的乌野众人疲惫不堪, 喜悦归喜悦,仅仅是换一套干净的衣服都觉得累,上了大巴车便不受控制的进入梦乡。
有的人仰头大睡, 有的人困得直点头, 九成的队员都在打瞌睡。
白鹭其实不困, 奈何打哈欠非常有传染力, 一个传染一个, 外加处于这种松懈下来的气氛中,她也忍不住开始犯困。
【系统:恭喜您成功解锁所有回家条件,回家权限已加载完毕, 将在1小时后自动启动, 倒计时:1:00:00,0:59:59,0:59:58……】
【系统:游戏已为您赠送额外礼包×1。】
迷迷糊糊中, 面前好像又出现了蓝色的半透明光板,但注意力涣散的少女懒得注意, 随便点了一下礼包便进入梦乡。
……
很痛。
五脏六腑都觉得不舒服,仅仅是呼吸一下就牵带着肺腔丝丝抽疼。
口腔里插着管子,非常痛苦地通过咽喉置入气管里, 周围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只觉得昏暗无比。
什么鬼地方?
恢复意识的同时,白鹭疲惫地睁开眼睛,脑子里好像镀上了一层膜,黏糊糊的撕不开、扯不断。
令凌乱的大脑思绪混乱。
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里是ICU病房。
她的意识好像置于身体内,又置剥离在整个病房之外,说不清是第一视角还是第三视角,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仪器“滴、滴”的响声。
怎么会……
这么痛,浑身无力,呼吸都感到困难。
如果白鹭现在能操纵身子坐起来的话,她就能发现自己脸颊消瘦、干瘪的身体仿佛皮包骨,眼下布满青黑,唯有皮肤的颜色保持着白皙,亦或者说……
惨白。
一副被病魔磋磨不堪的样子,连生的意志都在扑灭。
她不知道自己保持这种状态在枯燥的死寂中躺了多久,久的心电图机都要持平了,就此陷入死亡。
死亡或许都是一种解脱。
纵观她的人生,很成功、也很失败,成功在于前半段人生,主人公一般的待遇,走到哪里都是上天的宠儿,可惜前期有多顺风顺水,后半生遭受的打击就有多大。
思绪笼上绵延的灰暗,然而,寂静黑暗的房间里突然“叮”一声,空气中冒出了蓝色的小小光亮。
【系统:叮——】
【系统:H、Hello~?】
白鹭:“……”
终于要死了么。
临死前竟然能看到幻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系统:不是啦!】
【系统:咳咳,欢迎绑定我们“恋爱吧!××系列”游戏,我是系统002号,简单通俗的解释一下,绿jj的系统文和玛丽苏小说你应该看过吧?】
“……”
【系统:我来自一个收取爱意能量的游戏公司,目的就是为了绑定合适的宿主,把你的世界变成恋爱游戏!】
【系统:那么废话不多说,你就是我们选中的女主角。】
……果然是病久了。
白鹭直接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她连精神上也开始幻想了。
【系统:都说不是啦!】
可惜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滋啦滋啦的机械音,不像蓝色光板那样,十分聒噪地询问道——
【系统:你也想活下去吧?】
【系统:我们可以让你的世界重启,也就是说一切都重来一遍,从而开始属于你的攻略。】
【系统:到时候我们获得恋意能量,你开启新人生,这是双赢嘛。】
“……一定要我吗?”
【系统:是的,我们检测到整个次元只有两个世界的你属性符合。】
【系统: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才18岁,介于思想不一定成熟,我们找到了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的你。】
空气一片安静。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或许是她的幻想,或许不是,但有一点没说错……
现在的她经历了太多现实,行将就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鹭思考了几秒,对着脑子里这个欢快的声音说道:“我可以答应。”
【系统:诶,真的吗!】
【系统:那么事不宜迟……】
“但不是我。”
【系统:什么?】
“我已经不行了,这个世界的我哪怕重来一遍,也燃不起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只是想想这样的病态,我就感到痛苦。”
白鹭小时候确实是被上天宠爱的女儿。
但后来的她可以说是被遗弃的孩子,高中时父母便离婚、其中一方在飞机上出了事故,家庭经济落败,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身体还得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