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赶忙解释,她丈夫是个贪财好色还烂赌的混账,一直在家偷钱去赌,不仅打她和孩子,连自己的老父母都拳脚相加。直到她大儿子长大了些,他才不敢动手了。
而她儿子最是孝顺,对她和公公婆婆都是极好的,也最是勤学好问,今天事发突然,她儿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她不忍心孩子一朝努力全成空,这才找了过来。只求高人救她丈夫一命。好让她儿子能顺利参加科举。
老乞丐不屑的抠抠黑黢黢的脚:“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名利,名利就是粪土,有何用处?滚滚滚,莫要打扰我了!”
赵芳哪里肯走,当即不停磕头哀求,只求老乞丐救命。
“我又不是阎王爷,求我有什么用?”
老乞丐怒了,抄起边上的木棍就打在赵芳身上,赵芳强忍疼痛半点没有躲闪,只一个劲的磕头哀求。这里的动静惹得庙里其他几个乞丐围观了过来。指着赵芳怪笑着说着什么。
赵芳被看得面色涨红,却还是砰砰砰使劲磕头。
一直跟着赵芳过来,藏在远处林间的章姥姥看得皱眉,但也还是能理解,毕竟活死人不是容易的事,赵芳非要逆天而行,受些刁难也是正常的。向林姑娘许愿到底也有风险,若是挨些棍棒就能成事,那也算赵芳赚了。
然而下一刻,当看见那乞丐吐了满手的浓痰朝着赵芳伸过去,竟是让她吞下去的时候。不只是周围围观的乞丐露出作呕的表情。章姥姥的面色也终于变了。
踏马的,幸好她跟来了,她就知道这乞丐不是个好东西!
好歹也是吃了张家人的一顿饭,章姥姥实在看不得赵芳这样一个一心为子的母亲,因为自己的混账丈夫受到这样的屈辱。
眼看着那赵芳面色涨红,却颤抖着手想要去接的时候。章姥姥风一般的闯进来,一把把她拎了起来。
“罢了,罢了,本是想让你少受些苦头,但这种侮辱岂不是比死还难受,还不如去求我家姑娘呢!”
她不知道赵芳所想,反正她是看不下去了,要是她真看着赵芳吃了那腌臜之物,她怕是要恶心的这辈子都要吃不下东西了。
而随着章姥姥的出现,本来嬉笑怒骂的老乞丐浑身气势一变,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章姥姥。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你这么恶心的家伙都没死,我怎么会死?这事不用你帮忙了。你那腌臜物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
章姥姥嫌恶的看了眼老乞丐
的手,随后拉着赵芳就走出了破庙。
老乞丐要去追,但庙外已经没了对方的身影,他若是真心想追其实是追得上的,但是看了眼身后的那些普通乞丐。老乞丐到底没有动用法力。而是一屁股坐回原位,继续抠脚抓虱子。
本来想要看好戏的乞丐们看了出虎头蛇尾的热闹,疑惑的对视一眼,就又各自回去躺着晒太阳了。
我这个被羞辱的赵芳只记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颤抖着手就要去接那恶心的腌臜之物,没关系的,只要能保住儿子的前程,她都没关系的。
但是等到她回过神来,就已经被那位神秘的老婆婆给扯开,不由自主的被那老婆婆拽着走,周围的景物快速倒退。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离那土地庙老远了。
“老人家,这……你这是作甚?那是我们家唯一的生路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赵芳一方面因为章姥姥的神异而惊讶,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竟然替自己拒绝了那老乞丐而手足无措。
“怎么?难道你还真的想要去吞那老货的……那什么玩意儿?”
回想起那恶心的一幕,章姥姥眉头紧皱,压根不愿意说出那个词。
赵芳被这么一提醒,面色一白,却还是含泪道。
“是我识人不清,才嫁了那样的一个浑人,我儿跟着我自小受苦,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我这个当娘的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他后腿。”
“好了,别哭哭唧唧了。”
章姥姥性格刚硬了一辈子,见不得这稀里哗啦的眼泪。直接了当道。
“我和那老乞丐打过几次交道,之前那申虚子说起城郊的老乞丐,我疑心是他,心知不好,所以才跟来过来,过来一看,那老东西果然不改其脾性,还是那么喜欢作践人。你这人品性不错,你能忍,我却是见不得你受这样的屈辱。”
“你也不必担心,我实话和你说了。要说这城中有人能活死人肉白骨,那老乞丐算一个,但还有一个正是我家姑娘。所以你大可不必舍近求远。”
“当真?”
赵芳听了一喜,但随后又面色愁苦道:“可林姑娘当时什么都没说,怕不是无意帮忙?”
若是有意帮忙,又为何什么都没说,任由她听了那道长的话来这找老乞丐?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家姑娘行事自有一套规矩,谁若求到她头上,只要能回答对她的问题,通过其考验,她就可以满足答题人任何一个愿望。但若是回答错了,那就是天雷轰顶的下场。这事毕竟有风险,你若是找了那老乞丐,受些刁难就能成事自然比求我家姑娘要安全得多。想来我家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
章姥姥叹了口气。
“哎,罢了罢了,我难得起善心,便帮你一把。你只管去寻我家姑娘答题,我家姑娘心善,想来不会为难你的,就算是答错了,我也会在边上助你一臂之力,总不会让你被天雷劈死的。”
一边是行事古怪的老乞丐,就算受了他的刁难,也不知能否如愿,一边是那位神姿高彻的林姑娘,虽有风险但通过考验就必定能如愿。
赵芳根本不需要多思考就选择了那位林姑娘。
*
当看见章姥姥和赵芳一块回来后,张家老夫妻赶紧询问情况如何。
“别提了。”
章姥姥瞪了眼申虚子:“你给人家指得什么破路。你都不知道那混账都干了什么。”
赵芳本不欲多说怕让公公婆婆担心,但章姥姥却不愿意她把苦水往肚里吞,三言两语就把那老乞丐折腾赵芳的事说了出来。
言语辱骂、棍棒敲打就算了,但是听到那老乞丐竟然让赵芳吃他的浓痰的时候,申虚子都不由面色一变,哪怕没在现场,却也仿佛看见了那恶心的一幕
。
唯有林吹梦若有所思的让章姥姥又详细的讲了一遍。再次确认后,林吹梦回过神来。
【这不就是《聊斋》画皮的剧情吗?不过细节上好像也有些出入】
系统:【因为是衍生的小世界,会有细节上的误差很正常,不过大体框架还是不变的。】
林吹梦面前的光屏当即出现《聊斋》,书本无风自动,翻到了画皮的那一页。结果才看几眼,林吹梦秒出痛苦面具。
【所以原剧情妻子最后是吃了老乞丐的那啥的,然后呕~,回来后吐出了一颗心给书生,呕~书生就活了?呕~,这么说的话呕~章姥姥这算不算呕~好心办坏事,算了,我说不下去了,章姥姥,干得漂亮!】
同样觉得反胃的系统:【呕~+1】
这种情节对于数据生命体来说还是太早了。
申虚子显然也是觉得这事太过了,他面色汗颜,赶紧道歉。
“实在抱歉,我与那人并不熟,只道他也是正道中人,却不想他……性子那般古怪。”
虽然考验凡人这事是常有的,但是这种考验也实在是恶心过头了。真就是把人的尊严往泥里踩啊。
赵芳赶紧摇头表示这不是申虚子的错。张家老夫妻本就觉得亏欠了儿媳妇良多,闻言顿时红了眼眶,随后老夫妻咬咬牙跺跺脚表示。
“若是知道是这种刁难,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去啊。”
他们说着就要出门,反正他们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孽障也是他们生的,这种刁难就由他们去受吧!
“不必了,此路不通就换条道走好了。”
章姥姥却大手一拦。随后看向赵芳。
“赵芳,你还等什么呢?”
赵芳闻言面色一肃,赶紧急走几步来到林吹梦面前,随后扑通跪地。
林吹梦一惊,下意识的要扶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赵芳避开她的手,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听闻林姑娘有一规矩,只要能通过你的考验,就能实现一个愿望?赵芳在此,愿接受姑娘的考验。”
听闻?赵芳从谁那听闻的显然很明显。
摆烂咸鱼默默侧眸看了眼章姥姥,她就说她没那么像许愿池的王八啊,怎么总有人哭着求着来找她许愿,敢情是群众里面有叛徒啊!
当然,林吹梦是不介意帮赵芳的,只是……
“你真的知道我的规矩?若是答错了,我的惩罚绝不是棍棒加身那么简单。”
张家老夫妻一听这话,虽然还没搞明白情况,但也赶紧跟着跪地表示,他们也愿意接受考验,惩罚落在他们身上就是了。只求能让他们儿子活过来。
但林吹梦却并不看他们,院中,微风拂过女子月白色的裙角,她微微垂眸盯着跪在她身前的赵芳。
“我知道。”
赵芳直言自己一心只求她的丈夫能活过来,不要耽误她儿子的前程。她虔诚的跪地,仿佛面前的貌美女子就是她的神。
而女子也并未像那老乞丐一样讥讽凡人对名利的执着,也没有怒斥她的意思,只是收敛浅笑,面无表情道。
“既然如此,答题人已锁定。”
这话一出,不只是申虚子,就连被树藤捆着的画皮都不由看向了赵芳,那小妇人显然没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但他们却清楚的感知到一股森冷的气机如森蚺一般缠住了她。
与此同时,女子清冷的声音还在继续。
“答题人请听题,都说人心难测,现在给你一具你丈夫张元无心的尸体,一杆秤,和一大一小两缸水,小缸连同缸中水的的重量正好是大缸的重量,而大缸中水和你丈夫活着的时候同等重量,那么请问,不论流逝的血
水的话,你丈夫的心有多重?答题时间一个时辰。”
林吹梦话音刚落,书房中张元的尸体就自动出现在了院子里,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大一小两缸水,一杆秤。
一个摆着笔墨纸砚的桌子,桌上还有一个用旧了的算盘,而角落则是出现了一个香炉,粗壮的香飘起袅袅青烟。
主观论述题虽然好答,但是得分也实在低,林吹梦现在还记得马金花和马瑞当日在瓢泼大雨中扑街的凄惨画面。而她也是事先在饭桌上知道张家人开了一家书店,平日都是由赵芳打理管账,所以才出了这么一道算术题。这题目也就是看着复杂,其实只是绕了一点并不难解答。而一旦答对,得分还不会很低。
想到这,林吹梦叹息,明明是别人在答题,结果她这个出题人比他们还费脑子。
殊不知她自以为的放水题目看得众人那叫一个呼吸一窒,不仅是章姥姥等人惊讶,就连一边无法言语充当透明人的画皮都因为这个诡异的题目双眼瞪大。
他们听到前面人心难测四个字,只当是拷问人心的论述题。毕竟话本和传说故事里的高人不就最喜欢干这事的吗?
谁知道对方话锋一转,竟是这么个‘人心难测’法!
谁家没事会测量一个死人的心脏多重?最重要的是,谁会让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称量自己丈夫的尸体?看着院子地面那面色青白的张元尸身,以及边上的那杆秤。申虚子面皮一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到底是让人吞吃痰唾恐怖,还是让新寡妇称量丈夫还热乎的尸身恐怖。
申虚子:……他只是闭关了几个月,怎么一出来,道友们对凡人的考验都异变成这样了?他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画皮:她顶多是挖心,结果你们让一个凡人称量死人的心脏?这真的是正道能有的考验吗?玩还是你们正道中人会玩!
看着丈夫死不瞑目的尸体,赵芳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对于尸体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她也确实是个坚强的女人。等到反应过来后。她拿起那杆秤就要动作。
本想着要称量的东西都太大,用秤的同时还需要东西辅助。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这杆秤的神异之处,撑重物的秤没有盘,只有钩子。她一靠近那大缸,那钩子就一分为八,好似利齿一般扣住了大缸。
赵芳轻轻一抬,那大缸竟是就被她抬起来了,再一看斤两,嚯!分明比个大汉还重,结果她拿起来却仿佛抬了团棉花,而且她动作不轻,但水缸中的水就算再迸溅,也没有半滴落到外面。当真是神异非常!
这就是仙人法术吗?
赵芳咽了咽口水,随后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的开始称重,然后细心的在纸上记下自己称下的斤两。张家老夫妻回过神来,一边害怕一边又想上去帮忙,但却发现自己一动这个念头,身子就无法动作了。于是只能敬畏的看了眼那位林姑娘,老实的呆在一边看着儿媳妇动作。
赵芳不知道这些,生怕出错的她每一个步骤都要重复三遍,哪怕不费什么力气,但依然紧张的额头出现细汗。等到最后把自己丈夫的尸身称量完。她顾不上擦汗,立刻摸上了桌上的算盘。
熟悉的触感让她一愣,随后她才发现这用旧了的算盘可不就是她放在书店用来算账的那个?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那位林姑娘,然后沉下心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盘。
片刻后,她才提着气小心的走到那位林姑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