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凝重,仿佛面如死灰,祂突然笑了起来,怜悯地揉了揉我的碎发,让我更显憔悴。
“没错,阿德里娅。”
“这即将会成为一个更加有趣的世界。”
祂举起我的手,郑重其事地亲吻我的手背,好似那双深邃的目光中只能容纳我一人。
“一切正因你而改变。”
“Enjy it.”
第49章 礼裙
一张张报纸从油印机中快速飞出,相同的内容以不同的文字被印在不同的版面上,在工人的辛勤劳作下被理成一摞摞对方,最后报纸被运送到各大邮局,来到了每一位买家的手中。
寒冬,一位面容憔悴苍白、眼神却炯炯有神的中年女人将自己瘦弱的身躯裹紧,她手里拿着一份来自德国的信笺,这位她多年前认识的友人兴奋地告诉了她,来自英国一位年轻人对于原子认识的新发现——跨世纪的新发现。
于是,她匆匆离开家,准备立刻就去买一份报纸,一探究竟。
“20生丁。”
一枚20生丁的硬币被接过,而后这位女士接过一份被折成长方形的报纸,一边走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报纸,连差点被绊了一跤都没有在意。
很快,目光看到了报纸上的头条……
“Ma fi!”
她停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缓过神来,笑声闷在胸口,逐渐发出了让人无法理解的笑意,顾不上别人对她的古怪视线和窃窃私语,快步往回走去。
这个经历了荣耀和磨难的女人已然不知,死亡的阴影早已笼罩在她的身上,而世界也因为这个早来的发现而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化。
*
我其实仍不清楚未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但此时我的伤口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下腹留下了一条被缝合的丑陋且并未痊愈的疤痕,横贯在之前那个印记的中间,将它完全分成了两半。
我至今还觉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场噩梦,我依旧不敢相信我竟然生出了一个如此可怖的怪物,还差点要被所谓的“我的孩子”杀死,更是因为我的选择,收到了这样的惩罚。
我真的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可是,我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最痛苦的并不是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而是想要得到解脱,却只能继续面对令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只是显然,我为祂掌控,祂也并不打算放过我。
祂为我带来了一条美丽端庄的黑色礼裙,我不知道祂想要干什么,但祂命令我换上。
当然,祂并没有直接对我说“命令”这个词,这对于祂来说也并不需要,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拒绝他,只会遇见更加糟糕的结果。
我就像一只因为恐惧而不得不服从命令的丧家之犬,没有其他选择。
我无力地下床,站在冰凉的地面上,脚趾因为凉意而蜷缩,祂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我对此虽然介意也别无他法,便只好缓缓抽拉开领口的丝带,任由裙子失去支撑而垂坠落下,在地面蜷成一团。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嫣红的豆乳微微发颤,祂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坐在一旁,不知是在欣赏,还是在羞辱。
我垂下眼眸,快速拿起那条华美精致的长裙,伸入双手,试图快速穿进去。
但这件衣服非常紧,加上我的内心非常厌恶这样的视线,急着想要穿好衣服,没有把这件礼服的束腰解开,殊不知,肩膀便卡到了。
我不愿意求助于祂,更不愿意让这个恶魔看我的笑话,便更加烦躁地挣扎,而我愈是窘迫,便卡得愈是紧。
一阵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而后我听到脚步声在我的身后,由远及近向我靠近。
我一下子绷劲了弦,试图将自己从衣服里面退出来。
但就在此时,脚步声停下,我听见祂在我的耳后急促的呼吸,我感受到祂带来的空气的流动和变化的温度,我甚至还闻到祂身上那股好闻却令我厌恶至极的淡淡古龙水香味。
“别……”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他背部的指节像是逗弄般在我的腿上流连,在我被衣服笼罩的漆黑视野下,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相触的肌肤轰的一下炸开,而仅仅只是如此,我便立刻不争气地颤栗了起来,眼眶和那里同时湿润了。
我羞耻地闭上眼睛,忍不住轻声咒骂,咒骂的是我无法自持的放荡和对自我的厌恶不堪。
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自我厌恶的人,但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祂将我平凡普通的人生整个改变,变成了一个和祂一样见不得光的怪物。
突然的疼痛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但我很快发现,不论祂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但至少这位让世人尊敬的物理学家的手指是粗糙磨砺的,对于过分柔软细腻的东西来说,祂的手粗糙得像是锈掉的钝刀,每次摩挲都让我恐惧地想要尖叫。
终于,我无力支撑我的身体继续站立,身体痉挛着往前倒,在不变的黑暗中之中,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但即便如此,这样直面的撞击也依旧让我觉得生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祂不仅于此,而是站在我的身后,另一只粗糙的大掌移至我的腹部,轻而易举的包裹住我的伤疤和那个印记,而后,我感觉祂弯下腰,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那声音中带着粘滞流脓的恶意,贴在我的耳后,幽幽响起,“我突然很想知道,把你填满之后,它会从这里漏出来吗?”
我立刻从恍惚之中惊恐地清醒过来,努力地呜咽着,但我的头本就困在长裙之中,此时更是被用力地按压在床褥上,我觉得我几乎要窒息,最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在濒死的边缘游走。
这是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
直到我的腹部微微隆起,祂才失望地从深处退出,获得了祂并不满意的结论。
而或许是已经餍足,祂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我,并替我缓缓拉开了这条礼裙上的绑带。
我此时只能趴在床褥上,连移动手指的力气都已经失去了,我无声且压抑地抽泣,整个人像是深陷在阴暗扭曲的漩涡里,却最终也不过只是咬牙将我对祂的痛恨隐藏起来。
见我无力动弹,祂终于大发慈悲地将我扶了起来,而后拉住我的手臂,像是给娃娃穿衣一样摆弄着我,并细心的用手掌将胸口的褶皱熨平,最后祂替我紧紧地绑上束腰上的抽绳,地上忽然不知为何湿答答的一片,濡湿了漆黑垂地的裙摆。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颤抖着感受祂嘲笑的目光,而后又感受着祂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将我卷曲的黑色长发扎出了一个优雅温柔的发型,并低下头,轻吻我露出的肩膀。
“查德维克太太,时间差不多了,这场无趣又腐朽的晚宴,绝对不能再缺少女主角了。”
我乍一听到祂对我的称呼,胸口忍不住剧烈地起伏,而后又立刻颤抖着将那些激动的情绪缓缓平息,唯恐祂继续伤害我。
“……我没力气了,走不动。”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怀着侥幸心里,用着沙哑的嗓音怯怯地看向祂,寄希望于祂能无情地将我丢在这里,好让我获得一些喘息的时间。
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取悦到了祂,祂朝我露出了一个令我害怕的笑,而后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将我一把抱起,步伐平稳地走出了房间。
我透过窗帘扬起的画面,这才发现,马车竟然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我想要挣扎,披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脖子上,在经过梳妆镜的惊鸿一瞥中,我这才发现,我明明如此地疲惫沧桑,此时却在镜子中美艳得不可方物,脆弱易碎且急需保护,那张陌生的脸长得非常像我,但我又偏偏觉得这不是我。
像是我体内的怪物开始作祟,把我变成了这幅模样。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昏暗的夜晚,漆黑的礼裙好像闪烁着幽光,我根本感觉不到凛冽的寒风在我周遭肆意,我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祂的身上。
祂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我放到了马车的里侧,像是在欣赏一个能够惊艳四座的玩偶一样端详着我。
最后,祂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跟着坐上了马车车厢,并坐在了我的身边,紧紧地挨着我。
“建桥会议大厅。”
报完地址,马蹄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祂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揽住我露出的肩膀,手指在滑腻的皮肤上摩挲着,像是在打发着时间,而我,不过是祂的一个渺小的所属物。
这么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我以为我还能是什么?
即便祂称呼我为查德维克太太,但我却宁愿祂将我视作蝼蚁,因为这样,我还有机会获得自由。
终有一日。
第50章 宴会
这场晚宴集合了众多的名人和在科学界有名望的大人物,即便我不用看都知道,他们远远地站在在宴会的中央众星捧月,浑身散发这上位者的气息,与周围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当我被祂搀扶着,艰难地走进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们这里看了过来,显然,“我的丈夫”查德维克先生是这里的新宠,他们看过来的视线里带着我并不能理解的狂热,连带着,大量和露骨的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不过,那些人在看向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样美丽乖巧且脆弱的配饰,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亦或者是说,藏起了注视。
但羞耻感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离我远去,和祂之前的对待相比,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让我感觉自然得多,毕竟在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时,我不用担心他们是否是和祂来自同一地方的让人失去理智的怪物,又或者是给这个美好的世界带来伤害。
毕竟,就算我的同胞再怎么贪婪卑劣,和祂相比,又能差劲到什么地方去呢?
想到这里,我只是垂下眼眸,硬撑着身体的不适,走在祂的身边。
“哦,查德维克先生!对于您在原子物理中的伟大发现,真是让我震撼啊!”
“……”
“查德维克先生,我对于物理非常崇敬,但却不甚了解,不知道您认为您的发现能否应用在某些领域呢?”
“……”
我在一旁老实地做着我的装饰,眉头却还是忍不住紧簇。
面前这个站在中央的男人看上去好似非常富有,抽着雪茄,飘出刺鼻烟味令我感到难受,但不仅如此,我好似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贪婪和渴望,像是希望能从祂所谓的发现之中找到什么致富之法似的。
“我非常感谢您对于科学领域的支持,您对于含镭物品的推广对于我们来说非常有意义,至于我,我认为中子对于实际的领域中会有更远大的引用。”
“那这个……中子,到底能用来干什么呢?”
男人的话里带着一些急切,像是迫切想要知道一项新的生财之道,只是一边说着,对方一边频频看我,并露骨地上下打量着我。
“……”祂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手上自带的含镭饮料,而后淡淡地说道,“我们会搞清楚的。”
说完,祂转过头,若有所察觉地看向我。
此时的我正一脸紧张地看向祂,那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了祂话语中的含义,好像看见了未来祂的发现会造成什么可怖的影响。
而当祂转过头看向我的时候,我与祂一时间四目相对,我清楚地在祂碧绿的眼眸中看到了我自己的轮廓,那一瞬间,背脊发凉,而后我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假装并不在意。
可是,紧紧握住的手却出卖了我的心情,下一秒,我便浑身战栗地感觉到,祂炙热的大掌完全将我的拳头包裹在手心,轻而易举地掰开了我紧握的手心,而后食指若有若无地摩挲我柔软的手心。
我强忍住想要抽回手的动作,还有胸口泛着的恶心,任由祂的手在底下作乱。
“亚瑟。”
一到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下意识地快回过头,看见一位年长的、且具有学术气息的儒雅男子走到了我们的面前,身边一位漂亮可爱的淑女挽着他的手臂。
见到我身边的“男人”,这个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垂下目光露出了一个害羞的笑容。
“……艾科爵士。”
我皱起眉头,相反,我并不是因为对方露出的这幅表情而不悦,而是我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对这样的恶魔有着别样的心思。
如果她知道对方的真面目,经历哪怕只有我一般的遭遇,会不会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
“这位是我的孙女,梅丽莎·艾科,她对你敬仰已久。这位是……”
这位爵士的目光仿佛在刚刚看到我一般,后知后觉地放到了我的身上,脸上只是表达了疑惑,但我却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停留的时候夹杂着不善和异样。
我并不在乎,反倒是在某个我难以察觉的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有个疯狂的想法。
倘若面前这个女孩足够的有趣和强大,那么,祂是不是就可以放过我,让我回归我渴望已久的自由。
“她是我的妻子,阿德里娅·查德维克。”
祂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我,深情款款地举起我的手,在毫无血色的手背上落下轻轻的吻。
“抱歉未曾通知过您我已婚的消息,但我们已经结婚很长时间了。”
此时我不需要镜子,都能想到我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不仅如此,我甚至一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了,感到了强烈的自我厌恶,竟然想要满怀恶意地将一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