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马诺林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让涅托帮自己弄好烧烤的炉子。露台酒店的厨房有两个炉子,一个用来做汤,一个用来煎烤。
马诺林很快就把菠萝削好,这活计他经常干,不过这里削菠萝没有专门的工具,就是一把弯曲的小刀,把外面削到没有菠萝眼就可以,菠萝这么削去了三分之一,说实话有些浪费菠萝,但是这里是热带,菠萝有的是。去了菠萝皮,然后将菠萝切成一个个圆片。
马诺林削菠萝的时间,涅托就把烧烤的炉子的炭火准备好了,而且把洗刷干净的烤盘放在了上面,然后小心的拿出一块半盎司(10克左右)的黄油。
帮马诺林准备好这些,涅托锅里的洋葱土豆汤也好了,汤里加了奶酪和牛骨,浓浓的味道让人垂涎,这是露台酒店的特色菜。这道菜外面很多客人等着,所以涅托即使很想看马诺林怎么烤菠萝,也只能先干手头的活计。
烤盘就像一个不带把手的平底锅,马诺林先将一半的黄油放到烤盘上融化,然后将菠萝片依次沾上黄油在烤盘上排开,感觉差不多了就用叉子叉起菠萝片进行翻面。
当涅托把洋葱土豆汤送完,回到厨房的时候,就先被烤菠萝片的香气勾住了鼻子,“这是什么香味?马诺林,这就是烤菠萝的味道吗?天哪,快让我尝尝!”
涅托凑上前,他比马诺林高一头,而且说着就要越过马诺林,用叉子去取烤盘上的菠萝片。
“涅托,还没有烤好!烤不好会涩的!”
马诺林的话制止了涅托,他这才想起自己是不太喜欢吃菠萝的,菠萝要么酸涩的舌头像不是自己的,要么熟的过大里面成了黑心的。
这样想着的涅托把手中的叉子放下,挠挠头,安静的看马诺林的动作。
将菠萝片烤到两面都“金黄透明”,边缘有些焦的时候,马诺林将菠萝片放到盘子里,然后每片上撒了一点砂糖。古巴最不缺的就是糖,糖和雪茄是巴西引以为傲出口到外国的东西。“可以吃了。”
得到马诺林的话,涅托不客气的用叉子叉了一块大的,一口下去,黄油的奶香和菠萝的酸甜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烤过的菠萝没有会塞牙缝的丝状物,比单独吃棒多了。吃完之后也没感觉到菠萝的麻舌头的酸涩感,“好吃!”涅托几口下去一块烤菠萝就进肚子里了。
马诺林吃的速度慢多了,这是她第一次“下厨”。烤菠萝这种不需要多少技术的菜,这样子还算不错,“就是有些烤得不均匀,都怪我现在只有七岁,个子不行。”马诺林一边吃一边想着,他翻菠萝片的时候都要举高了胳膊去翻。
涅托不是喜欢吃独食的孩子,他吃完一块儿烤菠萝就没再吃,而是对马诺林说:“我刚才送菜到前面的时候,听到我爸爸和圣地亚哥说你烤菠萝的事情,他们觉得你被酒鬼牧师骗了,他们说菠萝根本不能烤着吃。嘿,他们错了,我们拿着这美味的烤菠萝让他们尝尝!”
“嗯,当然要给大家尝尝了。”马诺林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涅托,你去把烤菠萝分给大家吧,我还要烤鱿鱼和飞鱼,这是我和圣地亚哥的晚餐。”
“好的,我这就去!马诺林,你要饿了可以盛一碗洋葱土豆汤的,你喝完一碗然后再往锅里倒点水,放在炉子上,没人发现的。”
涅托教着马诺林他平时“开小灶”的方法,涅托比别的十二岁的男孩儿壮实的由来可少不了这个原因。
“谢谢你涅托,不过我们今天的鱼够吃的了。”说着马诺林将飞鱼鱼条放到烤盘上,在圣地亚哥的小屋的时候他倒了一点鱼酱油腌上了,鱼酱油是用海鲜酿造的酱油,和用豆子酿造的不一样,有些像稀释的耗油。
腌渍过的鱼肉烤来更好吃,烤鱼依旧是用叉子拨动着鱼条在烤盘上翻面,烤到金黄再将鱼条盛出来,然后趁热将鱿鱼放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鱿鱼再奋力也逃不出铁板,变成了彻底的烤鱿鱼。将这些放到盘子里,然后稍微撒一点黑胡椒粉,完美的一道晚餐就成了。
当马诺林端着盘子准备到前面和圣地亚哥一起吃这晚饭的时候,涅托急匆匆的一手拿着一个大菠萝跑进来,“马诺林,大家伙都喜欢你烤的菠萝,嘿,咱们再烤点吧!”
第5章 你要听话
“马诺林,大家伙都喜欢你烤的菠萝,嘿,咱们再烤点吧!”
看着涅托怀里的两个大菠萝,马诺林只好把盘子放下,和涅托一起烤菠萝。涅托完全学着马诺林的操作来,马诺林知道他想将烤菠萝学去,她没说什么,就这样让涅托学。这本来就不是多大的秘密,马诺林并不想当个厨子,她的任务是“和老人一起出海”,而且她喜欢大海,从海洋母亲的怀中收获的惊喜,比舌尖上味蕾的惊喜更让她向往。
教会涅托烤菠萝,马诺林还是有收获的——他和圣地亚哥今天晚上的面包没有被记到账上,还送了两人一人一份洋葱土豆汤,这比起以前的晚饭可是丰盛的多。喝完暖暖的洋葱土豆汤,摸着自己吃饱鼓起来的小肚子,马诺林很满足的在露台酒店的门口和圣地亚哥道别。
“明天早上去陷阱里下饵料,圣地亚哥你一定要来叫我。”
“好,不过明天的潮水,会比较早。”圣地亚哥看着半圆的月亮,有些皱眉,明天的潮水有些早,他可以定下闹钟到时候起来,就是担心马诺林,他不想这孩子跟着他受苦,“这孩子是可以有大本事的,如果他跟着培德里克在酒馆里学点,应该比和我一起在海上要好。”这样想着的圣地亚哥心情有些沉重。
就像是手上有块璞玉,但是他却不是拥有精湛雕工的匠人,不能让璞玉发挥出本来的光芒。
“没关系的,早了我也能起来,我可不是懒虫杰夫。”马诺林觉得早起对她来说不成问题,毕竟她以前也是早上七点赶早班车上班的人。
马诺林说的懒虫杰夫是小镇上一个流浪汉,除了懒一些,性子挺好的。懒虫杰夫喜欢在椰子树下睡觉,你碰到他的时候,十次有九次是在睡觉,不过你可以随时把他摇醒,让他帮你开一个椰子喝。
和圣地亚哥挥手离开,马诺林往家走,这时候天基本上全黑了,不过不影响他看路,海边船上有几个油灯亮着,哈瓦那的灯塔的光也能照着他回家的路。她还看到一个螃蟹从海里飞快的跑向红树林的方向,螃蟹太小了,不值得去抓。
今天又是空着两只手回家,推开家门的时候,马诺林的妈妈安赫尔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补衣服。马诺林的爸爸托雷斯抽着自己卷的烟——他原先也是个在大船上捕鱼的水手,但是大船上从来不要老水手,现在他在烟叶种植园工作。
用于制作雪茄的烟叶,他们工人是可以带一些回家的,雪茄是个复杂的工艺,种植园老板并不担心工人会拿烟叶自己做雪茄,而工人自己晒干烟叶,用废报纸卷成卷抽的,有点像“旱烟”。
“今天还是没捕到鱼吧,大船走了,要回来得一个星期后,你就继续跟着圣地亚哥那个老闷头驴饿肚子吧。”马诺林的爸爸托雷斯恨铁不成钢的说,他知道自己女儿执拗的性子,要是不执拗也不会非要扮成男孩子去学捕鱼,他对女儿还是宽容的。要是他的大儿子帕斯这么不听他的话,他一定会桨拍烂他的屁股。
帕斯是马诺林的哥哥,比马诺林大十岁,在古巴往返美国的船上当水手,常年在船上,是马诺林父母的骄傲。
“没有捕到鱼,不过我们搞到了几条飞鱼,今天没有饿肚子。”说着马诺林还打了一个嗝,嗝里洋葱的味道让她的父母相信她确实没有饿肚子。马诺林没说那条长鳍金枪鱼,她空着手回家,不想让父母知道那条鱼的存在。那条已经记账了的“小鱼”不算鱼,而且她没有吃到嘴里。
“飞鱼能有多少肉。”安赫尔认为是培德里克借了洋葱给马诺林做吃的,“你还是……算了,下次大船来的时候,小马诺,你说什么都要去。”
“不,我要跟着圣地亚哥捕鱼。”
“他还能教给你什么,你已经跟着他四十一天没有捕到鱼了!”托雷斯把手中的烟摁掉,生气的说,他清楚的记着马诺林多少天没捕到鱼,这是作为一个父亲默默的关心。
“我们明天早上去做陷阱捕鱼,一定可以有收获,我保证我明天不会什么都不带回来。”
“我们是想着你那两条鱼吗?我和你爸爸是不想你跟着那个老家伙浪费时间。”
“可是妈妈。我才七岁,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不是吗?”马诺林这话让安赫尔补衣服的动作一停,托雷斯卷烟叶的手也顿了一下。“等到,等到我和帕斯那么大的时候,我还能再这样浪费时间吗?爸爸,妈妈。”
马诺林这话有些说服了她的父母,马诺林到底是个女孩儿,在大家的眼中,不顾怎样打扮成男孩,女孩和男孩就是不同的,女孩儿是早晚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后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由着性子“浪费时间”。
托雷斯叹了一口气,拿着他的卷烟往他睡觉的屋里去,背对着马诺林说:“不管怎样,你要听话,马诺林。你如果继续跟着圣地亚哥捕鱼,那么家里不会给你留任何吃的,你就靠自己填饱肚子吧。”
“托雷斯……”马诺林的妈妈想给她求情。
“安赫尔,别想给她求情,也别想偷偷帮她,你知道我的性子的,如果让我发现……这是我忍耐的极限,她要为她的任性付出代价,付出了代价才会听话,她要听话……”托雷斯说了好几遍“她要听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马诺林听的,直到闭上的门把声音留在了屋里。
“谢谢妈妈,谢谢爸爸!”马诺林说着也回到自己的屋子了,她听到她离开后她的妈妈安赫尔捂着嘴的哭声。她能感受到她的父母对她的爱,不管是让她上大船上,还是现在变相的同意她跟着圣地亚哥“浪费时间”,都是对她的爱。他们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在能有的最好的就是这样对她的任性的包容。
这里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古巴,他们无法给自己的孩子提供上学学习的机会,现在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和他们的期望相违背,他们现在等着,等她长了教训后,就能明白他们的苦心,从而成长起来。
第6章 凌晨四点的海
“哈~~欠……”
马诺林已经不知道这是她打的第几个哈欠了,她真的低估了圣地亚哥口中的“有点早”是多早了。
圣地亚哥把她叫醒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她家挂着的表,是差十分钟到凌晨四点。而门外的圣地亚哥已经一手拿着装饵料的桶,一手拿着鱼叉和装鱼的麻袋,在等着了。
既然要去赶海就要适应潮水的作息,你要是想“再睡一会儿”那鱼儿可不会等着你。
大自然只回馈给勤劳的人。
马诺林跟在圣地亚哥的身后,他手里提着一个煤油灯,她想,她可以骄傲的说她看过凌晨四点的大海。
虽然马诺林的爸爸托雷斯说不会给她留任何吃的,但是昨天她说早上要跟着圣地亚哥来弄陷阱,起来后她屋子的门口就多了一盏煤油灯。
煤油灯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油纸包着的东西,他打开里面是一块巧克力。马诺林看到鼻子就酸酸的了,她小心的把巧克力放在衣服里面的兜里,靠近胸膛的地方,就像是不吃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能量。
圣地亚哥有做陷阱的秘密基地,只有大潮退却后才会显示出里面,就连白天海水正常水位的时候都不容易被人看到。大潮退却后“陷阱”在的地方就会变成一个淹没过小腿肚的浅水湾,那时候抓里面的鱼就轻松多了。
饵料要倒在陷阱的入口和正中间,倒在入口是吸引鱼儿到这里来,正中间是让它们可以在这里吃的久一些,海水退却的时候没时间反应过来。
倒完饵料就是等待潮水退却的时候了,也是黎明前的黑暗退却的时候。这时候,坐在礁石上等待日出是最好的享受了。
马诺林以为他会在等潮水的时候睡着,但是哈欠虽然多,困意却没有,礁石上有勉强坐下的地方,却没法让人倚着或者躺着。
他们找的礁石离陷阱的地方稍微有些距离——不能太近了,免得惊扰到在陷阱附近观望的鱼儿。
每块礁石上都长着牡蛎,礁石之间的缝隙还有很多的小海螺,就是人们常吃的辣炒海螺的顶多长到硬币大小的小海螺。
这里的人们都是不吃这种海螺的,不会吃也没必要吃。
而牡蛎太小的也是没人吃的,要马诺林的拳头大小的才会被撬下来吃或者卖到收牡蛎的地方,牡蛎太压秤了,在市场上,牡蛎五十磅以上才收。
马诺林想到蒜蓉牡蛎的味道,她觉得她的口水又下来了,但是她今天并没有带撬牡蛎的工具,而且这里的牡蛎都不够大,没有多少肉,即使她不怕麻烦的撬下来生吃,也没带柠檬。
她在最后赶海结束的时候,圣地亚哥用鱼叉给她撬了几个肥美的大牡蛎,但是等到了圣地亚哥的小屋,马诺林才想起来,古巴没有蒜!当然,这样的懊悔是后来的事情了,而她啥时候吃上真正的蒜蓉牡蛎又是longlongafter的事情了。
现在,没有给马诺林多少时间思考吃牡蛎,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潮水退却,可以看到海水之下漏出沙滩上的贝壳,圣地亚哥对马诺林说:“我们去看看怎么样了。”就拿着叉子和麻袋往陷阱在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