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学品位的自己,居然得到一个文字和嘴巴一样,又豔丽又尖刻的家夥做伴侣,命运女神这次开的玩笑似乎有点太大了。
他吩咐赵其风将黑崎房间里的作者署名是易维的书全部取过来。
反正不用介意黑崎这家夥的存在。
黑崎?
欧阳明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有一整天没有见过黑崎这家夥了。
昨天让黑崎做了一点事,晚上回来的时候,赵其风似乎向自己报告了黑崎的外出,估计是这家夥又看见美女就摇头晃脑的追上去了。
不过偶尔还是会为黑崎家居然出了这样一个败家子感到可惜。
他看见张炎云在修稿。
烟灰缸里面扔满了烟蒂,可见他的心情不是很好。男人都会有这种嗜好,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吸烟,尼古丁的味道会让神经进入放松的状态。
现在想来,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两个人对香烟的品位也很相像,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十九岁的时候第一次抽烟的,那时的自己就爱上了这种味道。倒是张炎云喜欢抽烟,是在与自己岔开的十年里面发生的事情。
人总是会改变的,可是他还是不知道,张炎云的改变,会让他更加的沈迷的爱恋,还是借口改变,告诉自己,没有必要继续?
倒是知道这个人居然会在写稿时头痛成这幅样子的事实,让欧阳明有些诧异。
欧阳明正在客厅看经济杂志,张炎云走了下来。
欧阳明有些吃惊,记忆中总是维持著标准形象的他今天居然会──
一向都是梳得整齐的头发有几络飞起,脸上挂著黑眼圈,手指因为抽烟带上了淡淡的火烧味。他全身疲惫,精神涣散,衣服也没有往日的整洁,看上去倒像个刚刚拿到死亡通知书的人。
他的手上有一叠文稿打印件。
欧阳明听说写书的人都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尤其是在截稿期临近的日子,没想到自己就会见到这样的一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了。
“这次完了,我是真的完了,我还是改行写色情小说好了。”
进入自言自语状态的张炎云抱怨著。
“写的明明是推理小说,为什麽就变得成了色情小说!这次可真的完了!为新年特刊做一个特别短篇,为什麽我闭上眼就会写出这种东西!”
“我最擅长的是写推理小说,可是这一次竟然把推理小说写成了色情小说!”
欧阳明的好奇心被他的自言自语挑起。
“在粉红色的床单上,女人的身体像鲜花一样铺开绽放。欲望之地,已经鲜红欲滴。”
非常色情的描写,欧阳明觉得自己在看见这种情色味道的字句时,很直接的想到了更加糜烂、热烈的东西。
“改行写色情小说也不错,不过就是将你的身体感知到的快乐表达出来,非常容易。”
明明自己想要说的是安慰的话,为什麽说出来却带著讥讽的味道?
“哦──”
张炎云抬起头,眼睛在疲惫之余,还有些古怪。
“不错,改行写色情小说也没什麽不可以。比起每一次都要费尽心思考虑剧情编排的逻辑性,考虑怎样在尺度范围内给与读者更多的血腥刺激,还是写色情小说比较容易,无非就是身体写作。但是,你说我有该写些什麽呢?”
张炎云顿了一下,缓缓的吐出嘲讽。
“干脆我就将我们在床上的事情写出来,写成性爱日志,我的读者们都会很开心的。”
“只要你不怕变得臭名远扬,我就也敢写。”
“你既然敢写这种事,我又怎麽会担心我的名誉受损?”
欧阳明放下杂志,眼睛也是注视著,“你知不知道,在你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的时候,你的身上有一种非常颓废的色香。”
发出挑战了,张炎云全身的毛孔都因为这句话而倒立起来。刚才还为无非完成推理小说的文稿而恼怒的人,恢复了一贯的水准。
“那我们应该从哪一天的事情开始写?”
“我想先知道你的推理小说又是怎麽变成色情小说的。”
“我要写的是一个女人将每一个与自己做过爱的男人杀死,并且将他的尸体做成标本的故事。但是写著写著,就变成女人享受性爱的快乐,每一次杀人前都想用淋漓的性交弥补接下来的死亡。然後就写成了现在的以性爱为主要内容的小说了。”
“我建议你将故事变成女人总是得不到性爱的满足,总是找男人滥交,最好还是喜欢把人杀了以後,和尸体做爱,这样的故事就更加刺激了。”
“我没有你说的那麽变态,喜欢和尸体性交的人,我不想认识。”
“我也对和尸体性交没有兴趣。”
夜晚到来,按照他们最新达成的合约,一场两个人都不反对的余兴节目开始了。
客厅吗?
欧阳明没有说什麽,张炎云也不会说什麽。
欧阳明坐在自己的身边,手很直接的将自己安在沙发上亲吻,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手指绕到後面,顺著脊柱往下,轻易的按到自己的敏感点。
那种电流通过的感觉,让食髓知味的身体发抖,於是他想要更多。
他们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带著与爱无关的赤裸裸的性的需求,引申出更加浓重的欲望。
为了彼此的快乐而交欢,似乎也没有什麽可怕的。
但是──
“等一下,客厅的空间总是给人乖乖的感觉,而且这里也太小了。”他明白自己是在强词夺理,可是他也实在找不到推托了,“做这种事,还是回房间做比较合适。在这里,我可能无法接受。”
“你还真是个标准的享乐主义者。”
欧阳明松开了,但是这只是中场休息,他们将会将一整夜的时间都消耗在床上。
一张大床。
做爱的时候,床是很重要的道具,大床的好处就是,不管是哪一个体位的做爱,都可以自由一点,不用担心会滚下床。
会享受性的男人,都会不遗余力地寻找一张又柔软又诱人情欲的床。
抱著享受的态度,张炎云发现,男人间的性爱,也可以变得快乐。
进入房间就没有时间说话或是做什麽无谓的交流了。
身体就和自己的小说里面的女人一样,变成了床单的一部分,另一具身体压上来,衣服这类人类文明的副产品也在原始的情欲发挥的时候,听话的横七竖八的铺在地上。
不要思考,不用说话,一切都是本能在做主,享受著,快乐著。
欧阳明在自己发出酥化的声音的时候,在耳边揶揄,是关於情欲的放纵的。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感觉全部交给了身体。
做爱的时候,忘记和自己做爱的人是谁并不难。他们是订立了契约的做爱者,答应了做爱,就要像完成合约一样,做到结束。
唯一还是无法无视的就是欧阳明的挑衅。
“为什麽不说话?难道你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欧阳明用力地抓著他的肩,“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被欲望带走的人。”
“可是现在我应该说什麽?在床上,我们是做爱关系,不是朋友聊天。”
张炎云用一个停顿,表达自己的讽刺。
“难道说你还是喜欢在床上和女人聊天的类型?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以为你就快要不行了。”
“你会有这种误会,我就更加努力一点好了。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老实。”
…… ……
手指抠了一下皮肤,有点痛,但是下面更加的火辣辣。
没有使用润滑剂的身体有一点麻麻的感觉,那里可能是擦伤了,不过不使用润滑剂的自己也是活该。唯独就是这男人太恶质,自己快要睡著的时候,他也不去出来,保持著这种状态一直到了天明。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
欧阳的身体有点重,毕竟是个体格强健的男子,不过也不至於重如泰山。
他皱了一下眉,还是伸出手接电话。
(“我完了,快来救救我!”)周火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痛苦,(“那家夥是个魔鬼!太可怕了,我都已经磨了一整天了,这家夥居然还是没有给我一个字!三天後就是最後截稿期,我真不知道还有什麽办法可以逃过一劫!我发誓,这家夥只要一交稿,我就立刻杀了他!太可恶了!”)
“哦──”
他缓慢的叹气,让周火生以为会给与同情,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是──
“这就是你大早上吵醒我的理由!我可是劳动了一整夜,现在才睡!你──”
(“对不起,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很忙,可是──”)周火生提到“忙”的时候,似乎有些言辞暧昧,(“可是我也实在找不到人倾诉我的痛苦了。求你多多包涵。”)
想到那家夥不幸抽中下下签,成为著名的拖稿狂的责编,张炎云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原谅他把自己吵醒的事。
就是这时候,伏在自己身上的人醒了。那连接著两个人的身体的部分在体内肿大了,他可以感受到下面传来的刺激,可是──
周火生还在电话的另一端,要是被他听出了异样,他就不知道又会生出什麽流言了。
“什麽人打来的?”
欧阳明没有这样问。他只是用身体的缓慢动作让张炎云的身体,渐渐恢复感觉。
过分浓密的身体接触残留下的记忆,因为他的行为开始复苏。敏感从浅眠中醒来,一点又一点地啃动,下面传来快感,神志因此被冲击,他已是不敢说话,生怕从口中流出来的是淫乱的呻吟,可是,他又不能不说话。
他的手已经抓不住了,他用肩膀夹著,双手为了保持身体的理智与平衡,紧紧地抓著床单。
“我已经把你要的文稿写好了,你找一个时间,我们还是在咖啡馆见面。”
欧阳从体内拔出来了,纵欲总算要结束了,可是为什麽身体还有一种更加混乱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见欧阳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手帕给自己的下身擦干水泽。这种隔了一层的大面积的摩擦带给尚未从性的欢愉中清醒过来的身体的,是更加可恶的挑逗。
他很难保证自己的理智不被吞没。
可是周火生还在电话的另一端,他要等待,没有知道周火生的答复以前,他必须忍下去。
“叫出来会更好过一点的。”欧阳用丝布包了一根按摩棒缓慢的送进去,“你看你的下面,真是贪心,都快把我吃干了,还是很饥饿。你觉得对自己的下面作什麽比较好?”
丝布让肠壁受到摩擦,按摩棒的粗大进入,身体的确有些饥饿的可怕了。
轻微的自主按摩棒的马达声应该还不至於被周火生听见。
他换了一边肩膀,伸出右手想把送进体内的东西取出来。
但是没有用,等待在那里的欧阳明将自己的手按在按摩棒上,他的手用力,变成了自己的手在他的手的帮助下,将按摩棒送到更深的地方的姿态。
欧阳的手指刮起一些东西,送到自己的面前。
他咬著耳朵说话:“你看,你都已经急切到这样了。原来我还是一个不能完全满足你的男人。我真是羞愧。”
“你的山茶花,真的很诱惑。”
他咬著耳垂,吐出这一句。
“你──”
险些就要忘记周火生的存在,说出不该说的话,张炎云庆幸自己在最後关头还保持著理智。
但是他开始想知道,为什麽这样一个色欲男人,会得到“难得的,到现在为止连绯闻也没有的干净得豪门子弟”的评价。
欧阳明在性挑逗和性游戏方面的表现,根本就和传言中对他的评价判若两人。
这一次的约见,张炎云真的很担心被看出来。
约好时间是十点锺,可是欧阳明不是一个会轻易放人的类型。作为契约的代价,他已经在自己接电话的时候玩弄了自己的下面。最後几番讨价还价,欧阳明只是在自己的体内留了一块手帕。
手帕是柔软的,但是这种东西放在体内,只要腿微微一动,就会感受到体膜被丝纬的粗粒磨擦,生痛。
周火生是个直人,而且从来就没有想过两个男人间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即使真露出什麽破绽,他也不会疑心到那种方向去的,可是──
自己的心里还是不能承受“被外人知道真相”这种情况的出现的。
腿上刻上的刺青,它使原本坚决不接受的自己的心,开始有了变化。那朵花,华丽的盛开在自己的腿上,曾经像火一样燃烧自尊。可是,原本恨不能将这块皮都剜下来的决心,已经没有了。
自己似乎开始接受一些事,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自己就开始允许体内的一些东西的存在了。
不用事事太在意,自己只是冉冉众生中的一滴,何必太执著。
潇洒的奥利维,只是一个活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面的人物,他可以自由的任性的飞舞,用自己的剑和衣摆引来自由的绚烂,但是他不是现实,他只是自己很想成为的那种人。
张炎云知道,自己向往成为奥利维,一个不被过去束缚的人,一个不受任何力量的控制的人,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决定自己的命运的人。
他喜欢写幻想风格的推理小说,因为现实很残忍。现实中的自己,要忧心明天,要为银行帐单忧心。在小说里就不一样了,自己挣脱了现实,可以支配他人的命运,可以发泄自己在现实中不能发泄的一切!
我大概是爱上作支配者的感觉了。
现实中的自己,是被支配者,所以在幻想世界里,自己就是支配世界的人。那些阴暗的杀人剧情,完全就是他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欲望的一次展现。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杀人,也在心中细细的研究过杀人,所以小说里面才会充满了血腥华丽的打斗场面和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
他想过杀人,但是他也是个完美主义者,就连计划中的杀人,也要充满美感。
结果就成全了今天的血腥华丽的风格。
可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杀的人是谁?
是欧阳明?
还是自己?
17 色香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游走於美女间的浪漫?
生死於一线的刺激?
在美丽的背後是白骨和鲜血,因为他的心中无限的阴暗。
黑崎曾经问过自己,所有的读者也问过自己,《暗夜之剑》里面的明月的产生的起因到底是什麽。他不能坦白,因为明月就是自己。自己在自己的小说里面扮演一个角色,是不少作者都喜欢的参与故事的办法,可是要一个男性作者承认自己在自己的书中扮演一个女人,实在有点──
明月是自己在书中的投影,所以不管发生什麽事,明月的运气和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比奥利维要强。
比较无奈的还是关於“明月爱不爱奥利维”的问题的论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事实。
自己就是明月,明月就是作者,明月和奥利维之间,怎麽可能出现爱情?
《暗夜之剑》是自己的心灵成长记录史,自己心中想要的、自己曾经有过的欲念,都以另一种方式在故事里展现。
奥利维身边有四个女人:一个是仰望著他的女助手,满足男人想要被女人当作英雄崇拜的欲望;一个是风情万种的歌女,她是男人想要寻求情趣性爱的时候的最佳选择;一个是高贵野蛮的大小姐,她的出现完整了平凡男人妄想得到富裕的女继承人的垂青的梦;一个是神秘莫测的古怪女人,她就是男人永远抓不住的梦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