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炼----朱闻凰羽

作者:  录入:11-04

  对方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他轻拨柔软栗色短发,态度一派悠然,「这当然,你知道……我们K一向只卖高级货!但,不是我不卖你,问题是……」
  话锋一转,少年眯眼扫描对方全身问道:「你有钱吗?」
  男子吞了吞口水,自口袋掏出一把美工刀威胁道:「没有……可我毒瘾快发作了,你不给我就要死啦!」
  「我、我真的会割下去喔!」
  少年轻蔑的看著对方,「呵!你死了无所谓,但我怕你的血弄脏地毯,老板会怪我的。这样好了,我手上还有三毫克,当做我大发慈悲,先借你吧!以後要记得还我喔!」
  男子眼底尽是渴求的眼神,他嘴角溢出唾液抖著声音谢道:「哎呀!你真是天使转世啊!谢谢!谢谢!」
  枯瘦如柴的男子伸出双手眼巴巴的看著少年自口袋掏出一袋白粉。
  「唉呀!袋口没封好,粉飘到地上了……」
  男子尖叫道:「哪、哪里啊!」
  「就在我的脚边……」
  因著那模糊的视线,男子只能就著大致方向,围绕在少年双脚附近寻找白粉。少年歪著头,笑看对方趴在自己脚边,以鼻孔将白色粉末混和一点沙子吸入鼻腔。
  他弯下腰,一点一点的将手上白粉抖落至地,「大叔真是猜对了!我是天使没错,可惜翅膀……是黑色的。」
  对毒虫抑或毒贩而言,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总会有泯灭人性的一天,对吧?
  但是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半真半假。
  若我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谁会信呢?
  若说自己是漂成黑道的白道,又有谁信呢?
  对自己而言,那是表演,为的是取悦某人;对毒虫而言,那却是真实的,因为自己正散拨迷幻种子,吸取对方能量以换取金钱。
  只要自己不说,谁知道手中的钞票是污秽肮脏的呢?!
  但丑陋的一面,最不希望被知道的那一面,总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但愿那是生命的最後一日,至少痛苦短暂。
  「阿cat,你太坏了吧?我记得自己不是这样教你的啊!嗯?」
  一身材高壮的巴西男子悄悄的出现在少年背後。
  少年伸出细白手臂,柔若无骨的向後勾住男子脖颈,「没办法啊!他没钱又跟我闹自杀,不得已只好用这种方式罗!至少,他要能取悦我,否则东西不就白给了吗?」
  男子笑道:「呵!你高兴就好。」
  少年没说什麽,只对男子笑了笑。
  「K,我先回去了。」
  「Why?时间还早啊?」
  少年娇瞋道:「呀!我跟人家约好要去看日出的。」
  「那就去吧!不要迟到,让人家等就不好了。」
  「嗯!」
  半夜三点,虹羽离开夜店,独自一人走入暗巷。
  今天他和维玉约好五点要一起去看日出。
  事实上,他瞒著对方从事白貂介绍的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警察追查毒贩,就好像白昼追逐黑夜一样。白道黑道,是永远的二元对立。
  这样的彼此,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他对自己下咒,隐藏最不该隐藏的秘密,当谎言揭露那天即是死期!
  「喂!」
  少年藉著昏黄月光,在垃圾桶旁隐约看见一抹涣散人影。
  「你是新来的吧?!看你长得这麽漂亮,开苞了没呀?忍很久了,给哥哥我爽一下吧!」
  少年冷笑,「哥哥,只怕K会打死你的。」
  对方掏出一泛著冷光金属,慢慢的走近少年,「干死你谁会知道呢?」
  虹羽楞住一秒,转身就跑。
  少年被地上一黑色的块状物绊倒,还来不及起身就被对方逮住。
  幽魂将少年压在地上,一手拉著少年短发往地面猛力敲击,瑞士刀架在少年颈上,「小美人,你跑这麽快哥哥怎麽追啊?!」
  「痛──」
  夜空突然下起毛毛细雨,虹羽感觉头上涌出腥热液体遮盖住一边眼睛。他意识逐渐陷入模糊,只能任幽魂宰割。
  他感觉自己裤子被褪至膝下,臀部湿湿凉凉,他知道正被侵犯。
  幽魂吞下唾液,肮脏手指伸进虹羽後庭:「嘿嘿!看我用力插死你,若哥哥满意我们下次再来啊……」
  虹羽受不了对方淫秽语言,他用尽全身力量吼道:「维玉救我──」
  幽魂吓著,赶紧捂住少年嘴巴,「小贱人,你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奸杀你喔!」
  他趁机咬断幽魂手指,只听见一枪声,对方倒卧在地,架在脖上的短刀掉落,他赶紧起身把裤子穿上。
  「玉?」
  虹羽看见维玉拿枪的手颤抖著。
  维玉搂住少年,「他、有没有对你……」
  男子碰巧经过巷口,刚好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赶紧冲进去查看才惊见少年被侵犯的画面。
  他紧抱维玉,强忍住恐惧安慰道:「没有,我没事。还好你来的快。」
  维玉亲吻对方额头:「我们先回去吧!你满脸都是血……」
  虹羽倔强道:「可我还想看日出──」
  维玉捧著少年染血脸蛋纵声骂道:「可恶!你没事,我都快被气死了。我不管,日出下次再看。若不是这淫贼已中弹,我还真想扁死他。」
  少年柔声笑道:「好啦!我没事了。就听你的,日出下次再看。嗯?」
  维玉背起少年走至光亮处。
  虹羽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搂住爱人,他靠在维玉厚实的背膀,闻到一股白麝乾净的气味。
  男人就这样背著少年往前走,静静的,直到看见都市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
  虽然此时维玉心中仍有些疑问,例如,虹羽为什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疑问虽必须解开,但不是现在,深信对方总有一天自会告诉他。
  因为,他们曾经立下誓言,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8.1
  一周後。
  现在是晚间十二点。维玉乔装成流浪汉,目标在离钢琴酒一公尺的地方。他前面摆了一空罐头,盘坐在报纸上面,喝罐装咖啡等待指令。感觉自己的无线耳麦脱落,他赶紧把球状物塞回耳里。他低著头看形形色色的小腿肚经过,偶尔短暂停留自己面前,朝铁罐扔掷三五枚铜板。
  这冷酷的城市其实偶尔还蛮可爱的。
  维玉思索著,K明知道自己被警方盯住,却还在此地进行某种交易。是巴西佬头壳坏掉不成?
  抑或,他有急需解决的事情。
  「飞鸟,赛鸽背房子。」
  赛鸽背房子是指任务开始。
  维玉听见自己的代号,便起身驼背小跑至酒吧门口与豆干、娃娃脸、和阿三会合。
  四个人掏出手枪,同时点头示意。
  他们快速的进入颇有规模的酒吧内部,维玉感觉有股寒气袭来。是温度骤降的缘故吧!
  原本伴随钢琴自由歌唱的爵士女伶看见闯入的不速之客,不自觉的停下表演。四人的出现引起客人不满,经理见状气恼的上前问道:「先生,你们有搜索票吗?」
  豆干负责与经理沟通,其馀三人继续往吸菸区走。
  不少寻欢客看见警察纷纷离开,有些人还不满的辱骂。维玉很想揍他们几拳,但基於任务在身,他只好假装没听见。
  事实上,这次的计画跟上次比起来,既严谨又详密。因为这次的线报来源,是埋伏在K身边的一名卧底警察。
  「这卧底离K很近,却也异常危险。若行动失败,此人将会跟杨登牧一样落得惨死下场。」
  阿三是这麽说的。换句话说,此任务只准成功。
  人潮已疏散,资料显示,对方约十来人。
  维玉看见有抹高大人影往後方移动,对方准确的朝维玉开枪。
  是K。
  维玉和老三一转身,迅速滑到沙发後方做掩护。
  喀嚓!两声。
  手枪上膛,他闭眼深吸口气,朝後方开了两枪,他听见一记闷哼。
  「别动!」
  空气瞬时冻结。
  K枪口抵住维玉後脑,其馀三人皆被威胁。
  维玉高举双手,屛住呼吸,他转过身来面对K大以及身後几名同夥。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自己竟然在这种地方看见了要命的人。
  虹羽?!
  他瞪大双眼,盯著眼前栗发少年。
  「呵!你知道吗?刚刚你打中了我的小宝贝。」
  K冷冷笑道。
  「不过没关系,不差这一个,情人我多的是。」
  巴西佬用脚踢了倒在地上呻吟的白貂。
  K冷冷的朝白雕背後补了一枪,他歪头说道:「这贱人背叛了我,现在很不爽。为了平抚我受伤的心绪,你认为我应该杀了你吗?嗯?」
  K转头询问同样饱受惊吓的少年,「你认为我该杀了他吗?」
  少年瞪大双眼,冻结的嘴唇吐露不出半句话语。K趣味盎然的来回看著两位,「呵!这世界还真小,对吧!」
  阿三高声喊道:「你走不出去的,这家店早被我们包围了。」
  K拨弄额前浏海笑道:「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打算往上走。」
  K一夥人以枪抵四名警察,往酒吧顶楼前进。
  走出屋外,迎接维玉的是三道疝气灯与强到足以干扰声波的回旋气流。
  他们打算搭直升机逃逸,维玉思索著。明知道就算飞的出本地,依然会有国际刑警通缉,维玉仍想不透,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虹……你觉得我该开枪吗?」
  K亲腻的再次询问少年。
  只见虹雨捂住自己的脸,他低声说道:「不!」
  K叹了口气,「好吧!如你所愿。」
  於是,四名警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K搭乘直升机逃逸。
  还有虹羽。
  维玉此刻的心正淌著血,被锐利的刀切成一片片。他知道自己将永远的失去他。他抬头望著少年最後一抹身影,感觉口腔被奇异的腥味充满,身体一阵晕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
  豆干扶起倒卧在地的维玉,他对以无线电向总部请求支援,「飞鸟呼叫总部,K企图搭直升机逃逸,维玉中弹昏迷……」
  8.2
  C.T医院,普通病房。
  维玉意识陷入昏迷,一子弹击中左肩,虽取出已无大碍。但不知为何,患者一直高烧不退。
  晚风透著纱窗,白色窗帘随著若有似无微风轻摇。澄澈的药剂随著蜿蜒透明管线,流入维玉右腕静脉。
  一身著波西米亚服装的长发女子,样貌秀丽,她静静的坐在床畔,凝视眼前昏迷不醒的男子。
  女子白皙的手因贫血而冰冷异常,她温柔的抚摸男子俊美脸庞。男子似乎听到琐碎细语催促他醒来。与其清醒得面对背叛的滋味,他宁可选择继续沈睡。但脸庞冰冷的触觉紧紧牵动他的神智,情非得已,他缓缓睁眼看清对方面容。
  「……小艾?」
  女子轻笑,跟铃铛一样清脆。「感觉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呢!」
  维玉起身,来自左肩的神经痛觉令他皱眉。
  「别动。医生说子弹已取出,有些碎片不得已仍留在体内,但不阻碍伤口愈合。苹果给你,吃了它精神会好一点的。」
  男子赶紧问道:「学长他们呢?」
  「刚走。阿三交代,事情等你好一点再说。」
  「喔!」
  彷佛松了口气。
  维玉静静看著眼前曾跟他同居的女子,他感觉自己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用哪种态度面对。
  「你……过的好吗?」
  女子头发受冷气吹拂,有些凌乱,她将长发拨至耳後。
  「嗯!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总有一天你会遇见自己最珍爱的人。而我们之间,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彼此都是对方最重要的朋友。」
  维玉吃了一口苹果,滋味酸中带甜,「我还记得。」
  小艾轻轻牵起维玉微粗手掌,叹道:「以前,自己曾卑劣的想过,顺从父母的意思,跟你结婚。但是这样一来,如果遇见自己真心爱的人,就只能选择放弃。重点是,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你曾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爱情。」
  小艾沿著男子掌心纹路轻摸,「我喜欢你,但我自己很清楚,那不是爱情。因此我选择离开你。」
  维玉笑道:「你离开的太突然,连睹物思人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呵!不这样做的话,一看见你我又不想走了。」
  「为什麽?」
  小艾笑道:「你长得很像我以前养的拉不拉多,它後来得心丝虫病死了。为了它我哭了整整一个月。」
  维玉反驳,「我长这麽帅,怎麽可能像?」
  小艾笑弯了眼,「很像啊!尤其是这对水汪汪的大眼睛。」
  「胡说!」
  从外表看起来,这两人十分登对。远远看不像朋友,倒像一对爱侣。
  「上次你在电话里说,你和她分手了?」
  「嗯!」
  维玉望著女子轻微苍白的侧脸,出神。
  女子凝视墙上一幅米勒的「拾穗」仿画,缓缓说道:「我们在一起半年後,她挡不住宗族的压力,终究顺著他们的意思,嫁给一名望族男子。这是段没有结局的结局,但我不後悔,至少此生,我曾经深爱过。」
  「或许我们注定孤独死去。」
  「……也许吧!」
  维玉很高兴,彼此的感觉都没有变过。以前两人最喜欢靠在一起发呆,享受片刻宁静的感觉,偶尔加一只猫。
  小艾问道:「那你有遇到命定之人吗?」
  维玉盯著自己手指互相缠绕,他沉默一会才说。
  「曾经。」
  「为什麽?」
  「我觉得自己遭人背叛,而这感觉很难受。」
  女子正色说道:「难道你不想听他解释吗?」
  「其实心底是想的,但是我觉得已经不可能了。」
  自己明白的,那是永远的失去。
  女子捧著男人脸庞,双眼凝视对方反驳道:「这世上没什麽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害怕对方亲口承认你心中所想的。」
  接著是一阵沉默。
  久久,女子听见对方一声轻叹。
  「好吧!我试试。」
  小艾笑了,她额头紧靠维玉的,低声说道:「连我的份,一起加油吧!」
  纵使导向毁灭,也要证明自己曾经努力过。
  「……你全身都这麽冷冰冰的吗?还有,这阵子你可以帮我照顾小啵吗?」
  8.3
  三天後,维玉经医生许可办理出院。他出院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直奔刑事局找学长们问任务的後续结果。
  刑事局顶楼刮起晚风,凉爽中又带点白日时的热气。
  上次跟维玉同组的一夥人,带著两打啤酒聚集在此地。意志消沈的喝著酒精性饮料,虽然无法完全忘怀,但轻微的放松效果还是有的。
  阿三递一罐给维玉,「给你……万万没想到,我们以前曾锁定的少年,竟然就是那名卧底警察。」
  维玉刚入口的饮料差点喷了出来,「怎麽可能?他还未成年啊?」
  将身体倚在栏杆上的娃娃脸气愤不平,「这就是老杨的错了。」
  打从一开始,老杨就给他们错误的资料。
  白瑾棠,真实姓名为夏季均,现年二十六岁,身分为国际刑警。天生基因异常,因此外表一直保持少年状态。其人埋伏在K身边为时三年,并按组织安排进入优珛中学就读。一直到前阵子发觉毒枭可能已怀疑自己的身分。於是他利用上次在伯爵团被捕时,在侦讯室单独与老杨交谈,才又延伸出这次的逮捕行动。
  维玉喃喃自语,「真的没想到……」
  豆干补充,「所以从头到尾,夏季均的真实身分只有老杨知道,而老杨假戏真做,把对方当成逮捕目标,目的就是为了帮夏季均洗清嫌疑。没想到还是被多疑的K发现了。」
  阿三说道:「重点是,这次巴西佬真的逃不掉了。毕竟搭直升机逃逸实在太明显,现在其人位置已被锁定住,要令他插翅也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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