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末日主宰
请借与我无上之力
崩碎希望的混沌!
谢谢你。
阿斯兰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伊扎克在询问穆先生情况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同时,边境的战事越发严峻,让他心力交瘁。一个月前,战火已经烧到了帝都附近,迪亚哥主动请缨远赴战场。
他当时决绝而坚定的面容犹在眼前。伊扎克知道迪亚哥眼里所蕴涵的深意。他是在向自己承诺: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便不惜用生命去守护。
不知所言,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要活着回来”。
不知为何,目送他离开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背影会给自己无比凄凉的感觉,仿佛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对自己开怀地笑。
阿斯兰睡得很沉,看着他沉静的睡颜,伊扎克突然觉得很心疼。
自己的爱情注定是一个无法圆满的结局,但是,请不要让他这么快就离开这个世界,他是那么地温婉,那么地善良,上天不应该那么不公平。
一滴泪落在阿斯兰的脸上,眉毛微微抖动,睁开了祖母绿的瞳仁。
“啊,是伊扎克啊,发生什么事了吗?”抬手替他试去潸然落下的泪水。
伊扎克握住阿斯兰的手贴在脸上,“阿斯兰,你幸福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阿斯兰觉得好些了么?”
“还是老样子。”伊扎克,演戏很辛苦吧,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呢?
“很快会好的。”
“……嗯……”
第 19 章
“陛下,军务卿有急事禀告!”
“马上就来。”把阿斯兰的手放进被子,“我待会儿来看你。”
“好……”
“陛下,艾尔斯曼将军不幸战死,请陛下节哀。”
“……”伊扎克惊得倒退两步,忽地冲上前揪住军务卿的衣领,“你骗我!迪亚哥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的!不会的!”
“陛下,艾尔斯曼将军是死于敌方主帅之手,也就是有‘喋血无情’之称的基拉·大和……”
“……”暗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悲哀和惊惧,“那个人啊,他竟然亲自来了……”
那么阿斯兰,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陛下,将军出战前交代过若他回不来,嘱托臣把一句话带给陛下,将军说:让所有的人都幸福是不可能的,你只要考虑你自己的愿望就好。”
“迪亚哥,迪亚哥,你这个傻瓜!……”
这一夜,伊扎克一直坐在花园的石凳上遥望漫天繁星,那个高傲的帝王,那个叱咤风云的银色战神,对着清冷月光一个人泪流满面,静静悼念他一生唯一的知己。
帝王之路注定孤独,迪亚哥,你知道吗?因为你的笑容,我才不会觉得那么冰冷。你知道吗?你的笑容,也是我想要去守护的,值得用我的生命去守护。
而有一个人,他站在阴影里,看着远处孤单而寂寞的身影,无奈地叹息,扶着墙壁,蹒跚着走回寝殿。
或许是伊扎克把消息封锁得太牢,以至于阿斯兰错误地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而难过。
边塞的草原辽阔而空茫,北极星在漆黑的夜空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基拉独自站着,遥望漫天的繁星。
“阿斯兰,要等着我啊……相隔千年,我终于可以再次拥抱你了,还要给你幸福。”
过了好久,伊扎克才收拾好心情,重新站在阿斯兰的房门前。
“阿斯兰,该喝药了。”抬起头,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脸。
“我不想喝,伊扎克,你不必这样的。”
“……”
阿斯兰虚弱的声音让伊扎克的心狠狠地疼着。
“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不会好了。”
“不要胡说,我说过要让阿斯兰幸福地活下去的。”
“伊扎克,带我走,我想……再看看海……那一片深邃的蔚蓝……多么纯粹……”
“但是,你的身体?”
“……我好想……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好,我们马上就去。”伊扎克给阿斯兰披上绒毛大衣,抱着他悄悄离开了寂寞堂皇的宫阙。瞒着所有的人,近身侍卫,侍女,大臣,包括妻子。因为玖尔公国唯一的海滨,现在已经是两军交战的主战场。,他们是绝对不户允许自己去涉险的。
或许是觉得阿斯兰真的时日无多,才不忍心吧。
一路上,阿斯兰总是在睡,偶尔会醒来,对自己淡然地微笑,不久又沉沉地睡去。
那抹残留在唇际的笑意,他一定在做着快乐的梦吧,梦境里没有肝肠寸断的悲伤,没有生离死别的痛苦。伊扎克想着,不觉得抱紧了怀中苍白纤细得仿佛随时都会离逝的人儿。
伊扎克很想知道在阿斯兰和基拉之间,究竟有过怎样的往事,可以让阿斯兰在回忆的时候露出那么幸福的神情,会甘心忍受那么痛苦的折磨仍然执着地要留在他身边,会让他在昏睡的时候都这么怀念,究竟那是个怎样的人,可以让他这么牵挂。
却从未启口询问,那应该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是被阿斯兰尘封在心底的悲伤情事,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甜蜜。
“陛下,属下得到密报,玖尔王和阿斯兰大人出现在十里外的海滨。”
“好,我们马上过去。”
“到了,阿斯兰……”
“……”
“阿斯兰……”
吃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曼珠沙华的包围之下,而不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好久没看海了,我的故乡啊……真的……过了太久太久。母后,《无尽之祈》的结局真的是这样的么?不同种族的人相恋,真的……是悲剧啊……基拉,我喜欢……基拉……
“我爱你,阿斯兰……”伊扎克的声音本该是低哑而有磁性的,但阿斯兰现在听来,却遥远得不真实。
“对不起……”对不起,阿斯兰今生终要负你。
阿斯兰努力地睁开眼睛,想再看看这个世界,这个缤纷绚烂的凡世,和那一张张温柔熟悉的脸,米丽雅丽娅,雷,米娅,美铃,迪亚哥,拉克丝,卡嘉丽,伊扎克,还有……基拉……要把他们嵌入灵魂最深处,永远永远地……记住他们……
可记忆的花瓣终究在凋零着,大片大片地扑向死亡,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幻灭。
好模糊啊……渐渐……看不清了……
“阿斯兰……来世,我们在一起吧……我一定不让你难过……我一定给你幸福……”
对不起,海族人是没有轮回的,死后,灵魂会飞回云层之上,化为雨,回归故乡……也就是……灰飞烟灭……我……是没有来世的,今生错过,便是永诀……
“来世,我一定要找到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眼睛不堪重负地合上,一滴泪落下来,却在着地之前被吹散在风里。
对不起……伊扎克……你的情……我还不了……
对不起……基拉……没有等到你……
“阿斯兰!”清朗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却在花田边沿止步。
伊扎克眼神怨毒地瞪着他,仇恨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吞噬一切。
“你来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眼睛转向躺在怀中的阿斯兰,柔软而温情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他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怎么了?你把他还给我!”基拉想要冲过去把阿斯兰紧紧地拥入怀里,这个拥抱,他等了太久了。
而他身侧的士兵却拦着他,因为看到伊扎克已经举起了火把,点燃了如血的红花,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包围了伊扎克和阿斯兰。
“不要!”基拉挣扎着想要飞奔过去,但是那些臂膀如铁链般锁着自己的行动。
“他的伤,他的痛,他的哀伤,他的心碎,他的孤单,他的寂寞,你有什么资格带他回去!我要带他走,永远永远地离开你!”
“住手,你把阿斯兰还给我!”
“我承诺两国永不言兵!”
“我承诺两国世代交好!”
“我承诺你岁岁朝贡!”
“你把他还给我!”
“我还没有给他幸福!”
“还给我!……”
银蓝的发丝纠结着缠绵,像是破茧的蝴蝶,挣扎着试图飞跃沧海,却抵不过火焰的侵蚀,化为灰烬。
海边的风很大,将一地的轻灰携起旋舞空中,散在天涯,落入深海……
“阿斯兰……”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蔚蓝的天空。
那些仓皇而过的鸟群,带走了谁的思念,又带来了谁的悲伤。
第 20 章
天边的云层开始泛红,逐渐凝成一张威严的脸,有愤怒,有悲悯。
“神,你终于来了……”基拉露出明媚的笑容。
“你们两个啊……这本是雷和杜兰达尔的劫数,却让你们卷了进来,看来冥冥之中的定数,就算是我,也无可奈何。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该不断战争,让黎民受苦,让这么多人枉死。”
“以后不是不会了么?”
“你在凡世制造了太多杀戮,因果循环,也是时候报应了,形神俱散,你可满意……”
基拉笑了,纯澈的笑容就像初恋的少年,“神,你知道生离和死别,哪一种更痛苦吗?”
“没有所谓的更痛苦,只是你们都太痴,看不破这红尘万丈,沧海千顷。”
“生离与死别,这痛彻心扉的泪与痛又有何不同?”
“你明明知道他没有轮回,这么做又是何必……”
“天涯海角,世事变迁,时空如此辽远,江山如此寂寞,我再也不想……留下他一个人了……我只想……离他近一些……”
“也罢……”
基拉闭上眼,感觉自己渐渐变得支离破碎,没有痛苦,蜕去了身上所有的桎梏。
那个微笑最终消失在空气了,是那么满足的笑容,是可以看到地老天荒的微笑。而一直徘徊在眼角的一滴泪水,终于有了落下的勇气,化成了一颗冰蓝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阿斯兰……慢些……且等等我……
宁谧的太阳神殿,杜兰达尔打碎了水镜,抱紧了怀中的金发少年。
明晃晃的灯光,散落一地的玫瑰花。
“雷……一切……都结束了呢……我们……也该走了……千年后的再次相逢,你可会选择与我相守……可能……谅我……
END
番外《往世书》
在遥远的云层之上,漂浮着一座水晶之城,那是天国,是神的国度。
云雾撩乱声乐悠扬,繁花轻舞,绿茵遍地。
世人只道天国没有离合,没有悲苦,没有嗔贪,是个抛却一切俗世烦恼的极乐世界。但他们不知道,即使是神,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为情所伤,为情所苦。
基拉总是看着波澜不惊的海面发呆,偶尔会勾起手指,操纵风轻抚过平静的海水,带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蔚蓝的,闪着粼粼波光。
真像。基拉想着。
那个为神献舞的舞者,海之一族最引以为傲的神,也是天界最美丽的神祗。
基拉在成为风神之前就听父亲说过,海神之舞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而代代相传的《飞天》更是精妙绝伦。据说,当海神身着纯白的纱质长袍,在月光下和着竖琴舞起飞天的时候,冰冷的星光会如清辉般流泻下来,带着最纯粹的热度,流进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而看见《飞天》的魂魄,得到升华,会有一个美好的轮回。
第一眼看到阿斯兰,基拉就确信了那个传言不假,那个在流云之间辗转蹁跹的蓝色身影,祖母绿的瞳仁,空灵的舞步,白袍在风中翻飞,扬起柔软的尘埃。
基拉似乎看到了幻觉,眼前闪烁着斑斓的色彩,像是落尽了一个世纪的繁华,待到乐曲终了,仍迟迟不能回神。
从那以后,基拉总是想着那个美丽的影子,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想拥抱那抹忧伤却纯净的蓝色。
微风掠过海面,就像是在亲吻大海一样。基拉总是这样想着,固执地坐在海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也许有一天,他会走出那座深海的宫殿,到海面上来看一看。
基拉在等待,等待一个奇迹。
终于有一天,奇迹真的来临了。
蔚蓝色的海面从中间分开,两个身影缓缓地显现。
一静,一动。
蓝发少年安静,棕发少女活泼。轻移莲步,脚落在海面上,竟未激起涟漪。
基拉看着他们走向自己,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太震惊,久久未能有丝毫动作。
“不知风神驾临,未曾远迎,阿斯兰失礼了。”双手作楫行礼,声音干净动听,响若风铃。
“……”
“风神殿下……”阿斯兰等待这着基拉的回答,但对方显然还处于迷糊状态。
“哎,哥,我就说嘛,最近老是有个人在海边发呆,现在信了吧。你还叫他‘风神’,他怎么可能是那个风之一族的王呢?虽然,他长得很英俊,但风神不会是这副呆呆的样子吧……”米丽雅丽娅在一边唠叨个不停,阿斯兰连出口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我不像吗?”终于正常的基拉,不满意欣赏美人的气氛被扰乱,开口反诘。
“嗯……不像,你看起来傻傻的,根本没有王者该有的风范,虽然哥也没有啦,但就是不像……米丽雅丽娅在端详基拉半天后得出结论。
“米丽雅丽娅,别胡闹……阿斯兰阻止了妹妹的大论,转向基拉,“风神殿下,您来这儿有事吗?”
“呃……那个……噢,这里风景好。”基拉思索了半天,想到了这么一个烂理由,不由得涨红了脸,干笑两声。
“扑哧”,阿斯兰轻笑出声,“殿下您别说笑,天界谁不知道风族神殿的后花园美不胜收,白花争奇斗艳,彩蝶翩旋飞舞,空谷幽兰更是天界奇花,诸神皆欲目睹它的风采,哪是我这区区海滨能比拟的。”
“你是海神阿斯兰吧,我以后就叫你阿斯兰喽,你也别老是殿下殿下地称呼,直接叫我基拉吧。”
“嗯……基拉。”
“阿斯兰想看空谷幽兰吗?听你刚才那么说,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嗯,从小就想看了,母后说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景。所以,一直憧憬着。”
“我带你去吧。”基拉说着就拉起了阿斯兰的手。
“我也要去!”米丽雅丽娅在一边嚷嚷着。
“这……不太好吧,那里是你们的圣地。”
“没事的,有我呢,我可是风神哦。”
“那好吧。”
三人正欲离开,忽地一道白光闪过,落在阿斯兰的身边。光华散尽后,是一个金发男子,有着湖蓝色的眼眸,烟波流转。
“月神。”基拉轻唤。
“雷,你怎么来了。”阿斯兰微笑着问。
“没什么,想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了。”不理会基拉,雷径直走到阿斯兰身边。
“哦,雷一定是被太阳神烦死了才来哥这儿避难的吧。”米丽雅丽娅嬉笑着问。
“你该学学阿斯兰,否则,将来一定嫁不出去。”雷微怒地看着米丽雅丽娅,却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什么嘛,我不理你了。”转身越入海中,临走前还不忘对基拉做个鬼脸。
基拉不禁莞尔,对阿斯兰说道:“你妹妹和你一点也不像嘛。”
“从小我们就分开了,因为我是下任海族的神,所以被母后单独训练歌艺和舞蹈……”
“阿斯兰说要陪我去看银河的,现在就走吧。”雷执起阿斯兰的手想离开,但是基拉却牢牢地拉着另一只手不放。
“阿斯兰说要陪我去神殿看空谷幽兰的。”基拉无视雷充满敌意的眼神,“惨兮兮”地看着阿斯兰。
“不行,阿斯兰先答应我的。”雷也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