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魂落(上卷)----某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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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乐立休,仙姬吓得花容失色,众仙更是为之哗然。
  想不到妖军在短短数日之内竟能重新纠合试图反扑,极其扫兴的各路仙家不由对天军擒杀妖怪不力至令有漏网之鱼而颇有微词。
  天帝闻报後缓缓放下手中金樽,环视四方仙众,言道:“未知哪位卿家愿下凡降服妖邪,为朕分忧?”
  此言一出,瑶池顿时一片安寂。
  仙家之中有能者自然比比皆是,降服一两只妖怪本是不在话下。
  只是一场天地混战,历时十年之长,虽说最後天宫大获全胜,然也是大伤元气,期间天兵天将死伤无数,重入轮回再修仙缘者不在少数。如今要下凡擒妖,已不可能有带上八百天兵的架势。对方妖军虽是残部,但想必人数颇众,以一人之力似乎难於应付。
  更何况对手是酸与,传闻生於景山,乃是凶禽,此妖一出,天下大变,兵祸连绵,乃是一头非常棘手的妖怪。
  瑶池上的仙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只是始终无人敢排众而出自动请缨。
  忽闻仙人之中有人低声提议:“既然之前是贪狼星君降服应龙妖帝,何不再派他出阵降服那妖邪酸与?”
  这话马上得到不少众仙的点头附议,毕竟贪狼星君败应龙於天汉之上,乃是不争事实,虽然这位星君非但没有神仙该有的祥和之气,反是满身煞气,但他多次受天帝重用下界斩妖除魔,从未铩羽而归,战功彪炳,众仙纵然对他的严酷无情不屑一顾,但却也无法否定他的能耐。
  如今正是妖怪作乱,自是应当让贪狼出手解决。
  毕竟连应龙都能打败,一只酸与当不在话下!
  众仙此时才察觉贪狼星君并未赴宴,便立下有仙人向天帝建议马上派仙童请来贪狼星君。
  宋帝王一直不曾说话,眼睛看著身旁已气得满脸杀气的少年。
  却闻天帝问:“众卿言下之意,便是除了贪狼,无人愿意出战,降服妖邪?”
  宋帝王忽感手心一空。
  “破军请战!”
  话音方落,俊美少年郎飘然落在瑶池金莲之上。就见一身白纱迎风舞在身後,倒影瑶池水面,浅雾缠缭腰身,天人之姿教池边仙众也是不禁赞叹,容颜之丽更是适才花上翩舞的仙姬所不能及。
  只是俊颜之中隐隐有杀意弥漫,吊梢的长目不掩恶意犹如钢刀锋锐。
  在场仙人虽认不得,但听他方才自报名号,已知这少年便是天上三大煞星之一的破军星!
  天帝看清楚来人,但只摇头:“并非朕不愿成全,只因早前贪狼星君已向朕陈明,道卿家乃七元之未,尚在年幼,法力虽强却未能做到收放自如,故不可轻易出战。”
  少年不由错愕,无怪战事如此激烈,他居然未曾接到任何出征的法旨,原来一早便被贪狼挡下,想到那总是默不作声却一力承担所有,将他们几个同宗星君保护在妥妥当当的七星斗魁,心中便觉甜如蜜糯,嘴角勾出甜甜笑意。
  宋帝王在瑶池一旁看到这幕,一双能教百鬼惊惧的长目微微低垂,敛去一丝玩味。
  此时有神仙对这麽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少年上前请战邀功有感不满,大声说道:“陛下正与臣等商议除妖正事,小小仙童莫要喧哗捣乱,还不快快下去!
  少年神色一凛,眼睛瞥过那个义正词严的神仙,看他童颜鹤发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人做派,哼道:“自开天辟地之初,北斗七星便存於天地,司生司杀,养物济人。本君倒想问问这位仙家,你又是何年何月得道升仙?”
  “你──”
  手翻纱衣袖,收於腰上,少年傲然挺立於瑶池金荷上,目光傲慢环视四周仙众:“若说仙寿长短,却未知这瑶池之上有哪位仙人能与本君相比?”
  狂言一出四下哗然,七元星君乃是天星所化,自开天辟地便存於天顶,可说得上是上古仙人,反倒是如今这些神仙大多是後来在人间姻缘际会,修行得道方得飞升,位居仙班,纵然仙格再高,仙寿之长却始终无法与亘古便存的星君相比。
  “破军星未免口出狂言!”
  “不过是个小小星君,居然如此狂妄!!”
  在愤慨的仙人中夹杂了一个不起眼的白衣书生,看他低垂著头肩膀微微耸动,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气得发抖,可要好奇地弯下腰去瞧,完全可以看到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他好像……看到一群想要向凤凰挑衅的山鸡,在瑶池边上又蹿又跳咯咯鸣叫。
  天帝抬手,止住众仙骚动:“众位卿家,不必再作口舌之争。”
  少年於莲上向帝君单膝下跪,道:“陛下,只需派破军出战,必能得胜归来!”
  “哦?破军星君,卿家竟有如此把握?”
  看天帝似乎有意派其出战,瑶池旁的仙家更加鼓噪起来,纷纷奏请天帝三思,均言此子托大,一旦败北必定有损天军威仪,此事当从长计议,召集天兵再与妖军决一死战。
  少年听著他们奏禀之声,突然断喝一声:“吵死了!!对付一群散兵游勇,还用得著应名点卯,行兵布阵?本君一人前往,就已足够!!”言罢,他浑身爆发出一股激烈空旋,非水非火,非土非电,白纱衣逆风上扬猎猎飞舞,乃见他脚下的金荷眨眼间枯槁见褐,崩塌成灰,逐渐扩涨开来的法气连瑶池水亦耗食化无,更像看不见的凶兽般开始噬食玉栏金砖,坚硬的金砖玉石,在转眼之间犹如遭年月风蚀般化作飞灰崩塌!!
  瑶池旁的仙家无不露出惊惧之色,纷纷後退不敢触碰瑶池中心肆虐的破军仙气,这哪里是什麽法术,根本就是不管是仙是魔皆一并吞噬化耗的禁咒!!
  “够了。”
  天帝适时提声喝止,那少年在空旋之中露出恶意的冷笑。
  法术收摄,空旋消失。
  方才还喜庆热闹的瑶池宴,惨遭大劫,玉销金毁,一片狼藉,不时有碎灰从剩下半根的玉栏柱身上滑落池中。这哪里还有仙境之像?
  天帝有些头疼地拍拍额头:“破军星君莫非是想让王母娘娘下回的蟠桃盛宴换个地方?”
  少年站起身来:“破军不敢。”
  “罢了。”天帝摆手,环视四周被破军一展法力吓至退开一圈的众仙,问道:“各位卿家,还有异议否?”
  四下一片死寂,少年那双吊梢媚目弯弯如月,飘飘雪纱曼妙姿容,却又有谁能料到他的力量如斯可怖?!
  “既无异议,破军星,朕命你即刻下凡降服妖邪酸与!”
  少年躬身:“破军领旨!”翩然转身,踏空离开了被他蹂躏得如同废墟一般的瑶池。
  待那煞星离去,众仙才仿佛如梦方醒。
  瑶池被毁了个彻底,哪里还有摆宴的气氛,各路神仙也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宋帝王,你怎麽在这里?”混乱之中,终於发现同僚失踪的其他阎罗王从仙人堆里找到了宋帝王。
  众鬼仙不由得说起适才一幕,二殿楚江王啧啧称奇:“想不到星子竟有如此能耐,当不愧是上古神人……”
  第六殿卞城王却森然说道:“只是一个破军星就有此能耐,若加上贪狼、七杀,形三煞之势,岂非能让天地翻转,乾坤倒逆?”
  众阎罗面面相觑,未能想象。
  宋帝王一直看著那少年远去的方向,始终一言不发,待他们沈默多时,却忽然幽幽说道:“星命天定,本就不是他可以选择。”
  後语:侧面出场的天枢老大……哈哈,我就是不让他出来打酱油啊……免得一开篇就给我歪楼说!……

  帝魂落 第三章

  第三章 茶香渺渺绿竹趣,阎罗殿後净室幽
  相信无论再过千年万载,他也不会忘记殿前所见的那一幕。
  当天帝吩咐仙童奉旨宣召,嘉奖百仙之时,那个奉旨下凡伏妖的少年踏上了殿阶,雪白的纱衣上溅满刺目鲜红,犹如泼墨般鲜豔,光滑的脸颊也逃不过溅上了几滴绯红,让那俊丽的容颜添上了几分不可思议的妖媚。
  他的手上,提著一颗顶有六目的硕大鸟首,想必就是那酸与真身,鸟首下仍连著半截被生生撕断的蛇身长颈,犹自滴血。
  众仙纷纷避让,不敢靠近这个犹如自炼狱归来的破军星。
  受了天帝嘉赏後,阎王与一众阎罗王重归地府。
  本道至少千年未可再见,却想不到那少年竟然自己找上门来。
  便也就难怪当宋帝王看到踩著小鬼走进来的破军星君时,难以抑制面上的惊喜神色。
  当然,这也只是眨眼之间的面部变化,很快便被他斯文淡定地掩盖。
  放下朱笔,吩咐鬼差将庭审的恶鬼暂时拖下去,宋帝王施然起身走落案台,向少年拱手施礼:“不知星君驾临,小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少年一身素白衣饰与当日无异,但少了摄人的斑斑血渍,便也就没了那几分不该有的妖媚。
  宋帝王观其神色,似见有些颓靡,想必是在天宫受了留难,否则九天上的星芒又何必不惜万里跑来这地府黄泉?
  但他并未急於追问,只是回头吩咐了鬼役几句,便复转过身来,展言一笑:“此处乃刑审恶鬼之地,阴气过重,烦请星君移步後堂,小神已吩咐备好香茶,望星君莫要嫌弃。”
  少年点头,也不说话,便随他走入内堂。
  比起前殿挂满铁链摆列刑杖的阴森恐怖,内堂却似别有洞天,虽说不大,却也别致。八仙小几上放了一套青瓷茶具,壶嘴嫋嫋升起热烟,茶香满室。内堂没有贵重精致的摆设,只有墙上挂了副字画,笔锋犀利,草书中蕴含七分潇洒三分狂妄。墙角放了张翠竹所成的书桌,上面摆了文房四宝,一个中空的翠色竹节被用作花瓶,随性地插了几支新鲜竹叶,相映成趣,虽无半点华美之感,却多了几分净室空幽。
  “星君请坐。”
  宋帝王请少年落座,亲自为他斟上香茗。
  少年无心赏茶,只是取来便饮。
  宋帝王笑道:“当日天宫一别,始终未及答谢星君厚恩,小神一直记挂,今日有幸,星君驾临寒舍,定不要与小神客气才是!”
  少年略皱眉,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以报!”宋帝王神情非常认真,“那时若非星君那麽一指,以天域之广,小神可能得绕上几百年才能找到天殿!”
  “呵……怎麽可能?”少年终於笑了,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目光流动间分外迷人,“天域虽广,可到处是神仙,随便抓一个过来问问不就得了?”
  宋帝王端正的书生脸露出困惑的表情:“小神一直走了很久都不曾遇到一位神仙。”
  少年想了一阵,忽然问:“那你可有抬头看过?”
  “抬头?倒是不曾。”
  “那便是了!”少年指指天上,“神仙都喜欢在天上飞,哪有似你那般埋头走路,也不往上瞧上一瞧。”
  宋帝王随即恍然大悟:“难怪!”
  少年不由想起那日在树上纳凉,碰巧就见到有个看上去平平无奇,仿佛是误入仙境的凡间书生,在梨花树海中绕来绕去。站在树下左顾右盼,明明走失却未见半分惊惶失措,让他想逗弄一下他。
  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一直紧绷的态度也松弛不少,便用手托了腮帮,手肘垫在桌上,半趴半坐地歪著头瞄了一眼桌上清寡的茶茗,大有不满地哼道:“不是说涌泉以报吗?怎麽连个点心都没有,光拿清茶对付本君不成?”
  宋帝王果然受惊地站起身来,连连作揖:“是小神怠慢了!星君稍後,小神马上命鬼差送糕点上来。”
  “地府的糕点?不会是人肉包子吧?”
  宋帝王摆手摇头,解释道:“小神是地府阎罗,又不是黑山老妖……岂会以人肉为食?”
  “那还不快些命人送上来?本君觉得饿了。”
  “是。是。小神亲自去拿!”
  宋帝王出去一阵,回来手里已提了一个食篮,食篮打开,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摆出来,倒不是什麽精致美食,不过是凡间处处可见的糕饼,看上去也有些粗糙。宋帝王亲自为他摆好碗筷,少年看在他殷勤的份上,倒也从善如流地吃了几口。
  “咦?”
  虽然表相朴素普通,却也相当美味。
  有人伺候著吃好东西,少年慢慢展开了一直紧紧拧著的眉心。
  宋帝王陪坐一旁,静静看著他细品茶点,吃到一个韭菜肉煎包子的时候,显然是不喜里面味道较重的山韭,便拿著撕开大半的包子,用筷子一点一点地从肉里掏出剁碎了的山韭末,彻底挑干净了,方才满意地一口吃下去。
  想不到这个叫天上众仙惊惧的破军煞星,居然还有这麽孩子气的一面,宋帝王眼中藏去一丝柔软。
  心中疑问渐生,他不记得自己曾经邀请过他,莫非天上出了什麽事,叫这倨傲的少年连待都待不下去,要直落九霄钻入十八层地府?
  长目掠过冷意,宋帝王有意无意地说道:“那日瑶池之上,星君大放异彩,不出半日便斩下妖首得胜归来,法力之强实在令小神拜服。星君受天君重用,实在可喜可贺!”
  少年筷子顿住,早已吞下肚去的包子像噎住了他的喉咙般,吐不出半句话来。
  半晌,才道:“是啊,天君已下旨意,由本君暂代天枢之职,代天巡狩,除魔灭妖。”
  宋帝王见他面色苍白,一直神采飞扬的眼睛黯然失色,心中竟生出痛楚。他口中所言之天枢,正是贪狼星君之名。
  “星君……莫非有难言之隐?”
  “他生气了……”少年低垂著头,声音中带著委屈。
  “他?”宋帝王皱眉,试探著问,“莫非是……贪狼星君?他不愿你受天君指派下凡降妖吗?”
  一声贪狼就像掐住了少年的咽喉,让他更是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非常生硬地点了点头。
  “难道说贪狼星君嫉妒你夺他功劳?”
  “胡说八道!!”少年猛然抬头,一把掀倒桌子,杯碗“乒乓”摔碎了一地,红了眼圈恶狠狠地瞪住宋帝王,“我若再从你嘴里听到诋毁天枢的话,定要把你这破殿子给拆个干净!!”
  长目厉光闪过,但很快敛去。“星君息怒。”面对能将瑶池化灰的破军星,宋帝王却一反常态,未露出半点怯弱惊惧之意,施然道,“小神不过是以事论事,星君何必介怀。小神只是奇怪,为何贪狼星君要三番四次阻你为天君效命?”
  少年默然,幽幽说道:“他是……他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力……天枢他……总是担心我会一时失控,造下无可逆转的恶孽,所以他一直都不让我独自到下界行走。”
  他抚摸著身上的雪缎,恍惚中,仿佛感觉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就坐在身边,冷硬却宽厚的背影,严肃至不近人情的嘱咐。可他一直都知道的,天枢以斗魁之尊,应下所有天帝交派的任务,每每下界斩妖除魔,染回来一身血腥煞气,至令百仙莫近,而其他的星君,却只需要遵照天道循环,各司其职。
  一直都以为,星芒亘古悬耀,能以肩扛天的男人不会有半分动摇,然而与逆龙的一场恶战,却令他元神俱损,乃至本星星芒黯淡,也不知要修炼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他如何能够束手一旁,眼睁睁地看著他勉强张开已经残破受伤的羽翼,试图将他们护在冷雨之外?
  故在瑶池之上,他有意展露实力,震慑百仙,让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家夥们知道,七元星君中最可怕的不是贪狼、也非武曲,而是他这颗主耗的煞星──破军!!
  果不其然,天君委以重任,他欢喜地回去报信,却换来天枢的勃然大怒。
  他不甘心……
  他只是想对他好,就算是小小稚鸟,也会有想要保护鸷鸟的心情,为何他却不懂?
  被他斥责,心里冤苦难言,天域的美景在他看中如此扎眼。无处可去,忽然想起那个完全不似地府阎罗王的白面书生,那个人似乎并不畏惧他这个恶曜的名头,反而几次贴上来笨拙地献殷勤,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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