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我从不肯说出这些煽情的话。
“我与席氏兄妹在一起,就是为了能够在某日找到你……”
找我?纪绍白挑挑眉,“那可未必!”
“我总觉得,你跟那兄妹混得不错呢!”
“那是自然。”狄烈点点头,“无论在哪个世界,知己最难求!”
“知己?我看未必吧!”纪绍白来劲了,“雪儿雪儿的,叫得好亲密呢……”
“那是因为……”狄烈正欲再说什么,突然挑了挑眉毛,不在言语。
“因为什么?”纪绍白打了个冷颤。他挣开狄烈的钳制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你这是在笑吗?
这时,狄烈正憋的嘴角抽动。他再次把纪绍白搂入怀中,“小白,我可不可以把你刚刚那段抱怨当成是吃醋的表现?”
希腊神话中有说过,丘比特射出的有两种箭。一种是金箭,一种是铅箭。被金箭射中的人将坠入爱河,被铅箭射中的将会从此讨厌爱情。神话中,正是有一个被金箭射中的男人爱上了一个被铅箭射中的女人……
我原以为,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化身……
“……”房间中,静的出奇,针落有声。
突然,纪绍白叹了口气,抬起头说,“狄烈,我也很想你。”我原以为,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已经再也无法相遇……
我原以为,狄烈不应该是个煽情的角色……
我原以为,你对我的思念绝对不若我的深厚……
……
……
……
至此时,距凌牙山武林大会仅剩一天。
那厢边,四黑衣人跪在皇庭偏殿之下,“回禀主子,任务失败。吾等愿凭主子处置。”
“任务失败?”偏殿顶端的人物露出冷笑,“区区一个不懂半点武功的人你们都对付不了,果真一无是处!”
为首的黑衣人解释,“请您息怒,且听吾等解释。若非席冰天突然出现,此任务自当顺利达成。”
“你是说席冰天突然出现,把那两人救了去?”
“是。”
“席冰天?”难不成那“白昀灏”与武林盟也有关联?匡莫坐在殿上,若有所思。
突然,他眼中灵光一闪,“汝等任务失败,本应立即处死。朕却想要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匡莫看着殿下四人,眼中满是王者威严。四人大气不敢出,等着王者下达新的任务,将功赎罪。
他环视四人,道出任务内容,“在武林大会上生擒白昀灏,不得有误。”
四人跪的更低,“属下万死不辞。”说罢,旋身离去。
四人走后,殿旁走出另外一个人影,“皇兄,你不杀他,不怕留了后患?”
匡莫淡淡看着来人,缓缓道,“这个江山,朕有足够的把握护它安全。”
那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翻翻白眼,“切,还真自信。”一副看人好戏的表情。
这个人,正是西宁王宁若,同时也是仪春阁的现任主事。
此时,匡莫较有兴致的看着他,“三弟,莫非你对这白昀灏有兴趣?”倘若你有兴趣,朕不介意把带他回来的任务转交给你。
兴趣?
到底是兴趣还是好奇?
“呵……”宁若但笑不语。
12
犹记得肃子章被处死的那一夜,匡莫搂着纪绍白在他耳边说,“绍白,你肯定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肯定不记得……”
那究竟是多么遥远之前的事情呢?
我只记得……
那时候,你仅仅是幼小的孩子,而我是步步为营的皇太子。你的天真与我的世故,在那湘江边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个静谧的午后……
纪绍白才意识到,匡莫话中的意思……
他才知道,果断狠绝的帝王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寂寞与悲伤……
匡莫,倘若我当年爱上的人是你,也许我们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吧……
然而,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
……
……
纪绍白第二日醒来,本应睡在身边的狄烈不知是在何时已失去踪影。昨晚的一切,在明媚的晨光中,仿若幻影。
撑起腰身想要起床更衣,纪绍白瞬间感觉腰部像被电流击中一样,酸酸麻麻的。双手一软,再次倒在床上。
“混蛋!”他不由得咒骂一声。
这么久没见,狄烈的技术依然是好的没话说。昨夜用遍花样,似乎在很大成分上是为了逼出纪绍白憋进肚子里的淫叫声。
而纪绍白羞于隔墙有耳,竟是拼了命的忍耐着那些令人难堪的声音……
两个同样固执的人就这么僵持不下,一次又一次的谁也不肯“退让”。本应旋旎的相聚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拉锯似的妖精打架。
不知不觉,就这么累过了一夜……
正想着,门外已传来轻微的扣门声音,“白公子,您醒了吗?二爷吩咐小的端洗脸水过来。”听声音是席家堡的家丁。而其口中的二爷,自然指的是与席冰天一见如故,并以兄弟相称的狄烈。
洗漱?听到这个字眼,纪绍白再也顾不得浑身的酸痛,胡乱穿上了衣服。
布料摩擦着胸前红肿的突起,激的纪绍白又一阵颤栗。再想起昨晚荡漾与室内的画面,他的脸颊不由得染上些许霞光。
他自问不是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至于放荡到毫不在乎的让小厮看到这副挂满痕迹的酮体。
“请等一下。”他一边对着门口吩咐,一边下意识的看了看床铺。好在床单已经被换过了,干净清爽没有任何异样。
那个人,总是在这种小细节的问题上显得异常温柔……想到这里,纪绍白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可以进来了。”最后又扯了扯衣角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他才对着门口应声,“有劳这位小兄弟了。”出口的声音有些干涩。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进门的小童慌忙把洗漱盆子放在床前,低着头不敢抬起分毫,“不……不客气。”
纪绍白看着这小童子愈发紧张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于是问他,“你很怕我吗?”
不用问也知道,这小童子顾忌的是他那灵火教圣主的身份。
灵火教,在江湖中以狠绝著称,四大护法更是不在话下。如此推测,地位在这四人之上的圣主,跺一跺脚便能震倒一座山的人物,更应当是个不得了的危险角色。
而此时,小童子自然不敢如实说出心中想法,反而把头低得更低了,“小小……小人不敢!”
不敢?就算我果真暴戾,也不见得敢在这武林大会召开之际当地撒野吧。
纪绍白翻了个白眼,正欲再说什么,忽见一群人粗暴的冲进门口。他们的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着兵器。
停下脚步,那为首的某个人物便对着纪绍白吼道,“白昀灏你这个妖孽,快快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纪绍白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人群,不以为然,“各位清早到访,请问有何贵干?”十等十的客气用语搭配上轻飘慵懒的说话语气,却没有不伦不类的突兀感。
“白昀灏你不要装蒜!灵火教妄想称霸武林,也不看看自己是否有这能力?!”说这话的时候,对方的表情似乎怒不可砗。
称霸武林?纪绍白挑挑眉。就算灵火教果真有此意图也与他无关,他本不该牵扯其中。“凡事有根有据,阁下话出此言不知凭证在哪里?”
他的这句话,有五分波澜不惊的淡定,又有其特有的礼数与威严。倘若朱雀护法汐阳也见到这一幕,也就不会再把他看成一个“无能的傀儡”。
就好比席冰天的豪爽亲和,匡莫的果断狠绝,狄烈的内敛光华,每一个出色的领导者都有其特有的气质。而纪绍白的淡定无畏,也正是体现出他曾经是一位叱诧风云的人物。
而此时,单凭气质根本无法镇住这一班人马。
为首那人觉得可笑,再说,“凭证?你就是最好的凭证!”
“我?”纪绍白心中油生一股不祥预感。
“灵火教几日前浩浩荡荡来到凌牙山,今日却只留你一人集体消失,这不是阴谋是什么?事实摆在眼前,狼子野心天下皆知!”
集体消失?那就是说冷念澜也不见了?
“……”纪绍白皱眉不语。早知汐阳来此意图不轨,想不到冷念澜也是心中有鬼。虽不知他们意欲何在,但无疑怀着共同的目的:留下他做“俘虏”。
就在这时,纪绍白突然瞥见门口又出现一个人。那人背光立在门口,一脸镇定。
“各位,稍安勿躁,请听狄某一言。”说话的这人正是狄烈。门梁的阴影,也无法遮掩他的光彩。
众人自知狄烈在席冰天身边有如“军师”的身份,心中对他几分敬意,顿时安静下来。
狄烈对众人拱了手,接着说道,“灵火教此举虽然可疑,但武林盟绝不会姑息养奸坐以待毙。”
“各位如果信得过,请把这件事交给武林盟处理,可否?”
武林盟本就为武林榜首,这种提议并不过分。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声“有劳了”便转身离去。
遣散众人,狄烈走至床前握起纪绍白的手,“小白,放心,我会保护你。”
纪绍白回以微笑,“狄烈,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一边说着,他对门口另一位闻声而至的女子抛了个媚眼。
女子没有理他,转身离开。
午后,纪绍白再次于庭院中遇到那女子,狄烈的红粉知己。本想视而不见,不料对方毫不犹豫的拦住他的去路。
“席女侠,有何赐教?”纪绍白笑眯眯的对她说话。
面前的席冰雪,倔强、洒脱,与其兄长如出一辙,性格豪爽,英气勃发。给他的第一印象便好像当年在宫中遇到的那个女子——昭容公主。倘若席冰雪不是对狄烈别有用心,纪绍白定会非常喜欢这样的女性。
“我……”她有些迟疑。某些话,女儿家不好问出口。“请问……白公子与狄大哥是什么关系?”
都说女人的直觉九分敏锐。今早看到那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氛,席冰雪心中便有了疑虑。
早前从狄烈口中套出他“并没有心仪女子”,如今看来,他没有喜欢的女人,莫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正如你心中所想。”纪绍白干脆答道。
席冰雪心头一震,不由得脱口而出,“可你们都是男人啊!”
男人……男配女,天造地设。男人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呵……”纪绍白轻笑,“喜欢这种感情,不该受各种因素的影响。”身份、地位、乃至年龄、性别……都不该是影响这种心情的因素。
爱情,本就是不顾一切……
12
第二日,武林大会照常召开。席冰天站在首席,执掌天下。“众位英雄,席某今日……”
正说到这里,忽见有几条红色锦缎破天而至,直直穿插于上空之中。红衣男子踏着锦缎跃入会场前面的空地处。
汇聚真气,此男子对着面前众人说道:“各位,在下乃灵火教汐阳。”人性多变,前一日是朋友,第二日便可能成为敌人。灵火教行迹古怪可疑,正是于一夕之间众叛亲离,惹恼了天下门派。
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问,“汐阳,你来干什么?”
汐阳看着那人,一脸的桀骜,“在下自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席冰天,“席盟主,你气数已尽,还请爽快让贤。”
“放肆……”席冰雪听后大怒,正欲拔刀,被一旁的狄烈制止。
下面也有人附和,“汐阳你何德何能,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称霸武林?”
与此同时,人群中十分配合的传来阵阵笑声。
“何德何能?”汐阳挑挑眉,说,“早在数日之前,这凌牙山就已经埋满了火药。只要我一声令下,这座山将立刻被夷为平地……量你们插翅难飞!”
火药!生命,无论在何时都是最有利的威胁。
一时间,全场愤然,“你……真卑鄙!”
汐阳不以为然,对着满场人说道,“你们若怪就怪这不通世故的盟主大人吧!”说罢,再次转头看向席冰天。
众人察觉其间气氛诡异,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当今盟主。
此时,盟主席冰天毫不畏缩的站在台上,看着汐阳瞳孔紧缩,“天下止武……”他突然说,“天下止武,杀光了无辜的练武者,就能得到真正的和平吗?”
席冰天自知,汐阳想做武林盟主,无非是想要实行“天下止武”的政策。倘若谈判破裂,偏激如他者宁可拉这在场的各派首脑给自己陪葬。
他说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然和平在乎于心境,又怎么是在表面强制所能达到的境界?
历届武林大会,都难免会出些特殊状况。未免节外生枝牵连无辜,席冰天已特意选这凌牙山作为本次武林大会的结集地。
灵火教在江湖中名声不好,多是一些滥杀无辜的骂名,然其实际掌权者汐阳却几乎偏执的反对争斗,其中古怪不得而知。
前日已经与汐阳谈过,不料他却在第二日不告而别。真是个固执的人。
“汐阳,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也没有绝对的和平与战争。
说罢,两人同时出招,各使出看家本领。而席家堡的死士,则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用尽办法阻止爆炸。
今日之战在所难免,他能做的,便是把伤亡减到最少。毕竟,即使束手就擒,汐阳也不见得会放过这满山的人物。
自古以来江湖中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在江湖,为了生存下去,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与此同时,冷念澜打晕席家堡侍卫,出现在纪绍白门口。
“小白,我来接你。”他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翠心,对纪绍白平淡的说。
“你们怎么来了?”纪绍白不免惊讶。
虽说冷念澜已经叛教,但同样会受到牵连。如今再来凌牙山,无异于自入虎穴。
“我们当然是来接您的。”翠心掠了掠头发,替他回答。“若是不来,恐怕您会成为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纪绍白心中一惊,“难不成汐阳果真在算计什么?” 从今早开始,端坐冥想,欲静之心无法平息,竟见骇象历历。
冷念澜翻了个白眼,有些歇斯底里的说,“汐阳是个疯子!”
翠心轻笑一声,接着他说,“灵火教的使者已经利用易容术潜入各个门派之中,就等青龙护法一声令下,引燃炸药。”
引燃炸药!听到这四个字,纪绍白不由得一惊。
前日初次相遇,觉得这人城府颇深,不应该如此不念后果急功近利。
“为什么?”他不由得追问。
“因为……那位……”正说到这里,翠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持续低气压状态。冷念澜的脸色已经沉了又沉。那位大人……那个人的死,是灵火教每个人心中的刺……
纪绍白也注意到气氛的突变,不好接着追问什么。
其实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一直很想知道。
这个灵火教,隐藏了很多秘密……
首先,全教上下都因为一个人的临终遗言而推举他这个不懂半点武功的人为“圣主”……
接下来,冷念澜毁掉青龙令叛出灵火教,司徒影因冷念澜是“特别的人”而对他特别容忍,心狠手辣的汐阳极力推崇“天下止武”……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都起源于一个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而这些人本身,在拨云见月之前,都愈发显得古怪!
正想着,忽听外面传来一声爆炸。哐的一声,似乎连这间距离大会现场的颇近的厢房都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