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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市一间私立医院内,许杰刚刚做完检查,他走进医生的办公室里坐下。只见医生神色凝重,然后把一张张X光片放在灯光板上,接着开始对许杰讲解。
"许先生,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X光片显示你脑里面有个不太明显的骨折,把你的视神经压迫住,所以你才会出现不正常的视觉模糊,我收到诊所寄过来的数据,你是在晕倒之后被途人送到那间诊所的是吧?"
"是。"
"你是不是被什么硬物撞击过?"
"在来巴黎的飞机上我被几块碎片撞击过后脑。"
"那看来一定是这些碎片造成你视神经受损的原因了。"
"可是……那个碎片根本不大……"
"别看小一些小碎片和硬物的威力,它们的冲击力是你想象不到的,而且所撞击的位置都是人脑最脆弱的部分。"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
"目前对视神经受损的治疗方法可分为药物和手术两种。药物的方法就是给予你大量的类固醇,只是治疗效果差异性很大,而且就算用了这个方法,视神经还是会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第二种就是利用手术进入头颅内的视神经管,然后将内壁的骨头敲开,目的是避免视神经进一步受到压迫,可是有很多病例都显示,做了这个手术的病人,其视力恢复的程度与没有做手术并无明显的差异,所以现在许多医院都不倾向做手术治疗。"
"你意思是……没有方法可以医治?"
"可以这样说。"
"即是……我可能会失明。"
医生叹了一口气。
"许先生你不需要灰心,目前对视神经的治疗方法虽然不太令人满意,可是也不一定表示你会永远失明的,其实你的创伤已经不算很深。"
"即是……我可能有一天会突然什么都看不到,又或者……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医生抿抿嘴唇,一个这么好的年轻人如果就这样失明的话实在太不值了吧。
"谢谢你,医生,麻烦你了!"许杰呼了一口气,神情落寞的离开办公室。
医院外是一道人来人往的马路,许杰抬头望上天空,今天的天色很蓝很清澈,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们的灵魂之窗是那么珍贵,原来可以看到一个美丽的天空是多么教人欣喜快乐,原来……可以看着我们自己爱的人开心地微笑,是多么难能可贵!
许杰怔怔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的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更加有好几次撞倒路人。他现在只是很想很想回酒店,很想很想回去见杜诺言,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的看他一眼,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第 33 章
卢森堡公园,一个只属于巴黎人的公园。在这里你会看见一群大学生坐在草坪上阅读,还有人会在这儿下棋、打网球、骑马、跑步,甚至在椅子上睡觉。这个公园占地过百公顷,环境清幽,四处都种满了梧桐树和苹果树等等;这个公园更加是卢森堡宫、法国参议院和卢森堡博物馆的所在地;诸多名人雕像散布在公园内,好像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贝多芬、玛丽皇后、波德莱尔等。
杜诺言和许杰来到公园里的一个小鱼池,杜诺言手上拿着一袋面包,当他往池水撒下面包屑的时候,瞬即看见一大群小鲤鱼向这边涌过来抢食,顿时水花飞溅,看着这群嘴馋的鲤鱼们,杜诺言从心里发出一个笑意。
"生命真的很奇妙吧!"许杰忽然开口。
杜诺言一愕,然后咧嘴一笑。
"是的……真的很奇妙!"杜诺言感慨地说,他想起程俊宇,不过内心已经不再失落了。
二人慢步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区域,地上布满一堆堆枯黄的树叶,许杰看着这些已经枯死的树叶,再抬头望向那些嫩绿的枝叶,这就是生物间生生不息的循环吧!他现在只是想好好利用他的眼睛去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妙百态。
"小言。"
"嗯?"
许杰停下脚步,然后向他报以一个羞涩的微笑,接着做出他这一生中最肉麻的事。
他伸出右腿,然后往那堆枯黄的树叶轻轻勾画出一个图案,他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使他不得不瞇起眼睛才能看清楚脚下的事物。终于,他好不容易才完成这个作品。
枯叶堆里出现了一个心形图案,杜诺言看着这个有点变形的心不禁又想笑但又感动,他忍住笑意清清喉咙。
"不好看!"
"不好看?我弄得很辛苦呢!"许杰半真半假说。
"这是什么心啊?一边大一边小的!"
"我美术一向不好,你就接受吧,好吗?"许杰微笑道,忍住内心的苦涩。
杜诺言低头轻笑,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部照相机把它拍下。
"拍下来干什么?"许杰问。
"留念!"
"其实有时候……最好的东西应该留在脑海里,不需要看照片都可以把它记起。"许杰喃喃自语道。
杜诺言闷闷一笑,今日的许杰似乎有点儿不一样,讲说话好像哲学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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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了一个小草坪闲坐,杜诺言干脆把整个人躺在草地上,后脑压住两条手臂,一副悠闲的样子,许杰也跟着躺下来。在他们头顶上是一片树荫,枝叶随风轻轻摇曳,扬起沙沙的声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直射到地面,非常舒服又不太刺眼。
杜诺言闭上眼睛享受这片日光浴,许杰偏过头儿,把他好看的侧面深深记在脑海之中,好让将来随时记起。
杜诺言睁开眼睛,狐疑地看着许杰若有所思的脸,然后就是那深不可测的月潭,他的眼睛真的非常非常好看,甚至会令你甘心情愿给他吸进潭底深处。
许杰移动身体,把自己的头儿靠在杜诺言肩膀上,这样亲密的姿势令杜诺言瞬间僵硬着,接着他感到有一只大手轻轻捉住了自己,然后跟自己十指紧扣。
"呃……阿杰?"
"让我靠一会儿,好吗?"
杜诺言听着他小孩般的哀求声不禁低笑起来,他放松自己的身心,然后把微微则过脸,把脸颊贴在他头发上,手指也开始紧紧扣住他,杜诺言感觉到许杰温热的气息喷到自己颈项,有点痒痒的但又舒服。两人都闭上了眼睛,身体紧贴在一起,然后投进甜美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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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许杰一个人坐在酒店房内抽烟,他并没有开灯,暗黑的环境里烟雾弥漫,增添了几分哀愁和凄美。这几天他看东西的时候总是模模糊糊,所有事物都像是会飘散和扭曲一样,他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房间,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原来被黑暗包围的感觉是那么恐怖!
许杰下了床,然后闭起眼睛,开始在房间内慢慢走动,他伸出双手探索身旁的对象,他小心翼翼地走动,尝试去适应黑暗的环境,期间双腿却不断撞到家具。转了数个圈儿后,他坐回床上,冷汗渐渐从额角浸出来,冷飕飕的风从窗外吹进,使他打了个寒颤,他很害怕。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很幸运的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十分溺爱他,只要他想要的随时可以得到,念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又长得英俊好看,身边从来不缺知己好友和倾慕者。投身社会后就更加顺利,把家族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他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感情,一直心爱的人却爱着自己最好的兄弟,而现在,当他以为上天可怜他,在感情上给他一线曙光的时候,祂又狠狠的将他打落无底深渊。
失明?哈,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说真的,他并不惧怕死亡,因为一死就一了百了,每个人都会死,有什么好惧怕?可是他却怕生不如死!要夺去他的视力是他不能够接受,失明就等于失去整个人生,试问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又有什么人生可言?
一直以来,人人都说他的眼睛长得好看,很有神采,很吸引!很多喜欢他的男男女女都说他的眼神可以把人慑住,还有人打趣说过,要是他的眼睛小一点,瞳孔的颜色浅一点,那么他的生活就可以清静一点!甚至连杜诺言也说过他的眼睛是最吸引,当他听了这句话就偷偷乐了一整个晚上,还不断照镜子眨眼睛!
他想起Denis,Denis跟自己一样都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当他望着Denis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就感到非常惋惜,但也许将来的自己也是一样,当别人跟他接触的时候都会在心里叹气,唉!多么英俊的年轻人,竟然是看不到的!
当他跟Denis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个很开朗很乐观的男孩,那时候他也认为只要心存希望,不放弃自己,就算身体有什么缺憾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他跟Denis不一样,他的人生已经走了三十多年,他有很多负担,有很多牵挂,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天要收回他努力所得到的东西,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他还要……看着杜诺言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袅袅轻烟在房间内盘旋,宛如鬼魅一样诡异恐怖,它们把许杰重重包围住,仿佛要把他吞噬,把他的灵魂带到地狱深处,永不超生……
第 34 章
眼前是一片模糊,那些景象就像是站在窗外看着倾盆大雨落下来一样模糊不清。许杰只是看到面前有些绿色和浅浅的蓝,接着就见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前方移动。
"杰……来这里看看,快来吧!"
许杰跟着那个黑点前去,接着他见到黑影向着自己走过来,愈放愈大。
"喂!"杜诺言跳到他面前。
"啊……"许杰一愕,视线又清晰过来。
"你干什么啊?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干嘛板着脸?知道自己又老一岁不开心是吧?"杜诺言呵呵大笑。
"当然不是。"
"那快点过去吧,树荫下面没有人呢……"
今天是9月25日,是许杰的生日,杜诺言为了这一天准备了一连串的庆祝节目,早上时份他们先在咖啡店吃了顿丰富的法式早餐,下午到了香榭丽舍大道购物闲逛,而现在两人就来到了塞纳-马恩省河畔的空地享受夕阳美景。
杜诺言这天特别高兴,以往许杰生日都会有很多人跟他庆祝,他跟程俊宇几乎要预约才可以跟他吃一顿饭,所以今天能够为许杰庆祝生日,作为朋友的角度,杜诺言是十分高兴的!
杜诺言从背包拿出一块格子布铺在草地上,然后取出一些小食以及一支香槟。
"好了!坐吧!"杜诺言笑说。
许杰坐在他身边,布上有不同种类小食,可是他一点也看不清楚。
"吃吧!"杜诺言咬着薯片道。
"哦……好。"
许杰伸出手,慢慢凭感觉去猜食物,最后他随便拿了一包甜甜圈。
"嘻,一边吃垃圾食物一边赏河景,你不会觉得我很白痴吧?"
"那里?这样的庆祝方式挺特别!"
"呵呵……旁边有支香槟呢,你开吧!"
许杰拿起身旁的香槟,可是他没有把握可以成功倒进杯子里。
"还是你开吧,今天是我生日,你开比较好。"
"也好!"
黄昏的塞纳-马恩省河别有一番浪漫风情,粼粼波光反映着夕阳的余晖,一艘艘观光船在河道上擦身而过,船尾有无数恋人一边把酒谈心一边欣赏日落美景。远望过去,能够看见那高耸的艾菲尔铁塔在艳阳下散发她高贵孤傲的神采。可是,这一切一切在许杰眼中就只是一片散乱模糊。
"法国真是个好地方,是吧?"杜诺言拿着酒杯问。
"对。"
"不经不觉已经离开了香港大半年了,不过这趟旅程真的很有意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大,那么美!"
杜诺言垂头微笑,如果现在问他到底还挂念程俊宇不,他一定答:会。可是他已经不再消极了,这大半年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认识过那么多的朋友,听过他们的故事后,杜诺言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悲痛是多么微不足道。虽然他失去挚爱,但起码他有着健康的身体,而且还有那么多关心他的人。所以杜诺言对自己讲过,往后他一定要为自己和程俊宇,坚强的活下去,不会辜负程俊宇的心意。
"阿杰……"
"嗯?"
"谢谢你,真的!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怎样……因为有你,这趟旅程才会那么有意义!"杜诺言真诚地说。
许杰对他勾起一个笑,没有再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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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站着……先站着!"杜诺言把许杰挡在酒店房门外。
"你要干什么啊?"
"嘻嘻!我先进去,我叫你才进来,知道吗?"
"好……"许杰无奈一笑。
许杰一直在门外呆等着,过了几不多十分钟后,就听到杜诺言在里面喊他进来。
许杰打开房门,只见漆黑的房间内布满点点柔和温暖的烛光,地上尽是五颜六色的小气球,感觉如梦如幻;房间中央有一张铺了白布的圆桌子,上面有一个圆圆雪白的大蛋糕;桌子旁边是一架小餐车,餐车上摆放了一支红酒。
"喜欢吗?"杜诺言靠在昏暗的墙角,一脸调皮。
许杰回头,感动的看着他。
"喜欢……可是你这样做,我可能会误会呢!"
杜诺言噗哧一笑,然后走到餐桌面前在蛋糕上燃点蜡烛。
"这是我第一次为你庆祝生日呢,你记得吗,以前我和俊宇根本没有机会在你生日当天为你庆祝,所以今天我一定要补码!"杜诺言在蛋糕上燃点了几支小蜡烛,"点好了!呵呵……"
"那应该先唱一首生日歌吧!"许杰用眼神示意叫他唱。
"我唱歌不好听呢……"
"唱嘛!不是说要庆祝吗,生日不唱生日歌有什么意义?"
"呃……好吧,我唱!可是你不许笑我啊!"
许杰笑了,脸上压不住甜意,今天应该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一天。杜诺言清了清喉咙,然后一边唱一边轻轻打拍子。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
"喂!你唱什么啊?我不是老伯啊,唱英文版!"许杰被逗笑了。
"哈哈……好了好了!咳咳……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阿杰,happy birthday to you……"
许杰灿烂一笑,然后给予他鼓掌声,杜诺言搔搔头儿,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又害羞的笑容。
"吹蜡烛吧!"杜诺言指指蛋糕。
"一起吹吧!"
"也好!"
两人弯下腰,然后张开嘴巴往蜡烛轻轻一吹,数支蜡烛顿时熄灭,一缕轻烟在空中慢舞。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许杰在烛光下的样子更加迷人吸引,杜诺言的脸慢慢羞红,他开始后悔把房间弄得这样子,他发誓绝对没有任何私心,只是纯粹给许杰一个惊喜而已。
"坐吧。"许杰说。
"啊……哦……好的。"
隔着摇曳的烛光,他们直视着对方闪铄的眸子,杜诺言连忙倒了两杯红酒,红酒倒进酒杯时发出一阵沥沥的声音,使气氛更加浪漫醉人,正当许杰伸出手的时候,视力又突然模糊上来,他暗自深呼吸一口,猜测着杯子的方向,然后鼓起勇气接过杯子。
"砰!!!"
酒杯直直倒在桌上,暗红色的酒从杯里流出来,把白布染成一片夺目的艳红,那酒杯就仿如许杰的心,他的心已经堕下,甚至流出鲜血……
"阿杰?"
杜诺言忽地从椅上弹起来,走到许杰面前蹲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