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郑重地说:“不管两位是什麽人,愿不愿帮我,但希望两位想想自己的母亲,只要奥斯卡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我死都不怕,两位就请考虑一下一个母亲的请求。”
莫妮卡的神情,坚毅中带著温柔,苏毅不禁想起了自己远在马来西亚的母亲。
母亲是个性格柔弱的女子,是富裕华商家的女儿。她跟执行卧底工作的父亲偶然在泰国相识,很快就不顾家庭反对举行了婚礼。
做缉毒警察的父亲当然也算不上清贫,家里也雇了一个保姆,但毕竟跟原来的家境相差太远,从小就有一堆佣人伺候的妈妈,得自己承担一部分家务了,可虽然不富裕,小日子却过得异常温馨。
父亲的殉职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苏毅以为她会坚持不住,但母亲在哥哥也随即出事之後,反而格外坚强起来。
那时候还小不明白,现在想来,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吧,家里的两个顶梁柱相继倒塌,母亲即使再想随他们而去,也不能不考虑到尚未成年的苏毅。
总是温柔地笑著,说话慢声细语,没有任何谋生能力的妈妈,坚强地带著苏毅投靠马来西亚的哥哥,这个当年 “无耻私奔”的妹妹,为了苏毅的成长,厚著脸皮回到了娘家。
苏毅眼睛湿润了,关於母爱这个话题,每次说起来都会让人流泪吧?
当得知苏毅也和父兄一样走上了危险的缉毒之路,妈妈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在苏毅看不到的时候,妈妈也一定流过很多次眼泪吧。
自然而然地,苏毅也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说:“你是位好母亲,奥斯卡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能闯过这一关,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带走他的,不但为‘醉情人’,更为一位母亲的请求。”
莫妮卡咬著嘴唇点了点头,使劲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不能待太长时间,希望我们都有好运气。”
莫妮卡拿著餐盒离开了,失神好久的苏毅突然注意到岳宵一直都没有说话,他低著头,左手紧紧抓著颈中那条从不离身的项链。
苏毅伸手抓住岳宵的下巴,强迫他看著自己,这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机智,顽强,戏谑的岳宵从来不曾如此感性。他不愿被苏毅看到丢脸的样子,使劲转开脸,拿手背胡乱擦著眼泪。
苏毅从桌子上抽出纸巾,塞到岳宵手里道:“怎麽?你也想妈妈了?”
岳宵一边擦著眼泪一边说:“我妈明明是个烂人,也去世好多年了,我怎麽还这麽想她。”
“哎!哪能这麽说自己的母亲呢?”苏毅叹道,“为人父母,总是为自己的儿女好的。”
岳宵摇头道:“那也不尽然吧,像我妈,她对我的好,就比不上莫妮卡对奥斯卡的一半。”
“爱是不能横向做比较的。”苏毅摇头叹道,“先把这个话题放下,我们还在鬼门关前面站著呢。”
两人很快平静了心绪,各自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苏毅突然说道:“呸!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盼望一批毒品不要被查获!”
岳宵失笑道:“那有什麽办法?谁让我们没事在别人的工厂里乱逛?”
苏毅沈重地说:“三百公斤可卡因,两百公斤冰毒,这麽多的毒品会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瘾君子命丧黄泉,多少小毒贩你死我活,我们两个的命,值不了这麽多。”
岳宵苦笑:“这不是要你选择孰轻孰重,这批毒品,那些瘾君子和小毒贩,包括我们两个自己的命,都不由我们掌控。”
岳宵和苏毅睡得都很浅,因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深眠。
当他们被一阵嘈杂的脚步惊醒的时候,苏毅站到窗户下面的椅子往外看去,虽然外面的一堆人叽叽喳喳说的是西班牙语,但只需要听语气就知道麻烦来了。
马汀打开门,满脸沈重地走过来说:“先生们,这对我们三方面都是个灾难。”
24 故人
马汀打开门,满脸沈重地走过来说:“先生们,这对我们三方面都是个灾难。”
“货被查封了?!”明知是废话,苏毅还是问了一句。
“我们的车刚走出卡斯蒂略先生的地盘不远就被截获,”马汀无奈地说,“A先生大怒,这次的运货方法和时间是他临时决定的,他那方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我们这方面除了几位高层,就只有你们二位知道,说实话,连我都不知道具体的运货方式。”
“那是你们的高层出了问题!”岳宵冷哼说。
马汀摇头说:“萧先生,请您不要乱讲。卡斯蒂略先生已经包下了圣何塞最好的酒店给A先生赔罪,请吧。”
马汀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拿著麻绳走过来要绑住两人,苏毅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拦在岳宵前面。
苏毅刚一动作,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两人,岳宵拉住苏毅的衣角用中文说:“见机行事,总会有机会的。”
双手反绑,双眼被黑布蒙上,苏毅和岳宵被推推搡搡地上了一辆车,几个小时颠簸的山路行驶之後,两个人像麻袋一样,被人粗鲁地卸到了地上。
有人除去他们眼上的黑布,水晶吊灯的光线刺进他们的眼睛,好一会儿,他们才看清,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房间,但带著浓浓的宾馆味道。
房子中间的椭圆形会议桌上,卡斯蒂略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著岳宵和苏毅。这批货实际价值数百万美元,而A先生转手到美国後,更是会凭空增值十几倍,如今货物在哥伦比亚境内被警察缴获,A先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由於手被反绑,岳宵和苏毅摇晃了一阵才从地上站起来,岳宵直视著卡斯蒂略说道:“货没了,为了给A先生一个交代,我们就得当替罪羊对吧?”
卡斯蒂略眯著眼睛说:“不是你们,难道是跟了我20年的冈萨雷斯?而林更不会做背叛我的事情。”
岳宵嘲笑道:“找出内奸,是将军自己的事情,可是我们万里迢迢来跟您做生意,就得到这样的对待?”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卡斯蒂略说起了谚语,“A先生的生意是真金白银,你们的是纸上谈兵。”
“将军够实际的,可就不怕合信社报复吗?”
“合信社远在地球那一段,A先生就在北美,当然是要先考虑A先生了。”卡斯蒂略道,“不给A先生一个交代,美洲黑道我就没法立足了。”
“好啊,”岳宵无所谓地说道,“反正通风报信的不是我,卡斯蒂略先生要拿我抵罪我也没办法,可是那批货自己又没长嘴,将军您往後自求多福吧。”
卡斯蒂略眼中精光一盛,猜疑和恼怒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时候,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喽罗进来报告:“将军!A先生和他的手下们到了,他还带了不少雇佣兵。”
“请他们进来吧。”卡斯蒂略站起来走到门口迎接。
A先生人还没有到,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件事,你怎麽-交代!往後-我们,还怎麽,合-作!”
A先生的英语口音很重,气急败坏之下说得更是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虽然沦为阶下之囚,前景堪忧,苏毅还是差点笑了出来。但他心里却在想著,趁两方争吵或者交接的时候,或许会有机会逃走,他咳嗽了一声,示意岳宵集中精力。
然而,平时很默契的岳宵现在却对苏毅的暗号充耳不闻,仿佛见鬼了一般惊恐地盯著大门。
A先生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苏毅顿时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A先生是白人,又或者是拉丁人,但是黑发黑眼的A先生明显是亚裔人士。
还是精确地表达出来吧,A先生是一位岳宵和苏毅都认识的华裔男子──刘希文。
苏毅跟刘希文只有一面之缘,并且见面的时候不是你用枪指著我,就是我用枪指著你。
岳宵跟他的关系就要复杂得多了,而且可以称得上是刻骨铭心,一边是深爱的情人,一边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卧底。
在迈阿密那个热带小树林里,刘希文狼狈至极,可如今的情势正好倒了个,岳宵和苏毅反绑双手像牺牲一样被送到他面前。
刘希文一眼就看到了岳宵,在一秒锺之内,他的脸上有数种不同的表情掠过,最後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大步走进房间,身後跟著好几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
刘希文不客气地坐在上首,冷笑著问道:“这两个就是走漏消息的人?”
25 故人(下)
刘希文不客气地坐在上首,冷笑著问道:“这两个就是走漏消息的人?”
卡斯蒂略道:“是的,他们听到了运输的方法的路线,虽然我及时采取措施,但万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没有办法──现在高科技的小玩意总是让你防不胜防。”
“我相信你,将军,”刘希文望著低头看地板花纹的岳宵,说道,“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易於出卖的家夥。”
卡斯蒂略以为会有一番你来我往的争执,可A先生却好像很满意地盯著岳宵。
卡斯蒂略道:“虽然这次是我这方面走漏了消息,但这两个并不是我的人,损失我们一人承担一半怎麽样?”
刘希文闻言皱起了眉头说:“将军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妙了,我不会要求将军退款,但是将军要重新发货──按照原来总量的三分之二,并且,”刘希文指了指岳宵和苏毅,“这两个人一并交给我处置。”
卡斯蒂略把这家圣何塞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下三天,刘希文留宿在酒店後面的一座独幢别墅里。
岳宵和苏毅被关进别墅一楼的客房里,刘希文手下的佣兵在外看守,而刘希文则跟卡斯蒂略一起谈论著下一步的合作。
好大一会儿,刘希文带著一身酒气回到了房间,看到被绑著双手坐在地上休息的岳宵和苏毅,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双目炯炯有神,比在迈阿密的时候更瘦更黑也更精干了。
“笑天,”刘希文蹲下抓住岳宵的下巴,“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可真不老实,在香港害了我全家不算,又跑到南美来毁坏我的货物!”
毫无征兆地,刘希文狠狠地甩了岳宵一个耳光,岳宵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没有说话。
苏毅怒道:“你别打他!我们来这里跟你半点关系没有,你被卡斯蒂略骗了!”
“你闭嘴!”刘希文对苏毅更不客气,一拳打在他的下颌上,狞笑道,“别打他?你心疼了?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是被他勾引上了吧,记得我在迈阿密就警告过你,他几下子就能偷走你的心。不过──这样更妙了,我待会儿就要在楼上操他,你要不要看?”
“你这个变态!!”苏毅大怒,“在那个小树林里,他好言劝你,你却还是搞这些勾当──,啊!”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一个黑人雇佣兵一拳打在小腹上,苏毅痛得满头大汗,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希文哼了一声说:“被你用枪指著的帐我明天再算,那时候我就下决心要东山再起!我不要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我要赚钱,赚很多钱,陈笑天我要定了,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只是没想到,机会这麽快就来了。”
刘希文命令两个佣兵把一直沈默的岳宵带到楼上的主卧,然後对著苏毅得意地笑道:“小夥子,我告诉你,笑天这样的人不是你能搞得定的,你看吧,他现在受制於我,肯定会使出全身解数取悦我的,我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在苏毅的怒骂中,刘希文上楼去了,想到岳宵即将受到的侮辱,苏毅几乎要疯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夥伴被一个亡命之徒强暴,还有──是的,他承认,他更不愿岳宵那种勾人的媚态被其他男人分享,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刘希文吩咐那两个佣兵守在卧室门外:“这个家夥很难搞,你们听到不对的声音就进来。”说著他关上房门,背著手走到床边,笑著看床上的岳宵。
岳宵跟刘希文太熟悉了,他镇定地坐在床上,动动被反绑的胳膊说:“好,希文,现在我在下风,你解开绳子,然後什麽都依你。”
刘希文笑得很奇怪,既不是微笑也不是冷笑,他把手放在绳结处,好像要解开绳子的样子,岳宵低下头强压住内心的狂喜。
然而,只听“啪-啪-”两声,刘希文又狠狠地甩了岳宵两个耳光。
“不要一次次地把我当傻瓜!陈笑天──或者不管你叫其他什麽名字,你往後乖乖地跟著我,不要耍花样──我也不会再上当。”
刘希文的三个耳光都是用了全力没有打一点折扣的,被打蒙的岳宵大声吼道:“你扣住我有什麽意思?!有种你杀了我给你的哥哥们报仇!”
刘希文凑到岳宵脸前,用舌尖轻轻地舔去他嘴角上流出的鲜血,岳宵立即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咬向刘希文的舌头,然而刘希文早有防备,一个退步敏捷地躲开了,只听岳宵的上下牙猛地撞在一起,发出很大的咯!声。
“呵呵,早料到你不肯就范,”刘希文拿出一支注射针剂,把药水缓缓吸到注射器里,“你放心,这不是春药,也不是毒品,是琥珀!胆碱,你太紧张了,它能让你全身肌肉都放松下来。”
岳宵一怔,怒道:“你疯了?这种药一旦过量,会呼吸肌麻痹窒息而亡的你知不知道?!”
26 默契(上)
刘希文不顾岳宵的挣扎,一把撕开他的上衣袖子,把针头刺进前臂的静脉里,透明的液体缓缓地进入了岳宵的体内。
琥珀!胆碱这种肌肉松弛剂起效很快,死命挣扎的岳宵很快全身无力倒在床上,而这时注射器里还有一半的药剂。
“希文,好了,希文,”岳宵用尽全力才说出话来,“我呼吸困难了。”
刘希文摇头表示不信,坚持要把注射器里的药品打完:“你放心,我仔细计算过剂量的,一会儿就把你手放开。”
岳宵说不出话,艰难地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呼吸上,可还是脸色发青、呼吸困难。因为缺氧,他黑亮的双眸带上了三分雾气,漂亮的眼睛哀求地看著刘希文。
刘希文心里登时一软,想到一会儿还要“剧烈运动”,笑天要是一口气喘不上来,他真要後悔死的,这麽想著,手下就软了,连忙抽出针头,把剩下三分之一液体的注射器放在床头。
岳宵再不似平时的倔强,柔顺地躺在床上,全身无力,任人摆布,睁大眼睛有些恐惧地看著正脱衣服的刘希文。
岳宵的眼神总让他心软,刘希文柔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粗暴的,要是你老老实实,以後也不会再给你打肌松剂。”
只穿著内裤的刘希文解开岳宵的双手,戒备地等了一会儿,可岳宵在药力作用下,全身像小娃娃一样柔软。刘希文放下心来,注射的剂量虽然只有预定的三分之二,也足以让笑天站不起来的。
他激动地抚摸著渴望已久的身体,喃喃地说道:“明知道你是会骗人的,我就是放不下来,你骗我也好,骂我也好,反正你别想再离开我一步。”
他一颗一颗地解开岳宵的纽扣,岳宵胸前的肌肤露了出来,两颗淡红色的突起还是那麽诱人,弹性的肌肤下是紧实饱满的肌肉,充满著青春的力量,不对──,他全身的肌肉都该是放松的!
刘希文察觉到异常,马上就要张口大喊,然而岳宵的反应更快一步,一记手刀砍在他的侧颈,刘希文立即昏厥了过去。
几秒锺之後,刘希文回过神来,岳宵已经用刚才的绳子绑住了自己,他想开口,却发现已经全身无力。
岳宵晃了晃手中的空注射器道:“好主意,不过反倒帮了我,不然你喊叫起来,门口那两个哥们我可不是对手。”
岳宵的动作迅速敏捷,并不见一点迟滞,刘希文满脸的疑问和不可置信,
艰难地开口说:“这,不可能,药物,你是谁?”
岳宵耸肩邪笑道:“我是陈笑天啊,可惜,我不怕这种药物。”
他迅速整理好上衣,打开电视机,借著电视里的音乐声说道:“刘先生,我再放过你一次,只要你现在给楼下打电话,放了我的同伴,以後阳关大道随你走。”